第102章 火

2024-09-19 01:28:09 作者: 博爾赫斯

  徽儀有些害怕,她是因為怕老闆要她出示自己的身份證明,擔心容易暴露,所以選擇了一間隱蔽的小旅館。

  這裡三教九流什麼人都有,徽儀不敢開門,也不敢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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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許是哪個酒鬼喝多了,吵幾下也就過去了。

  可隨著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徽儀的心,開始激烈地跳動起來。

  她雖然依舊是不敢開門,可是這快要似地震一樣的敲門聲在外頭傳來,徽儀怎麼可能睡著。

  她根本不知究竟該做什麼。

  她拿起趙峯琛曾送給她的那把白朗寧手槍。

  故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粗一些。

  「幹什麼的?」

  徽儀顫抖著雙腿問道。

  「打掃衛生的,開門。」

  這三更半夜的,打掃衛生?

  更別提那門外的聲音,分明是個五大三粗的壯漢在說話。

  她才不信。

  「房間不需要打掃,你走吧。」徽儀撂下這樣一句話,祈求著門後的男人趕緊離去。

  很快,門外就沒了動靜。

  徽儀也不能確定屋外的人到底走沒走。

  她如今的處境實在危險,她既是害怕趙峯琛的人來抓她,又怕上次那伙暴徒攻擊。

  總之,心裡亂得很。

  徽儀想,只要安靜下來就好。

  睡個安穩覺,明日,就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徽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一次,疲憊了一整天的她,終於能夠休息了。

  腦袋剛沾到了枕頭上,就不受控制地睡著了。

  徽儀在睡夢中做了一個夢,她夢見自己生下了一個大胖男孩,她們二人正坐在鞦韆上玩鬧。

  突然,一陣不知名的火災襲來,燒黑的煤炭味以及火辣辣的溫度,都在逼迫著徽儀。

  這個夢,好似不想夢了,太真實了。

  小男孩沖她呼喊,「媽媽,你清醒,快,起來!」

  徽儀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這是夢嗎?

  這不像。

  徽儀猛地驚醒,睜開眼睛。

  然而更令她感到害怕的是,眼前真的有烈火在燃燒。

  這不全是夢。

  這熊熊烈火,幾乎快要將整個屋子吞滅。

  徽儀連忙下床,用力撕扯掉床單上的一塊布,以最快的速度將自己的行李全部收拾起來。

  當她打開房門時。

  她又一次震驚了。

  不僅僅是她的房間,這場火災,席捲了整個旅店。

  整個旅店的所有房間都在燃燒著熊熊烈火。

  而這裡的住戶,所有人都在拼命地逃離,擠作一團,相互推攘,希望自己能夠逃出生天。

  見識到外頭的火勢蔓延程度後,她才意識到,自己的屋子火勢算小的了。

  徽儀此時站在門口,望著外面擁擠到根本無以形容的場面。

  她的心怦直跳。

  這下,可怎麼辦才好。

  徽儀深深吸了一口氣,怪自己如此倒霉。

  可她也不敢做不敢想了,她一手提著自己的行李,另一隻手,拿著那支白朗寧手槍。

  徽儀拿著行李箱護住肚子,爭取讓自己千萬別摔到。

  在此時若是摔倒在地,後果不堪設想。

  徽儀被人群的流動推擠著。

  這間旅館別看它不算大,可地形卻彎彎繞繞。

  「怎麼不走了?前面的人,幹什麼呢?」

  此時大家都想著要快點逃命,恨不得立馬擠出去。

  可偏偏,此時人擠著人,不動彈了。

  眾人都著急,徽儀也是。

  「前面房梁塌了,要過去只能一個人一個人地往外頭鑽,根本快不了。」

  這話一說完,整個擁擠的人群就都炸了鍋。

  這樣人命關天的大事,哪裡會有等待的意思?

  人群爆發出激烈的叫罵聲,人潮又一次涌動。

  不過,這次並不是有序的涌動,而是亂作一團。

  有些男人為了讓自己的妻兒站在前面,而和千前面的男人大打出手,孩童和女人的哭聲此起彼伏。

  此時此刻,就如同人間煉獄一般。

  徽儀的心臟有些承受不住,她本就站得靠後,她向後走,擠出人群。

  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蹲下身體。

  徽儀在牆角處不斷乾嘔,突然看到了什麼。

  那間被踹開的房門中,怎麼,還有一個男人?

  徽儀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看得更仔細了。

  那男人好生熟悉啊。

  他就那樣安詳地躺在床上,西裝革履整個人都散發著與周遭髒亂環境與眾不同的優雅。

  徽儀此時竟然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

  這下,她更加確信,這個中年男人,自己真的見過。

  是那日自己差點被他的車撞到的男人,後來她在看報紙時才得知。

  他就是南宛軍閥頭目——郭松夷。

  他怎麼會在這樣一間髒亂差的小旅館裡。

  而且外頭的動靜鬧得這麼大,他竟然還沒有清醒。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徽儀不想就這樣扔下她。

  而且,自己此時也根本出不去,要想跟著大部隊從正門走,估計西側的火勢早就燒過來了,徽儀早就成了灰兒,她並不打算去正門和眾人爭搶。

  她拼命地晃動郭松夷。

  可男人躺在床上根本不醒。

  徽儀立馬去他的鼻子底下,探了探氣。

  還活著呢。

  徽儀突然想到了趙峯琛,他會不會和趙峯琛一樣也中了迷藥了?

  想到這,徽儀連忙手忙腳亂地從自己的行李箱掏出藥物來。

  說來也巧,梅姨給了她雙份解藥,梅姨說,她研製的這款解藥不僅僅是能解她的迷藥作用,還能平緩心神。

  所以給她多拿了些。

  沒想到,卻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火勢還在西頭燒著,郭松夷的房間雖然還沒燒起來,但這空氣中濃濃的黑霧,才是最致命的。

  徽儀和他要是繼續在這裡耗下去。

  恐怕性命難保的。

  於是,徽儀在翻箱子的手激動地亂晃,幾乎將箱子裡的東西都搗亂了出來。

  那張懷孕診斷書,被她扔在了一旁。

  她可算是找到了那瓶藥。

  徽儀起身,將藥丸放在男人舌下,讓他含住。

  接著,不斷給他灌水。

  徽儀另只手,還要用濕帕子捂住鼻子。

  手忙腳亂得很。

  見男人依舊不醒,徽儀也在想,若是不成,她就要自己走了。

  徽儀祈禱著這男人是中了迷藥才不醒,並且梅姨的藥丸可以幫助男人。

  不然,他就危險了。

  徽儀焦灼等待了半分鐘。

  「先生,醒醒,你快醒醒啊,我們快點走才行。」

  徽儀又忙著呼喊了他幾聲。

  可結果是,依舊無人回答。

  她等不了了,她撿起行李和白朗寧,準備離開。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咳嗽聲。

  徽儀大喜,連忙轉過頭去。

  果真,男人醒了。

  「先生,你……」

  「玥兒!」

  郭松夷清醒後莫名其妙地叫了這樣一個名字。

  但徽儀也來不及想他在說誰。

  估計他是剛剛差點被火熏死,死前的走馬燈讓他想起了某位故人吧。

  徽儀這樣想著,她立刻將郭松夷拉了起來。

  「先生,我們快走,現在大火燒得很快,我們再不走,就都要死在這裡了。」

  郭松夷此時也從夢中的幻境中清醒過來。

  他夢見了自己失蹤十幾年的女兒——玥兒,她在夢中呼喚自己。

  小小的拳頭像是她小時候一樣不斷地敲打著他,讓他快點醒醒。

  郭松夷立刻站起身,軍人的素養讓他下意識地觀察著周圍的局勢。

  他們現在所處三樓。

  而火勢明顯是從上燒到下面來的。

  正如現在,天花板在燃燒,這破舊的旅館屋頂根本就是一層豆腐渣。

  隨時有可能坍塌。

  那麼二人也就會如此被埋在裡頭。

  郭松夷也意識到,時間不等人。

  他將床上的被罩扯了下來,將好幾張被罩綁在一起,系做長長的一條。

  接著將手段綁在屋內最結實的一處。

  順著窗口將其餘部分順下去,差不多是可以落地的。

  「小姑娘,快,順著這下去。」

  郭松夷連忙將徽儀拽過來。

  徽儀看著窗外那三層高的高度。

  只是一眼,她就雙腿發軟。

  這真的不會摔死嗎?

  她肚子裡還有孩子,她不敢啊。

  「先生,我,你去下面接著我,好嗎?我害怕。」

  面對這個要求,郭松夷也沒有拒絕。

  他只希望他和這小姑娘二人都逃命成功,自己先下去的話,的確能在下面接應她。

  「你看好我下落的姿勢,等你滑下來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抓住它,明白嗎?」

  郭松夷頗為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句。

  徽儀點點頭,就這樣看著郭松夷滑了下去。

  徽儀嘆息一口氣,將自己的行李先扔下去,被郭松夷穩穩接住。

  見郭松夷如此好身手,徽儀想到,南宛軍閥的確厲害,終於也稍微放寬心些。

  將手槍別在腰間,接著順下樓。

  這個過程比她想像的要快。

  徽儀在重新歸回地面的一瞬間,雙腳不受控制地癱軟了起來。

  郭松夷連忙扶住她。

  徽儀此時這張本來漂亮精緻的小臉被火氣熏得黑乎乎的,頗有些可愛。

  郭松夷見到,心中,又出現了那個熟悉的模樣。

  「小姑娘,你沒事了吧?」

  徽儀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死裡逃生的感覺真好,徽儀幾乎快要不受控制地落下淚來,她點點頭。

  「我沒事了,先生。」

  郭松夷點點頭,將她帶到了一個相對安全無人的小巷口。

  那旅館附近,此時被警察和救援人員圍得水泄不通,而郭松夷也在等待手下的到來。

  郭松夷看了身旁的小丫頭一眼。

  突然問道:「還沒問問你,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今日多虧了你,我郭某人才留了一條命,我定要報答姑娘你的。」

  徽儀愣愣轉過頭,看向男人,也不知該不該和他說出自己的身份。

  郭松夷和趙家是舊識的。

  自己若是說了,會被會被他告密給趙峯琛?

  想到這,徽儀又覺得自己可笑。

  堂堂南宛頂級霸主,哪裡會如此?

  於是徽儀也心思良久報出了自己的名號。

  「我是湘王家的格格,愛新覺羅·徽儀,先生不必多謝,那日我出院時,在大街上渾渾噩噩,若不是你,我恐怕也要出事。」

  「所以,我們之間也是扯平了。」

  徽儀說完,還衝著郭松夷甜甜一笑,以表達尊敬。

  郭松夷卻微微愣住。

  口中也喃喃自語了兩句,「湘王……」

  「先生認識我阿瑪?」

  郭松夷此刻回神,搖搖頭。

  「今日我與姑娘是生死莫逆之交,鄙人姓郭,全名郭松夷,雖然我的地盤不在這,但在東北也能說得上話,姑娘若是有任何事,都可以來找我。」

  徽儀笑著點點頭。

  手中卻摸了摸兜子裡保存良好的船票。

  恐怕今後也見不到他了,自己要離開了。

  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沒有出聲拒絕。

  又是沖郭松夷甜甜一笑。

  「先生,忘了和你說了,你是不是受到了歹人的陷害啊?我發現你的時候根本叫不醒你。」

  「後續是我給你吃了一款解藥,你才清醒的,要注意身邊人的安全啊。」

  徽儀自認為要離去,再也見不到這個好心禮貌的男人,於是想要給他提個醒。

  郭松夷聽見這話後,臉色也沉了下來。

  他今日本就是特意選擇在這間小旅館裡的,沒想到,這幫玎軍是真狠,都追到這裡來了。

  恐怕今天的迷藥,還是這場大火,都是他們做的,而目的,就是奔著他而來的。

  還不小心牽連了這麼多無辜的人。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姑娘。

  心中頗有些感慨。

  說起來,也不知道趙峯琛那件事情……處理得怎麼樣?明天可就是他的大婚了,也不知道,他那計劃到底行不行得通……

  郭松夷對他有了些許懷疑。

  也就在他正想著,突然面前的女孩瞪大了雙眼。

  「趴下!」徽儀一聲大叫,連忙和郭松夷一起趴在了地上。

  因為遠處而來的是幾枚飛速奔來的子彈。

  若是他們剛剛沒有即使趴下,那兩枚子彈將會正中他們二人的胸腔。

  太驚險了。

  又是刺殺。

  這次郭松夷是清醒著的,徽儀能感覺到,只是一瞬間,他身上的氣場就變了。

  可怕到驚人。

  他精準利落地掏出槍,對準正欲逃跑的刺殺小分隊。

  哐幾槍,幾乎全部倒地不起。

  徽儀撫摸著心口的跳動,同時那把白朗寧她也牢牢把在手中。

  不知從哪裡,突然冒出一伙人。

  衝著郭松夷的後側方而來,眼看著就要打中郭松夷。

  徽儀下意識地舉起槍。

  『砰砰——』

  所有人都震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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