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婚禮提前

2024-09-19 01:27:41 作者: 博爾赫斯

  徽儀虛弱地張開嘴問道。

  「我叫劉義梅,叫我梅姨就行,我昨晚在懸崖邊看見你,還剩下一口氣,就把你撿了回來。」

  「怎麼樣?沒事了吧?」

  徽儀此時才想到了那晚的事情,呼吸也不自覺地急促了起來。

  「我在給你檢查的時候,發現你這孩子病症很多啊,心臟衰竭,患有肺病,脈象又懷孕,這麼多病症還能活下來,也是算你命大。」

  徽儀有些震驚地瞪大眼睛。

  「你是醫生嗎?」

  這些病並沒有顯著的外部特徵,還是去了洋人的醫院,拍了各種片子,醫生才斷定的。

  女子看著簡樸,卻料不到會有如此眼識。

  「中醫,我是中醫。」

  

  徽儀微微驚訝,自己的運氣還真好,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能遇見一個懂醫術的。

  不過……是中醫?

  如今的民國無非就流行兩件事,喝洋酒罵中醫。

  中國人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醫生,達官貴族更是趨之若鶩。

  中醫幾乎是人見狗嫌的程度,女子還能如此驕傲地說出自己是中醫。

  徽儀對她有些敬佩。

  「你在我這裡多待一段時間吧,我給你調理調理,這樣幾個病症加在一起,還有身孕,你很有可能……朝不保夕。」

  她說得已經很委婉了。

  徽儀早就知道,自己是會死的。

  她自然也想能夠治癒,可凱薩琳醫生早就斷言,若是執意要生下孩子。

  那必然死亡的機率會提升。

  但徽儀倒不至於想著來找中醫治理,這種需要開刀做手術的病,怎麼能調理就會好?

  於是,徽儀禮貌地衝著她笑了笑。

  「謝謝你,不過,我還是不用了。」

  那女人倒也仿佛司空見慣了,聳聳肩,表示理解,將那碗藥遞給了徽儀。

  徽儀感激地沖她道謝,接過來瓷碗,喝下苦澀的藥物。

  那黑乎乎的中藥苦澀不堪,可徽儀此時的心境要更加痛苦。

  意識逐漸清醒,徽儀也看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這次,她對趙峯琛的心,算是徹底死了。

  他不愛自己,她一直是了解的。

  可她總是自欺欺人地騙自己,或許日久生情,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

  如果是自己,就絕不會見死不救。

  可趙峯琛就是能如此無情。

  他的那句『你殺了她吧,只要不是晚晚,我不會管太多。』

  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在她本就脆弱的心臟上,來回攪動。

  她拍了拍自己的臉頰,讓自己儘量清醒,不再麻痹於過往。

  離開趙峯琛。

  這是她現在唯一的念想。

  「梅姨,這裡是哪啊?我想要去航運局,該怎麼去呢?」

  她等不到趙峯琛結婚時候再跑了。

  眼下奉京的局勢過於緊張了,她現在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究竟是誰要殺她。

  她只知道,自己捲入了一場陰謀之中。

  「咱們這兒是郊外了,要去航運局啊……我估計要趕到城中心吧?」

  徽儀點點頭,將自己手腕的鐲子以及趙峯琛送給她的那個祖母綠鑽戒拽下來,塞到了劉義梅手中。

  「梅姨,我現在手裡沒錢,也不知該如何感謝你的大恩大德,這些,你都收下吧,等我去了法國,安定下來,我再寄錢給你。」

  若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就在那山谷里,成了惡狼的食物了。

  自己留有一命,幸虧有她。

  劉義梅連忙謝絕:「不不不,我救你是出於醫者之心,哪裡要你這些東西?」

  徽儀想不到她如此慷慨善良,但還是堅持。

  「您都說您是醫生,醫生看病哪有不收錢的道理?您就收下吧,我也心安。」

  劉義梅見拗不過徽儀,只好收下。

  徽儀這也才安心。

  劉義梅走後,徽儀一個人認真分析著如今的局勢。

  自己先是被玎軍盯上,是因為他們想要以此要挾趙峯琛,可自己逃出生天后,為何又被一夥日本人暗殺?

  這是為什麼?

  猛地,她又意識到一件重要的事情。

  素心和周柏齡現在身處何方?

  他們還好嗎?

  想到這,徽儀有些坐不住了,連忙收拾起身跑到外面。

  「姑娘,病還沒好呢?不再多待幾天?」劉義梅剛給徽儀抓好幾副藥,正準備煎藥。

  徽儀搖搖頭:「梅姨,我若是有時間過幾日再來看你,現在我有事。」

  劉義梅見她如此著急,便也沒過多阻攔,而是塞給徽儀一個小藥瓶。

  「這是什麼?」

  「我自己做的藥,若是心口絞痛難忍時,吃一粒就好。」

  徽儀看著這小小的藥瓶,自己在聖瑪麗醫院購買的德國進口止痛藥都效果欠佳,沒什麼用。

  這個藥能行嗎?

  可徽儀也不想煞費梅姨的心思,於是感激地謝了一聲,就走了。

  ·····

  廢了千辛萬苦徽儀才回到了市中心。

  她先跑去了奉東大學,想要找尋周柏齡的下落,他和素心應該是一起的。

  「周老師?周老師昨天沒來上課啊。」

  周柏齡的一個學生如此說道。

  徽儀的心一下子被懸掛了起來。

  「那他去哪了?」

  「住院了啊,我還以為徽儀老師你是知道的。」

  徽儀忍住心頭的震顫說道:「好,今天我找你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學生雖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可她還是點點頭。

  徽儀喬裝打扮了一番,確保自己這樣別人都認不出來,才跑到醫院。

  「您是說朱雲川是嗎?在那間病房。」小護士很貼心地帶她走到了病房門口。

  「周先生本身就是腦部受過損傷,這次更是二次重創,現在還屬於昏迷狀態。」

  小護士細心地為她解釋著朱雲川此時的情況。

  徽儀的心如同被猛地扎了一下,有些心疼,畢竟他是為了救自己才會受傷。

  「他的情況已經很好了,和他一起送過來的那個女孩,就沒那麼幸運了。」

  徽儀立刻回神,她說的是素心?

  「素心?素心怎樣了?」

  小護士意識到徽儀可能也是那女孩的家屬,於是解釋道:「情況很不好,現在在重症監護室。」

  徽儀隔著窗戶看著屋內身受重傷又奄奄一息的素心。

  「這女孩被歹徒砍了十幾刀,有好幾處都是要害,昨天被送來時,還沒有家屬認領,可憐得很。」

  小護士走後,徽儀失魂地走進病房,看著插滿管子的素心。

  剛剛小護士每說一個字,徽儀的心狠狠地陣痛一下。

  是她害了素心,還害了周老師。

  若不是救她,他們二人怎麼會身處險境。

  徽儀狠狠跌坐在地上,失聲痛哭。

  素心不能死,她是唯一一個願意真心陪伴她的人,如今的徽儀幾乎接近情緒失控的邊緣。

  心臟的絞痛頓時讓她整個人麻木不能動彈,雙眼發黑。

  她大口喘著粗氣,可此時根本無人能救她。

  絕望和死亡的恐懼占據了上風,徽儀意識到自己這孱弱的身體恐怕要大限將至了。

  她身體有些僵硬地倒在地上,突然,腰間的口袋有什麼東西硌到了她。

  是梅姨給她的那瓶藥罐。

  她說,心口絞痛的話就吃一粒。

  徽儀現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她連忙從那藥罐里拿出一顆放在嘴裡,囫圇吞下。

  奇蹟的是,這顆藥丸吃下,當真氣息開始平穩,徽儀喘著粗氣,顫抖的手可以抬起,她立刻靠著椅子,站起來。

  喝下一口水,終於,氣息平穩了下來。

  理智回歸後的徽儀,拿起那瓶藥罐。

  她意識到,這個看似毫不起眼的藥物,竟然能在關鍵時刻救了她?

  這種化腐朽為神奇的藥物,西醫中也沒有,這怎麼可能?

  徽儀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會不會梅姨能夠治好素心?

  她有些害怕,畢竟素心如今此時是被物理傷害的傷口居多,中醫本該不擅長操刀手術,這真的能治好素心嗎?

  可徽儀轉念一想,如今的素心生死一線,死馬當活馬醫,她們已經沒什麼好失去的了。

  徽儀這樣想著,便連忙捂住臉,準備返回梅姨的家中。

  可出了門,她發現今天外面格外的熱鬧。

  她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於是詢問一位在路邊看熱鬧的大叔。

  「還能什麼事啊,據說少帥成親當日會撒金豆子,就是沿著這條街走,據說是為了傳播喜氣,大家啊在這占據有利地形呢。」

  「可成親不是還早著呢嗎?」今天距離成親可還有一周左右呢。

  「喲,你還不知道呢?」

  「什麼?」

  大叔將自己手中的報紙塞給徽儀,手指著最上面那個最顯眼的標題。

  「世紀婚禮提前,少帥和張叄小姐大婚在兩日後。」

  之後那個大叔還在她耳邊叨叨了些什麼,可徽儀都聽不清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新聞。

  一聲苦澀的冷笑。

  自己如今下落不明,趙峯琛不僅找都沒找她,反而恨不得立馬大婚。

  將婚禮提前一周。

  是她過去太自作多情了,趙峯琛的薄情寡義實在令她感到絕望。

  絕望如同無盡的深淵。

  徽儀那雙眼眸再無半點波瀾,整個人仿佛墜入無盡的冰冷和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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