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喜當媽·曦

  南曦透過鏡子看向東方樹葉，16歲男孩臉上滿載認真和果敢。

  她腦海里浮現出風嘯小說里所寫的句子，曾幾何時，年少的我們無所畏懼，敢闖敢拼。再看現在的我們，褪去青春的菱角，讓生活打磨的圓滑，給青春陪葬的何嘗不是那份無知無畏。

  好年齡啊，有大把的時光重來得起。

  化上結痂妝的嘴角想勾起下，化妝刷的桿頭點在她嘴邊，冰冷的提醒從近在咫尺的Amy嘴中吐出。

  「別亂動，還沒幹。」

  「嗯。」南曦不動嘴，聲音從嗓子傳出，透過鏡子看眼東方樹葉。

  一切詢問無需南曦多說，東方樹葉主動表態：「南曦姐，我突然想起，我有處地方需要再自行多加參透下。還是按約定的時間來吧，一會再拍。」

  南曦微微點下頭，Amy送上姐姐的大氣笑容，替南曦回答：「去吧，一會我們弄好喊你啊，別急哦。好好琢磨下該如何表現，爭取一場過。」

  「好的，辛苦Amy姐。」

  東方樹葉畢恭畢敬說完，快步跑走。

  

  「小伙子很會來事嘛，比較討喜。」Amy道出由衷誇讚，眼疾手快地捏住南曦下顎，說：「噓~我知道你認同，不用說。」

  近期黃怡聽到最多的話，莫過於對東方樹葉的誇獎，出自於不同膚色、不同年齡、不同階層的人們口中。

  自命為天禹八卦一姐的人兒當然不甘落後，停止吃薯片的吧唧嘴聲音，感慨道。

  「我覺得人啊，聰明和有眼色必須占一個。只要占一個，基本不會招人煩，通常會討大家喜歡。東方樹葉吧，聰明程度一般，尚算比較有眼色。」

  Amy詫異頓住上妝動作，思索幾秒鐘仍很困惑，問南曦：「這兩一回事吧？應該說聰明的人素來會察言觀色。反之，會察言觀色的人應該不笨啊。」

  說不了話的南曦眨眨眼點下頭，表示認同。

  若沒南曦表態，黃怡且隨Amy隨便說。

  南曦一站位，黃怡只覺自己讓孤立，不服的反駁：「當然不能算一類啊，有的腦子轉得很慢啊，但同樣能感受到別人的情緒轉變。」

  「你開心就好。」Amy包容地回句，俯身繼續上妝。

  不屑與其爭執的態度激起黃怡的表現欲，以自身舉例：「好比我啊，我腦子就比你兩差，可我起碼知道看完人的臉色，再決定是否說一些話嘛。所以有的人比較熱心比較善良，只是腦子笨，同樣也會有眼色嘛。」

  一番陳述表達結束，見南曦和Amy通過鏡子對望眼，一起沉默了。

  黃怡品出其中的古怪，拉同夥問：「曦曦，你說我點評的對吧？」

  南曦指向Amy，表示：我沒法說話，Amy來回答。

  感受到鍋的壓力，Amy一咬牙一跺腳，加快手裡上妝動作。還需七、八分鐘完成的妝容點綴，Amy兩分鐘出活。

  開心地拍拍手上散落的定妝粉，把趁手的工具裝進化妝包里。

  沖南曦狡黠一笑，說：「曦曦，快點回答你黃媽哦。」

  隨即戴上耳機，坐到首排，袖子一甩，誰也不愛，做回兩耳不聞窗外事·Amy。

  黃怡瞪眼Amy，湊近南曦耳邊，悄悄說：「曦曦，你有沒覺得Amy有時挺怪的。人是個好人，但脾氣很怪啊，比較不通人情。」

  「你自己開心吧，別管別人了，操心太多容易長白頭髮。」

  南曦拍下黃怡手，順勢給其推開，起身走向馬甲導演身邊，準備拍攝後兩場。

  聽到南曦專門留下的安慰之話，黃怡心裡舒服多，快步跟在南曦身後。路過Amy身邊，特意沖她撇下嘴、擺個鬼臉。

  馬甲導演笑嘻嘻地給南曦和東方樹葉交代幾句，兩人整齊答應，隨即進入拍攝場地的指定位置坐好。

  南曦靠入在東方樹葉肩頭，輕聲說：「把我當成嚴冰。」

  東方樹葉略微一晃神，遠處響起馬甲導演的大喊聲：「 Action！」

  東方樹葉匆忙回神，臉上帶入好拿捏的慌亂和擔憂，凝視住南曦。

  眼前的人兒，即便化上【被毆打妝】，絲毫沒影響到她五官絕美的呈現，只是多出楚楚可憐的柔弱。

  鏡頭直懟他臉在拍，準備展現他斂起的內心痛苦和痛恨。

  南曦的神色只有他能看到，清楚看到杏目眼底騰起不亞於他的擔心。

  他從來把南曦的專業水平當成學習標杆，此處女主需要演繹的只有堅強和深藏起的恨。

  杏目中出現與劇情不符的神色，證明南曦沒有在演，而是在表達給他，替他擔心。

  東方樹葉瞬間頓悟出南曦為何擔心，他還是沒帶入。

  該表現的最佳時間全用來失神和出錯了，意料中的『咔』如期而至。

  不等他們過去，馬甲導演忿忿走到他們身前，摘下老軍帽，一下下抽打在東方樹葉後背，發出恨鐵不成鋼的喝問。

  「你這演得是什麼啊？在耍我玩呢？思考半小時，就給我呈現這種效果的表演嗎？這麼晚了，大家陪同你加班，你給我爭氣點啊！」

  怒火燒心的樣子不光看呆諸多工作人員以及何毅等人，連與馬甲導演合作多部戲的小劉都愣住了。

  在她印象中，馬甲導演為人處世從來笑眯眯、溫溫吞吞，可以算合格的和稀泥選手。

  當初拍《鄰家女孩》時，他讓袁軍壓迫得形同擺設。南曦來後，小劉奮起抵抗，他仍在顧全大局的調和。

  真真首次見到馬甲導演如此動氣，小劉怎麼說與馬甲導演深交甚好，幾步衝到三人跟前。

  伸手攔住馬甲導演的『暴行』，側身忙幫忙給東方樹葉賠不是。

  「不好意思啊，大叔平時不這樣，今天可能家裡有點事讓他比較心煩意亂。麻煩請你多擔待，我勸勸他。」

  說著沖南曦使勁甩去『求幫忙』的眼神，這抽的別說是東方樹葉了，換個人氣普通的演員估計都會有情緒吧。

  南曦回以瞭然的微微點頭，給東方樹葉拉到一邊角落裡，方便小劉給馬甲導演拽回導演椅上。

  小劉把馬甲導演按回椅子的同時，南曦坐上馬路牙子，朝身邊位置抬抬下巴。

  待喪氣的東方樹葉坐下，南曦瞟眼他正襟危坐的腰板，噗嗤笑出聲。

  「哈~」

  銀鈴般的笑聲吸引到全心沉浸在鬱悶中的大男孩，東方樹葉用餘光偷偷看下南曦，把頭埋得更低，愧疚道歉。

  「南曦姐，對不起啊，我耽誤你時間了。」

  南曦從戲服兜里摸出一根士力架，由於她晚上不怎麼愛吃飯，寧偉交接職務前，特別交代黃怡，別光顧著兩人白天偷吃零食。晚上加拍時間要特別記得給她兜里留點充飢食物，比如巧克力等東西，避免低血糖暈倒。

  南曦不舍地用手指撫過士力架黑色的塑料包裝，眸色一沉，送到東方樹葉手邊，用對應GG詞推銷。

  「橫掃飢餓，零反式脂肪。來根吧，補充能量，提高狀態。」

  黑黝黝的頭頂晃下，低聲說：「謝謝，我不餓。」

  面對對方米水不進，只想獨自哀傷的狀態，南曦心生不悅。

  嘖聲，挑起俏眉，質問：「你這樣很容易引起我的誤會啊。」

  東方樹葉驚恐萬分，強撐起意志抬頭望向南曦，說：「對不起啊，是我做得不夠好。」

  南曦本來勾起對方困惑，她借勢往下說些自己煩躁的點，好讓東方樹葉能堅強排除鬱悶，反過來安慰她，從而更好帶動對方的地位轉換。從唯命是從的小弟，轉為保護欲狂生的小狼狗，這般更方便進入角色。

  結果對方可好，沒外人欺負她的時候，他自動將前老闆姚年珍培養的奴性孝敬到她身上。

  只能賴李家的破事，她以為自己能做到心無旁騖的拍戲，實際上心裡的煩躁被她壓到可控範圍罷了。

  每次展現完劇情需要的表演，她腦子會不受控的跳回思索狀態，考慮事情如何處理最為妥當。

  致使她根本沒耐性多給東方樹葉講戲，見東方樹葉讓糾結纏身，她剛剛只想不行耗耗吧，等馬甲導演熬不住了，自然會讓大家去休息。

  反正比原計劃多拍兩場呢，明天狀態都調整的好些，再多拍點好了。

  可當望見東方樹葉老實的愧疚和執拗的認真，還看到馬甲導演想努力拍好的決心，以及為指點好苗子的不計後果。

  當即，南曦對自己不專注的態度產生大大懊惱。

  骯髒交易橫行的娛樂圈早變了味，身在這個圈子裡，多數人清楚自己的選擇，少數人逃脫不掉自己的命運。為錢為名為利忙忙碌碌，把自己活得人前行人事，人後沒狗忠。

  而就在今晚，她看到純粹為展現藝術本身而堅持的人群！

  心中恍然清明，下定決心，明天事且明天議吧。

  側身，握住東方樹葉手，輕聲問：「什麼感覺？」

  東方樹葉只在開始被臥時手指輕顫下，後面便做出任由南曦隨便來的態度。他在《飛霜流光劍》劇組時，沒少聽周捷和倪虹吐槽看不慣的事情。

  說以前小女孩長得太漂亮進圈危險，如今在中思達和幾家娛樂公司中，清秀的小男孩同樣很危險。

  容易被上司盯上，男女上司全有。

  東方樹葉自知自己長相不如選秀出身的孩子好，本來沒這方面的煩惱。但聽多了，思想會自動做出假設，如果公司的人對自己出手，自己該當如何。別人他可能會反抗，但南曦，他知道自己會順從。

  「回答我啊，什麼感覺？」南曦催促遍，今晚格外容易暴躁。

  「哦哦好。」東方樹葉連應幾聲，收起胡思亂想，忙靜下心來，如實答覆：「很溫暖。」

  頓下，臉上漫起的幾絲紅暈透出小麥色臉頰。

  南曦瞧出他有所隱藏，捏下他手心，再給聲調放柔幾度，嫵媚問：「有什麼感覺全說出來，別害羞。」

  東方樹葉害羞地瞥眼南曦，應聲『嗯』，毫無保留地表述出心裡波動：「好像媽媽在問我的心事啊，很溫暖很溫暖。」

  喜當媽·曦悲然地抽回手，首次收穫魅力失效成就。

  用最能代表哀傷的45°角仰望天空，矯情地長嘆聲，總結問題：「你看，我早發現你對我很難產生男女之情的悸動感，所以我剛剛提醒你，把我當成嚴冰。」

  「對不起啊，南曦姐。」

  熟悉的道歉再至，南曦煩躁地擺擺手，說：「不用道歉，你好好回想下對嚴冰的感覺。如果聽到她被繼續**了，你會作何感受？」

  南曦側頭看到東方樹葉已經帶入假想了，在旁幫忙描繪實景還原。

  「我恨！我當然恨！他不許碰小冰！」東方樹葉帶入情感的爆發出怒吼。

  引得其他工作人員好奇看來，見南曦點頭示意沒關係後，全呆在自己位置上，等待隨時開拍。

  南曦按住大男孩抽搐的肩頭，給與肯定：「對，把這種恨藏在眼底心底，等拍你和顧凡對戲時再爆發。現在只能透過眼底神色偶爾顯現出來，尤其在女主撲進你懷裡哭的時候，鏡頭給你面部的特寫，一定要展現得淋漓盡致。」

  「好的，南曦姐，我知道了。」東方樹葉咬牙答應。

  南曦從口袋裡拿出紙巾，放在東方樹葉手邊，輕聲說：「給眼睛裡湧出的眼淚擦乾淨，第五場戲開始時不能見淚。」

  「嗯。」

  東方樹葉處理完所有，隨南曦走回拍攝場地。但他並未停下腳步，給南曦道聲：「稍等下。」

  逕自走到馬甲導演面前，鞠躬說：「謝謝您直白的教誨。」

  隨即在何毅和馬甲導演擔憂減弱的目光中直起身子，返回南曦身邊，做出劇情需要的動作。

  一聲『開始』響起，兩人自動進入劇情。

  這次的東方樹葉無需南曦多做叮嚀，出色展現出一個深愛之人痛苦隱忍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