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別打了，他在忙

  南曦低眉順目怕極了，推上張奶奶輪椅，頭也不回地離開娛樂廳。

  等乘上前往二樓的電梯，張奶奶仰起頭，兩人相視一笑。

  張奶奶拍拍柔軟卻安全感十足的小手，南曦只要握住輪椅把手便會死死握牢。

  記得有次南曦陪她在花園散步，看到只巴掌大蜘蛛。張奶奶明明感覺她怕得渾身在抖，使輪椅跟著微微顫動。可她悶聲不響的定定站在原地，沖跟在百米內的保鏢和管家招手，等他們衝過來施救。

  事後張母問過南曦：「遇到最怕的蟲子為什麼不跑的啦？」

  南曦很平靜地說：「它在前面，我跑會驚到它，萬一彈過來，我和奶奶會更害怕。」

  「勇敢囡囡。」張母贊句。

  張奶奶隨著回憶露出慈愛的笑容，清晰記得當時南曦在她耳邊安慰之話：「奶奶別怕，咱們比它個頭大，它敢過來我踩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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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張奶奶剛剛只配合演出，一句沒說。南曦遇到內心恐懼的蟲子，都能拿出足夠冷靜的心態面對，逃跑的舉動完全出於保全媽媽面子。

  兩人來到二樓大陽台，曬會太陽，聊會八卦。南曦活潑的表述方式，逗得張奶奶笑聲不斷。

  不知不覺過去過去兩小時，張管家通知：「飯好了，夫人說天氣熱，她們過一小時再用。請問您們，現在用餐還是等會再用？」

  張奶奶瞟眼說到口乾，在喝果汁補充能量的南曦，把選擇權交給她。

  「小曦兒決定吧，我晚上吃得少。」

  南曦放下淡粉色的冰痕玻璃杯，應聲：「等兩位媽媽一起吃吧。」

  『咕嚕咕嚕』幾聲飢餓的宣告，出賣了『大家好、我好』的場面話。

  南曦俏臉一紅，無聲端起杯子再抿口果汁。

  中午打算在VIP休息室吃口意面，但得知蘇竹的事情，提前到機場留出來的一小時光用來忙了。給蘇竹打過電話，緊貼著給段靜媛撥過去。

  坐上飛機，就算頭等艙的飯比商務艙和經濟艙好太多，但南曦吃不慣，外加喜歡上去就珍惜時間補覺。等於她從早上吃完豆漿雞蛋餅，到現在的晚上7點半一口未吃。

  張奶奶給她留足面子，沖管家招下手，小聲安排：「你去把小曦兒愛吃的松子魚和鳳凰蛋還有海膽餃子，分出來端上來吧。」

  特殊關照讓南曦臉上羞紅加重，優雅地放好杯子，直視張管家輕聲拒絕。

  「不用麻煩，我不是太餓。最近在控制攝糖量，晚上吃的不多，喝點柚子汁吧。」

  張奶奶全然無視掉，一揮手下達命令：「你去吧。」

  張管家躬身應道：「好的，您稍等。」

  目送張管家離開，南曦小小矯情哼唧兩聲：「好丟臉哦，這會吃完，晚上還得陪兩位媽媽吃幾口。」

  如果傳到張亦辰耳朵里，肯定會被他笑，說著不吃，還多頓夜宵。

  張奶奶板起臉，嚴肅道：「哪裡丟臉了，誰敢亂說我們小曦兒壞話，奶奶幫你教訓他。」

  「那奶奶不許告訴別人這事哦。」南曦本想說外人，又覺用詞不當。

  張奶奶抬手輕拂過她黑長柔軟的秀髮，似看破她心思，笑眯眯的答應。

  「奶奶答應小曦兒不告訴別人，包括辰兒，好不好呀？」

  南曦捧住老人手，用臉蹭蹭，柔聲細語的撒嬌：「好，奶奶最疼小曦兒了。」

  「乖啦，奶奶主要怕你兩位媽媽光顧著打牌，吃飯難守時哦。估計等想起來餓了，得晚上十點左右，到時會和咱們一樣，讓人把飯送過去。」

  從描述聽出，兩人這種情況絕非首例，最近很可能變慣犯了。

  南曦唏噓道：「哇，兩位媽媽玩得好入迷啊。」

  張奶奶握住南曦柔若無骨的小手，不以為意的包容道：「你姨祖母前陣子住在你家，她不愛過來，你媽媽不好丟下她一人在家，好久沒過來聚了。她很想你張媽媽，她不來，你張媽媽也沒心思打牌。這不昨天你姨祖母剛走，讓她們放鬆的過過癮吧。」

  「嗯。」

  南曦嘴角勾起淺笑，依戀地趴在張奶奶腿上。

  打從她有記憶開始，張奶奶始終特別特別慈愛和善。一點不像電視劇里演得豪門獨權老祖宗，也不像網絡里描述的高情商，她是發自內心的對人好，待人包容。

  上歲數眼睛花了，她每年年初讓張管家去買好的紙質檯曆，在上面大大圈好家裡所有人生日。

  等臨近時間，會叮囑家裡布置場景、準備禮物。

  哪怕南母只是孫媳婦的媽媽，算親里親外的關係，皆有點遠，但張奶奶一視同仁。怎麼對兒媳婦，就怎麼對南母。

  雞毛蒜皮的小事從來不上心，只關心身邊人的心情和生活質量好壞。

  半小時左右，張管家帶領女僕們推上餐車，送飯過來。

  米已成粥，南曦不再彆扭，拿起筷子夾起美味菜餚，餵口張奶奶，自己吃口。

  吃到最愛的海膽餃子，穩穩夾住，沾下兌好調料送入口中，顆顆海膽的香甜瀰漫舌尖久久不散。

  南曦幸福眯起眼睛，多貪嘴了兩個。

  「愛吃多吃點。」張奶奶指下圓卜隆冬的餃子。

  南曦忙不迭搖頭如撥浪鼓，求饒道：「奶奶，我真的吃不下了，好飽了。」

  首次在晚上吃十口以上的飯，怕張奶奶堅持，趁管家幫忙倒果汁的功夫，小手放在肚子上隆出形狀，眨眨半剪秋水的杏目，一切事實通過委屈的小動作表現出來。

  張奶奶笑得合不攏嘴，伸手揉揉有微微鼓起的肚子，應允了南曦的小抗拒。

  吃得有點撐，南曦自發申請陪張奶奶去江邊散步。

  推上老人吹著舒適的晚風，走了一個多小時。

  她們回來，兩位媽媽如張奶奶所說，依舊在戰場廝殺。

  吃飯問題同樣亦如張奶奶所說，讓管家送過去。估計若非顧慮朱阿姨和徐阿姨，她們可以只打不吃。

  幫老人洗漱完，哄著老人睡著，南曦坐在影音室看會電視開始犯困。從來沒有一刻如此期待，希望南母早點過來『收拾』她。

  多堅持半小時熬不住，來到兩位媽媽身邊，申請去睡覺。

  可能樣子過於可憐兮兮，輕鬆拿到南母特赦的免死金牌：「去吧。」

  南曦感謝完母后恩典，上樓洗澡準備睡覺。

  下飛機她喜歡沖洗乾淨再睡，結果洗得太透徹了，四十多分鐘洗完不困了。

  坐在床上發呆幾秒，摸出手機處理可能存在隱患的危險。

  給張亦辰撥過去電話，嘟嘟幾聲接通。

  對面不等她喊人，生硬的說道：「少主在開會，這次會議比較重要，會敲定年需求量以及最終定價。您若有重要的事情，請一小時後撥過來，屆時少主會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若沒重要的事情，請明天再打。」

  高秋鋒前幾句話說得客客氣氣，南曦同樣可以禮貌地回句：『好的，謝謝，我一會再打。』

  但人家就不喜歡善終，有意無意的在最後表明她的電話是麻煩。

  南曦沉默下，對面傳來敷衍的結束語：「若沒其他事情，請您掛線。」

  發自內心的尊重和裝出來的尊重有很大的區別，南曦尚能分清。

  例如同為秘書的梁庭瑞，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會很積極問她：『有什麼事情嗎，方便告知嗎？我可以幫忙轉達。』

  會等在她回答『不方便』，再說什麼時間適合打電話。

  「別急，」南曦慢悠悠地放緩語氣，輕聲道：「我有件事不明白，請高秘書長幫忙解答下啊。」

  「您說。」

  從高秋鋒呼吸加快幾次的頻率可以判斷，煩躁增多，耐心減弱。

  南曦滿意地『嗯』聲，不急不慌地說：「會議不容許帶秘書進入嗎？」

  「沒有，魯道夫陪少主進入了。」

  高秋鋒頓下，避免南曦廢話問題一堆，主動解釋他留在外面的原因：「少主擔心您會來電話，讓我拿上電話在外守候。」

  南曦揉下讓小感動刺激發酸的眼尾，轉回調侃的語氣，輕聲問：「所以，你和電話一起被拋棄出來了。小高啊，你要時刻保持內卷精神啊。身為秘書長，不能讓小弟們搶掉風頭。」

  高秋鋒捏住電話的手隱隱暴出青筋，咬住牙重新問出：「您還有其他事情嗎？」

  「有啊。」南曦溫馨提醒：「內容比較多，你最好找個紙筆記錄。」

  對面不回話，她有素質的等待幾秒，善解人意地問：「找好了嗎？」

  「您說吧！」

  低喝聲讓人格外心情舒爽，於是南曦拿出不多見的耐心，暫放私事，將近期工作事無巨細地匯報一遍。

  歷經三十五分鐘，從興致勃勃匯報到單手拖頭哈氣連連。

  講完《烏鴉》拍攝進度重定，寬容說句：「差不多這麼多，拜拜。」

  掛斷電話，美美入睡，整夜好夢。

  早上起來，收到張亦辰半夜三點的回信：為夫剛忙完，想來夫人必定心情愉快的睡著了，就不回電話驚擾夫人休息。夫人起來回信，為夫等你。

  不見責怪的信息，開啟南曦一整天的好心情。

  瞄眼時間早上7點，算十三小時時差，卡在張亦辰晚飯時間。

  他剛開完重要會議，晚宴必不可少，南曦決定等他那邊十點左右再回過去電話。

  女僕服侍著清洗整理完，南曦哼首愉快的歌曲來到餐廳，見到奮戰整宿的兩位媽媽。

  人們常說再苦也要少熬夜，會減少壽命。

  不過南曦從身邊活生生的例子總結，似乎熬夜傷身可以詳細規劃下範圍。

  辛苦熬夜工作完，白天休息不足的連軸轉人群，還有總是熬夜去做體力活的人群，的確需要注意。

  像兩位媽媽這般，通宵搓麻將，白天睡大覺，還有人在旁幫忙按摩保養，不能算到其中，有點拉低廣大勞動人民的辛苦定義了。

  兩位媽媽精神很好的坐在餐桌前，尤其張母可能怕在孩子面前丟了形象，主動呼喚她過去用餐。

  女人們舉止優美的吃完，張母掏出手機，嘆聲：「阿拉昨晚十點左右給小刺老打電話，他秘書接的。說他在開會，讓阿拉早點休息，起來再打。」

  意味深長瞟眼南曦，問：「曦兒多留一夜吧，明天回劇組。」

  「好啊。」南曦甜美笑下，爽快答應。

  她請了兩天假，趕在後天中午飛回劇組即可。

  「好事哦，早上參加完開機儀式，下午回來阿拉帶儂去泡溫泉。」

  張母確定好南曦的時間，解鎖電話，說：「阿拉再給小刺老打個電話，他現在動身上飛機，等咱們泡完溫泉，可以一起到家聚聚的啦。」

  在南母甩來暗示眼神的前兩秒，南曦輕聲道：「媽，您別打了。他在忙呢，最近談到關鍵地方了。」

  南母剛甩完的眼神蒙上一層詫異，而張母手指懸在手機屏上方，眼中的錯愕不比南母少。

  詭異的安靜足足持續長達快兩分鐘，在張奶奶淡定的宣告中結束。

  「小曦兒說得對嘛，辰兒下月就回來了，多得是時間聚，別影響他辦正事。」

  兩位媽媽恍然醒神，陸續答聲：「好。」

  隨後錯開幾秒，互相傳遞個欣喜的眼神。

  7點半，保姆車準時等在別墅大門口。

  告別幾位長輩，南曦上車坐好，任由Amy上妝。

  保姆車出景區上高速，前往鄰市交界處的佛教聖地普陀山，不怕堵車。

  Amy動作麻利地在半小時內完成南曦妝容，提起一套可愛風的髒粉色魚尾裙。

  通過鏡子對上南曦視線，諮詢當事人意見：「穿它吧？風格可愛點，適合在校生的年齡。」

  南曦猶豫下，搖頭拒絕：「找套符合劇情的白T恤和牛仔褲吧，電影裡的女主家裡條件並不好。」

  Amy得意地給黃怡比個勝利手勢，隨即伸手討要。

  「我說最好準備普通衣服吧，你還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足夠了解小曦，不讓我準備。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上了，你輸了給錢200。」

  黃怡鬱悶地撇下嘴，「知道了，微信轉你。」

  Amy嘚瑟地沖黃怡比個打槍擊斃手勢，俯身打開隨身提來的箱子，拿出套新的休閒裝。

  在南曦身上比劃比劃，自誇道：「我挑的尺碼沒問題，換上吧。」

  「好。」

  南曦接過衣服，走進車內遮擋簾後面。

  換好衣服走出，抬下腳上Amy塞來的高跟黑皮鞋，蹙眉道：「跟太高了，有平底球鞋嗎？」

  Amy駭然指指南曦白嫩的小腳，問出詭異處：「你往常不都喜歡帶跟的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