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7、哈，有意思了

  南曦只覺自己失策，中了王八的計。

  稍作冷靜下心神，拿出淡然的態度，問向電話另頭的心黑之人：「你故意的吧？」

  對面沉默了幾秒，呼吸隱隱變得沉重，似在努力調整。

  將已經騰起的怒意壓下幾分，冷聲道出擾亂情緒的問題：「曦兒很在意別人知道我的存在嗎？」

  「我，」當然在意啊！

  一串話衝到嘴邊，南曦只吐出個我字，考慮到張亦辰的心情，換種溫婉點的說法：「最少得選個合適的時間公開吧，否則兩家股票怎麼辦，粉絲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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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聽曦兒的語氣在生氣啊？」深沉的低音格外冷硬，不帶一絲情感。

  南曦閉下眼睛，多想懟句：『你讓人利用了，你氣不氣？指定比我更氣。』

  但一想到對方在生病，而且既然已經決定放下過去，好好面對未來，做人不如簡單坦蕩點。

  掃眼在偷看她的窺視者，他們有點不好意思的匆忙收回目光。

  所以有時人的煩惱來自於缺乏自信，如果你沒做錯，為什麼不直接正視回去，反而讓明明在做見不得光事的人左右心情。

  無所顧忌的撒嬌：「對啊，快哄我。」

  「嗯？」

  電話對面錯愕應聲，隨即真切能聽出張亦辰心情轉好，語調放緩的問：「好，夫人在生為夫打電話過少，不如夫人信息問候的頻繁，還是氣為夫的打電話的時機不夠快？」

  南曦聞言不是生氣，是好生服氣，張亦辰教學式演了一出蹬鼻子上臉。

  努力將好語氣維持到最後，作罷準備訓斥被利用的責備，面帶『和善』微笑。

  「亦辰哥哥可是個大好人啊，好人不會忽視這些地方的細節啊，定會做到恰到好處。只不過亦辰哥哥在生病呀，適合多休息。曦兒在氣有時差的你，不到早上6點就起來打電話。你快去睡覺吧，不然曦兒更更更生氣了。」

  發完好人卡，故作氣呼呼的掛斷電話，點開緊隨其後的信息：夫人演技確實略勝一籌。

  南曦得意『哼』聲，這年頭還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業餘選手，妄想和專業技術人員叫板。

  出於專業素養，演戲演到底，按字回覆：曦兒好傷心，原來曦兒日日堅持的關心，在亦辰哥哥眼中全是演戲啊，大哭.jpg。

  張亦辰秒回：為夫用詞有誤。

  南曦：知錯就好，快去睡覺。

  張亦辰：好。

  他很清楚她在為拒絕聊下去而推脫，薄唇卻勾起極淡的笑意，骨節分明的手指不可控地劃向聊天上方，輕觸過每句。

  【亦辰哥哥，要記得按時吃飯啊，別喝酒了。】

  【我剛忙完，中午吃了愛吃的鱈魚，亦辰哥哥今天忙嗎？】

  【我聽林老說，你昨晚應酬上表現很好，只喝了一杯，繼續堅持哦。比心.jpg】

  …………

  南曦鎖屏手機，拉高毯子，闔上杏目淺眠。

  坑坑窪窪土路顛得人很難睡好，只是相比和八卦之人聊自己私事，她情願干點正事。

  可能太累了，閉上眼不到五分鐘在晃蕩中睡著，再睜眼天完全漆黑。

  南曦第一反應睡過了，忙抬腕看表，8點剛過，暗道聲：「還好。」

  抬手摸下額頭細汗，接過從前排遞來的evian玻璃瓶水，擰開蓋抿下幾小口，察覺到身邊有抹火熱的視線。

  側頭和陸羽對視上，陸羽伸到半截的手尷尬收回，解釋道：「我以為你需要幫忙擰瓶蓋服務。」

  「謝謝，心意領了。」南曦遞還玻璃瓶，朝不住給陸羽做鬼臉的黃怡打個停止的暗示眼神。

  黃怡沒勁地撇撇嘴，坐回自己位置，把水裝回雙肩包里，刻意放高聲調提醒：「到機場東航VIP通道電梯口了。」

  「好的。」南曦從包里拿出墨鏡和口罩，熟練戴好。

  完成全副武裝，側頭發現身邊男人還在定定望著她。

  俏眉挑起，提醒：「陸哥到了。」

  「嗯，」陸羽收回視線，欲言又止的猶豫下，緩緩問道：「剛剛在和親戚的孩子打電話啊？」只有此種理由能說服自己，無法想像南曦會給成年男人撒嬌。

  南曦戴著墨鏡，陸羽看不清她眼中神情，他只聽到平靜聲音淡然回答：「陸哥，我早告訴過你，我有喜歡的人了。」

  隨即在他發愣的空檔，她跨過兩人之間唯一能稱作羈絆的雙腿，翩然離開。

  「陸哥，又讓甩了？」蔣恆恆早早打發助理和保鏢們下車等候，就怕影帝大大過於執拗，非要親口問下親耳聽下。

  事實證明，他太有遠見了。

  本想藉助調侃幫陸羽調解下心情，以為陸羽能和以往面對待感情般，無所謂的與他互開開玩笑。

  可他等了許久，陸羽默不作聲，望著南曦離去的方向，猶如丟了魂。

  憐惜地伸手捏把陸羽肩頭，寬慰道：「沒事陸哥，兄弟我還在呢。反正為時已晚，回去拍戲來不及了，我陪你去會所瀟灑瀟灑。」

  「不用，經過這事我更確定小曦沒有在交往的人。剛剛的電話撥過來的太刻意，很像故意安排好，讓我死心的演出。」陸羽說得堅定。

  蔣恆恆心中不忍一下轉為無語，多想提醒句：影帝大大啊，請收收你的盲目自信吧。你從何確定是人家故意安排，而非人家對象打過來，故意宣布主權的啊。

  恐直白說多了傷兄弟感情，退而求其次的旁敲側擊道：「之前我老勸你啊，別總欠情債。你多情不忍拒絕女孩子們的示好，總想著不回應，她們慢慢會放下感情。經過這事你應該體會到她們的心情吧，人一旦動情，哪能那麼容易放下。」

  見陸羽不答話，蔣恆恆繼續勸導道：「這事倒讓我對南曦刮目相看，無論剛出道的她，或站上高處的她，兩次明明都可以捆綁你來製造更多熱度好話題，可她兩次拒絕的明確。聰明女人啊，知道事業上多借力，不沾感情，保留好口碑。」

  「嗯，所以她和其他女孩不同，值得我堅持。」

  陸羽眼中低落倏地散盡，燃起灼熱的信念。

  蔣恆恆兩番勸道落敗，惆悵地嘆口氣，喚道：「走吧，哥，一會來不及換登機牌了。」他相信啊，這事以南曦的口才，多說幾句打擊之話勝過他千言萬語。

  「嗯。」

  VIP候機廳，黃怡兩手捧住南曦欽點的美式熱咖啡，小跑到她面前，雙手送上。

  「快遞送達。」

  南曦一手翻開《玉壺冰心》的劇本，一手接過咖啡喝下幾口。

  感覺困意讓驅走不少，把咖啡杯放在手邊，道句：「辛苦，你墊點飯吧。」

  「好的。」黃怡尤其鍾愛東航VIP休息室的簡餐，比飛機餐好吃一百遍。

  握住取來的三明治送到嘴裡，和保鏢大哥比速度，五口乾完。滿足吃飽，擦乾淨手無聊起來，側頭看向南曦。

  她早早將耳邊碎發捋入耳後，指尖划過劇本一條條對話，粉唇偶爾努動，無聲在心底默背。

  幹練的美人兒沉寂於自己的世界，幾個同在休息的旅客也注意到，紛紛投來注視。

  好在能進入VIP休息室的人通常會端起姿態，具備起碼的素質，不會亂拍亂造謠。

  何況此種讓人舒適的靜謐美景，人們怎忍驚擾，默契地只安靜欣賞。

  然而所有美好終止於一個電話的到來。

  南曦優雅的合上劇本，裝回L家水桶包里。順手從其中抽出在震動的電話，屏幕顯示出許久不聯繫的名字：李瀟瀟。

  給黃怡點下頭，示意原地等她，帶上保鏢大哥走到咖啡廳深處的無人角落，坐沙發上接通電話。

  照舊傳來熟悉的專屬打招呼方式：「南曦，我是李瀟瀟。」

  「嗯，我知道。」南曦應句，輕聲問：「有事嗎？」

  「我心裡有點不痛快。」

  聽完這南曦懂了，找她來當樹洞。

  看眼表，距離登機剩下十分鐘，答句：「你說吧，我十分鐘後上飛機。」

  「我就不明白了，我哪裡不如李銘？他只要做出點成績，我爸立刻心花怒放。前些日子，又把悄悄通訊子公司的一半股權轉到李銘頭上。我昨天無非和他說下，我媽媽年歲高了，希望他能把城西的避暑老別墅騰出來，夏天讓我媽媽過去養身體。李銘和瘋狗一樣，聯合我小媽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把我說成光圖儘快轉移財產的逆子，關鍵我爸還向著他們說話。」

  李瀟瀟明顯忽略掉南曦提醒的時間問題，心中盛滿委屈的深潭有了傾瀉口，一發不可收。

  「我爸以前偏心吧，最少知道在人前適當裝裝樣子。自從李銘的網紅公司有了起色，又和中思達、安家合作到一塊，進軍影視圈，我爸徹底沒了顧慮。昨天當眾讓我和我媽閉嘴，少說點廢話，還說讓我們收起心思吧，那邊的別墅他已經過給李銘了。你聽聽，這說得是人話嗎？我只說讓我媽過去避避暑，我提過要房子一字一句嗎？」

  其實在段靜媛的事情上，南曦發現李家早在安家之前已偷偷投資中思達，所以聽到李瀟瀟的抱怨，她並不覺多訝然。

  把手機音量調低三格，回句：「別計較了，畢竟一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

  貼心的勸導讓李瀟瀟心中一酸，啞然道：「我知道我上次以家人之名，拒絕過你網紅公司的事，你心裡不痛快。但，沒必要在，」這會挖苦我吧。

  「瀟瀟，你搞錯了，你的拒絕在我看來很正常，符合你性格。」

  南曦打斷李瀟瀟的自怨自艾，徐徐陳述：「我剛剛的話未帶一點個人情緒，全出於實際角度勸你。他們畢竟是你的家人，你再生氣又能如何？你做不到如他們般狠心。」

  南曦鏗鏘有力的話重重撞擊在李瀟瀟自我蒙蔽的心間，捅開恇怯的隱秘之處。

  李瀟瀟多想義正言辭的反駁回去，可她沒底氣同樣沒有能反駁的言論。

  最終所有不甘和悲慟化作一聲痛苦的承認。

  「你說得對！我就是太軟了，狠不下去心，還總瞧不上李銘玩的手段。他找個破網紅立痴情人設，編造出對方男朋友去世，女方苦苦走不出，他在旁痴情守護故事。從這故事收穫一大批支持他的女人，此外網紅公司在77哥帶領下如日中天，因為這些我在家裡日子過得水生火熱。」

  「瀟瀟啊，我早提醒過你，你在李家單純靠姓李是沒用的，你必須站在他們仰你鼻息的位置上。」

  南曦頓下，語調猛地一轉，厲聲道：「還有在李家，你要時刻記得保護好自己和你媽媽的利益，別讓一兩句話好話迷昏頭。你爸如果知道念你們母女的舊情，他斷然不會四處留情。」

  「我知道，我只是，」

  李瀟瀟意圖解釋幾句尚存的理智，說到一半又被南曦冷聲打斷。

  「別你只是了，在遠比電視劇狗血幾百倍的真實豪門裡，你要把自己的心練成刀槍不入才行。對家人的眷戀，光留給你母親吧。若總亂給你小媽和李宏，早晚他們會拿著你的眷戀來傷害你們母女。別總覺得他們微微給你點好臉，就代表把你當自家人。記得啊，在足夠黑暗的地方，連影子都會背叛你，別說各謀所需的親情了！」

  血淋淋的事實揭露不止捅破了李瀟瀟的恇怯，還撕裂她努力維持的臉面。

  登時，羞恥之心瘋狂翻湧，累積許久的情緒爆發而出：「南曦！我把你當唯一吐露真心的對象，你這麼聰明早聽出我很難受吧，難道不能說點暖心的話嗎？」

  「哈！有意思了，你在和我討要同情啊。」

  南曦淡漠一笑，嘲諷道：「李大小姐，你如果要找人安慰，不該給我打電話啊。拿上幾千上萬塊錢去請圈子裡的塑料姐妹們，多得是人幫你罵，替你鳴不平。但你別忘了，好聽話順心話說來簡單。如今肯不怕得罪人說忠言的人，恐怕只有在乎你的人了，比如你媽媽。」

  李瀟瀟聽著，幾度怒火燒心，想呵斥南曦知點分寸，她再不濟也是李家的長孫長女。

  當聽到最後句話時，一絲欣慰如及時雨般澆滅了怒火。

  「南曦，你的意思你也在乎嗎？」她問得小心且卑微。

  揣著期待焦灼等待，幾秒後收到冷酷無情的答覆：「你搞錯了，我在乎你的決定，在乎你的錢而已。以後學聰明點，別有人裝模作樣的給你家人般溫暖，你就真把對方當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