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備戰期

2024-09-30 00:48:36 作者: 國王陛下

  第552章 備戰期

  很多時候,征伐前夕的師出有名,都是一種純粹的自我安慰乃至自欺欺人,並不需要真的合情合理。所以在鹿悠悠明確蓋棺定論後,莫雨也不再反駁。

  如今既然已師出有名,接下來就不必再做言辭之爭,唯有實實在在做事了。

  理論上說,王洛的靜州之行,已經確定了天之右的千年死敵如今再難以構成實質威脅。那麼接下來仙盟便應放開手腳,大舉擴張……但實踐層面,還面臨著諸多困難。

  首先一點就是風險問題。

  誰能保證王洛的所見所聞,就一定是對的?誰能保證那個和王洛形貌一般無二之人,真的是天庭之主?而他真的已經放棄了掙扎,只希望用和平的方式了結千年恩怨?

  誰能保證這一切不是個巨大的陷阱?

  當然,非要找出擔保人,鹿芷瑤一定可以猛拍胸脯表示自己可以擔保一切。但現實是,即便是鹿芷瑤本人,也當不起這個擔保人。新仙歷一千三百年定荒一事已被賦予了太多的含義,其自身具備的神聖性遠遠凌駕於任何個體乃至國家之上。祝望或可利用自己的強國強權去擔保王洛,去擔保拓荒之行,甚至擔保新恆……但卻很難說服天下人相信,那個威脅了仙盟一千多年的大敵,如今已土崩瓦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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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想像的是,即便在若干年後,九州完成一統,天庭徹底成為歷史,「荒蕪」依然會成為寄生在人們心底深處的夢魘。甚至再過幾百年上千年,也會有許許多多的文藝作品,去描繪荒蕪死而復生,天劫重演的災難。想要在短時間內將這道心理陰影消解,既不現實也沒有好處。

  過去千年間,仙盟百國之所以能團結在一起,核心的共同利益就在於定荒二字。若是真的一夜間天庭覆滅,那麼百國之間的內部矛盾也將難以壓制。

  所以具體到仙盟擴張,幻境融合這個問題上,能採取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小步快跑。也就是在常識框架內,步步推進定荒結界,促進融合……然後,儘快安排祝望的太虛司牽頭,將仙盟的幻境植根於新恆境內,融合於初生的定荒結界中。

  之後,只要新恆的太虛幻境能儘快投入平穩運行,帶來明確的收益,那麼後續在利益驅使下,各國自會主動行動起來。

  但是反過來說,若是新恆的太虛幻境並不能順利運行,那麼後續的任何規劃也都只是一紙空談。

  所以……

  「所以,還請各位將此事列為未來新恆的首要大事。太虛幻境不定,那麼新恆加入仙盟一事,也就無從談起。」

  靈山腳下,舊山壘要塞的會議室中,王洛一臉鄭重地對身前的一眾新恆來客說道。

  會議桌對面,以拓跋田成為首的使節團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有些遲疑不定,唯有拓跋田成本人反應最快,用力點頭,拱手回應道:「請山主大人放心,鄙國必將全力配合仙盟推廣好太虛幻境,若有需要,隨時都可以立軍令狀!」

  「好,有拓跋教授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相關軍令狀我已經事先擬好,就放在各位左手邊的檔案夾中,若是沒有別的疑義,就請儘快簽了吧。」

  拓跋田成聞言,卻仿佛不出預料,更毫不猶豫,直接翻開檔案夾,取出一張金碧相間的契約紙,而後提筆簽上了自己名字。

  身旁頓時響起一陣低沉的議論聲,一位鬍子花白的老教授不由質疑道:「拓跋教授,陛下令我們出使仙盟,只為考察學習,似乎並不曾授權我們簽署如此重要的文書……」

  另有教授點頭附和道:「此事關乎緊要,至少也該及時向陛下匯報請示,如此自作主張,若是日後引起紛爭矛盾,誰能擔責?恕在下實在難以苟同。」

  對於這群文化人的質疑,拓跋田成也不客氣,充分表現了自己作為前文化人的風骨。

  「所以陛下才任命我為使節團的代表,而你們只是跟班。」

  說話間,拓跋田成甚至還取下腰間象徵新恆皇權的一枚金印,加蓋在了軍令狀上。

  如此囂張跋扈的姿態,頓時激起莫大反意,不過在一眾新恆使節爆發前,王洛已伸手敲了敲長桌,發出兩聲韻律悠揚的敲擊聲,震懾住了一眾使節。

  「各位不曾親自體驗太虛幻境,對此事持有疑慮也是難免。所以我也早為使節團準備好了離神散,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太虛幻境究竟是什麼模樣,還是要親身體會後才好決斷。」

  說完,長桌一側的使節面前,便各自多出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瓶。

  玉瓶飄香,光澤圓潤,令人望之便不由怦然心動,饒是使節團的教授、城主們大多修為不俗,一時間也被這寶物吸引,個個目不轉睛。

  片刻後,更有人大著膽子拔出瓶塞,將瓶中粉紅色的藥散吸入腹中,而後任憑藥力在體內流轉,幾乎無師自通地領悟了離神法,將元神抽出體外,歸於太虛。

  見有人帶頭,其他人終於紛紛效法——或者意識到不得不效法。不多時這會議室內便多了一眾神遊天外的太虛行者。

  唯有拓跋田成本人,並沒有服散,而是用略帶期待的卑微目光看向王洛。

  王洛有些好笑:「你我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實在犯不著賣這個可憐,答應你的事我會安排好,不過,你確定真要來嗎?如今留在新恆,前途或許更好。」

  拓跋田成看著周圍那些完全沉浸太虛幻境中的同僚,欲言又止。

  「放心,這批離神散是為新恆訂製的入門款,以安全和穩定為首要,並不具備離神兩分的功效。沉浸太虛,就無法兼顧現實,所以你大可有話直說。」

  拓跋田成於是無奈嘆息道:「也不怕山主大人笑話……先前靠著大人提攜,我的確一度躋身朝廷核心,那是我以往夢寐以求的高位,但真的站到那個位置上,才格外能體會高處不勝寒。」

  之後拓跋田成還要訴苦,王洛已經瞭然點頭:「懂了,闖禍了,怕清算,所以乾脆來仙盟避難了,倒是不失為明智之選。」

  拓跋田成被戳穿後,也是苦笑:「經歷過一次流放之後,實在不想舊事重演啦。何況當初被人從書院流放,過程還算平和,可我如今這個位置,一旦跌下來只怕不得好死。還不如趁早來仙盟求個平安……而且我學術鑽研的重點其實也是仙盟,先前一直存有一個夢想,就是有生之年能親自踏足仙盟土地,見識異域的風采,如今也算是舊夢得償吧。」

  王洛說道:「既然你願意這麼想,那之後我會聯繫茸城書院,給你個特聘教授的位置。留在茸城,既能見識仙盟的頂級繁華,距離家鄉也相對沒那麼遠。」

  「感謝山主成全。」

  王洛又說:「但你也要記得,此事的前提是太虛幻境能平穩落地。那軍令狀上到底簽的是伱的名字。」

  拓跋田成聞言一凜,鄭重答覆道:「此事請山主放心,我來之前,也得過陛下叮囑。只要仙盟有需求,新恆必竭盡全力配合滿足。」

  王洛說道:「那你回去以後記得告訴甘奉仙,此事還真就需要他竭盡全力。太虛幻境的推廣,即便在仙盟也曾經歷過諸多波折。而對於新恆來說,阻力只有更多十倍百倍。」

  拓跋田成面色更是嚴肅,認真點了點頭。

  「在凝淵圖已現世的現在,新恆民間依然有很多人敵視仙盟,而這種敵意是過去數百年的天庭教化使然,即便再怎麼努力,也要用一代甚至兩代人去消解,但我們等不起那麼久了。」

  拓跋田成錯愕了片刻,便回應道:「請山主放心!即便國主大人有疑慮,我也會讓國師全力跟進!」

  ——

  待送走這波新恆使節團後,王洛又馬不停蹄會趕往下一個會議室。其動作之迅捷利索,讓侍候在會議室外的幾名披甲侍從都一時反應不及,眼睜睜看著理應被自己貼身侍奉的領導走得只剩下背影,便連什麼禮節都顧不得,邁步匆匆跟上,臉上各自帶著驚悸和忐忑,生怕因工作不力而被人問責。

  另一邊,王洛當先行走,目光中難掩輕微的疲意,完全沒有在意身後的侍從如何糾結。

  這已經是近三日來,他出席的第十七個會議了。會議內容無所不包,從茸城定位變更、到靈山的後續改造;從通明仙路的拓展建設,到與新恆的國務往來。有的會議他是作為主要領導人拍板定奪,有的則是作為專家顧問,提供專業建議,還有的乾脆就身份模糊不定,以特邀嘉賓的身份過去讓主講人戰戰兢兢。

  同時,他的頭銜也在不斷增殖,各種專家、組長、主任之名,就仿佛是某些好大喜功的元首掛在胸前的徽章。

  當然,較之先前他以一個「靈山山主」的模糊身份,頻繁參與仙盟的各項重大決策來說,如今這幅情形至少稱得上名正言順。而任何有基本眼力的人,都看得出王洛在新恆之行後,儼然變得更為炙手可熱。因此一時間追捧附庸者越發多,也讓他參與的每一場會議,決策效率都變得格外高。

  只要是王洛拍板的事,無論其他人理解與否,都很快就能達成共識,形成結論。所以,如此善於拍板的高手,自然要能者多勞,各路會議連軸轉。

  之後,便是第十八場了……也是近幾日來最為重要的一場會議,王洛希望自己能以最佳狀態出席,於是乾脆閉上眼睛,趁著短暫的行走期間調息養神。不過才剛剛合上眼皮,就聽身旁傳來一聲畢恭畢敬的問候。

  「小王參茲,見過王山主。」

  語調雖是溫和聲音卻頗為洪亮,讓王洛不由睜開了眼,只見一位帝王打扮的捲髮黑膚的中年人,正目光灼灼,滿懷期待地看著自己。

  王洛心中不由嘆息。

  這是仙盟百國中,國力位列二流末而三流上的海國國主,和周遭那些普遍荒謬的同行相比,此人稱得上一句英明神武,勵精圖治,在百國中也頗有影響力。如今雙方要塞中偶遇,對方擺出如此謙遜的姿態問候,那麼王洛雖然疲憊,也只能浪費時間與其寒暄一二了。

  「嗯,好。」

  點點頭,吐出兩個音節,王洛認真完成了寒暄得全部步驟後,便邁步掠過這段走廊,將參茲甩到身後。

  對於海國國主,這樣的回應,已經算得上恰當得體了……而參茲本人,也只是略有遺憾地搖了搖頭,然後便開始接受起身邊人的吹捧,仿佛能被王洛如此回應,就已經是難得的殊榮。

  實際上,的確是。

  如今這座舊山壘要塞,在鹿悠悠的默許推動下,儼然成了定荒前線的權力中樞,地位甚至凌駕於茸城之上。而定荒又是仙盟的首要大事,因此各國權貴無不雲集於此。本來還算寬敞的作戰要塞,即便是幾經擴建,內部空間堪比一座小型城市,依然被百國熱情填充得擁擠不堪。行走其中,幾乎隨手丟塊磚頭都能砸到某位王公貴胄,區區小國國主,相較於炙手可熱的靈山山主,的確微不足道。

  事實上,在眼下這個時點,要塞內各國權貴,對待王洛的禮節姿態,甚至比對待鹿悠悠更為謹慎敬重。

  儘管從理論上說,鹿悠悠作為祝望國主,地位顯然更高。但她做事卻相對溫和,很少有特別專斷獨行的時候——也是因此,數年之前才會有月央國主高恆的那次冒進。反觀王洛,雖然身份相對模糊複雜,但做事風格卻相當激進,屢屢快刀斬亂麻,斬得無數人心驚肉跳,不得不服。

  用褒義的方式形容:感受到了嗎,何謂鹿悠悠的鋒刃。

  用最具貶義的話來形容:人們對待瘋狗的態度,往往會比對狗主人更慎重。

  而王洛本人並不介意當一段時間的瘋狗,只要能把事情解決好……

  思忖間,他已經走到了下一間會議室的門前,而後,他睜開眼,換上真摯的笑臉,推門而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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