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久別重逢

  第 13 章  久別重逢

  急診的一切都在爭分奪秒，你能感覺到這裡的空氣都是焦灼的，這裡的每一個人神經都是緊繃的，腳步匆匆，連說話也是最簡單的字詞。

  在這裡工作的醫生和護士是最好的戰友，無需說話，只要一個眼神，就能完美契合。

  副導演和攝像追著姜晏汐來到急診，小心翼翼地往角落挪，大氣不敢出一聲。

  「讓讓讓——」這裡的護士脾氣也很火爆。

  管你是政界大佬，還是億萬富翁，就連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這裡是和閻王爺搶人的地方。

  救護車的聲音不絕於耳，擔架擡下來迅速就送到搶救室里，空氣里瀰漫著濃厚的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氣味。

  神經外科的急診送來的大多都是車禍，高處墜落，鬥毆等造成的腦外傷腦出血。

  比如現在姜晏汐要接手的這個，就是車禍入院的患者。

  今天在神經外科急診部坐診的宋醫生看見姜晏汐，像是看到了救星，「姜主任，這個病人情況危急，顱內壓很高，已經靜滴了降壓藥，需要緊急開顱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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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晏汐問：「CT結果怎麼說？」

  宋醫生：「雙側額部、左側顳頂部硬膜下血腫，蛛網膜下腔出血……是創傷性腦疝。」

  聽著這一長串陌生的醫學名詞，就叫人膽戰心驚，副導演和一旁正在拍攝的攝像大哥也揪起了心。

  沈南洲看著姜晏汐從容不迫地安排手術事宜，在嘈雜的急診室，她是焦點重心，旁邊的匆匆人潮都成了幻影，獨她熠熠發光。

  姜晏汐從一旁的護士手術接過一沓文件，問：「家屬在哪兒？」

  護士說：「打過電話了，家屬不肯來。」

  姜晏汐瞧了一眼躺在那裡血肉模糊的中年男人，約莫四十多歲，正值壯年，按理說是家裡的頂樑柱，出了事，家裡怎麼會不願意來？

  姜晏汐問：「送他過來的人呢？」

  護士說：「這人開電瓶車闖紅燈，撞人保時捷車上了，車主把人送到醫院，人就走了，說有什麼事聯繫保險公司。」

  姜晏汐：「把家屬電話給我。」

  護士飛快地在一旁的辦公座機摁下十一位電話號碼。

  「滴滴——」

  護士無奈：「被掛掉了。」

  姜晏汐眉頭微皺：「再打一遍，叫醫務科聯繫公安過來，我向院長請示，先做手術，叫手術室那邊先做好準備工作。」

  姜晏汐對宋醫生說：「你先去準備。」

  護士說：「姜主任，電話通了！」

  姜晏汐迅速接過電話：「你好，這裡是海都市大學附屬醫院急診部，請問是患者周勇的家屬嗎？現在周勇需要緊急手術，需要您來醫院簽字，醫院地址是宛平路800號……」

  對面是一個略有些年紀的中年女聲，態度冷漠：「我和他已經沒關係了，有事不要來找我，找他的三兒去！」

  還沒等姜晏汐繼續說話，電話掛了。

  姜晏汐放下電話：「聯繫院長簽字，準備手術吧。」

  她神色平靜，並沒有因為家屬的冷漠態度受到影響。

  姜晏汐問：「術前八項的結果出來了嗎？」

  護士搖頭：「還沒，最快晚上才能出來。」

  姜晏汐看了一眼監護儀：「來不及了，先送手術室吧。」

  「好。」

  術前八項查的是患者有無傳染性疾病，包括：B肝表面抗原、B肝表面抗體、B肝E抗原、B肝e抗體、B肝核心抗體、C肝抗體、梅毒血清特異性抗體、愛滋病病毒抗體檢測。

  查術前八項，一方面是為了更好地了解患者的身體免疫情況，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保護醫務工作者。

  但急診手術往往等不及患者的結果出來，這對於醫生而言，就大大增加了感染的風險。

  姜晏汐沒有絲毫猶豫，安排好各項事宜，急診室的人馬再次緊急動起來，一路綠色通道，把車禍患者轉移到手術室。

  副導演和節目組工作人員一直跟到手術室門口，直到大門緩緩關閉。

  沈南洲站在門外，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內，她的眼神一如既往的堅毅無畏，似乎這世上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礙她的理想。

  手術室外多的是滿臉愁容的家屬，他們大多站著，還有跪在地上，嘴裡念念有詞，念著觀音菩薩，玉皇大帝，把諸天神佛都求了個遍。

  這裡的氣氛無疑是壓抑的，就連節目組的工作人員也無一例外受到了影響，心裡像是有一塊石頭壓著，沉重，壓抑，說不出話來。

  人世間的所有言語在生死面前都顯得單薄，看看這些在希望和失望中反覆徘徊的家屬，好像來到了地獄門前。

  醫院手術室的門前聽過比寺廟更多更虔誠的祈願。

  副導演感嘆道：「醫生這份職業真是不容易啊——」

  人的期望是很沉重的，尤其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病人家屬把醫生當作唯一的希望，祈求他們能從死神手裡把人搶回來。

  然而世事並非人願，失去親人的巨大悲痛也會生出怨懟。

  大約是受了影響，副導演心裡也悶悶的，他承認，他受好友邀約，做這檔綜藝，是為了名聲。

  可不知為何，在見了醫院裡爭分奪秒的搶救，這些絕望痛苦以至於只能祈求神明的病人，他的心裡突然湧上一陣衝動：他想做一個真實的醫療職場綜藝，讓更多人看到這些優秀的醫務工作者，以及青年醫生是如何成長起來的。

  副導演扭頭，看到旁邊同樣失神不知在想什麼的沈南洲，問：「你是不是也被震住了？我現在才覺得健康真好啊——」

  沈南洲垂眼，長長如鴉羽顫動的睫毛遮掩他眼中擔憂，口罩擋住了他的神情：「我在想，手術能不能成功——」

  副導演說：「肯定的！姜主任那麼厲害，她主刀，還有問題？」

  沈南洲卻想到那沒有出結果的術前八項，還有被家屬掛斷的電話。

  座機開的免提，急診室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女人的冷漠。

  家屬不願來，語氣中頗有怨懟，話語之中可知患者周勇的男女關係並不乾淨。

  不知為何，沈南洲的心裡很悶。

  他不信鬼神，可現在看著那些雙手合十，不斷磕頭祈禱的家屬……

  沈南洲心想，如果世上真的有神明的話，請一定要讓她一切順利。

  他閉了閉眼，沉默無聲。

  手術的時間永遠是難以預計的，姜晏汐這一進去，一直到晚飯時間都沒出來。

  副導演還想拍一些姜晏汐出來之後的花絮，所以並沒有撤。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南洲，說：「小沈啊，要不你先回去吧？今天你的拍攝就到這裡結束了，辛苦你了。」

  出人意料地，沈南洲說：「我等姜主任出來。」他找了個理由：「今天我是姜主任的學生，先走不好。」

  副導演心道，從前聽圈內人說，沈南洲私底下有些不好相處，如今一看，分明是謠言，人家敬業得很啊！

  晚上七點的時候，護士匆匆趕過來，問：「姜主任手術結束沒？」

  外面值班的人回答：「還在裡頭呢，怎麼了？」

  副導演和沈南洲也走上前去。

  護士手上拿著報告，一臉著急：「這個患者HIV抗體陽性！誰進去跟姜主任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