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互相缺席的五年
2024-09-15 10:02:44
作者: 鮮梨多
第一百二十一章 互相缺席的五年
蘇橙忍痛好說歹說,池予白才肯將他扶著走到沙發邊坐下,然後又跑去接了一杯溫水過來,蘇橙接過紙杯子,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一瞬間就像火燒一般,從手指迅速蔓延到整顆心臟。
池予白緩緩單膝跪地,習慣性地握住蘇橙冰涼的雙手,企圖傳遞一些溫暖給他,可不管怎麼捂,那雙纖細白皙的手還是像冰塊,冷得浸透心骨。
「池予白,你希望我記起來嗎?」蘇橙有些痛苦地皺起眉頭,纖長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脆弱地微微顫了顫,他的語氣里夾雜著絲絲忐忑與膽怯。
他不知道如何解答這個難題,所以,他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池予白。
池予白扯了扯嘴角,勉強勾起一個苦澀的笑:「橙哥,你要我實話實話嗎?」
蘇橙微微愕然,不等他開口,池予白就慢慢地說:「出於私心,我當然希望橙哥記得我,記起我們之間的一切,可是,橫亘在我們之間的,早就不是是互相缺席的五年,還有你、我和江霽深之間的深深糾纏。」
池予白殘忍地撕開傷疤,露出鮮血淋漓的傷口,事到如今,他再也無法隱瞞,他只是想讓蘇橙知道,他這五年到底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
義大利是個充滿爛漫氛圍的國家,池予白帶著楚嫻頭次來到陌生的過度,言語不通,吃了很多虧,但最終還是勉勉強強找了個落腳的地方。
龐醫生也如約幫他們約了那位知名的精神科醫生,醫生姓許,是個脾氣溫和的年輕人,只是鏡片後那雙眼,偶爾會露出陰鬱的眼神。
池予白看破不說破,可是,他也無法完全信任許醫生。
許醫生很負責,第一時間就把楚嫻收住入院,池予白暗暗鬆了口氣,這樣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打工了,雖然存款足夠開銷,但他窮慣了,就想多存些錢,懷揣著美好的心愿,他要存錢給橙哥買最好的東西。
剛開始在義大利生活,陌生的人文、環境都叫池予白寸步難行,好在他聰明好學,待人友善,所以他很快就找到工作的地方,並結交了一些當地熱心的朋友。
他在一家酒吧做調酒師,由於他調出的酒清甜顏值高,所以很得大家青睞,他本人也很快博得大家的喜歡,逐漸也能站穩腳跟。
日子安定下來後,池予白就迫不及待地掐著時間給蘇橙打電話,可無一例外,都是無人接聽,再後來,就是空號,嘟嘟嘟的忙音像重錘狠狠敲擊在他心上。
池予白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就訂機票飛回國內,可是,楚嫻一天天惡化的病情令他分身乏術,他就像一隻鐵鍋上的螞蟻,兀自煎熬著,惶惶不可終日。
是的,楚嫻的病情又加重了。
許醫生卻不肯讓池予白去探視,理由是現在的楚嫻危險性極高,遇見刺激源會更加暴躁難以控制,毫無疑問,池予白就是那個刺激源。
楚嫻最恨的就是生下池予白,丈夫拋棄她另覓新歡,全是因為不該出生在這世間的池予白!
池予白如遭雷擊,他連透過玻璃窗看一眼楚嫻都不被允許,許醫生態度堅決,說一切都要為病人著想,池予白只好咬牙答應。
卻不曾想,他這一答應,便是悔恨終生的開始。
他甚至沒來得及看楚嫻一眼,就被徐醫生通知,楚嫻半夜趁護工睡著,獨自前往醫院天台,從十八樓一躍而下,巨大的衝擊力令她的屍骨呈現出駭人的扭曲感。
池予白被醫院通知驚醒,趕去醫院的路上都是渾渾噩噩的,仿佛雙腳踩在雲端。
楚嫻是他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人,雖然這些年來,她待他不好,但是,池予白依舊愛著她,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治好她,哪怕知道義大利僅有一線機會,來這兒還必須先拋下蘇橙,他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可楚嫻卻跳樓了,這對池予白的打擊無異於是致命的。
那幾個昏天黑地的日子,池予白都不太記得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最後的記憶就停留在手中那個輕輕的骨灰盒上。
楚嫻是真得毫無徵兆地走了,池予白後知後覺,還是宛如墜入深淵的絕望。
他甚至產生一了百了的想法,可是,腦中驟然響起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池予白,你要快點回來哦,我還在等著你」。
就像被一盆冷水兜頭潑醒,池予白瞬間回過神來,為產生那種破罐破摔,差點喪失生志的想法感到一陣後怕。
現在蘇橙在他的世界下落不明,怎能不叫他心急如焚?
可是,他一聯想到某些地方透著詭異的許醫生,他就總覺得楚嫻的死另有蹊蹺,他不能裝作若無其事地捧著骨灰回國,這對不明不白死去的楚嫻是極大的不尊重。
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池予白一面做出傷心欲絕的樣子,一面動用當地朋友的關係,暗中調查許醫生。
也算有緣,他有個朋友的朋友恰好是許醫生的前任。
池予白找到許醫生的前任,接著順藤摸瓜,僅僅是揭開冰山一角,他就氣得渾身顫抖,恨不得立馬就衝過去殺了許醫生。
許醫生和龐敬醫生是同門,他們都與江綏交情甚篤,而許醫生根本就不是精神科頂尖的醫生,而是心臟內科的醫生,池予白將一切線索都串起來,徹底明白這就是個圈套!
目的就是折磨楚嫻,然後逼死她!
池予白狠得牙痒痒,可是在異國他鄉,他到底勢單力薄,復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真得不明白,江綏與楚嫻之間到底有多麼刻骨的仇恨,他才會設計出一場殘忍的貓捉老鼠的遊戲,慢慢地把楚嫻逼到絕境,然後冷眼欣賞她主動赴死!
太多的疑惑裝滿腦袋,池予白感到一股徹骨的寒意,就當他收拾行囊打算回國的時候,一場預謀已久的車禍朝他襲來,他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身體就如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砸到地上的時候,他似乎都能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
不知道身體哪些地方破了口子,汩汩的鮮血湧出來,體溫正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流逝,池予白混沌的大腦只有一個念頭,他快死了。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看他實在太過可憐,所以安排熟人出現在車禍現場,她第一時間動用關係聯繫救護車,並且將他送進最好的醫院接受治療。
經過爭分奪秒的搶救,又在ICU內昏迷了幾天,池予白的意識才逐漸回籠,他費力地睜開眼,竟然看見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是有過幾面之緣的曲檬。
曲檬見他醒來,神情也是清冷淡然的,似乎並不驚訝池予白會在此刻醒來。
她站起身給池予白倒了杯溫水,池予白禮貌地道謝,然後一口氣喝完水,喉嚨灼熱的滾燙才消下去,身體每一寸骨頭,每一處都叫囂著劇痛。
曲檬簡單地給他描述了當時的情況,肇事司機已經找到了,經過檢測,他屬於酒後駕駛,現在已經被收監了。
這裡還算正常,酒駕後發生車禍的概率實在太高,可曲檬接下來的話卻令池予白生出一背的冷汗。
曲檬的外祖母是義大利人,在當地也算有勢力的人,根本不費多少勁就查出,這是場有預謀的車禍,幕後主使是真得要峽池予白的命。
幕後主使正是江綏!
池予白現在身份特殊,而卻還受了嚴重的傷,根本無法趕回國內,他也只好一邊心焦,一邊留在曲檬給他安排的醫院內養病。
曲檬偶爾抽空看看他,然後就坐在病房的窗戶邊畫設計稿,認真而專注。
池予白曾不止一次地提出要曲檬的銀行卡,方便他把醫藥費和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轉給曲檬,可曲檬卻輕輕地搖頭,表示自己並不需要。
曲檬的確不缺錢,但池予白卻一點兒都不想欠人情,總絞盡腦汁地思考要如何報答曲檬的救命之恩。
契機就出現在有次曲檬走得匆忙,掉落了一張設計圖在地上,池予白麻煩護士撿起來遞給他。
池予白花了整整統一下午才找出設計圖的不足之處,然後投入滿腔心血修改,然後等曲檬來尋找設計稿時交還給她,並且委婉地提醒她,設計圖已經設計得很不錯了,但要叫人眼前一亮,拍案叫絕,就需要別出心裁,精益求精。
曲檬若有所思地聽完,然後回去就火速地擬定了勞動合同,要讓池予白給她初創的工作室打工。
池予白想也沒想就一口答應下來,他正愁找不到機會報答曲檬呢。
曲檬的工作室名字叫「綠意.花束」,致力於研究移動的花房,方便人們隨時取用新鮮的花朵,是個很小眾的方向,但人口基數大,倒也是個大受眾群體。
這種小眾而浪漫的發明更適合在中國發展,池予白等工作室的業務蒸蒸日上的時候,建議曲檬可以回國發展。
得到的回答是斬釘截鐵的拒絕,池予白好像明白過來些什麼,但他選擇看破不說破。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