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長里雅

  艦長里雅

  嚴肅的男聲播報了三遍，大廳里重新恢復平靜，船員們訓練有素地走進就近的緊急安全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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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遇舟記得塔里斯大叔交代過，每十個房間就會有一個緊急安全艙，離他房間最近的是七號安全艙。

  他順著指示快步走進去，推開厚重而堅固的艙門，黎遇舟冷不丁對上七雙眼睛。

  七號安全艙里已經有了七個人，他們原本正激烈討論的聲音停下來，此時正盯著走進來的黎遇舟。

  安全艙里沒有外面那麼搖晃，黎遇舟關上門，默默站在角落。

  身後帶著打量意味的視線依舊直白，黎遇舟強迫自己無視，不大的安全艙內現在瀰漫著尷尬的氣息。

  終於，有人說話了。

  「嘿，你是新來的？」說話的是個年輕小伙子，聲音很輕快，聽起來沒有惡意。

  黎遇舟點頭，嗯了一聲。

  「真稀奇，咱們梅斯五號都多久沒招新人了。」小伙子說話節奏語速都很快，思維也活泛，很快就扯到了別的話題上。

  還沒等黎遇舟悄悄鬆口氣，角落裡另一個有些低沉的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我沒看錯的話，你是人類吧。」

  此言一出，七號安全艙里寂靜了幾分，本來還在嘰嘰喳喳向早他幾年入行的姐姐詢問星際風暴的由來的年輕人，此時也閉上了嘴，瞪著雙大眼睛看向黎遇舟。

  半晌，安全艙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類啊，他是狐貍吧。」

  「別瞎說，胡古利前輩說的話從來不會有錯。」

  「不對啊，梅斯五號今天不該有乘客上來，他是怎麼來的？」

  「你不知道啊，塔里斯那夯貨帶上來的，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麼日子。」

  黎遇舟垂眸，沒出聲。

  他不想為塔里斯大叔添麻煩，看樣子今天他確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畢竟是人家去祭拜梅斯將軍，他也不好跟著摻和。

  他盯著面前冰冷的艙門，特殊材質的光滑門面此時正反著光，黎遇舟看到自己的倒影，也看到身後的人又齊齊看向他。

  梅斯五號星艦總歸還是客運星艦，也不乏有乘坐星艦的人類出現，他們也不是沒見過，此時也並沒有對黎遇舟說出太過刻薄的話語。

  這時，一位年紀大些的老頭站出來，輕輕捋著鬍鬚，對黎遇舟說道：「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今天去A星是做什麼去的？」

  隨即，他又和藹補充道：「當然，你不願意說也沒關係。」

  黎遇舟想了想，這位老者應該是他們口中的服務生總領事，焦埃克。

  塔里斯之前提到過，焦埃克是一條鮫人，算是半人半獸的特殊種族，對人類的友善度也不低。

  他沖焦埃克笑笑，回答說：「我叫黎遇舟，去A星簽直播合同。」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智腦發送文件就能簽約，哪需要面談……你不會是在誆我們吧？」點破他人類身份的胡古利冷哼一聲，黑色的鬍子抖了抖，顯然不相信黎遇舟的說辭。

  其他人明顯要更相信同為船員的胡古利，此刻都狐疑地盯著黎遇舟。

  黎遇舟無奈攤手，「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

  說著，晃動停止了。

  七號安全艙里的廣播傳出聲音：

  【播報：星際風暴已經消散，梅斯五號星艦迫降D星，維修師需要進行全艦檢查，請乘客和船員有序出艙落地】

  這條播報重複了三遍後，七號安全艙里，一位漂亮的女人打開艙門，率先走了出去。

  看眾人恭敬的態度，這女人身份應該不凡。

  她突然扭頭，看著黎遇舟，那冰冷的視線看得他毛骨悚然。

  「走吧，幾個小時就修好了。」隨即，女人邁著大長腿走出去，平淡的聲音傳來。

  黎遇舟抱緊小黑貓，忙不疊跟上，當務之急出艦要緊。

  *

  「居然迫降到荒原區，真倒霉！」年輕人嘟囔著。

  女人瞥了他一眼，說：「不然迫降居民區，壓死無辜的百姓？」

  年輕人訕訕地笑著，沒敢接話。

  黎遇舟也沒想到，他們居然會降落到荒原區。

  除了首都星A星，其他星球都或多或少覆蓋了一些不可被開發的荒原區，這也是邊緣人、獸生活居住的地方。

  大多是犯了些小錯被懲罰去荒原區，或者去荒原區磨礪心志的富家少爺小姐。

  只有犯了大錯的，才會被罰去荒星，而極寒之地，更是想都不敢想。

  入目的是一片漫天黃沙，極遠出狂沙亂舞，巨大的風暴不停旋轉，捲起石塊直衝慘敗的天際，所經之處的稀薄草地被連根拔起，近乎乾涸的湖泊里的水也隨風卷而起，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朝著遠處狂暴呼嘯而去。

  黎遇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恐怖如斯！

  他原來只以為荒星與普通荒野田園一樣，只是沒有覆蓋星網，缺少食物，出行不便等，現在看來，能要了他的命。

  黎遇舟的心緩緩沉了下去，因為他對於直播完全沒底，尤其是倒欠九十多積分，讓他倍感焦慮。

  他原來還在想擔憂沒了他的話，小黑貓在F星不知道會遭受怎樣的苦難，如今見了這一副景象，他實在懷疑能不能撐過半天。

  而且，這只是D區的荒原區而已，根本比不得真正的荒星危險。

  荒星之所以成為荒星，也正是因為它的完全不可開發性，導致沒有任何正常生物能在上面生活。

  看來，得努力直播賺錢了啊……

  黎遇舟長嘆一口氣，卻聽見身側的女人有些冷漠地說道：「這就怕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然從女人的聲音里聽到了譏諷的意味。

  黎遇舟有些摸不著頭腦，在他印象里，他似乎沒惹過這朵冷艷霸王花，怎麼這人莫名其妙就對他這麼大敵意？

  「喵！」肩上的小黑貓突然尖叫一聲，目光不善地看向女人。

  女人也注意到小黑貓的異動，見黎遇舟眼裡的迷茫，冷哼一聲，邁著大長腿走向不遠處的大石塊。

  「誒哥們，你怎麼惹著老大了？」剛剛被訓過的小年輕船員湊上前來，沖黎遇舟嘿嘿一笑，幸災樂禍地瞅著他。

  「老大？」

  黎遇舟安撫好懷裡的小黑貓，不解地看向他。

  年輕船員瞪大眼睛，也有些不可思議反問道：「你連老大都不認識？」

  他撓著頭在原地走來走去，嘴裡念叨著：「你居然連老大都不認識？！老塔怎麼教你的。」

  他口中的老塔，就是領著黎遇舟進星艦的塔里斯。

  黎遇舟問：「老大，是誰啊？」

  年輕船員見他是真不知道，也熱情應道：「老大是梅斯五號星艦的現任艦長，里雅，她的父親是上上任艦長，也就是梅斯五號星艦的第一任艦長。」

  隨即，他又感嘆道：「一兩年前，不過二十三四歲的老大在艦長競選中嶄露頭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愧是老大啊。」

  黎遇舟心中微訝：他是真沒想到，這女人看著最多就是美點、凶點，沒想到居然是梅斯五號星艦的艦長。

  無論是哪一艘星艦的艦長，在星際都是值得尊敬的，因為他們無一不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也對帝國有無限的忠誠。

  「還沒問你叫什麼呢？」黎遇舟掩下驚訝，沖這位看起來很好相處的青年船員問道。

  後者也笑著說：「我是卡奧傑，你叫我小奧就行，大家都這麼叫我。」

  一番交流下來，兩人關係拉近不少。

  卡奧傑拉著黎遇舟在一旁的陰影處坐下，神神秘秘沖他說道：「誒，我聽說，大約四五年前，老大的父母被星盜二把手擄走，老大化悲憤為動力，每天拼命訓練，這才成了這一任艦長。」

  「你也別怪老大對你態度不好，據說二把手就是個人類，老大就不太喜歡人類了。」

  「星盜？」

  黎遇舟倒是沒在意這個，只是又聽到一個全新的詞彙，不禁感到疑惑，在原身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關於這類人物的記憶。

  「不是吧哥們，真的假的，這你都不知道？」卡奧傑此刻嘴成了O形，幾乎能裝下一個雞蛋，「你不會是偷渡進帝國的吧？」

  他以為這種信息是除了剛出生的小嬰兒以外，全帝國的人都該知道的，沒想到這裡還有個不知道哪犄角旮旯來的原始人。

  黎遇舟懷裡的小黑貓也很驚訝，仰著頭看他，一雙碧綠的眼睛偷著審視和疑惑，似乎將卡奧傑的話聽了進去。

  在接下來長達十分鐘的談話里，黎遇舟得知了兩個信息，一個是關於星盜的凶名，一個是卡奧傑真的很健談。

  星盜是游離於星際的危險人物，以搶劫過往的貨運星艦或者客運星艦，以此發家。

  星盜這個團體很奇怪，他們高度一致的統一，全星際只有一個星盜團伙，團伙一把手歌萊·捷汀凶名遠揚，甚至家長哄小孩便會說：「你要是不聽話，歌萊·捷汀就會把你抓走。」

  由於星盜團體單一，這個組織的人數巨大，保守估計在五百萬以上，且都是訓練有素的星盜。

  而帝國最新統計的全體居民數量也才不過百來億。

  但也正因如此，幾乎星際所有國家和組織都被星盜嚯嚯過，各個國家組織敵對目標高度明確，對星盜恨之入骨。

  即便是有利益敵對關係的國家或組織，在面對星盜時，會暫時達成一致，共同對外，將星盜解決了再說。

  「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是星盜二把手叛變了？將老大的父母放回來了。」卡奧傑咂咂嘴，「好像也就一年前的事情。」

  別看他年紀不大，消息靈通得很。

  「難道是良心發現了？」

  黎遇舟只是猜測，卻被卡奧傑直接反駁：「不可能，星盜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沒良心怎麼發現。」

  「不過……當時抓走老大父母的時候，這個二把手好像是個沒進去多久的新人？似乎大家第一次聽說他的名聲，是在五年前，那時他就已經是二把手了。」卡奧傑回憶著，卻冷不丁對上一雙漂亮卻冰冷的眼睛。

  他嚇得一哆嗦，飛快衝身邊的人說道：「別告訴老大啊，不然我小命不保。」

  好在那視線很快就收回了，隨即不含一絲情感的女聲傳來：「荒原區的沙塵風暴才走沒多久，大家注意防範。」

  大家紛紛應好。

  突然，星艦上慌慌張張跑下來一個船員，慘白著臉說道：「完了，老大完了！」

  里雅沉聲道：「冷靜點，慢慢說。」

  船員咽下口水，顫抖著聲音道：「廚師們都在風暴中暈了過去，即食食物被捲走，給將軍的祭品點心也還沒做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