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一起過年（下）

  第83章 一起過年（下）

  我可能是有些笨啦，但是我不傻，我知道白雨的意思。

  「好吧。」這句話從口中說出，還是會覺得難為情。

  

  「嗯…」她輕輕挽住我的脖子。

  …

  突然想起，白雨哄我睡覺時，給我講的故事：

  天空飄著細小的雪，春，緩慢的走著，背上背著一個不大不小的包。隨著步伐的移動，包里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積雪不厚，沒有沒過她的腳，她的周圍全是山，把視野遮擋住。

  寒風吹在她的臉上，給她帶來的寒冷很清晰，就像刀一樣在她臉上劃著名，毫不留情。

  春把脖子上那有很多破洞的圍巾往臉上披了一下，想讓圍巾阻擋住一些寒冷，不然的話，臉會被凍的很疼，她很討厭這樣的的感覺。其實不只是圍巾破，春身上的衣服都很破，衣服上有許多的破洞和劃痕，可以說是傷痕累累。

  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下的呢？春聽母親說是在懷上她的第五個月，那時剛好是冬季。

  這場雪之前，春的母親也很少見到雪，從小到大見到雪的次數用一隻手就數的過來，所以見到的時候，她很開心。雪花是白色的，從天空飄下，晶瑩剔透，美的就像不是這個世界的東西。

  可是，這場雪並沒有像以往一樣，轉瞬即逝，它一直下著，直到春天，直到春的出生，直到現在也一直下著，沒有停過。

  再美麗的東西，若是天天都能看見，那也總會有看膩的一天。這場雪下了十幾年，人們對雪，已經不再那麼喜歡了，反而厭惡至極，雪讓好吃的食物不再生長，讓綠油油的山變成了白色，讓溫暖的春天遙遙無期。

  這場雪還會停嗎？沒人知道，至少在春生活的這片大山里，沒人知道。

  似乎走到了死路，春擡頭一看，看見眼前的路已經被一座山擋住了。

  春之前住的房屋因為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倒塌了，所以她要尋找一個新的住處。尋找住處其實不難，這片山裡有許多村莊，不過因為下了十幾年的雪，食物無法生長，所以住在村莊裡人大部分都已經餓死了，只有極少一部分人還活著，春是其中一個。

  不知道應該說她幸運還是倒霉，每當她快餓死了的時候，卻總能找到一點吃的，不過，她本不應該經歷這些，她應該像以前的人一樣，經歷春夏秋冬，吃上好吃的食物，而不是酸苦到難以下咽的蘑菇，這樣說來，她又顯得很倒霉。

  春拿出口袋裡剩下的最後一個蘑菇，閉著眼塞進嘴裡，這是現在唯一能吃的東西。

  好苦……

  好酸……

  這個蘑菇她已經吃了十幾年，可是始終無法習慣。

  吃了蘑菇之後，春準備爬山。山上全是積雪，若是稍不留神踩滑摔倒，很可能會有生命危險，即使這樣，爬山這件事也不得不不做，如果不翻過山，那就找不到住處。

  在山間漂泊了十幾年，春翻過的山，她自己都數不清了，所以爬山對她來說算是比較熟練的事情。

  手抓著茹樹，腳踩著茹樹，一點一點向上爬，這座山不陡，所以爬起來比較容易。

  「哼。」

  「呼呼呼。」

  山間多了春爬山時的喘息聲，似乎也多了些許生機。

  茹樹，是什麼時候開始生長的呢？春知道，是她四歲那年。茹樹很矮小，一般只會長到膝蓋的位置，它的樹枝和樹幹是白色的，就像地上的雪，樹葉是灰色的，就像一直都是灰濛濛的天空，長得還算漂亮，也很容易點燃，晚上可以用它來生火，爬山時可以抓著它上山，它的根部還會長出可以吃的蘑菇。

  春的母親經常對她說，天上住著善良的神仙，或許茹樹就是神仙帶來的，神仙無力阻擋災難，但是可憐世人，所以降下茹樹，讓世人可以生火取暖，孕育出的蘑菇可保世人不被餓死。

  神仙？住天上？春是想像不到神仙長什麼樣了，但是卻一直相信神仙的存在，也經常向神仙祈禱，春天快來…春天快來……

  上山的過程很順利，沒有踩滑，抓著的茹樹也沒有被拉斷。

  春坐在山頂，喘著氣，這座山耗費了她不少的體力。

  她看向山下，目光所及之處沒有她要找的村莊。

  她看向天空，細小的雪隨風飄動，天空是灰色的。

  她看向遠方，是山，一座接一座，連綿不斷，看不到盡頭。

  這個世界…是不是就是這樣的，除了山還是山，春一直這麼想。

  休息片刻後，春起身下山。

  和上山時一樣，腳踩著茹樹，手抓著茹樹，緩緩下去就好，要注意的是，踩著茹樹下山之前，必須要確保茹樹能夠承受自身重量，不然的話，輕則摔一跤，重則跌落山下，一命嗚呼。春摔過很多次，不過她比較幸運，跌落的山都不高，也不陡。

  「哼。」

  「呼呼呼。」

  下到半山腰，春背後的背包被茹樹卡住，導致她無法再往下移動。

  這個背包是她賴以生存的東西，有時候也會成為累贅。

  沒辦法，春只能騰出一隻手去處理被卡住的背包，可是她的手短了一些，無法夠到被卡住的背包。

  半山腰的寒風很大，把春原本披在臉上的圍巾吹散，有些黝黑的臉暴露在寒風中，寒冷從臉部侵入慢慢貫徹全身。

  春有些心急，因為很冷，她想快點下山。

  春只能再往上爬，爬到背包的位置，去把背包處理好。

  可是，有時候只要稍微動一下，茹樹就會因為承受不起重量被踩斷或者被連根拔起。

  很倒霉，春這次沒能避免這種情況。

  「咔嚓。」

  腳下的茹樹斷了，春滾落山下，滾落的途中還折斷了好幾棵茹樹。

  她重重的摔在了山下的一顆大石頭上。

  這次跌落的山和她以往跌落的山一樣，不算高，也不算陡……

  腰部傳來的疼痛感，讓春蜷縮成一團，她咬著下嘴唇，忍著劇烈的疼痛。

  好疼，疼到有些耳鳴。

  突然覺得背後空空的，春看向半山腰，背包還掛在那棵茹樹上，並沒有和她一起滾落山下。

  為什麼那棵茹樹那麼堅固。

  春強忍著疼痛躺平身子，看著天空。雪花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眼睛裡，她沒有眨眼。

  是不是閉上眼睛就不會冷了……

  是不是閉上眼睛就不會餓了……

  是不是閉上眼睛就可以不用那麼累了……

  是不是閉上眼睛就可以見到母親了………

  是啊，只要閉上眼睛似乎一切都會好起來。

  春緩緩閉上了眼睛。

  「母親，春天是什麼樣的啊。」

  「春天啊，春天可是很漂亮的哦，春天的天空是藍色的，大山是綠色的。春天很溫暖，到那時我們就不用穿著很厚的衣服了。春天還能在地里種很多好吃的，我們也不用再吃酸蘑了。」

  「真的嗎？」

  「嗯，真的。」

  「那可以在地里種土豆嗎？」

  「可以。」

  「那可以在地里種小橘子嗎？」

  「可以。」

  「那春天什麼時候來呢？」

  「春天還會再來的，只要活下去，春天就一定還會來的。」

  「那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看到春天，到那時我要每天都吃土豆和小橘子。」

  可是，只要活下去…春天就會來嗎？

  ……

  ……

  春睜開眼，包已從山間被吹落，落在了她的旁邊。

  女孩艱難起身，背起背包。

  大山里，寒風呼嘯，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孩踏著踉蹌的步伐緩慢的走著，她的身後是一串很長很長的腳印。

  她還不想死，她還沒看到春天呢。

  …

  思緒散去，我只記得白雨妹妹口中，一直說著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