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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第 60 章

2024-09-15 09:31:01 作者: Z鹿

  第 60 章 第 60 章

  「為什麼?」

  黎晚爬上床鋪,很平靜地跪下:「媽媽認為高三很重要,覺得食堂吃得不好。」

  藺唯沒什麼朋友,也不認為自己和黎晚是朋友,可她終究不習慣改變。

  黎晚走了後,Wnote里還能寫什麼?她們僅在白天相處,還有什麼內容可以支撐綿長的細節?

  空氣不冷,藺唯鼻子卻很酸。

  

  黎晚沒有收拾床鋪,而是躺到了上面。

  她第一次沒換睡衣,就直接躺到了床上,反正床單馬上就要扯下,穿什麼衣服都無所謂了吧。

  藺唯數不清,這是第幾次被黎晚救了。

  其實她並不在乎班上男生們的態度,就算沒有這些事,班上同學也不怎麼跟她說話。

  反正還有一年,就畢業了。

  黎晚為查明真相,頂著全班人的壓力去找老師,而她自己什麼都沒做,有人是坐享其成的廢物,她知道,但她不說。

  那群她並不喜歡的同學紛紛圍著黎晚,溫柔而有力的聲音,敲擊著每個人的胸膛,無人敢不服,無人敢質疑。

  藺唯甚至都沒擡頭。

  第二周的班會更加匪夷所思。國慶節假期,S市處處洋溢著紅色氛圍,大會堂邊上擺滿一圈奼紫嫣紅的花,到處都是喜氣洋洋的橫幅。

  藺唯窩在房間裡,像上學期那樣,手機鎖在柜子里,一遍又一遍復盤月考的錯題。

  客廳里傳來藺定國的誇誇其談,以及蘭秋池請小姐妹來家裡打麻將,麻將牌叮咚清脆的碰撞聲。

  藺唯沒有關房間門。

  她算是看透了,一扇門什麼擋不住,只會徒增神秘感,激起別人的窺私慾。

  好在丁修遠也回了家,她和蘭秋池間,至少能築起一面生硬的牆。

  大學宿舍顯然不合他的心意,他三天兩頭回個家,回了家就躺在客廳里玩switch,嘴裡嚷嚷著畢業了要當遊戲策劃。

  最後一筆假期作業大功告成,藺唯瞥一眼客廳的方向,心虛手也虛,從抽屜最深處抽出可那個燙金的藍色筆記本。

  其實她還差一項作業。

  Wnote是她給自己布置的作業。

  四個油頭粉面的阿姨左右圍攻,不停扯藺唯的手拋來問題。

  藺唯應對不暇,滿臉寫著救命。

  她最不能理解的當屬,為什麼中國老阿姨們如此沒邊界感,動不動就到處摸。

  動物園的猴尚且都沒人敢碰呢。

  直到蘭阿姨的兒子,丁修遠走出房間。

  他本來只是出來拿薯片的,卻看到一群阿姨圍著藺唯熱情關懷,立刻加入了她們。

  爭寵是人的天性,他素來對老阿姨們嗤之以鼻,看到阿姨們關注另一個人時,才有了吃醋的趨勢。

  藺唯終於獲得了解放。

  不過被一群人圍攻,總比她和蘭秋池單獨處要好很多。

  這些天來,蘭秋池也曾摸過她,尤其愛摩挲她的手,藺唯感到噁心,卻也無法反抗,至少蘭秋池沒摸更過分的地方,能忍則忍。

  但是藺唯無法估計,如果她再次和家和蘭阿姨單獨相處,那隻手會不會恢復那日的肆無忌憚。

  墨菲定律有雲,如果一件壞事可能發生,那它就一定會發生。

  第二天,丁修遠又要和藺定國去逛花鳥魚蟲市場,似曾相識的故事發展,藺唯光聽到已經生理性不適了。

  有些陰影是一輩子的,更何況,現在只過了三個月。

  丁修遠換上肥大的五分褲,戴上夏威夷附加風的草帽,挺著肥肚腩往那一站,他倒更像藺定國的親生兒子。

  藺唯有些慌了。

  她怕時空倒流。  藺唯總算鬆了口氣。

  難怪所有人都喜歡黎晚,誰不喜歡可靠的人呢。

  她們換了鞋,走進客廳。

  拖鞋是最後的藍色與粉色。

  黎晚家的裝潢也處處透露著富氣,但這富氣與蘭秋池家截然相反,是一種被書香壓抑的富氣。

  這裡的色調以黑白灰為主,放眼望去全是飽和度極低的色彩,多看兩眼,內心的浮躁以及熱氣就會消失不見。

  西面的牆壁上掛了幾幅書法,藺唯不認得落款,只覺上面的行楷秀麗又漂亮。

  東面放了兩個藤曼編織的躺椅,旁邊的玻璃小桌上,正中央一個插滿花的花瓶,掩映著兩盒圍棋,適合古代文人墨客歸隱。

  北面一角裝修成了榻榻米,放個方方正正的小茶几,上面擺滿了雅致的日式茶具,而茶几旁是一個小書架,只要坐在那,隨手就能拿到本書。

  藺唯和黎晚不僅同班兩個學期,睡在同一個宿舍,現在還成了備受矚目的前後桌,卻沒人會覺得她們兩個關係好。

  楊可的占有欲,甚至也直接越過了藺唯的存在。

  藺唯也同意,其實她和黎晚確實算不上朋友,要不是幾個該死的巧合,保准永遠形同陌路。

  鄭老師雖指派任務在先,藺唯真遇到不會的語文題時,要麼就自我消化,要麼就問別人。

  她知道黎晚很忙。

  她知道所有人都要和黎晚說話,黎晚分不出精力。

  反正藺唯能百分百確定,她和邊青雲是關係很要好的朋友,於是遇到什麼問題,寧願去麻煩邊青雲。

  邊青雲早已規劃好了教師的職業理想最愛給別人講題,剛好,她這個有趣的人講題也興趣盎然。

  什麼叫薛丁格的前後桌?

  入秋第一場雨後,楊樹黃了大半,擡眼就能看到一座座參天的黃金塔。

  休息時,學生們就跑到教學樓後,撿起三兩片葉子,揣到校服口袋留作書籤。

  他們已經過了玩拔根的年齡,偶有調皮的同學拽下葉根,也只左右環顧一周,不知道跟誰玩,便又茫然地扔回到另一堆葉子裡。

  黎晚坐在座位上,聚精會神思考著一道立體幾何,這是他們最近在學的內容。

  午飯時間剛過,楊可她們都去撿葉子了,教室里很清靜,只有講台後牆的鐘表滴答滴答。

  抽象的數字對她來說不是什麼難事,可一到具象的三稜錐四稜錐,腦袋就空了一片。

  當兩個點在不同平面上時,她只能用最原始的笨辦法,拆分出好幾條輔助線,再用勾股定理一段段分開算。

  黎晚站在藺唯身後,看前她後腦勺一縷一縷的棕色髮捲,分不清那雪白的脖子上是水還是汗。

  她突然覺得,或許藺唯可以做出來,於是擡起聲音。

  「你想去數學競賽的培訓嗎?」周四上午,課間操鈴一響,教室里的同學們應聲湧出教室。

  藺唯好不容易在擁堵的門旁找到邊青雲的身影,兩人交換下眼色,正要靠近彼此,卻被一個矮小壯實的身體擋在中間。

  數學白老師仰頭看著藺唯,微笑招手:「藺唯,你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儘管到了高中,多數人聽說老師叫去談話,還是會如臨大敵。

  邊青雲連連後退,瞪眼搖頭,忙指指下樓的方向,表示要開溜。

  藺唯點點頭,和白老師逆著人流,向樓上的數學辦公室進發。

  無數張陌生的臉迎面襲來,無數張陌生的臉投來目光。

  已經一年過去了,藺唯還是喜歡垂下目光走,裝作誰也看不見,誰也不在乎。

  閔怡的校服上,有時還會沾到根本不該沾的液體,比如某次藺唯認出是尿漬。

  閔怡好像還沒錢吃飯了,藺唯碰見過她錯峰躲在走廊勁頭啃中午剩的饅頭,問是不是錢不夠,她卻支支吾吾半天說沒事。

  藺唯沒辦法,悄悄給她的飯卡沖了五十塊錢,雖然她自己也不富裕,連續一周中午都只打素菜。

  世上飽受饑荒的人太多,她顧不得所有人,身邊有苦難就解決身邊的,敘利亞的孩子管不起,她還管不起閔怡嗎?

  與此同時,閔怡的精神狀態越發恍惚,李書雪趾高氣昂地發號施令,她經常反應不過來,縮在被子裡一動不動。

  藺唯格外留了個心眼,默默觀察李書雪的每個行蹤,畢竟那是肇事者的頭號懷疑對象。

  然而李書雪依舊是老樣子,偷偷留個手機刷韓團MV,坐在床鋪上搖頭晃腦地聽歌,一副腦袋空空卻渾身炸毛的模樣。

  現在她折騰閔怡不過癮,轉而折騰另一個受氣包馬子涵去了,每天拽著馬子涵做著做那,聊韓團帥哥聊到熄燈。

  確實跟李書雪沒關係,先前是冤枉人了。

  「對不起。」某天晚上回寢室,藺唯鄭重其事跟李書雪道歉。

  前面的人嚇了一大跳,肩膀劇烈一抖,頭機器人般轉來,估計這一問,又打斷了她慣常的神遊。

  「你說什麼?抱歉,剛才沒聽到。」藺唯看著黎晚,眼神閃爍。

  「你想去數學競賽的培訓嗎?」黎晚就又重複一遍。

  藺唯笑兩聲,久違的熟悉的尷尬之笑又回來了:「老師沒叫我。」

  藺唯對日子沒什麼概念。

  倒不如說,她對時間本身就沒什麼概念,葉子變黃就變黃,掉光就掉光,白天黑夜輪迴,晴天雨天輪迴,萬物如常。

  她的座位終於換到夢寐以求的窗邊,一轉頭就能看到廣袤的世界,伸手就能摸到風。

  直到11月20號,藺唯才重拾日期的概念,並從那天起,永遠記住了它。

  因為早讀還沒開始,同學們剛進教室領完小測,就直奔黎晚的桌子。

  他們帶來了許許多多的禮物。

  而且跟考前在孔子雕像前放蘋果一樣,禮物堆得整整齊齊:有文具,有糖果零食,還有幾個包裝得色彩斑斕的小盒子。

  黎晚出去跑步了,桌子本來收拾得乾乾淨淨,還用酒精濕巾擦了兩遍,現在又滿滿當當了。

  鄭老師推了下眼睛,看向邊青雲時眼神讚許:「我覺得可以,而且女生跟女生,排練時也更放得開。」

  大腦加載中……

  藺唯正在思考拒絕的理由,她不會演戲,台詞恐怕都說不清楚。

  楊可眼睛亮亮的,幻視想被撿回家的小奶貓。

  「行嗎行嗎?」

  於是,藺唯再不好意思拒絕了:「好。」

  班會愉快結束,以雙女主的「羅密歐與朱麗葉」為結尾。

  鄭老師重回講台:「那我們提前感謝參加的這些同學!」

  全班同學鼓起了掌,掌聲不能說如雷,也動靜不小,讓藺唯更不自在了。

  而黎晚仍不知道,什麼都沒幹的她怎麼就成了導演。

  「我去跟老師說。」黎晚不覺得這是問題。

  藺唯垂下眼,懷中的講義抱得更緊了:「算了,其實我也就做做卷子的題,競賽什麼的,我肯定不行。」

  黎晚沉思不語。

  藺唯認為,她和黎晚間的狀態就是這樣:是前後桌,同時又好像不是。

  藺定國默默點點頭。

  丁修遠眉目間的懷疑越發濃重。 「就關我也是女生!」藺唯兇狠的神色離他越來越近,「就關黎晚踢得那麼好!」

  「我也沒說她踢得不好。」鄧庭軒顯然怕了,說話已經前後矛盾了。

  藺唯擡手,指向操場前的比分板:「你看上半場了嗎?關一哲根本就守不住!如果不是黎晚的防守,就不是6:1了,是8:1,9:1!」

  鄧庭軒沒有說話,瘋狂向後退,同時瞥向旁邊的好兄弟,神色仿佛在說:救我,這裡有瘋狗。現在正值期末季,謝澤蘭忙著審核試卷。

  不過,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概是因為女兒本科最後一次假期的緣故,謝澤蘭放下手中忙碌的事,來車站接女兒。

  黎晚其實並不想要媽媽大費周章來接,因為她們會開車從高鐵站回家,在車上這段時間,會是她們獨處的時間。

  黎晚真的寧願擠地鐵,獨自回家。

  在謝澤蘭眼中,女兒已經是光榮的碩士研究生了。

  不出所料,謝澤蘭張口閉口依舊是未來規劃以及學術活動。

  「你那篇期刊怎麼樣?」

  「還沒收到回復。」

  「本科生投期刊就是很難的,耐心點,而且C刊的審核周期太長,沒辦法。」

  黎晚興趣淡然。

  更何況,自從確定未來不繼續讀生物後,她壓根就沒有管投期刊的事了。

  「你研二的時候去德國交換半年,博士去加拿大讀吧,多倫多有個導師不錯,我認識的,以前就有個特別優秀的學生在跟著她讀。」謝澤蘭喋喋不休,嘴上功夫一點也沒耽誤她打方向盤。

  光是聽到這些,黎晚已經感到窒息,雖然從現在起,她不可能再走上這樣的道路。

  或許,她在為另一條時間軸上的自己感到窒息。

  「嗯。」黎晚不知道除了這個語氣詞,還能吐出些別的什麼。

  謝澤蘭的嘴就是閒不下來,或許是職業病,她平常在講台與辦公室葉總喋喋不休。

  話鋒一轉,就變成了黎晚更討厭的話題。

  「有合適的男生趕緊抓住,條件好的都在學校就被懂事的女生抓住了。」

  真奇怪,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從媽媽嘴裡說出來,都是那麼無聊那麼昏暗。

  甚至令人心生恐懼。

  「看對眼也好,提前訂婚,讀博的時候把孩子生了。」謝澤蘭頗為自豪,「之後也不耽誤你事業,比如你看看我,不然我絕對不可能35歲之前評上教授的。」

  這些話在腦袋裡嗡嗡作響,黎晚頭暈腦脹,明明她從來都不暈車的。

  黎晚多麼想現在掏出小提琴,就站到高速公路邊上演奏一曲,可惜她連小提琴都沒帶回家。

  突然間,過去許多片段閃過眼前,那無數個痛恨自己懦弱的日夜。

  不敢表達真實想法,一味地微笑:注視著自由的藺唯,縮在後面。

  他的好兄弟還沒藺唯高,更是不敢插話進來。

  「所以,你敢當面跟她說嗎?」

  鄧庭軒舉起雙手,作投降狀:「行行行,我收回剛才的話。」

  藺唯仍沒放過他:「你承認,黎晚踢得很好嗎?」

  「嗯,我承認。」鄧庭軒徹底認慫。

  「這還差不多。」藺唯轉身就走,她不想再看到這人的臉,一眼都不想。

  在一片又一片爭吵與安慰中,黎晚不知何時離開了操場,誰也沒能找到她的身影。

  什麼時候離開的?

  剛才光顧著和鄧庭軒吵架,藺唯完全忘記了要安慰黎晚這茬。不過足以安慰的是,她知道黎晚永遠擁有全世界,並不需要自己,負罪感減輕了些許。

  林鴻雨特意從隔壁班擠過來,找到藺唯問:「看見黎晚了沒?好擔心她的精神狀態!」

  「沒看見。」

  「哎,難道在宿舍?可我剛才去了趟宿舍,也沒看見她啊。」林鴻雨嘀咕著,就向操場的另一邊找去了。

  決賽即將開始,操場邊圍的人越來越多,李書雪心心念念的高逸興往操場中央一站,符合所有人對足球健將的幻想。

  藺唯慢慢踱回宿舍,穿插著樹影的陽光搖曳在頭上,她一邊思考著黎晚的神秘去向,一邊思考今日份「Wnote」中該寫些什麼。

  宿舍里空空如也,果然如林鴻雨所說,黎晚也沒回宿舍。

  或許是回教室學習去了?

  藺唯思想鬥爭一瞬,覺得再去教室尋找過於刻意,便爬上床,翻出壓在枕頭下的Wnote。

  黎晚微笑:「噢,你媽媽不感興趣?」

  藺唯這才意識到了什麼,短笑兩聲。

  「還沒到九點,我來得是不是有點早了,打擾你了嗎?但我語文就剩最後兩張古文沒寫完了,實在做不出來,早點來找你問問,也省時間。」

  她這麼一長串快到飛起的話,直接把所有人都干沉默了。

  黎晚終於撥開霧看到花,明白了一切,順著她說了下去。

  「沒事,剛好。你也幫我改改下周的英語比賽稿,你的表達肯定比我更地道。」

  大家信服了。

  丁修遠默默唉聲嘆氣起來。

  蘭秋池也默默縮回腦袋,門縫越來越窄。

  謝澤蘭打量下女兒同學的外國臉,不信也得信,十分客氣地把藺唯請進家門。

  然後,藺唯進了屋,隨著大門關上,另一側的豺狼虎豹也不見了蹤影。

  鄭老師先表揚了大家期中考試的成績,這一次六班大部分同學都有進步,平均分超過了隔壁七班整整三分。

  藺唯挺高興,這次她沒為別的破事分心,考了年級第二十名。她想到寒假爸爸曾說過的話,惡狠狠地揚眉吐氣了一把。

  考得好也有一定的偶然因素,立體幾何是她的強項,她的數學考得尤其好,語文再怎麼拉跨,總分也能看得過去。

  黎晚仍然是年級第一。班會即將結束,黎晚收起獎狀,那張印有市物理競賽三等獎的獎狀。

  黎晚想起無數個熬到深夜的日子。

  她尤其害怕同心金屬球的電勢問題,代入無數符號,組成巨長無比的式子,也成不個具象的數字。

  那一刻,自主招生與保送的夢徹底碎滅。

  那張獎狀明晃晃擺在那,告訴她,你沒有天賦,放棄吧。

  倒不如說,是老師與父母的保送夢破滅,因為從一開始黎晚就知道,她不可能在任何理科競賽中得到足以保送的獎。

  那麼,她在哪一科有天賦呢?

  想來想去,超人的天賦恐怕只在外語上,而謝澤蘭素來最對文科嗤之以鼻。

  努力在天賦面前不值一提。

  她知道自己考56分,是因為只能考到56分;而對有些人來說,他們考150分,是因為試卷只有150分。

  第二天清早,三中的學生們收拾好行李,乘坐大巴前往曲阜孔林。

  一路上藺唯都心不在焉,思緒還沉浸在昨晚。

  昨晚她幾乎沒能睡著,心臟跳的太快,又怕打擾對床的邊青雲,只能瞪著眼睛,看窗外清亮的月光發呆。

  走進孔林,兩旁高大的樹木葉子上有些稀疏,也能遮天蔽日,藺唯亂鬨鬨的思緒才靜下來些許。

  引導員小姐姐帶領大家穿過二林門,藺唯擡頭看向這座城堡式的建築,古樸感撲面而來。

  藺唯聽說過孔子,在英國孔子幾乎是中國的代名詞,畢竟海外的中文學校都叫孔子學院。

  語文老師天天留背誦《論語》的作業,儘管此前的15年藺唯對孔子並無了解,面對孔子墓的石碑時,心底深處也自然有些不一樣的情感。

  黎晚依舊平等的散給所有人溫柔,每天都是那樣活著,一舉一動都完美,看不出對任何人有任何偏好。

  藺唯想起那日無意撞破的對話。

  所以,黎晚可能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藺唯一有空就猜,簡直都把它當猜謎遊戲了:應該是男生吧,黎晚看起來鐵直;一定長得又帥,學習又好,顏值至少要在前5%,學習也要在前5%。

  顏值前5%的人有不少,學習在前5%的人也有不少,可兩個重合起來後,剩下的就變成了珍稀動物。

  道理就和什麼一樣呢,如果每科都是前五名,就算每科都不是第一第二,總分一定就是第一名,和黎晚的情況一樣。

  她們年級幾乎沒有符合條件的人。

  說不定是高一的學弟,也說不定是高三的學長……老師什麼的,應該不會吧,雖然藺唯聽說過過不少師生戀言情文。

  說不定是前任學生會主席周榮,黎晚只是在等他高考完,畢竟在中國高考為大,什麼都不能耽誤高考。

  藺唯有些氣餒地趴在桌子上,猜謎無疑是有趣的,可猜謎的結果並不有趣。

  沒人聽清她和邊青雲說了什麼,大家都只看到,黎晚和邊青雲說了那幾句話後,邊青雲從桌面上撐起,破涕為笑。

  再之後,楊可蹦到班長和邊青雲身邊,加入她們的對話。

  楊可和邊青雲叨叨叨,黎晚微笑不語傾聽的神態像中世紀油畫中的聖母瑪利亞。

  藺唯心底忽然生出恐懼,閔怡胖乎乎的小臉浮現眼前,這一切都似曾相識。

  為什麼?

  無論她怎麼努力,只要身邊站個黎晚,大家就都只會喜歡這架中央空調,只把黎晚當最好的朋友,儘管大海的她們里全是可憐的小魚而已。

  藺唯合理懷疑,如果黎晚招手,邊青雲一定會屁顛屁顛過去;如果招手的幅度再大點,邊青雲甚至會直接踹了田雨禾,愛上同性別看起來還鐵直的這片夢境。

  可是,她沒有資格責怪黎晚,黎晚什麼都沒做,是她們自然而然被吸引去的。

  藺唯再次陷入迷茫。

  她不想喜歡了。

  她不想和別人一樣當大海里的魚,還是最弱小的那種,如果她孤僻,就該孤僻到底。

  她永遠都是第一,以至於所有人早就對第一失去了興趣,考完最熱烈的討論話題早就變成第二名花落誰家。

  藺唯望著前桌的背影,盯著那烏黑的馬尾辮,心神快樂地蕩漾。

  每前進一步都代表著,下一次考試,她能坐得和黎晚更近。

  朱英傑等人回頭仰望,看到教室上方的監控閃著紅光

  他們咽了口口水,再也無法吱聲,成了人為的啞巴。

  「你們之前冤枉誰了,找機會道歉吧。」黎晚語氣冰冷。

  包括邊青雲也露出了愧疚的神色,儘管早已和藺唯冰釋前嫌,她也曾是錯怪的一員。

  藺唯全程沒有擡頭,好像並不關心這些破事。

  那頭棕色捲髮仿佛在說,無聊,你們真無聊。

  黎晚心頭泛起難以形容的酸澀。

  就是這樣。

  藺唯活在一本書中,作為真正的英雄,遭受非議的試煉。

  有些人,則是惡毒的配角。

  她並沒奢望過,有人會替她站出來,更沒想過,那個人會是黎晚。

  黎晚回到座位,和往常一樣,拿起本英文書看了起來。

  她頭髮很短,幾乎扎不起來辮子,也不需要扎,如果放到房間裡帶鎖的百寶箱中,或貼在Wnote里,會不會太變態呢?

  要不,悄悄放回到黎晚的柜子?

  藺唯做賊心虛地擡起頭,卻發現了個奇怪的現象。

  黎晚的柜子完全空了。

  應學校通知,升高三這個暑假要集體補課,放兩周假就要開學,她們完全不用拿東西走,更別提完全清空宿舍了。

  藺唯瞪大眼睛,看黎晚蹲在地上拉開行李箱。

  黎晚將雜物整齊收拾進去後,脫鞋踩上床鋪的梯子,好像還要清空床鋪。

  「那個——」藺唯喉嚨發堵。

  黎晚跪在床鋪邊,轉頭:「嗯?」

  「你怎麼把東西都帶走了?」藺唯知道沒資格問,卻控制不住。

  她希望這不是真的。她多麼希望只是潔癖,或者閒得沒事幹,只要不是——

  「我高三不住宿了。」

  黎晚收拾得比往常還要快,不出五分鐘,就拉著行李箱走出宿舍。

  藺唯其實也收拾好了,只是因為做賊心虛,特意岔開回家的時間。現在回過神來,整個人頭皮發麻,簡直再無顏面對黎晚了。

  牆壁的另一側。

  黎晚走出宿舍樓,校園兩側亮起路燈,她停下了腳步。

  臉頰燙得厲害。

  胸脯起伏得厲害。

  黎晚擡起手,看看手心,再看看手背,她已經很久沒心跳得這麼快過了,上次跑八百都沒有。

  藺唯在幹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的手有什麼特殊的嗎?

  理性告訴她,應該對此感到困惑;可快要炸裂的情感卻告訴她另一件事。

  如果那鼻尖能觸到更多的地方,就好了;如果那嘴唇能貼到更多的地方,就好了。

  有那麼一瞬間,腦內還蹦出了帶點濕的觸感,又軟又靈活,好像是舌頭,明明從來沒見過藺唯的舌頭。

  黎晚死死咬起下唇,直到咬得發白缺血,難耐的熱意才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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