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神罰
2024-09-15 09:27:29
作者: 懶葉
第015章 神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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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和歌子沒有再與神酒講話。她只是繼續穿著栗色裙袍,沉默地在院裡待著。
院外也有侍候的人,但都離得遠遠的,能隨意通行的只有她和那個叫做川柳的年輕女孩。
外頭天寒地凍,川柳裹了厚外披,拿著把剪刀修剪結了霜的花草。她回頭看看衣著單薄的和歌子:「您怎麼不進去?」
和歌子搖搖頭,沒說話。
川柳放下剪刀,走到她身邊。「和歌子大人,你和聖女大人吵架了嗎?」她略帶些天真地問。
和歌子擡眸瞥了眼她被凍得通紅的臉頰。這女孩看著只有十五六歲,模樣都還沒到長開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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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自己竟然都已經會被孩子用敬稱了。
「沒有。」她說。
川柳「哦」了一聲,但顯然沒信。「是不是因為聖女大人讓您在這裡留三天呢?」
她也沒管和歌子的反應,繼續說了下去:「這也是為了和歌子大人好呀。你上次在王宮裡那麼冒險,還暴露自己許多信息,現在又來海曼家路面。就算聖女大人替你遮掩過去,也是很危險的,自然是在這裡把發情期熬過去才比較安全。」
和歌子根本沒想到這孩子知道這麼多。她在這個年紀的時候,儘管武技已經很出色了,卻完全不諳世事,弄不清楚這些彎彎繞繞。
她怔怔看著川柳,而後釋然般笑了笑:「不是。不是因為這些。」
和歌子當然明白神酒是想保護她,她只是弄不清楚。
神酒既然當初決定把自己扔下,大概心裡就已經做好了再也不見的準備。現在又為什麼要像主人一樣,在意她的死活。
更何況和歌子不需要這種保護。
薔薇戰役里她三進三出,斬殺鷹陸三位號稱天才的將軍於敵方營帳里。除非主動投降,否則鷹陸王城裡沒有人能殺得了她,就算是脆弱的發情期也不能。
川柳見她神色悵然,就也沒再繼續提。只是小孩子難免好奇心重,眼神偷偷在她身上打轉:「能不能給我講講僱傭兵的故事?」
和歌子輕輕摸了一下女孩的頭。看得出來,神酒很信任這個川柳,什麼都對她說。
「你在聖女身邊侍奉有多久了?」她問。
「五年了。」
也就是說,神酒離開彌奧斯之後,一直都由這個女孩陪在身邊,平時很多事情大概也都川柳幫著做。
和歌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生出了某種不舒服的情緒。但川柳畢竟還是個孩子,再怎麼樣,她也不會刻意針對。
她只是勉強笑笑,用玩笑的口吻道:「所以,你算是聖女的小心腹嗎?」
卻沒想到川柳果斷搖頭:「不算吧,我只是在她身邊伺候而已。聖女大人畢竟身份尊貴,跟所有人都有距離……」
說著,她認真盯向和歌子的眼睛。
「以前我的名字不好聽。聖女大人平常總會讀和歌詩集,我也聽了一些,很是喜歡,便問她,能不能用詩給我取個新名。」
「可她卻說已經有『和歌』了。」
「我沒死心,又問她,可以用和歌詩裡面的字詞麼?」
「聖女大人依舊沒答應,只說,除了與『和歌』有關的都行,因為和歌只有一個。」
川柳稚嫩的臉上露出艷羨:「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和歌子大人是大名鼎鼎的僱傭兵……怪不得聖女大人對您如此特別。」
和歌子注視著她的面容,看久了,竟然生出些不可思議的熟悉感,不確定地問:「你是不是西園寺家的人?」
川柳「咦」了一聲,「那倒不是。不過我姨母確實在西園寺家當過管事媽媽……」
和歌子忽然知道她是誰了。長相併不相似,卻同樣會在絮絮叨叨時皺起鼻子,又笑眯眯地鬆開。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這樣的情態。
和歌子的口中微微發酸,卻笑著揉了揉對方的腦袋,「你想聽什麼樣的僱傭兵故事?要不要給你講擂台比武……」
兩人坐在檐下,輕聲聊著,沒過一會兒便見有些微晶瑩落下。
看來今夜又要下雪了。
***
聖女小院內房間很多,雖然空著,卻並不允許僕人在此居住,只是那樣閒置著。
川柳為和歌子收拾出來了其中較遠的一間,不算特別寬敞,但也很是整潔乾淨。
「馬上就是您的發情期,我就不打擾您了。」川柳為她留下足夠的食物和水,忽而又擡眸問,「不過……這幾天您是自己過麼?」
和歌子不解其意:「……對。」
未婚Alpha的發情期還能怎麼過?
川柳本來都擡腿要走了,又站在門口猶豫半天,眼珠低著,支支吾吾說:「不需要幫您找個Omega泄火麼?」
泄火?
和歌子臉色大變,當即沉下聲來:「誰教你說的這話?」她一個還沒分化的小孩,怎麼講出口的?
「抱歉。」川柳自知失言,心虛地把臉藏在門框後,「王宮裡的大人會養Omega,專門留在發情期用來發泄,我不知道您需不需要……」
王室里有些紈絝子弟確實如此荒唐,哪國都一樣。但僱傭兵軍紀嚴明,自然是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川柳小小年紀在貴族身邊呆久了,難以避免接觸這些髒東西,也不是她的錯。
和歌子嘆了口氣:「沒關係,你以後見了這些少接觸。」她也不好說太多,只道,「未婚的時候,發情期本就該一個人呆著。」
川柳似懂非懂,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總之她低著頭離開了。
每個Alpha發情期的症狀都不一樣。有的會渾身躁動,破壞性極強;也有的會渾身乏力,需要好好休息才能緩解。
和歌子屬於前一種。但僱傭兵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又時常服用延遲發情的藥物,所以一年裡最多也就需要經歷一兩次。
她習慣一個人躺在床上,用意志力挨到天明。等太陽高升的時候,一切都會好起來,進入夜晚後則又迎來新的循環。
在彌奧斯,和歌子見過很多縱慾的官員。那些人並不覺得發情期有什麼不好,反倒巴不得藉此尋歡作樂。
可她討厭這種意志力漸漸崩塌的感覺。
前幾天海曼家的婚禮上,櫻桃味的信息素成了一道催命符,把原本七天才來的發情期提前到了今晚。
和歌子把自己蒙在被子裡,不肯露出頭來。
她只能聞到自己的信息素,濃郁得化不開。是太陽花的香味,就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誰都可以踩一腳的那種小野花。
和歌子是十八歲分化的。北川家把和歌子撿回來的時候就找醫者為她做過詳細的檢查,她早就知道自己會成為一名Alpha。
從那開始的每次發情,她腦子裡都只想著同樣的畫面。鮮主傅
神酒。
不論季節,神酒總是裹著白斗篷,把自己藏在裡面,只露出一張精緻的臉。可和歌子是神酒的僕人,從十三歲起就只有她才能近身伺候。
她見過無數次神酒沐浴的背影。
水霧繚繞中,脊背光裸,頭髮松松挽著,滴滴水珠從後頸垂落,滴在玲瓏的曲線上。
要是那副身體現在躺在自己旁邊就好了……
和歌子知道這並不是自己的錯。如果神酒不是聖女,生得沒有那麼美,沒有救她回家,沒有把她帶在身邊那麼多年……她都不會生出這樣的心思。
可這些偏偏全都疊加在一起,換作是誰都會生出本不該有的渴望。
一定是這樣吧。她徒勞地找著藉口。
第一次發情的幻覺里,她看到神酒溫柔地吻自己。從此往後就越來越過分,除了親吻,她們還會做很多其他的事情。
甚至有時候,她會回憶起神酒懲罰自己的冷冽表情。嬌小的腳掌踩住和歌子的手,命令她不許動,任何事都只有主人同意了才能做,包括碰自己。
和歌子羞於提起,她有多喜歡神酒的觸摸。
天生無痛感的好處是她像一柄冰冷的兵器,在擂台上無往不勝,壞處則是有時她會險些懷疑自己是否已經死了,只是一具行屍走肉。
只有再次被神酒撫摸,和歌子才會活過來,恍然確認自己的存在。
她是會痛的。
她的感官,她的整條命,都握在風一吹就能倒的聖女大人手裡。僅僅只是手指輕點臉頰,都像是被扇了一巴掌一樣痛。
她喝過主人的血,這是她們之間特別的契約,她的獎勵。不論變成什麼模樣,身處何方,她們都能用這種特殊的方法認出彼此。
和歌子好喜歡好喜歡,可是她知道自己不配,甚至連發情時偷偷幻想都覺得很罪惡。
有些東西甚至不止是幻想。
十八歲初次發情到快要失去理智的時候,神酒就爬到她的床上來,拉著和歌子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輕聲問和歌子,想不想要她。
她沒有絲毫猶豫說想。
可按規矩聖女是要一輩子守貞,絕對不能被任何人標記的。就連國王都沒有這個資格,否則會背上褻瀆神明的罪過。
更何況和歌子知道神酒有多討厭「標記」這個詞。
聖女的脊背永遠是挺直的,不會為任何人低頭,註定只能做上位者。
她也心甘情願為聖女臣服。
神酒的白衣永不會亂,唯有裙擺被和歌子壓出一點褶皺,靜靜看著她意亂情迷的模樣,然後低頭施以輕吻,在眉心。
偶爾衣角會沾上潮濕的痕跡,都是和歌子故意留下的,因為這是把聖女拉下神壇弄髒的證據。
十八歲的她對這種獨占性貪戀極了。
討厭自己變得脆弱,卻喜歡被神酒支配,這兩種情緒糾纏在一起,叫她欲罷不能。
對二十三歲的和歌子來說,又多了好幾層。
討厭神酒丟下自己遠走高飛。
討厭神酒身邊有別人侍奉,即便對方只是個孩子。
討厭……
有人推門進來,屈膝跪坐在床邊,用那張皎如天上月的臉凝視著她,說:「想不想要我。」
神酒是一顆熟透的櫻桃,鮮甜多汁,在燭光下泛出冶艷的光。
她像十八歲那樣,抓著和歌子的手,往自己胸口上放,輕聲抱怨:「你摸一摸?我心好慌,跳得好快。」
和歌子雙眼驟然睜大。
本能在這一刻驅使了她,控制不住地一把拉過冰冰涼涼的聖女,緩解過燙的溫度。
神酒跌進她懷裡,拿帕子擦去她額頭的汗。
「你難過了是不是?」她垂眸,「我想讓你快樂起來。」
神酒的手勾著和歌子的衣帶,搖搖欲墜。
她點了下自己的嘴唇。
「我給你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