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2024-09-15 09:26:40
作者: 檐影
第 39 章
翌日晨起。
顧馳無視池純音的再三阻攔, 執意要送她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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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別走這一趟了,反正昨日府上人看著我和石頭一同出去,就能猜到我是見你的, 不會有人在背後亂說的。」
他打定了主意,堅持與她同路, 二人送到府門口就已經夠了, 池純音攔著顧馳不讓他下馬車。
「爹看到你又要生氣,今日就先別去請安了。」
顧馳今日倒是一身反骨:「這也是我府上,送你進去又如何?」
池純音望著顧馳搖搖頭,他的毛病又犯了。
不知爹現在是否下朝,估摸著時辰可能正在用早膳,顧馳現在進去正好碰個照面, 池純音好言好語相勸:「爹年紀也大了,你何必與他較真?」
顧馳一聲嗤笑:「想什麼呢?」
他態度太過淡然,倒不像是去挑事的。
池純音與顧馳倆個人並肩走進門後,還是英國公夫人眼尖先發現了, 嘴上埋怨顧馳, 但見他回來便控制不住慈愛的目光,忙命人添兩幅碗筷。
英國公倒是自持多了,清了清嗓子:「你還知道回來。」
顧馳遲遲不說話。
池純音拍了拍他的手, 暗示他給爹個台階。
殊不知,顧馳早就準備好了:「爹,你對我的不滿我都認,為何拿純音大哥的事情為難她?」
他的話叫在場其餘人陷入片沉寂。
池純音倒是先從震驚中迴轉過神來,不可置信地偏轉過頭。
他是如何知曉的?
英國公畢竟是見過大風浪的人, 很快找回場子:「你都知曉了。」
這不冷不熱的一句話,除了是父對子天然的威嚴, 還暗暗含著對池純音告狀的責怪。
池純音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曉的,這口黑鍋就已經扣到自己頭上。
顧馳冷聲道:「不是純音告訴我的。」
英國公夫人打著圓場:「馳兒,你爹並沒有那個意思。」
「娘。」
這一聲娘,初聽去有些委屈,又有些不滿,光池純音聽來都覺得心尖兒一顫,起伏不平。更何況素來寵愛小兒子的英國公夫人?
夫人歉疚極了,這一聲「娘帶」她回顧了顧馳由小到大的光景。
小時候他是什麼事都和她說的,而他這些年帶兵的事卻將她瞞在鼓中,還暗暗傷心了一陣。但這個家中她是最清楚純音與顧馳之事的人,竟還冷眼瞧著老爺逼純音,就想讓他回心轉意,難怪顧馳什麼都不同她講了。
英國公夫人眼眶湧起強烈的酸意,低下頭。
顧馳再開口的時候,矛頭就對準了英國公。
「爹,從小到大我若有最敬重的人,那非您莫屬,您身居高位,為保全顧家滿足有多不容易,兒子看在眼裡,有時候您的觀念我雖不同意,可也承認確實前瞻。」
英國公不如夫人那般心軟:「你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
「您若能阻止我出征,我也認,只是何必為難婦人?若不是純音準備檢舉親哥,秦禹知曉了,我還要背蒙在鼓裡。池大舅哥有錯,倆家鬧得這麼難看,您就滿意了?」
英國公雖不會被三言倆語腐蝕心防,可他最看重的,便是臉面倆個字。為難純音怕是他這半百年華做的最不齒的事,只是他實在是黔驢技窮了。
池純音也才知曉,這些事原來是秦禹告訴顧馳的,難怪這些時日半點聲音她都沒有聽到。
原來他今日回來是為了這事。
她心像是浸潤在溫泉之中,當時她不同顧馳說就是怕他講這件事鬧到檯面上,三方都下不來台。
他今日抗議了,又能如何嘛?
下一瞬,顧馳直接宣布了樁驚天駭地的事。
「既然爹娘容不下我們,那我就帶純音自開門戶,不讓爹娘煩心。」
「什麼!」
英國公夫人站起來挽留,「馳兒,是娘做的不對,你這是要與爹娘斷絕關係嗎?」
「我心意已決,爹娘不必再勸。」
「讓他走!」
顧馳拉著池純音出府,馬車還停在門口,正好方便帶他們二人離開。
池純音跟在顧馳身後,看著他故作決絕的背影,忍不住道:「你這苦情戲碼什麼時候演完?」
顧馳回頭粲然一笑:「被你看出來了?」
廢話,這誰看不出來?
顧馳根本不是個講自己真實心緒這樣敞亮說出來的人,今日先是軟化娘的意志,再是數落爹一頓,無非都是給倆人華麗退場做鋪墊,他估計很早就想從府中搬出來了。
「你說那些幹什麼?」
「爹這事做的也真是見不得人,氣都受了,總不能真與他斷絕關係,可不陰陽怪氣倆句我咽不下這口氣。」
顧馳做事就是要讓自己心裡暢快。她發現他這個人真是有意思,該鋒芒畢露的時候不給人留餘地,在這種時候又進退有度。只是倆個人什麼東西都沒帶,瀟灑要搬出府,顧馳倒是在軍營里將就,她怎麼辦?
現在回去拿豈不是鬧一場笑話?
「我們這樣被趕出來,總不能在客棧安家吧?」
顧馳也裝傻迎合:「對哦,忘了想落腳地了?」
池純音一眼就看出來了,顧馳這是在戲弄她!
「你明明早就想好了!」
顧馳聳聳肩,回頭笑道:「那你問,傻不傻,我怎麼可能真的不管不顧把你從府上帶出來?」
池純音好奇道:「你要帶我去哪?」
「待會就知道了。」
顧馳還耿耿於懷在池純音的「傻」上。
每次她有什麼事,或者不開心的地方,秦禹這個外人都比她先知曉。秦禹都沒還成為他連襟,卻比他知曉的更多。
每次想到這,顧馳都覺得有些氣悶,可是對著池純音,有氣也發不出來了。
「你哥哥的事,我大概知曉了。」
池純音低下頭,有些失望:「是他自己不爭氣,被罰也是應該的。」
聽她這麼說,顧馳心裡對池純音那點殘存的氣也消了。她本來就是個直來直往的人,連對哥哥都是非分明。而且他也隱瞞很多,她這樣也是正常的。
「你哥哥的事,交給我去辦。」
池純音放心交給督察院,他們能秉公辦案,落在顧馳手上,那可不好說。
「哥哥本只是發配益州的罪名,你插手就要發配袞州了吧?」
顧馳也被逗笑:「這麼不放心我啊?」
「你到底要如何?」
「不如何,他有錯自然要先罰,這事交給我,定秉公辦案。」
池純音心中的陰霾徹底消散,那顆壓著的大石頭終於卸下來了。
她與顧馳成婚這些時日,最開始倆人不知道說些什麼,到後來晚上倒是交流更深刻,直至今日他們既能做到往常未成婚的親近,又比以往深了一層,是不是真印了那句,日子越過越好就成?
「你還要賣關子到什麼時候,究竟帶我去哪裡呀?」
「到了。」
池純音隨顧馳下車,映入眼帘的這座宅邸與英國公府氣質截然不同,角樓精緻,池水環繞,別有一番意境。
顧馳帶著她進去:「成婚前我就想帶你搬出來,本打算給你個驚喜,不料現在派上用場了。」
池純音呼吸一滯,難怪這座宅邸這麼眼熟,幾日前顧馳背著他從這顆樹下經過,總覺得那時候的他有話要說卻藏著掖著,原來是這個原因。
「你之前怎麼想著搬出府?」
顧馳早就料到他爹知曉他的事後要盡全力阻攔,他又不能常回家,池純音在府上怎麼辦,怎麼能讓她承他爹的怒火。
更何況,有些事情在自己府上做才更方便。
池純音望著這宅子有些說不出話,心底有陣暖流涌過。
她未定親前也期盼過嫁個自立門戶的郎君,這樣不用在婆母前做小伏低,自己將一方庭院打點好,可與顧馳定親後可不敢往這方面想,英國公夫人又待她很好,更沒有生過這樣的心思。
這意外之喜帶走了所有的煩惱,她聲音輕揚:「快帶我進去看看。」
池純音拉著顧馳的手,興致勃勃想要進門。
可顧馳蹲在原地一動不動,將她又拉了回來。
「怎麼了?」
顧馳吞吞吐吐:「我還未布置好,得等一些時日才能住進來。」
「你不是說成婚前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顧馳才發現自己漏了馬腳,可現在說了,她他這些時日準備的驚喜不就白費了?
他鎮定神色,扯謊道:「我太忙了,哪裡有功夫分神管這些。」
顧馳怕池純音還要進去,拉著她上馬車,「再過幾日定讓你滿意,這倆天我們先住客棧。」
池純音不疑有他,像個小媳婦似的,顧馳說什麼她聽什麼。
只是他平時這樣忙,管新宅子的事情難免分神。
她主動攬活道:「不如你將房契交給我保管,採買那些事交給我去做。」
顧馳笑意凝固,並未直接回復。
池純音發現自己失言了。
剛成婚的時候顧馳便將家底全交給她,她早就將自己置身於替他掌管後院的位置上,可這宅邸是他的,她直接要房契好像有點不妥。
池純音雀躍的心有些退縮,怕倆人冷場下來,「放在你那裡也是一回事。」
可這語氣添了些委屈。
顧馳察覺出來她的洋溢的熱情淡了下去,當即明白其中癥結。
他忙從懷中掏出來張紙,生怕這驚喜還沒開始又被他搞砸了。
「房契自然是你的。」
池純音有些失落的心又翻騰起來,伸手接過,可看清印契上最終落的名字,思緒逐漸混沌。
她猛地擡起頭,喃喃道:「這上面怎麼是我的名字?」
這房契落款上的署名,竟然是池純音。
顧馳別開眼神:「成婚了分什麼你我,寫誰得不一樣?」
這怎麼一樣?
這宅邸是顧馳成婚前購置的,那個時候他竟然只落了她的名字,而且剛才她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覺得顧馳不情願將房契給她。
池純音擡起眼,碰巧看清顧馳的眼神猛然一頓,他繃著身子,好像有些不自在。
馬車之中,忽然升騰出別樣不可言說的意味。
倆個人不約而同沉默了。
顧馳喉結清滾,「房契先放在你那裡,虎牙還未將鑰匙給我,這些事情交與我辦就行,你等著住進去就好。」
池純音點了點頭,也不知該說什麼了:「哎呀,出來的太匆忙,我連換洗衣物都未帶出來,還有你給我保管的那些地契統統落在府上了。」
顧馳也很快找回狀態:「我現在就陪你去買,家中的東西留在那也無所謂。」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顧馳噙著笑:「你忘了我現在也是有正緊官職在身的,該有的月例雖比不上從前,養十個你還是不在話下的?」
池純音佯怒:「你還要養十個?」
「聽不懂好賴話?叫你等會使勁買,為夫吭一聲就不姓顧。」
剛才二人中間默契的無所適從在幾句玩笑話中帶過,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她還能和顧馳說說笑笑。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面不改色的皮下,自己那顆心有多猛烈。
她更不知道,顧馳也是如此。
顧馳叫她使勁買,可這個勁也值得太過了些。
但凡她對任何物件有過一瞬間的眼神停留,顧馳便會叫店小二給她包起來,也不會嫌她逛的時間久了,難得耐心。
池純音也曾怕他不耐煩,主動提議道:「要不你先回客棧休息?」
顧馳只是攬著她的腰肢,在她的耳邊輕聲道:「沒事,晚上你也對我耐心些就好。」
她的臉瞬間紅得異常。
這銀子如流水花出去,池純音有些心疼,「你的月例再多也不夠這麼揮霍,如今我們搬出來了得仔細些,要花錢的地方可多了。」
顧馳一直秉持著銀子不是省出來的道理:「怕什麼,馬上就要升官加爵了。」
池純音發現顧馳這人臉皮真厚,說出這話臉上波瀾不驚,頗為篤定。
「你就不能謙虛些嗎?」
「謙虛?」顧馳擰著眉頭,「不需要。」
池純音也就是嘴上說說,雖然顧馳從未出征過,可冥冥之中她就是覺得他天生屬於馬背上的。
二人在外面逛了許久,可實際上都是給池純音買東西,顧馳還是個男兒家,挑選起女子的物件比池純音本人還要殷勤,恨不得把整個店家全都搬回府上。
要不是池純音再三提醒他收斂一些,顧馳根本收不住手。
她想著顧馳這幾日軍營事物繁重,今夜說不定又要鬧到很晚,那他能睡多久,精神頭日漸不好下去怎麼出征?
池純音越想越不是,拖著顧馳趕緊回客棧了。
顧馳意猶未盡:「回去這麼早幹什麼?」
「早些休息,你明日還要出城呢。」
顧馳的注意全都落在「休息」倆個字上了,瞥了眼池純音緋紅的耳尖,忍不住打趣道:「只是休息?」
池純音目視前方,後背有些僵硬:「當然。」
「不干點別的?」
她知曉自己抗拒不過,也沒打算反抗,自從適應之後,這滋味也有些妙趣了。
她讓步商量起來:「不准太晚。」
「那怎麼夠啊?」
池純音只感覺面色燙了燙,又生怕路過之人聽到顧馳滿嘴的污言穢語,連累自己的名聲,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你若再在外說這些不乾不淨的,回去就直接歇下什麼都不做了。」
顧馳促狹一笑:「我要做什麼了?買了這些新衣服新手勢,想讓你回去試給我看看,難不成你想的與我想的不一樣?」
池純音炸毛起來,從沒想過顧馳倒打一耙,氣悶得緊。
池純音發現越搭理顧馳,他越來勁,乾脆這一路上什麼都不說,這樣才不會被他抓到錯處。
顧馳見好就收,該道歉的時候就道歉,不然為了一時口舌之快耽誤了晚上可就因小失大了。
任憑顧馳說什麼好話,池純音都悶聲不理。
直至到了客棧,顧馳剛想護著她的腰,攬上去的手立馬被池純音拍了下來。
「好好好,我再也不說了。」
誰能想到,眼高於頂的世子殿下也有今天這一日。
池純音本來也沒生氣,只是顧馳這樣一邊耍賤欺負她,然後又好聲好氣地求她原諒的模樣十分新奇,忍不住多逗逗她。
階梯盡頭,好不容易和好的倆個人,轉角卻遇到了一個熟面孔。
曾經把池純音圍在小巷子裡的那個浪蕩子,不合時宜地出現在了他們倆人面前。
那浪蕩子名為曾啟,之前也算是顧馳身邊不入流的跟班。
池純音一看到他,那些回憶紛至沓來。
當時顧馳給她留下的印象很不好,幾乎是下意識,她就把他與曾啟當作一夥的,認為顧馳才是欺侮她的罪魁禍首。
現在想來,她可能確實是誤解了。
從他們當時僅有的交集來看,顧馳這個人雖然看著冷淡,只對郡主體貼,在那之外並沒有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
而這個曾啟,也不常在顧馳身邊出現,他要做什麼,顧馳怎麼會知曉呢?更何況當時顧馳確實將她救了下來。
池純音早就不生顧馳的氣了。
只是她感覺自己身後的那隻附在她腰上的手並不如以往溫熱,顧馳渾身緊繃,那逼人戾氣是她從未見過的。顧馳渾身氣血倒流,冷聲道:「誰准你滾回來的?」
曾啟點頭像個孫子樣:「世子,小的真的知錯了,小的這就給世子妃磕頭道歉,小的再也不幹了。」
說完,他真的作勢要給池純音磕頭。
池純音還記得他當時對自己說那些話的油膩語氣,心下作嘔,也不想接受他的求饒。
她忙收回腳尖,退在顧馳身後,有些嫌棄。
顧馳將她護在身後:「還不快滾。」
「是是是。」
曾啟立馬從二人視線中躲開,差點滾下樓去,那動作滑稽得很,池純音忍不住發笑。
而身邊的顧馳,仍舊面色鐵青,掙扎在莫名其妙的煩躁中。
若不是曾啟,池純音不會三個月不理他。
他現在還能記得當時的情景
就算是長寧去請她出門,池純音都直言不願再見他,他連她一面都見不到,直至有一日,娘無意間告訴他,忠毅伯府的二小姐要成婚了。
顧馳永遠不願再回想那一日。
池純音拉了拉顧馳的衣袖,提醒道:「回神了,在這裡痴站著幹什麼?」
顧馳打量著池純音粉嫩的面容,想從中看出是否還有難過的印記,那也說明這些牴觸情緒她忍了下去,而且再也不願和他說了。
池純音把顧馳拉回客房中,他還沒有徹底清醒過來,手上的東西還沒放下來。
她有些擔心,摸了摸顧馳的額頭:「顧馳,你病了嗎?」
掌心接觸的卻是一片冰涼,顧馳的眼神直勾勾落在她面上,像是極力辨認些什麼,往日恣意飛揚的臉上光彩不再。
池純音有些慌亂,再度問道:「顧馳,你怎麼了?」
顧馳突然回過神來,手上一松,拎著的東西咣當一聲落在地上。
他霸道地捧著她的臉,吻得比以往都要熱烈,卻並不用力。
池純音雖然不知顧馳又在發什麼瘋,可是很快就被他調動起來,沉溺在這溫存之中。
二人時不時發出曖昧的聲響。
池純音渾身燥熱得很,好不容易嘴上得了空,抱怨道:「你騙我,說回來只是試衣裳的。」
「明日再試,試給我看。」
顧馳的吻又落了下來,只是比以往都要溫柔,像是在舔舐傷口一樣小心,精心呵護。
池純音覺得他像是朵柔軟的雲,托舉著她。
倆個人很快就回到了床榻之上,顧馳無論在其餘事上多麼平和溫柔,可在這上面還是與他這人一致,叫人承受不住又迫切渴望。
而今日卻遲遲未開始。
纏綿的吻從額頭上一路滑下去,噴薄的熱氣划過她的肩頸,又落在那高聳之處,卻並未停止,朝下而去。
池純音拉扯著制止:「你幹什麼?」
顧馳今夜好像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池純音視線模糊,這感覺到比直截了當還要難受,她覺得有些羞恥,拿手遮住面頰,卻遮不住心尖的慌亂。
她只能一遍遍呼喊著顧馳的名字:「顧馳。」
池純音咬緊牙關,可在這事上她從來都不是顧馳的對手,待到最後她實在是要脫了力,這床榻濕成一片。
床榻一下子就亂了起來。
顧馳身下動作依舊猛烈:「我是你的誰?」
池純音嗚咽起來:「夫君。」
這一聲嬌軟的聲音,迅速攻潰著顧馳的心房,他渾身的戾氣忽然間消散了。
池純音也被燙得一激靈,立即感應到他的情動。
她討厭死顧馳了!
夜幕漸深,靜謐的風時而吹起窗子,顧馳本打算請客棧的人收拾這滿床的狼藉,池純音有些不好意思見生人,這事只有顧馳自己來做了。
他收拾齊整後,掩好窗子鑽回床上,第一時間把池純音擁入懷中。
池純音剛從熾烈平息過來,背後還冒著汗呢,雖然原來喜歡顧馳在這個時候抱著她,但現在還是抗拒地推了推。
顧馳以為她還在氣,笑著摸她的耳垂:「還氣呢,我瞧你剛才聽喜歡的。」
「胡說!」
「你又說違心話,明明就很享受。」
池純音懶得和他胡攪蠻纏,要從顧馳緊實的懷抱中掙脫,可身後那人力氣很大,抱得越緊,將她扣在懷中。
雖然有些熱,但還挺舒服的。
成婚後顧馳每夜都摟著她睡,他好像一點都不嫌膩得慌。
他的頭枕著她逸散的長髮,下巴抵在肩膀上,呼氣沉沉,但整個人比剛才平息好多。
今夜的顧馳邪得嚇人,他原來雖然也花樣百出可怕她受不住該收下來的時候總會顧及她的感受,今夜她一直在孟浪中起起伏伏,以為沒個盡頭了。
池純音轉過身,面朝著他。
顧馳就連睡顏也很好看,高挺的鼻樑下薄唇親抿,安靜下來那逼人的凜冽氣勢減淡許多。
她看著有些出神。
他好像是見了曾啟那個混蛋後心情就陡轉直下了,曾啟也噁心他了?不然顧馳那麼生氣幹什麼?
不過曾啟先前能對她做那些下三濫的事,說不定這些年也借著顧馳的名聲在外狐假虎威呢,顧馳興許是因為她不知道的事才煩悶。
顧馳明明閉著眼睛,卻能察覺到她在看他。
「這麼好看?」
池純音呼吸一滯,吞吞吐吐:「你怎麼那麼自戀。」
「我又沒不要你看。」
她懶得搭理他,也閉上眼睛準備休息。
「池純音。」
「幹嘛?」
「明日我要進宮打蹴鞠,你去看嗎?」
池純音有些感興趣,嘴上卻是另一番說辭:「你打蹴鞠,我去幹什麼。」
顧馳氣笑了:「你說去幹什麼?」
她是鐵了心裝聽不懂,「不知道。」
「因為你夫君蹴鞠很厲害,這個理由夠不夠。」
顧馳這隨口一句「夫君」太直白,池純音呼吸滾燙,訥訥不知如何應答。
他追問道:「去不去?」
她輕聲應道:「嗯。」再也未發出聲音。
顧馳知道自己剛才這句順嘴的話應該在池純音心中掀起不小的波瀾,倒想看看她是什麼反應,只見池純音閉緊雙眸,可細嫩的眼皮時不時輕顫,她在裝睡。
顧馳輕哂,將她摟緊。
池純音根本就不困,忍不住回味這些時日顧馳的舉動。
他們先前說好,二人合力將日子越過越好就行,而顧馳近日為她做的點點滴滴,在外人跟前維護她,私底下又任勞任怨陪她上街。分明是待心上人的樣子。
他,這樣是何意?
*
大齊上下皆對這場早就發生的戰役滿懷期望,都等著徹底攘除北晉勢力的干擾,這一次,絕不能出岔子。
顧馳率領的兩千士兵之中,也有不少出自官宦之家,若能在這場戰役嶄露頭角,那便是光耀門楣的大喜事,只是期盼越大壓力就越大,不少人還為離開汴京就開始苦著張臉了。
顧馳身為將領,自然看不得這樣的面貌,便向聖上提議辦場蹴鞠活絡活絡經脈。
池純音同顧馳上了入宮的馬車。
顧馳今日身著赤金窄袖騎服,勾勒出挺拔身形,氣質出塵,他這一身出門前,叫池純音目不轉睛。
近日在軍營中忙得脫不開身,倒叫人忘記了,顧馳本屬於宮廷之中,矜貴氣息是藏不住的。
池純音還發覺了,他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出征要面臨什麼。
「旁人都緊張,你作為主帥還這麼吊兒郎當的,怎麼叫人信服?」
顧馳不當回事:「若連我都面露憂愁,那我底下的兄弟們怎麼辦?」
池純音點點頭,顧馳這話說得有道理。
如果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不到處亂動的話。
池純音呼吸急促起來,壓在他冰涼的手背上,制止起來,「外頭還有那麼多人呢,你正經些。」
顧馳故意在她耳邊說話,明知道她最受不了這模樣。
「我又沒幹什麼。」
他確實沒幹什麼,可池純音心虛了,昨夜的那個疑惑又浮上心頭。
顧馳這些時日對她的好,究竟是因為她,還是因為這副叫他痴纏的身子。
池純音還沒來得及困惑多久,馬車就已經停靠在側,顧馳拍了拍她的肩頭,「發什麼呆?下車。」
她又是被顧馳抱下去馬車的。
汴京城裡的小夫妻也是關著門蜜裡調油的,像世子這樣明面展現出來的,實在是少數,從前那些說池純音不討世子喜歡的人,眼下再也說不出這話。
婉寧郡主也看見了這一幕,氣悶道:「狐媚子,就知曉勾引世子哥哥!」
郡主身邊的婢女提醒道:「大郡主那邊該如何回復?」
「叫姐姐放心,她要的我自會替她去做。」
蹴鞠場邊上圍著建起了座座涼亭,供女眷們休息觀賞。池純音第一時間就去尋英國公夫人,意外發現英國公今日都到了。
「爹,娘。」池純音主動問好。
英國公夫人見著她立即笑臉相迎,英國公倒是還拉著個臉,只是態度相較當日也好了不少。
顧馳與家中的爭執畢竟是家事,總不好鬧到外面去,池純音身為小輩,主動坐在夫人身邊,等待顧馳上場。
規則倒是簡單,若誰能過球正中「風流眼」,哪隊便能取勝。
顧馳與梁將軍各自率領兩支隊伍相向站好,開球後,兩方角逐起來。
池純音的眼神隨顧馳的身形而動,只是他身影輕捷靈動,帶著腳下的球穿梭於人影之間,宛若利劍出鞘不留刀影。
他倒是沒騙她,他蹴鞠技藝確實很厲害。
球正中風流眼的時候,池純音是在場女眷中第一個站起來的,隨即場上響起了熱烈的轟鳴聲。
顧馳下盤很穩,再艱險的動作做出來都毫不費力,英國公夫婦看在眼中,心底再也不願也得承認,顧馳這些年私底下歷練了不少。
中場結束,池純音想去尋顧馳。
兒子兒媳此般親密,英國公夫人欣然放行。
穿過如織人潮,池純音一直在尋顧馳的身影,但都望眼欲穿了,仍然沒有發現他。
她只能在原地逗留打圈。
忽然間有人拍了拍池純音的後背,她驚喜回頭,以為是顧馳來找她了。
池純音轉過身,認清對面男子的長相,驚得說不出話來。
「是你。」
顧馳老遠就看見了池純音在尋他,只可惜他夫人眼神不是很好,明明他就站在她對面,就是看不見。
他懶得看她在原地兜圈,準備自己上前。
可剛邁開步子,他就看見一個面容清俊的男子叫住了池純音,顧馳有印象,這人好像是新晉狀元,好像祖籍就是泉州的。
池純音面露驚喜之色,似是不敢相信面前男子的出現。
可能他們二人之前是舊時。
顧馳下意識覺得,池純音那次掩面流淚,懷中抱著的玉佩就是這人的,她當時在想念他。
顧馳眼神漆黑,剜了眼池純音對面的那個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