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2024-09-15 09:26:13 作者: 檐影

  第 19 章

  

  池純音不知跑出去多遠,只知道腿漸漸沒了知覺,寒風呼嘯,刮在臉上如下刀子一般疼。

  時辰不早,街上沒多少人,大家都已經在家中吃著團圓飯,不像她,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外頭和個孤魂似的遊蕩。

  她也不知自己為何要瘋了似的跑出來。

  只知道那個忠毅伯府,不是她的家。

  她摸了摸腰腹兩邊,出門太急沒帶銀子,連個能避風的地方都去不了。

  要不要回去拿?

  池純音立即否定了這個念頭。

  池純音找了個街角,蹲坐下來,夜漸漸深,周遭越來越冷,今晚一直在這裡呆著,怕是要凍死的。

  委屈又漫上來,不知不覺間落淚起來。

  她兒時能將鐲子讓給堂姐,現在便能將鐲子讓給嫂子。她在意的從來不是這名貴的賞賜,是她唯一的爹娘心中只有他們唯一的兒子,自己像是沒有人要沒人關心的孤兒。

  寒風席捲,池純音這張鵝蛋臉凍得煞白,整個人蜷在角落瑟縮不停。

  顧馳本是無意間經過,聽到有哭聲傳來,像小貓似的,凝神看過去。

  即使夜幕漸深,但他目力極佳,一眼認出那小巧背影是誰。

  他大步走過去,樹影下果真是池純音。

  「你怎麼在這裡?」

  池純音感覺身邊有人接近。

  周圍有簌簌腳步聲傳來,卻停在身旁不走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有人倒霉嗎?

  可她只敢將頭埋得更低。

  這麼晚了,也不知他是不是壞人。

  若他要搶劫怎麼辦?

  自己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劫財不成轉而劫色呢?

  她心拔涼,從頭到腳傳來陣陣寒意。

  「你怎麼在這?」

  池純音心已經到嗓子眼了,可聽出是顧馳,那築起的戒備如高牆坍塌轟然倒地,忙擦了擦眼淚。

  顧馳蹲了下來:「大過年的你不在府上呆著,在外面哭什麼?」

  她雙眼紅腫著,說不出話來。

  顧馳將身上的虎皮大氅解下來,籠罩在池純音身上。

  這大氅上的氣息叫人心安,池純音頓時覺得周身上下都暖和不少,只是依舊躲避著顧馳打探的眼神。

  顧馳身子當在跟前,抵擋住刺骨寒風。

  他比往日有耐心多了:「說說吧,發生什麼了?」

  池純音還是不說話,不知如何講述適才發生的事,英國公夫人那麼疼他,他肯定不明白。

  顧馳望著只會沉默的池純音,知曉問不出什麼。

  「先走吧,這裡要凍壞人的。」

  她動都不動。

  還犯倔起來。

  顧馳心裡發笑,自顧自起身,佯裝要走:「那你自己在這裡哭吧,我回家睡暖被窩咯。」

  他轉過身,這步子還沒跨遠,池純音的應允如期而至。

  「你別走。」

  顧馳立即倒回去,只見池純音還在原地蹲著,不免催促起來。

  「那你快起來啊。」

  池純音委屈極了,她也想起來,只是蹲太久,腳麻了,想動也動不了。

  又生怕顧馳不耐煩丟下自己不管。

  她小聲說道:「我腳有些麻了。」

  暗夜中,顧馳微微勾起唇,明知故問:「哦?」

  池純音有些難以啟齒,可自己的腳掌那裡如同有千萬根針在扎,又疼又癢,根本直不起身,這樣拖延下去不是辦法。

  過了一會兒,她聲音若蚊蠅。

  「你能背我嗎?」

  池純音說完有些後悔,今夜總是做些離經叛道的事,先是膽大的從家中跑出來,眼下還要顧馳背她。

  這些放在往常她是絕對說不出口的。

  顧馳今夜分外耐心。

  許是覺得她太可憐了,身體力行答應了這個有些逾越的要求。

  池純音靠在顧馳的肩膀上,身後被大氅包裹著,莫名安心。

  剛才哭的過頭了些,困意上涌,可一閉上眼適才爹娘的怒罵紛至沓來,就覺得自己分外孤寂。

  怎麼樣也驅不開這惱人心緒。

  「池純音。」顧馳忽然叫她。

  「幹嘛?」

  「我怕你睡著口水留我一肩膀。」

  顧馳的話叫她無暇顧及自己那些愁絲,忙反駁道:「我才不會。」

  他突然打岔,攪得池純音來不及顧影自憐,此時回過神來。

  怎這般巧,顧馳恰好也在外頭?

  歸德將軍回汴京,今夜倆家人應當聚在一起。

  顧馳答道:「今日闔宮宮宴,剛出宮,步行回去散下酒氣。怎麼這麼霸道,我不能在外面啊?」

  「沒怎麼,我還以為你送李小姐回府呢。」池純音下意識以為他們二人在一處.「我送什麼?」顧馳補充道:「我娘許久未見她,這幾日留她在府上了。」

  池純音喃喃應道:「哦。」

  「你要帶我去哪?」

  顧馳想都未想:「府上啊。」

  「不行!」

  池純音如臨大敵,倆人還未成婚呢,就住在一起算怎麼回事。

  顧馳瞭然:「把你送回府上,天知道今夜會不會又跑出來。」

  她緘默不言。

  顧馳看似豪放,實則心細,立即猜出她是與家中發生爭執才跑出來的。

  她還是有些猶豫。

  顧馳道:「放心吧,不會有人說閒話的,我定安頓好你。」

  有顧馳這麼說,池純音也不願掙扎。

  今夜的她,格外放肆,對著顧馳抱怨道:「你能不能走快點啊,我們這樣慢悠悠什麼時候才能到?」

  「嫌慢自己下來走啊?」

  池純音往上蹭了蹭,有人背這樣的好事,傻子才下來呢。

  顧馳見她現在有生氣多了,生怕不說話又讓她想起那些傷心事:「你覺不覺得我們現在像什麼?」

  池純音想都沒想:「像什麼?」

  顧馳道:「像風流倜儻少年公子背八旬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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