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第 50 章

  平城連著下了好幾天的雨，一場秋雨一場寒，出門越裹越厚，共享單車也騎不了了，閔陌飛天天送陳綽上班。

  「我擠地鐵就行，今天放晴了。」陳綽一出房間看見閔陌飛又等在那裡，「你多睡會兒。」

  「走吧。」閔陌飛放下電腦。

  

  「你現在有那種霸總范兒。」陳綽打了個哈欠，跟在後面下電梯，一路走進地下車庫，「和陳寶兒每天追的劇里那些挺像。」

  霸總發動車子，「劇里霸總也租房租車嗎？」

  「那應該不會。」陳綽笑著搖頭，「你是特例，特帥的例。」

  霸總直接掛錯檔掛到倒車，往後輕輕撞了一下防撞條。

  ……

  他目不斜視地把檔換過來，裝作無事發生，將車併入早高峰的車流之中。

  「你考駕照沒？」閔陌飛問，他回來這兩個月沒見過陳綽開車。

  「考了，但沒開過。」陳綽看著車窗外的車水馬龍說。

  「不喜歡？」

  「不敢。」

  陳綽說完笑了笑，「我們家多少和車犯沖，我自己也就算了，真哪天影響到別人，我應該很難接受這個結果，索性不開了。」

  他考出駕照以後上路試過一次，實在是不行。

  「那是什麼感覺？」閔陌飛在紅綠燈停下，轉頭看向陳綽。

  他沒有過這樣的體驗，無法全然理解陳綽的感受，而他不想再像小時候那樣，明明不理解還裝作理解，讓他們的感受在不知不覺中錯開。

  「嗯……」陳綽思考著如何表達，「你現在看這條路，看見的是什麼？」

  閔陌飛看著前面說：「十字路口，我們和對向車道這一豎在等紅燈，旁邊這一橫在通行，與此同時，我們這一豎的右轉車道可以遵循轉彎讓直行的原則找機會右轉。」

  陳綽點點頭，「但我看見的是危險、危險的可能、危險的想像空間，包括車和車的，車和人的，機動車和非機動車的，還有任何可能出現在路上的東西。」

  「我唯一上路那次直接車路邊一停，開不了了，最後是寶兒開回去的。」陳綽笑笑。

  紅燈轉綠，車流開始行進，閔陌飛開得很穩，「那你坐車會覺得危險嗎？」

  「看誰開。」陳綽說。

  「誰開不行？」

  「陸勛以外的都行。」

  千里之外剛剛起床準備上班的陸勛打了個噴嚏。

  把陳綽送到醫院，閔陌飛回到小區帶上諾阿一起上班，他們的公司租在市郊偏僻的一棟寫字樓里，早高峰走繞城高速要開一個小時。

  諾阿坐上車的時候一臉愁苦，「我很不滿，BOSS，我的上班時間越來越早。」

  「那以後你自己來。」閔陌飛說，「每天準時十點上班。」

  「不了我還是坐你的車。」諾阿趕緊坐端正了。

  車開了十分鐘，閔陌飛突然開口，「諾阿。」

  「嗯？什麼？」諾阿擡頭。

  「今天開始，你帶研發組去旁邊咖啡店辦公。」閔陌飛說，「時長不定，消費都我出。」

  「為什麼？」諾阿睜大眼睛。

  閔陌飛搖搖頭，「不是大事，解決了就叫你們回來。」

  「那也得告訴我是什麼事。」諾阿很堅持，「我又不是你的下屬。」

  閔陌飛想了一會兒才開口，「你知道的，我有個爸。」一開口他忍不住自嘲地笑起來。

  他和諾阿手握高新技術，公司剛起步就被盯上了，這裡卡程序那裡使絆子，讓閔陌飛特別煩。但他們在平城沒有任何關係，很多事情沒有關係就沒門沒路，根本辦不成。他實在沒有辦法了去找閔逍，想著也許閔逍會幫他，但閔逍只想讓他回閔氏。

  閔陌飛當然沒有同意，結果就是閔逍開始和那些競爭者一起打壓他的新公司。

  行業競爭者還不至於趕盡殺絕，閔逍卻不擇手段。閔陌飛這家剛起步的小公司在閔氏面前不過就是大象腳下的一隻螞蟻。

  愛德華早上給他打電話提醒他這兩周注意一下。閔陌飛也不知道要注意什麼，總之先保核心技術人員不受干擾。

  「他不想讓我成功。」閔陌飛隱去曲折的細節，給出結論，「我們要隱藏實力，不能讓他得逞。」

  諾阿眉頭緊皺，顯然完全不能理解。

  「我爸已經十年沒有干涉過我的事了。」諾阿說。

  「他也不管我，他只是想控制我。」閔陌飛搖搖頭說。

  他和閔逍曾經在某一段時間裡達成過平等交流，但自從閔陌飛高二從槐城回去以後，閔逍仿佛認為自己重新贏得了父子之間的話語權，又開始在高處指點江山。

  五年異國，兩人都很少主動聯繫對方，再次見面，閔陌飛已經長出了豐滿的羽翼，而閔逍則日漸蒼老，並在蒼老中日漸獨斷專行。

  「他不想你成功，他想要什麼？」諾阿攤手，「想你痛苦嗎？」

  「誰知道。」閔陌飛看著前路，「他自己也不一定知道。」

  閔陌飛就是挺失望，別的也沒什麼，他如今手裡的一切都不是靠閔逍獲得的，這是他的底氣。

  他也不會再為以前的事和閔逍做爭辯，他和陳綽……早就不是輸贏的問題了。

  年輕時候說過的話可能有點天真，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應該以此為恥。

  城市郊區商業競爭殘酷而火熱，城市中心醫院裡依舊是混亂與秩序並存。

  午休的時候陳綽正趴著休息，久違地接到了陳寶兒的電話。

  「寶兒姐好。」陳綽半眯著眼恭敬問候。

  「……你搬家了？」陳寶兒的聲音聽來不太好。

  陳綽一下醒了，「我去，我忘和你說了。」

  「不是，你這腦子現在能記多少事兒啊。」陳寶兒是真急了。

  「……不太多。」陳綽捂臉。

  「怎麼突然搬，搬哪兒了？」陳寶兒又問。

  她難得有時間，買了點東西想給陳綽送過去，結果門打不開了，裡面還走出來一個面帶怒氣的大漢，給陳寶兒嚇得拔腿就跑。

  「我現在和閔陌飛住，在西江大廈對面那個小區。」陳綽說，「哪天休息帶你認認門。」

  「……」陳寶兒很長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是想到你倆早晚會舊情復燃，但沒想到直接燃成乾柴烈火了。」陳寶兒說。

  陳綽之前突然找她問欠款的事，她毫無掙扎直接和盤托出，然後她就期待著哪一天傳來他倆的好消息，就連陳綽休息都特意沒叫他出來吃飯。

  別和我吃，去和某位歸國帥哥吃。

  「還在磨合。」陳綽依舊捂著臉，「有點複雜。」

  「有什麼複雜的你就給我上就完事兒。」陳寶兒擰眉，「搞不定出去別說你認識我。」

  「好的，陳寶兒小姐。」陳綽笑著說。

  「誒，我還有個八卦，一直想見面的時候和你說。」陳寶兒突然有點激動。

  「啥呀？」陳綽也坐直了。

  「於萌不是去瑞典了麼？」陳寶兒說。

  「啊。」陳綽應聲。

  「我上周去上海出差見了關雨，」陳寶兒說，「他在準備瑞典語的考試，那一書包的資料，不知道的以為他要高復。」

  「他也要去瑞典？」陳綽問。

  「我也沒好意思多問，也可能是學著玩兒吧，興趣愛好。」陳寶兒笑著說。

  「行，興趣愛好。」陳綽點點頭。

  倆人八卦一通掛了電話，陳綽也沒剩什麼睡意，索性給閔陌飛發消息傳播八卦。

  【睡不醒】：聽說關雨在學瑞典語。

  【一串亂碼】：？

  【睡不醒】：？

  【一串亂碼】：學霸就是學霸。

  【睡不醒】：點我呢？

  【一串亂碼】：沒

  【睡不醒】：寶兒姐說我要是搞不定你她就不認我這個弟弟。

  這回閔陌飛好久沒回消息，陳綽也到了上班時間，把手機關靜音放好，開始叫下午的號。

  夜幕降臨的時候，陳綽換好衣服背上包出門，手機上顯示三個小時前閔陌飛回的消息。

  【一串亂碼】：那你怎麼說？

  陳綽忍不住笑了。

  【睡不醒】：我說我一定努力。

  此時閔陌飛在平城某家高檔酒樓里，正蹲在廁所里摳著嗓子催吐，以便撐過下半輪酒局。收到陳綽的消息，他還是搖搖頭笑了。

  酒桌上各位老總還在等他，他收拾了一下趕緊出去。

  「小閔總，來，把這杯喝了，才算你的誠意。」天賦能源的劉總舉杯。

  閔陌飛沒有推辭，生意和關係，閔逍不給拉他就自己跑，「劉總客氣，叫我陌飛就好。」閔陌飛笑笑，一口悶下去，桌上的賓客更加起勁，都來攛掇這個年輕人喝酒。

  晚高峰地鐵里人特別多，陳綽又給閔陌飛發消息。

  【睡不醒】：在哪兒，回來吃飯嗎？

  信息發出去了，陳綽摸摸頭感覺好像自己有點黏人，他們的關係才剛剛轉暖，閔陌飛可能會覺得有負擔。

  【睡不醒】：不回來也沒事，我看看做幾個菜合適。

  在等閔陌飛回消息的時間裡，陳綽無意識地看著地鐵的人流發呆，然後猛然意識到他是在想念對方。

  越是對著茫茫人海，越是想念某個具體的人。

  閔陌飛可能是在忙，陳綽一直沒收到回信，他也不著急，回到家自己做飯自己吃完，一直等到差不多九點多十點的時候閔陌飛還沒回來，陳綽才感覺不太對勁。

  他給閔陌飛撥了個電話，電話響了四五聲才被接起，但電話那頭卻是陌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