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戰

  非戰

  宋若木從來都知道，想要勾引殷塵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很困難的事情。

  他是上古神木「祝青」的返祖血脈，祝青雖為木，卻是由日火培育，生長於極炎之地。

  傳說之中，開天闢地之時，祝青以其神火燃盡惡妖，裁定正邪，終結了第一場神魔之斗。

  而在宋若木看來，祝青也是植物的一種。

  祝青曾經依靠的是日火之力，窮盡極炎，感召天地，後靠天地之間最精萃的靈力生長成形。

  而到了現世，自然是沒有那樣的靈力了。

  畢竟現實的靈力被人類的發展所遏制，世界運轉，冥冥之中似乎自有一番定數。

  

  人類靠著科技的力量強大，那麼修道的靈力之路就會慢慢消覺。

  但是宋若木不同，宋若木來自於坎達爾。

  在坎達爾的世界，一切人造的不凡之物皆被毀去，那是混亂不堪卻靈力復甦的時代。

  宋若木的異能所依靠的是那種力量。

  哪怕是回到這裡之後，最開始宋若木的力量被削去了十之八九，但是剩下的異能卻依舊足夠令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植物瘋狂。

  更何況，自從在天火事件中宋若木被唐寧玉的絕緣領域所影響過一次之後，宋若木發現她吸收轉換這個世界的靈力變得更為輕鬆，情況就更加不同了。

  唐花錦是這樣，殷塵就更是這樣，他們呆在宋若木身邊就能感受到宋若木身上的異能，本能地就會產生親近之意。

  而當宋若木如果放出異能有意引誘的時候，情況自然會更加誇張。

  更何況，殷塵本來就喜歡她。

  宋若木下定決心要做一個壞女人，要隨著自己的心意而活。

  殷塵雖然喜歡的是曾經的那個她，但是沒關係，她會在他意識到他愛錯人之前就讓他離不開自己。

  宋甜甜發現，最近宋若木跟殷塵的關係好像又變好了。

  宋若木不會總是躲著殷塵，相反的，最近她還總是會找話來逗殷塵。

  殷塵每次都說不過宋若木，被逗得面紅耳赤的，看的宋甜甜都著急，恨不得擼袖子自己上。

  不過好消息是，兩個人關係好了之後，總算又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

  原來父母關係的和諧真的對小朋友有這麼重要的影響力啊。

  宋甜甜對於什麼餐桌時光並不是很感冒，但是經歷了那麼一段宋若木跟殷塵鬧彆扭的日子這會兒竟然也有了這樣的感觸。

  不過這次的事情完全跟自己沒什麼關係這點還是令她有些小小的挫敗。

  什麼嘛，她還以為還要歷經一番艱難困苦才能令他們兩個和好呢，結果他們兩個竟然轉過天來就從相敬如賓變成如膠似漆了。

  「太奇怪了，大人真是太奇怪了！」

  宋甜甜搖頭晃腦地這麼感嘆。

  「是啊，大人真是太奇怪了，我真是搞不沒明白那些大人心中想的都是什麼。」

  淺銀色的長捲髮披散，僅有半身的少女搖晃著身體，懵懂無知般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位小姐，你可以告訴我，他們到底想的是什麼嗎？」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宋小姐，審判組這邊應該是找到了愛麗絲留下的最後一片殘骸了。」

  「可以確定嗎？」

  說實話，宋若木在殺死愛麗絲的時候從來沒有想過，在這個世界竟然會有這樣的存在。

  明明愛麗絲的異能表現出來的跟無限增殖完全是不相關的，但是她竟然私底下令人做研究想要將自己變成那樣的存在。

  她想做富江？

  宋若木也很想活，但還是有些為愛麗絲這種近乎於可怖的求生欲而震驚。

  「基本可以確定了，研究院那邊對於愛麗絲的殘骸灰燼進行了溯源，可以確認那是最後現存的一塊了。」

  「但是，那塊所在的地方有些特殊。」

  「怎麼了？」宋若木是第一次看見殷塵這麼緊皺眉頭的模樣，伸出手去撫了撫殷塵的眉頭。

  「怎麼，還能比我更麻煩嗎？」

  「木木你不是麻煩。」殷塵聽到這話有些不樂意了，雖然還是被宋若木摸了一下就連臉帶耳朵都紅得不行，但是卻還是伸出手抓住了宋若木的手。

  「嗯嗯。」

  其實也只有殷塵會覺得依照宋若木現在的能力她不是個麻煩了。

  宋若木知道，天火事件之後，她的能力已經完全暴露，雖然華朝有所謂的8號檔案進行最高級別的保密，但是宋若木這幾年的行徑也實在是太過高調了。

  這樣的力量在對付神跡的時候砍瓜切菜，那如果輪到與他們為敵的時候呢？

  宋若木完全可以理解他們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到現在為止，這種想法卻從來沒有鬧到過她的面前。

  研究院那邊給出的意見，唐北海和唐暖陽的考察報告，還有面前的這個傢伙。

  他幾乎是一意孤行般地為她做擔保。

  「那你先說，那邊到底是麻煩在哪裡？」

  「那裡是莫兆倫先生的暫居地。」

  「莫兆倫？」

  這個名字宋若木是真的不知道，因此這會兒她是真的有些意外。

  畢竟在動物園和圖書館的資料她都有悄摸摸地找各種機會窺伺過，但是那其中卻都沒有這個名字。

  「莫兆倫先生是華朝特異事務管理所的締造者。」

  「在幾十年前，世界處於戰爭中的時候，什麼樣的異能者都不能獨善其身，只能加入這場混戰之中，但是那個時候的異能者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樣的存在，華朝那時候對於妖怪一類的事務也都沒有明確的認知。」

  「而偏偏在那個時候，因為戰爭，整個世界的惡意情緒匯聚，形成了怪異「非戰」。」

  「那是登記在案的首個3S級別的怪異，它擁有能夠無差別吞噬生命，令其陷入瘋狂的能力。」

  「但是最可怕的是，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不能退縮了，他們必須為了自己的信仰而戰，這場戰爭在那個時候不能因為一個所謂的怪異就停下。」

  「而華朝，在那場戰爭的最開始本就勢弱，內憂，外患，甚至還有怪異的侵擾……」

  「在那個時候，是莫兆倫先生出手，力挽狂瀾，不顧所有的非議和偏見，整合了所有的異能者，共同抗擊「非戰」。」

  「他用在Z國留學回來的經驗向上位者建議成立專門的異能者組織，也安撫了所有因為有特殊能力卻無法控制遭受非議的異能者。」

  如果故事這樣發展下去，那就僅僅只是一位傳奇人物波瀾壯闊的一生罷了。

  但是現在愛麗絲出現在了那裡，宋若木就知道不僅僅只是這樣。

  莫兆倫是個聖父？信奉什麼有教無類所以包庇了愛麗絲的存在？

  還是說其實他是個野心家，想要利用愛麗絲所創造的神跡來統治這個世界？

  「莫兆倫根本就不認識愛麗絲。」

  宋若木從來沒有想過，事情後來會是那樣的發展。

  「我所知道的最後有關於莫先生的消息，就是他生了不明原因但非常嚴重的怪病，在生命的最後盡頭，由他的學生帶著回到了故土。」

  「後來那塊地方被他的學生所封禁，全世界的異能者基本上也都維持默契不會去打擾他。」

  出於對這位英雄的尊重，風城變成了聖地，華朝政府幾乎不會太去窺伺莫兆倫，想要給予他最後幾年的平靜的時光。

  「但是在幾年之後，風城出現了一條時空裂縫，那條裂縫幾乎吞噬了半個風城。」

  「在這樣的情況下，動物園自然是派出了最高級別的異能者，如果莫兆倫先生還活著，絕對不會讓他因此而遭受危險。」

  「但是在風城，他們看到了幾乎可以稱為是人間煉獄的一幕。」

  那件事情後來甚至沒有被記錄進檔案，如果不是這次宋若木來四百寺，殷塵碰巧遇見了了無大師，怕是也不會知道其中的細節。

  男人的手極用力地抓著少女的脖頸，但是他卻在流淚，那張哪怕是歷經了歲月卻依舊不消絲毫英俊的臉扭曲著流淚，就好像是遭遇了世間最大的痛苦。

  「他真的很痛苦。」

  「甚至在我殺了他的時候，這份痛苦都沒有被解決。」

  愛麗絲的手按著花盆，轉頭看著正在認真看著畫上的內容的宋若木，這麼告訴她。

  為什麼會這樣呢？殺掉莫兆倫的愛麗絲有些疑惑不解。

  但是很快，她就得知了答案。

  溫然是莫兆倫的第一個學生，他親手將溫然從想要將他燒死的村民手中搶下，帶著他一起出國留學，教他如何控制以及開發他的異能。

  溫然也是莫兆倫最優秀最強大的一個學生。

  他優秀到，莫兆倫想要死，都沒有機會。

  「老師，老師，你不要害怕。」

  長發青年撲進來簇擁著那堆肉塊，就像是捧著這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馬上就不痛了，這次不會痛了的。」

  那畫面怪誕卻又美麗，在眼前的畫框裝飾下真的就像是一個藝術品一樣。

  莫兆倫所得的並不是怪病，是「非戰」在死前將最後的力量投入了他的身體裡。

  這份力量折磨著莫兆倫，也吞噬著莫兆倫，最終的結果就是莫兆倫會就此變成新的「非戰」。

  莫兆倫當然不會任由這份「非戰」得逞，他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但是溫然卻並不覺得這是一個英雄的結局。

  ——他不允許他的老師落得這樣的一個結局。

  因此，他需要試驗品，他需要能夠讓他的老師不至於就這樣走向死亡的能力。

  他成功了。

  「他找到了能夠將人變成怪異的辦法。」

  「他可真是個天才啊。」愛麗絲髮出了這樣的感慨，「雖然說代價有點慘痛，但是他還是獲得了他想要的。」

  「雖然很抱歉，但是你們的力量是必須的存在。」溫然說這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是真心實意的愧疚，他當著愛麗絲的面「使用」了那些孩子，讓他的老師再次復甦了過來。

  他溫柔而珍重地擁抱著面前發出痛苦嘶吼的莫兆倫，然後帶著那份愧疚對愛麗絲說。

  「為了人類的英雄，拜託你就這樣安心地死去，好嗎？」

  有什麼必要詢問她？

  明明她也僅僅只是一個「工具」而已。

  明明這裡的循環也只是一場折磨而已。

  溫然難道真的看不出這一點嗎？他這麼聰明，難道看不出這根本就不是莫兆倫想要的嗎？

  那個時候的愛麗絲是真的疑惑不解。

  「喂，宋若木，你說愛到底是什麼？」

  現在的愛麗絲看向了宋若木，向她問出了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