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

  過去

  真正好看的小孩，總是引人矚目的。

  殷塵小時候就是這樣，似乎自從有意識開始，身邊的人就都在誇他長得好看。

  也因為這份好看，因緣際會之下，殷塵參與了一部電視劇的製作，在其中飾演了一個小小的角色。

  但是很快，美貌是祝福也是詛咒這句話的威力就顯現了出來。

  明明只是一個小孩子，但是網上卻掀起了一陣幾乎是腥風血雨一般的對殷塵的抨擊。

  那個所謂的經紀人告訴殷塵，就是因為他太不會說話了，所以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殷塵，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你會去爭取，去告訴大家這一點的，對不對？」

  那個時候的殷塵還並沒有現在的警惕心，等到他反應過來事情不對勁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H大廈。

  

  那是殷塵第一次認識到，原來美貌給人帶來的，並不一定是幸福。

  「殷家竟然就任由你那麼被欺負嗎？」郁離在聽到這裡的時候覺得很不可思議，畢竟殷家的地位太特殊了。

  在他還未接觸到超自然事件之前就已經知道他是頂級世家那一檔的，而在接觸之後，殷家在另一面世界裡依舊擁有著超然的地位。

  在這種情況下，在郁離的認知里，殷家子弟在外不應該是橫著走的嗎？竟然有人敢打殷塵的注意？

  「因為殷叔叔是旁支的關係吧。」唐花錦對這方面的了解倒是比郁離要更加深刻一點，畢竟郁離家情況特殊，郁離其實是沒怎麼接觸過家族企業的事務，不太懂這些世家運作流程的。

  但是唐花錦卻是正兒八經地從唐寧玉那裡接受過教育的，而且還是「家主教育」。

  「哪怕是在強悍的世家，對於旁支的關注度依舊是有限的，那個時候殷叔叔的血脈應該還沒呈現出返祖現象，殷家也不會對這樣的孩子投注太多的關注。」

  「但是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殷家人也肯定不會放任不管的。」

  所以現在，基本上就沒人知道當年殷塵有出現在娛樂圈過的事情了。

  「是這樣。」殷塵點了點頭，他的眼神陷入了追憶，「其實那天，我自己也已經可以逃出去了。」

  「可是當時的我很害怕，我看到外面有那麼多的記者。」

  「那個時候，我突然就開始害怕看到別人的目光，我害怕那些記者是衝著我來的，我害怕現在所發生的一切。」

  「我希望這個世界上所有人都注意不到我。」

  「所以我躲了起來。」

  「我沒有手機，壞人找不到我，殷家的人也找不到我。」

  「那個時候，是一個很美麗很美麗的小女孩找到了我。」

  那個女孩有著一頭像是絲綢一般的黑色長髮，精雕細琢到不可思議的面容，雙頰粉撲撲的，笑起來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天使。

  「喂，你躲在這裡幹嘛呢？」

  她看著躲在桌子底下的殷塵，笑眯眯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殷塵明明應該很害怕別人的目光的，但是面前的這個孩子看起來真的一點攻擊力都沒有。

  小小的，看起來很柔軟，因此殷塵回答了她的問題。

  雖然說他的回答在別人看來應該會很奇怪。

  「我害怕被別人看到，因為我長得太好看了。」

  後來殷塵想過，如果是別的小孩子聽到這話一定會覺得殷塵是個奇怪的小孩子的。

  但是面前的小女孩卻不會。

  她只是瞭然地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原來如此。」

  「那你就跟我一起出來吧。」

  「我長得更好看，所有人的目光都會在我的身上的。」

  小女孩想要伸出手，將殷塵給拉出來，但在意識到殷塵還是有些牴觸的時候，她將頭上的鴨舌帽取了下來，戴在了殷塵的頭上。

  「這樣行了吧，所有人都看不見你的臉了。」

  明明是掩耳盜鈴一般的動作，但是小女孩說的煞有其事，就好像她說的就是真理一樣。

  因此殷塵就不自覺地相信了。

  跟著小女孩走了一段路，殷塵就看到了殷家的人。

  後來的事情是怎麼解決的，殷塵其實已經記不清楚了，殷塵甚至也不記得他是怎麼跟那個小女孩分別的。

  他所記得的，是坐在車上時，看著站在門口的小女孩在鎂光燈的聚焦下說話的模樣。

  美麗的，鎮定自若的，閃閃發光的。

  殷塵在說到這裡的時候面色柔和極了，就因為那個笑容，殷塵幾乎完全忘記了那次的痛苦，只記得美好的回憶。

  在那之後，殷塵的血脈返祖，過了一段封閉式訓練的生活，而再後來，他成為了審判組的組長。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跟普通人再有什麼牽扯，但是卻也會默默地關注那個小女孩的生活。

  看著那個女孩成長為明星，看著她從容地應對網上的腥風血雨，看著她受到質疑卻依舊堅強，他就明白，她始終沒有見過。

  「這就是宋小姐啊。」殷塵發出了感嘆。

  「這就是木木啊。」宋甜甜表示了贊同。

  這就是濾鏡啊。

  郁離默默地在心中做出了這樣的評價，德雷斯石板中完全沒有宋若木的存在，因此郁離對於宋若木並沒有對於殷塵宋甜甜或是唐花錦那樣的多一層的了解。

  但是，僅憑他跟宋若木那短短的接觸，都知道宋若木絕對不是什麼「天使」一般的人物。

  想想招惹她的神跡吧，「燃世」計劃郁離只有一點點印象，好像說是神跡在面臨絕境之前絕對不會啟動的自毀計劃，可是就為了絞殺宋若木卻也啟動了。但是有什麼用呢？

  而看看神跡，雖然在華朝不顯，但是它在國外的影響力卻是可以用呼風喚雨來形容，可是現在它都變成什麼樣了？

  再看看山海幾千重里那群被她嚇破膽的怪異，郁離就知道這位的作風絕對不是用「殘酷」兩個字就可以形容的。

  偏偏面前的宋甜甜和唐花錦似乎都是對殷塵的話一臉贊同的樣子，郁離只能對此保持沉默。

  「可是，這不應該是很浪漫的初遇嗎？」唐花錦想想自己了解到的自己爹媽的初遇，羨慕得不行，但是隨即也不太理解，「宋阿姨為什麼會因為這件事情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啊？」

  「對啊。」宋甜甜聽下來也覺得沒有任何問題啊，要說木木對殷塵完全沒有好感？那肯定不是啊。

  就連宋甜甜都能看出來之前他們兩個身上的粉紅泡泡。

  那他們現在知道了曾經的淵源，不應該追憶往昔，然後感情更進一步嗎？

  不應該啊，電視劇里不都是這麼演的嗎？

  「有沒有可能，當年救你的那個小女孩，並不是宋若木阿姨？」郁離提出了這樣一個可能性。

  這個可能性令宋甜甜跟唐花錦都露出了驚悚的表情。

  不能吧……不能這麼狗血的吧！

  「怎麼可能？」殷塵聽到這個答案就斷然否決了，「宋小姐那樣的容貌，我怎麼可能會認錯人。」

  「就是啊，這又不是電視劇，還能有雙胞胎什麼的。」宋甜甜連忙對殷塵的話表示了贊同。

  「就算是雙胞胎，氣息也是不同的。」殷塵聽到這話直接補充，「我的異能讓我對於人類的氣息很敏感，我對宋小姐的氣息記得很清楚。」

  ……這聽起來就有點變態了嗷。

  不過事情到這裡就僵住了。

  殷塵其實也想不明白宋若木的變化，也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將這件事告訴這三個孩子。

  但是結果卻是多了三個撓破頭的傢伙。

  那麼宋若木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詭異的鋼琴曲正在空間裡迴蕩，宋若木隨著那旋律旋轉著——旋轉著——足尖染上血紅，裙擺飄揚在空氣之中。

  「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了我，我們就結婚吧。」

  彈琴的少年中指有著一隻血紅色的指環，那是屬於兩人之間的契約，但是那顏色太深刻，似乎生生烙印在了宋若木的心上。

  自己在幹什麼呢？

  宋若木有些茫然地停下了腳步，她看著四周。

  ——啊，她想起來了，她正在拍攝吳語的新劇集《怪誕日》呢，在這部劇集裡，她飾演的是幕後BOSS少爺的人偶。

  他教會了人偶在人類世界所要學會的一切，給予了人偶情感與自由，將她送往了人類世界。

  人偶忘記了自己是人偶，所以在那個世界裡就像是一個普通女孩一樣生活著，但是在夢中，卻總是有奇怪的琴曲響起。

  而每當那個旋律響起的時候，她總是會聽到嘎吱嘎吱的響聲。

  「嘎吱嘎吱——「

  發出響聲的並不是人偶的踝關節，而是倒吊在吊燈上的人。

  他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宋若木，鮮血滴滴答答地順著他的肢體往下流，往下流到地板上。

  宋若木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地板，看到了一地的斷肢殘骸，他們被絞在巨大的藤蔓中，藤蔓就像是森蚺一般活動著軀體，色澤因為浸透了鮮血而深沉。

  啊，對啊，她現在不是在拍戲了，現在已經是晚上了。

  她找殷塵要了名單，說這段時間要把神跡的殘部收拾收拾，她厭倦了應對愛麗絲的那些招數，也害怕唐暖陽真的出事。

  與其去思考愛麗絲到底要怎麼暗算唐暖陽，索性主動出擊，令她無人可用，那些招數也無處可實戰。

  只要她殺得夠快，殺得夠多，那麼他們想要對唐暖陽做什麼都是來不及的。

  ……是這樣沒錯應該。

  宋若木搖晃了一下身子，只覺得在想到那個名字的時候都覺得有些難受。

  「怎麼偏偏會是那個時候呢？」

  真奇怪啊，雖然之前演戲也會受到角色的影響，但是一般不會這麼嚴重的。

  宋若木站穩了身形，只感覺自己的頭疼得都有些混混沌沌的。

  「什麼？」

  扶住自己的人有些疑惑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殷塵的聲音很好聽，很有辨識度，因此哪怕宋若木這會兒不是很清醒，但還是輕易地辨別出了扶住她的人是誰。

  但是宋若木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在心中問出了那個問題。

  殷塵，你怎麼會喜歡那個時候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