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血
2024-09-15 09:12:53
作者: SweetTKY
換血
見林瑔看他,謝縈解釋道:「我爹從前給這個解毒丸取了個名字叫後悔藥。因為這藥雖然能讓人百毒不侵,卻需得在中毒之前服下。可它又是難得的寶貝,誰也不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什麼時候中毒,自然捨不得。所以後悔藥的意思就是後悔沒有早點服下這藥。」
謝縈苦笑一聲,才繼續道:「我最怕的就是在研製新的解毒藥時有一個等我救命的人,一時半會兒辦不到,等辦到了,有時候那個在等著救命的人又不需要了,更別說現在等著救命的人是皇帝。」
說著,他從瓶子裡又倒出一把藥丸,自虐似地往嘴裡塞。
林瑔皺眉,摁住謝縈的胳膊,道:「這解毒的丹藥究竟有沒有用還得陛下試過才知道,你這一把一把地吃叫什麼事?」
誰知謝縈卻道:「這不是我研製的解毒丹藥,這是我用陛下的血煉製的,既然我每日對著陛下束手無策,那不如自己親自試一試。」
林瑔怔了一瞬,待回過神來整個人頓時被驚出一身冷汗。
謝縈道:「我這幾日都沒有事先服用解毒丹,雖然有些冒險,不過倒真讓我想出一個法子來。」
林瑔喉結滾動,一時不知道是先罵謝縈是不是瘋了還是問是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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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瑔正思索著,卻聽身後「撲通」一聲,回頭看正是那兩個看守林瑔的官員。
林瑔沉默,良久,他認真看向謝縈,誠懇道:「你這樣貿然弄暈他們,等他們醒了我很難交代。」
謝縈道:「放心,他們不會記得。」
聞言,林瑔立馬放鬆了:「那沒事了,你接著說。」
謝縈沉吟片刻,才道:「換血。」
林瑔挑眉:「換血?」
「嗯,不過這真的是萬不得已的法子了。」謝縈道,「陛下如今的狀況,那麼多藥吃進去了,沒用就是沒用。毒混在血里,卻查不出來,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全身的血都換成新的,毒素帶出去了,自然就好了。」
「你這算什麼辦法?」林瑔輕嘆,「這誰能做得到……」
「我能,只要你們不會因為這件事給我安上一個謀害君主的罪名,我就有法子。」
林瑔點頭:「好,就算你有法子,可人和人是一樣的,將陛下全身的血都換出去就等於要另一個人的血抽乾,誰能禁得住?」
「一次弄完肯定是不行,但如果分成很多次的話也就是多吃點兒補補的事。只是這樣一來,陛下這個皇帝是沒辦法再做下去了,他身體不能勞累,而且和他換血的人也就意味著要和陛下綁一輩子了。」
林瑔頓了頓,問:「那對換血之人可有什麼要求?」
「當然是血緣關係越近的最好,可以縮短一些時間,但是……」謝縈猶豫著,沒有再往下說。
不過也夠林瑔明白了,最合適的一個是太后,一個是蘇珏。
但太后肯定不會心甘情願地和蘇瑾安換血,若是捅出去麻煩就大了。
而蘇珏……
「有人肯定樂意和陛下綁一輩子。」林瑔道,「陛下的病情你還能拖多久?」
謝縈道:「拖倒是能拖上幾年,治……恕在下無能為力,暫時想不到別的法子了。」他頓了頓,又道,「我會盡力拖到太平的時候,但最多一年半,一年半之後如果還找不到別的辦法,陛下就只能找人換血了。」
林瑔才點了點頭,又覺得不對,問:「那你呢?」
謝縈為了試藥真的服下了用蘇瑾安的血煉出的丹藥,那豈不是也會中毒?
謝縈卻搖搖頭,道:「我沒事……我吃過太多後悔藥了,身體多少要比別人強些,何況血中殘存的毒素本就在煉化中弱了許多,用不了多久就會排出去的。」
林瑔道了聲:「多謝。」
謝縈沒應,伸手在林瑔腕上搭了一下,反而苦笑一聲:「謝哪門子?就當是為了叫五殿下回來看見我這麼盡心盡力地救陛下的面子上,別因為我把子母蠱給你打死我。」
林瑔不以為然:「瞞住他不就好了。」
謝縈聞言笑得更厲害了:「瞞不住的,蠱蟲是霸道的東西,五殿下受傷一絲一毫,都會在你身上加倍疼回來。」
這麼一說,林瑔反倒也笑了:「那不正好,書信快了也要七八日才能到,有這子母蠱反而能讓我更快地知道他是否平安。」
謝縈無話可說,疲憊地朝林瑔擺擺手。
林瑔卻沒走,而是問謝縈:「你爹爹鄭折前輩可同你聊過我師父嗎?」
謝縈一愣,隨即搖頭:「沒有……爹爹很少同我聊他從前的朋友,不過我小時候見過他幾次。」
林瑔像是來了興致,盤腿而坐,一隻手托著下巴撐在膝蓋上,問:「那你從前見的我師父是什麼樣的?」
「咱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大,我小時候見他的時候他便已經是你師父了吧?怎麼反倒要來問我?」
「我小時候見他見得不多,他說是從我姑父那裡聽了我,巴巴地跑過來要收我為徒,磨得祖父答應了,他又成日沒個影兒,全天底下地跑。後來好不容易留在京城裡了,我又去宮裡了。」
謝縈勉強相信了他這個說法,卻也實在難想起來:「我爹小時候盯我盯得緊,怕他仇人來偷孩子。按他的說法就是我們這些所謂混江湖的人,大多數獨自一人的都沒什麼顧慮,出去打架知道事先付桌椅板凳錢的都少。所以他不給我介紹他那些遊俠朋友,我也不敢自己去靠近,對你師父我也只知道小時候見過,真想不起來了。」
林瑔不死心,又問:「真一點兒能讓你記住的也沒有?」
謝縈嘆氣,把自己幼時對鍾稞那點兒為數不多的印象搜颳了個乾淨,道:「他有一次走的時候倒是很高興。」
「嗯。」林瑔應了聲,示意他繼續說。
「那次他來好像是為了讓我爹做兩個劍鞘,還要求頗多,後來還從我家庫房裡順了一塊黃花梨木走,說要做劍匣,結果好好一個用上好黃花梨木製成的劍匣,他非要在上面畫個小娃娃的臉,把我爹氣了個半死。」
謝縈說到這沒忍住笑了聲,才繼續道:「現在想想,鍾先生畫的那個小娃娃應當是你……」
謝縈一邊說著一邊擡頭去看林瑔,他本是拿這事當趣事講給林瑔聽的,擡眼卻見林瑔眼眶紅了一片,眼睛水盈盈的,擺明是要哭,當即被嚇了一跳。
林瑔大抵也察覺到自己的異樣了,偏過頭去趁著朝謝縈擺手的時候用另一隻手在自己眼睛上抹了一把,道:
「是啊,他待我多好啊。每次回來都給我帶好多東西,全是他挑出來的寶貝。可是……」
可是什麼?
後半截話卡在林瑔喉嚨里就是說不出來,眼淚反而越流越厲害。
謝縈算是叫他徹底嚇傻了,微張著嘴不知道是該寬慰還是做別的什麼。
好半晌腦子才微微轉過點兒彎來,又覺得不對。
喜怒哀樂人之常情,可林瑔應該不是做得出當著別人的面流眼淚的人。
就算會,也跟他沒什麼關係。
可林瑔就是壓不住,整個人都微微有些顫抖。
再想他之前反反覆覆地問鍾稞……謝縈狠狠皺了下眉,正欲說什麼,門外卻有人高呼「不好了」闖進了門。
林瑔慌忙掩了情緒,正欲呵斥,卻見來人沾了一身的血。
那人滿臉驚慌,竭力壓住了聲音,道:「公子,臨風大人回來了。鍾先生把門外的侍衛打了一頓,秦艽大人攔他的時候被捅了一刀,搶了一匹馬不知道往哪裡去了!」
林瑔神色大變,不等聽完他說話就著急忙慌地向外跑去,走到一半才想起來那兩個被謝縈弄暈的官員,回頭看了一眼。
謝縈揚聲道:「你去你的!這兩人交給我!」
林瑔點頭,不再多說。
匆匆跑出宮門從馬夫手裡牽過馬就往回趕。
臨風日夜兼程地趕回來,精神早已緊繃到了極點,只是不見林瑔,還強撐著沒有倒下。
誰勸也不肯回去,坐在門外嘴裡不住地念叨著什麼。
林瑔一回來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場景,連忙上前蹲下抓住臨風的肩輕輕晃了晃。
臨風擡眼見是林瑔,一下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連忙道:「公子,出事了!阿止叛變,奪了荒鷹城,把大家都關起來了!殿下他……被阿止扔進了河裡,不知去向。」
林瑔一下被貫入太多消息,不知如何反應。
但見臨風話剛說完就兩眼一翻沒動靜了,愈發心慌,連帶著體內蠱蟲作祟,疼得一下沒撐住一個膝蓋跪倒在地。
嚇得眾人又趕忙扶他。
林瑔擺手,連忙問旁邊的大夫:「臨風這是怎麼回事?」
「累的!我方才瞧過了,小公子身上倒是沒有傷,只是不知道先前碰過什麼擾人心智的東西,又舟車勞頓,才暈了過去。」
林瑔又問:「那秦艽呢?他……」
「沒事!都沒事!」陸管家伸手一邊扶起林瑔一邊在他背後順了幾下,壓低聲音道,「公子,先回去吧,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
林瑔閉了閉眼,叫眾人先把臨風擡回去安頓好,自己則是和陸管家在後面慢慢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