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試
2024-09-15 09:12:50
作者: SweetTKY
比試
「又死了,還是什麼都沒問出來。」臨風屏住呼吸,憋得實在有些難受。
蘇珏臉色難看,半晌,才揮揮手,道:「罷了,和那些人放在一處吧。」
阿止點點頭,一手拎著地上那乾癟的屍體,儘量避免接觸,將人拎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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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珏微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這幾個月來,燕月雖沒有大動作,卻時不時地會派遣一支小隊來騷擾。
人數不多,卻都戰鬥力奇強,一看便是服用了那種改良版醉煙的。
最開始眾人都不太當回事,像之前一樣就地斬殺然後焚燒。
但沒多久蘇珏就發現了不對勁。
醉煙可以操控人的意識,把人變成只會攻擊的傀儡。
而蘇珏先前那幾年所見的是可以大幅度提高戰鬥力、卻不傷及性命還能讓人保持清醒意識的毒。
但現在這種明顯和之前的都不同。
服用者的戰鬥力會遠高於常人不說,甚至不能殺,因為一旦見血便會有大量毒素從人體內滲出,沾上就有可能被感染。
而一把火燒了更不行,體內毒素會在大火中變成血色煙霧,瀰漫在空中,容易惹出更大的岔子。
好不容易抓著一個活的,還不等審問,一個活人就在眾人面前如同被吸乾精血一樣,瞬間化為一具乾屍。
蘇珏實在沒了辦法,只能將這些人集中放在一處,命眾人將口鼻遮掩,不要沾上那些人的血。
蘇珏淨了手,強打起精神來微微彎了彎唇角,問:「京城那邊怎麼樣了?」
聞言,臨風看著蘇珏,欲言又止。
蘇珏心下一緊,朝臨風:「嗯?」了一聲。
想到林瑔在信里千叮嚀萬囑咐,臨風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道:「一切安好。公子說倒沒什麼大事,陛下雖然還是每日昏昏沉沉的,但至少沒有往更嚴重的地步走。」
蘇珏點點頭,也不敢全信,自己在心裡琢磨了半晌,對京中局勢估量了個大概,想著至少算個表面安定,才稍稍放下心來。
又問:「那些接觸了屍體的將士如何了?糧草可還供得上。」
「……還成醫士說還能控制得住。」臨風含糊了一句,道,「至於糧草,大家都很節省,先緊著那些被隔起來的和受傷的將士了,還能再撐些時日。」
聞言,蘇珏點點頭,不再言語。
那廂林瑔也正為此事發愁,雖然蘇珏在信中一再說明事情還不算太嚴重。
可就按他說的那種中毒者的狀況,事情鬧大也是遲早的事。
林瑔低嘆,下一秒,就聽有人緩步走來,一邊走一邊慢悠悠道:「瑔兒在想什麼?」
林瑔眼睫輕顫,擡頭朝來人露出一個笑,道:「在想天涼了,今年第一場雪什麼時候下。」
鍾稞輕笑,道:「急什麼?你不是怕冷,怎麼每年都眼巴巴地等這第一場雪。」
林瑔也笑了,道:「怕冷和喜歡雪是兩碼事。況且……以前有人同我說,冬天最後一場雪下過了春天就該來了,春天來了,就代表一切不好的事都要走了。」
鍾稞嗤笑一聲,道:「那可未必,不過是自欺欺人,找個安慰。」
林瑔道:「有時候就需要這個安慰,才能撐住一口氣。」他頓了頓,又笑道,「天涼了,師父給我開個方子吧,我好去抓幾副藥備著。」
鍾稞應了,說回頭寫了給他。
聞言,林瑔帶著幾分探究地看向鍾稞,道:「師父以前……都是要我自己去藥鋪問的,說怕自己開的方子吃出問題。」
「你師父什麼不會?別說是風寒的藥方,你要長生不老藥師父也得想辦法給你找出來。」
林瑔喃喃道:「師父以前跟我說……自己不擅醫理,救人害人都不會,可是仔細想一想,師父倒也不是不會,您分明什麼都做得出。」
「人總是要變的,你師父這麼多年學了很多東西,要不然總停在原地,有些事就辦不成了。」
「辦什麼事?」林瑔反問道,「師父安心養老不成嗎?」
鍾稞搖頭:「不成,你不懂。」說著,他轉身離去,走時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匣子丟回給林瑔,「你的寶貝,好好收著吧!」
林瑔接過,沉默地看著小匣子上的圖案。
這是當初蘇珏送他斷痕時用的盒子,也不知鍾稞是何時順去的。
朱欽見林瑔和鍾稞說完了話,才上前一步,還沒等說什麼,卻聽林瑔呢喃道:「朱公公,若是你的至親之人,你是願意相信你對他的了解,還是……」
還是什麼,林瑔沒有繼續說下去。
朱欽覷著林瑔的神色,小心道:「公子這是何意?」
林瑔苦笑一聲,道:「沒什麼……朱公公前來可是有何要事?」
朱欽勉強笑了笑,道:「來給公子報個喜,雙王世子妃昨兒個半夜發動,誕下了一個小皇子。」
「人家的孩子,同我報什麼喜?」話是這樣說,可林瑔也清楚。
之前那小圓公公便說過,陛下有意從旁支中抱一個孩子來培養成小儲君。
雙王一脈勢弱,世子妃也無靠得住的娘家,爭不過,是最合適的人選。
只是這爭不過何止是跟他們爭不過,雙王病危,待雙王一死,任何一個稍微有些權勢的人都能把孩子搶了去。
更別說是眼下這種境況,是個男孩兒,就多的是人想抱走頂了林瑔的位置。
林瑔道:「這孩子一出生,怕是有些人又開始不老實了吧。」
朱欽無奈點頭,問:「公子不去看看嗎?」
「不去了,命人好好照看著吧。世子妃要是不放心,就多指派些人手。」
「這……」朱欽有些為難,道,「世子妃的意思,倒是想見公子一面。先前陛下雖說過小殿下准許世子妃和雙王殿下取名,可世子妃今早卻跟去看的人說孩子都是跟給自己取名字的親,所以……」
林瑔嘆氣:「只會世子妃一聲,叫她別想那有的沒的,雙王世子就剩這一個遺孤,誰也不會奪了她的孩子。況且,」林瑔頓了頓,又半開玩笑似地說,「她這難不成是瞧我還不夠忙?才寧要塞個孩子給我。」
朱欽支吾著不敢說話,林瑔卻也不指望聽他說什麼,擺了擺手,示意朱欽就按他說的做。
朱欽點頭正要離開,林瑔想了想,卻又開口把人叫住了:「朱公公,我師父是個閒不住的,不過如今天涼了,他上了年紀,再加上這麼多人看著他每天出來進去的也不好,勞煩公公幫我也多找幾個人,看著我師父些。」
朱欽不疑有他,還想著鍾稞是個會功夫的人,專門挑了幾個拳腳不錯、性子又好的人送來。
全然不知他一走林瑔就垮下臉,等人來了還專門挨個比試了一番。
鍾稞就在旁邊看著,神情自若,看不出分毫異樣,調侃道:「你這有什麼用?你師父要真是想出去偷酒喝,你再找十個八個也攔不住我!」
林瑔沒敢分心,抿著唇一直把最後一個人也打倒在地,才微微喘著氣,道:「能攔住您的只有您自己,我就當找幾個人換自己安心。」
鍾稞不置可否,大冬天的也拿著他那把點了硃砂的扇子在手裡轉悠。
林瑔抹了把汗,倏地看向鍾稞,揚聲道:「師父!不如咱們大一場!」
鍾稞卻連眼皮都沒掀一下,就道:「你打不過我,疼成那樣了,就歇歇吧。」
林瑔抿唇。
他知道鍾稞說得對,他的一身本事不說十成十,也有七成是鍾稞教的。
兩人對打他本就吃虧,何況現在他身體裡還有個蠱蟲。
跟方才那幾個人打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發作了,這大冬天的出了一身汗,一半是累的,一半就是疼的。
饒是如此,林瑔也沒放棄,在鍾稞轉身回房之前一個猛撲上前。
鍾稞反應極快,不等回頭就抓住林瑔一隻手腕,將人甩了出去。
林瑔踉蹌了幾下,在原地站定,還不等再有動作,就見鍾稞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瑔兒,我不想和你打。」說著,鍾稞推門順手從屋裡拿了件大氅出來往林瑔身上一披,又習慣性地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回去吧,外面涼,雪有什麼好看的,等春天到了師父再叫你。」
林瑔不說話,神色黯然。
鍾稞卻沒再多說,逕自走回房裡關上了門。
是夜,鍾稞輕撫著一個封著口的竹筐,神色有些複雜。說不上來是緊張還是欣喜,亦或是茫然。
他把手從竹筐上移開,摩挲著頸上的骨哨。
這隻手不久前才揉過林瑔的腦袋,替他披上了衣裳,那時看著倒是溫溫柔柔的。
如今捏著這骨哨,卻叫人覺得陰森。
鍾稞垂下眼帘,不再猶豫,將骨哨送到唇邊吹了幾聲。
只見竹筐頓時躁動,像是有什麼活物在裡面一般。
鍾稞越吹,這躁動就越厲害,裡面的東西終於頂開竹筐,朝著哨聲給的指令去往目的地。
良久,屋內窸窸窣窣的聲音才逐漸遠去,鍾稞無力得跌坐在床,捂住臉,讓那滴溫熱的眼淚落在掌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