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生
2024-09-15 09:12:08
作者: SweetTKY
親生
見眾人都瞧著自己,阿止訕笑道:「我怕記不住,就全抄下來了。」
林瑔點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阿止道:「周家如今是長房當家,卻還並未分家,都住在一塊兒。老太爺和太夫人都在世,這輩子兩兒一女,就是如今的周家大爺和周家二爺,還有……還有那位病逝了多年的小姐。長房是一位公子兩位小姐,大公子周廣雲,大小姐名喚周沐柯,與當地一戶官宦世家的嫡長子劉樺橈自幼定了親事,就等劉公子高中便成親。小小姐閨名楚楚,這位小姐倒鮮少出門,知道得不多。二房最大的公子才比楚楚小姐略年長些,剩下是一對龍鳳胎,年紀還小呢。」
「劉樺橈?」蘇珏失笑,「這名字取得……委實有意思。聽起來,周家並不算人丁多興旺。不過倒也爭氣,小的暫且不說,造化還未可知呢。兩位公子都有望高中,一位小姐也許給了官宦人家,有這一門親事,往後在朝堂上也多有幫襯。」
林瑔沒說話,之後一路,也再無言,一直到進了謝縈那間小院裡,才突然出聲問道:「你先前說曾有人在這裡看到過……他,究竟是怎麼回事?」
「嗯?什麼他啊?」寧苒音好奇地探出頭來。
臨風眼見情況不對,連忙道:「表小姐!我們去餵魚吧!」
寧苒音不明所以:「哪來的魚啊?」
「肯定有的,這麼大個院子還能沒個水塘子?那有水塘子不就得養幾條魚才好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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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縈道:「我不常回來,這裡一直有下人照看,他們比我清楚。」說著,便對剛跑出來的一個小廝招了招手,道,「都別圍著我轉了,這幾位都是我的客人,你們好好招待。」
「可是我不想餵魚……誒!」
臨風沒管那麼多,夥同底下的小廝侍女拉上阿止一起把寧苒音擠走了。
林榭沒動,唇邊掛著一絲玩味的笑:「小孩子嘛,吃好喝好玩好便行了,不用知道那麼多,不過有些事情我總得知道啊。」
謝縈苦笑一聲,做了個請的動作:「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二位隨我到正廳去。」
看謝縈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蘇珏便猜想其中有什麼說不清的事,誰料想他有那般厲害的情報網竟然也能讓人牽著鼻子走。
蘇珏道:「你的意思是,你派出去探查此事的人,無一例外,回來稟報時都是一套說辭,跟被下了降頭一樣?」
謝縈深呼一口氣,點點頭:「是,全部都咬死了這套說辭,說一定在這邊見過林拾將軍,細說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瑔微微蹙眉,正欲開口,卻聽謝縈道:「清塵公子,我知道你的意思,很可惜,人確確實實都是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也未被任何人收買,只是無論怎麼去做我交代的這件事,都會被人從幕後指引,像被洗腦了一樣,一步步找到那個人想讓他們知道的答案。」
蘇珏嗤笑一聲:「說來也是巧了,我們去金城,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讓人強推過去的。不過說起來你自己都還沒鬧清楚這些事,就把我們清塵這麼騙過來了?」
「在下也是實在沒有別的法子……」謝縈微嘆,沉默良久,突然定定看向林瑔,「不知公子,可否想過另一種可能。」
林瑔微愣:「什麼?」
聞言,林榭卻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他啊,他自己應該是想不明白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那上面去,畢竟連我爹念叨了這麼多年,最後也只是嘆一句有緣而已。」
林瑔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林榭,道:「你幹什麼?」
林榭自己搬了把椅子,在林瑔正對面坐下了,上上下下來回地打量他:「就依你自己所說的,咱們倆年紀差不多大,誰不是從小看著我大哥林拾的畫像長大的?阿娘很想他,我幼時也是一日日地看阿娘對著大哥的畫像發呆,跟她坐在一起看。可是你記住的是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我沒那麼大抱負,記得清楚的也就是那張畫……你就沒想過,他真是你爹?」
聞言,林瑔有一瞬間的失神,轉而變得困惑,隨即又恢復以往的一片淡然,端起茶抿了一口:「話不能亂說,祖父他……」
「他親手給你撿回去的,他告訴你你不是親生的。」林榭輕笑一聲,「或許連父親自己都這樣認為,因為是他親手把你抱回家門的,所以他覺得你是恩賜,也從來沒有想過你和大哥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關係。可是林瑔,你讓在座的看看,就算是我們先入為主,那也總要有相似的地方先入為主,看到你的時候,誰能想不到大哥?」
林榭深呼一口氣:「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傻了一下,但那時候覺得非親非故的純粹是我自己想多了。世上的像有三種,脾性、容貌和神韻,若按我那些年為數不多對我大哥的了解,你占了兩樣,脾性和神韻,而且還不是我一個人這樣覺得。一個人的性子姑且可以靠後天養成,但要像那也是耳濡目染、本人教出來的才會有那種感覺,並非說你們兩個是同一個人帶出來的就像了。神韻卻不行,那是骨子裡帶出來的東西,是爹娘留下的影子。」
蘇珏猶豫一瞬,起身手輕輕搭在林瑔肩上:「清塵……」
林瑔只是垂下頭:「如今也只是猜測,並未有人能真說得清楚。」
謝縈低嘆:「此事算是我欺瞞公子,但唯有這樣,才有可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哪怕如今是猜想,可若是真的,周家那邊必然……」
「閉嘴!」蘇珏蹙眉,蹲下抓著林瑔的手用了些力道。
林瑔有些茫然地動了動手指,有點兒疼,但疼了反而覺得好,最起碼有一點真實感。
背後有人推他們入局,牽扯的人如此之多,何況背後還事關江山社稷,這條路非走不可他不是不明白。
只是用那麼多年才勉強沉積於心接受的一件事,如今卻有人重新翻出來,告訴他另一種可能……
一滴滾熱的淚落在二人交疊的雙手的縫隙里,一點點變涼。
林瑔抽出手,胡亂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有些慌亂地起身往外走。
「清塵!」蘇珏眉心微蹙,抓著他不肯鬆手。
林瑔眼底顯出一抹慌亂,費力地要抽出手,卻因為心煩意亂,使不上多少力氣:「你鬆開我,去周家,現在就去!」
蘇珏自然不可能讓他這麼出門去,強硬地把林瑔摁回椅子上,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白瓷瓶,倒出一丸藥來塞進林瑔嘴裡。
謝縈鼻尖動了動,有些詫異:「雪蓮清心丹?」
蘇珏微微偏頭看向他:「什麼?」
「我是說那瓶藥,雪蓮清心丹,難得的好東西,平心靜氣,即刻見效,還帶著些安眠養神的效果,縱使人安靜不下來,困了也就不鬧了。」謝縈有些遲疑,「看這藥的數量……這是殿下要經常吃的?」
蘇珏沒說什麼,點了點頭。
霎時,謝縈臉色就變了。
林榭忍不住道:「你不至於吧?聽起來也就是個平心靜氣的藥啊,怎麼這種表情?」
謝縈掃了林榭一眼,面色愈發凝重。他哪裡知道,這種藥不是一般難得,平常人得一顆揣起來當傳家寶也不是不可能的。
可看蘇珏那一瓶子,還是經常吃的,那只能說明蘇珏有很嚴重的病,是真的會發瘋的。
「一顆藥至多管一個月,殿下……」
「我心裡有數。」蘇珏輕拍林瑔的後背視作安撫,低聲道,「我試過,抗得過去。」
「公子方才也只是一時的情緒過激,用不到的,殿下說熬過來了,那也只是僥倖,若已經到了要長期服用這種藥的地步……」謝縈沒說下去,他想蘇珏也明白。
其實這種藥本就是因人而異,所謂的一個月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晚個把時辰若是被什麼激到了都有可能出事。
謝縈沒見過蘇珏發起病來是什麼樣,無法判斷病症,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雪蓮清心丹之所以是珍品,就是用了大把昂貴的材料為極其不穩定的人壓火的,那就是一種病,一種可能沒得治、又太容易被激起來的瘋病。
「真鬧到那種地步了就把我關起來,才多大點兒事。」蘇珏還是那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沒什麼太大的反應。
林榭微微俯身看了眼昏昏沉沉的林瑔,道:「他怎麼一下子反應這麼大?」
蘇珏毫不客氣懟了一句:「你被人當個玩意兒似的扔來扔去未必比他冷靜多少。」
林榭噎了一下,弱弱道:「我們不是那個意思……」
「在他聽起來也差不多。」蘇珏低嘆,「那年變故太多,太傅他老人家受傷臥床半月不起,把他叫回家去和他說了這樁事,其實誰不知曉太傅是好意,怕自己萬一有什麼他沒人照拂,話里話外的意思還是讓他回周家看看。可在他這裡就是不一樣的,那段時間過得本來就不算多好,良久未見的祖父見他說的第一句便是你是我撿回來的,要他回周家跟攆他走沒什麼差別。他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接受了,又憑一個猜測告訴他他就是林家的孩子,但如果到時候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呢?」
謝縈垂下頭:「抱歉,是在下唐突了。」
蘇珏收緊了扶著林瑔的那隻手,又緩緩鬆開:「縱使要去……罷了,我先去一趟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