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仇還是滅口
2024-09-15 09:10:08
作者: 青衣呀
報仇還是滅口
好戲開場了,這段錄音刑偵整組人已經聽過好幾遍。
錄音里蔣森氣急敗壞。
「十五年前大家說好了,保他,驚驚抓抓幹啥子?」
窗外,廖俊傑湊近玻璃,把耳機音量調到最大。
屋裡,范立青發現新大陸似的,汲取靈感,瞬間又編了個故事。
「保誰?大家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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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十五年前就商量好要一起殺了金榮??」
蔣森,「……可能嘛?」
「那啥子意思?你聲音都在抖。」
「你說你也沒啥子錢,三十幾歲還沒個房子,也沒得娃,混得這麼撇,有啥子值得從十五年前就開始籌劃?」
范立青看他一眼,簡直想不通。
「你那些朋友到現在還肯帶到你耍哦?」
蔣森現在意識到了。
范立青不是普通意義上的警察,她完全不在乎冤枉他或者是羞辱他,只要故事能『編圓』。
他氣得不得了,但還算能自控。
「這段話你能不能用?」
「能是能,不過我本來是想把你老婆算成受害者……」
蔣森眉頭一跳。
「啥子?」
「我的故事是這樣的,來,你幫我聽下,看有沒得漏洞。」
范立青把椅子拖到蔣森跟前,很近地湊到他。
卻半晌沒開口,只反覆嘖聲嘆氣。
蔣森問,「怎麼了,不能向我泄露案情?」
「不是,我忘了,有兩個點你還不曉得。」
范立青懊惱地搖頭。
「5月23日下午,衛蔚告訴你有人要殺金榮,提醒你不要回家,所以你找了個帶監控攝像頭的位置站到,自證自保,還自作聰明,擔心警察工作疏忽,找不到這個鏡頭,特意打電話報警。」
「這個故事像樣多了嘛。」
蔣森矜持點評,有點小得意。
范立青說,「確實,但是比起來,衛蔚就顯得蠢多了,她留在案發現場,不管是參與了殺人,還是目睹了殺人,總之沒躲開干係,金榮死後,有人把她綁在椅子上,手指摁上兇器,留了指紋,她現在是金榮死亡案的主要嫌疑人。」
「啥子——?!她有沒得事?」
蔣森蹭地往上一竄。
但審訊室座椅特殊的結構牢牢箍住他,竄不起來。
「你看,這個細節就很影響我編故事,你老婆對你這麼好,擋在你前頭,你咋個連樓都不敢上?感情這種事,一般是有來有往,我這麼編,要是趕上個女檢察官,搞不好連法庭都上不去,發回來重新調查。我跟你說啊,我們搞刑事偵查工作,要是遭檢察院退卷,那可是丑的很吶!」
蔣森冷靜下來。
「你說有兩點我不知道,第二點呢?」
范立青瞟他一眼,聲音突然變得公事公辦,沒一絲情緒。
「今天下午兩點四十分,衛蔚被發現死於人民醫院監管病房,表面死因是窒息,確認死因需要解剖。」
看看手錶。
「我同事下午出發去武隆,向你的岳父母爭取同意解剖,當然老人一般很難接受,但如果你現在同意的話,法醫立刻就能動手,怎麼樣?」
「……你?!」
蔣森一時不曉得她說真的嗎假的,整個人都懵了,看看范立青,又看沉默寡言的小虎,小心試探。
「你哪個同事?你們打她了?」
「她死亡時警察不在場,是有人混進病房實施謀殺。」
蔣森的表情在一瞬間清空,匆匆低下頭。
「擡頭!」
范立青衝進柵欄,提起蔣森的衣領用力往上一勒。
蔣森劇烈咳嗽,但掙扎著竭力避免目光與她相對,范立青拽緊他的頭髮使勁兒往下扯,逼得他擡眼,果然滿面淚水,抑制不住的啜泣。
她鬆開他,「衛蔚死了,故事要怎麼編?」
蔣森爛泥樣往下出溜,軟軟癱在地上。
「十五年前殺了誰?現在誰殺金榮滅口?殺衛蔚是滅口還是報仇?」
問題一步逼近一步,蔣森眼神驚懼,呼吸沉重滯礙。
范立青嘴角浮起一抹冷酷的笑容。
「死了兩個了,監管病房他都敢闖,你他不敢動麼?」
蔣森猛擡頭瞪視范立青,銬住的雙手狠狠抽動了一下。
「我最多關你四十八小時,你出去還有命嗎?」
窗外,廖俊傑對范立青的表現很滿意,輕笑著放下耳機。
馬提子收工早,站在邊上搖頭晃腦。
廖俊傑沖他敲敲手錶,示意就快下班了,沒想到短短几秒鐘後,蔣森忽然重重往椅背上一靠,平靜地張開嘴。
馬提子搶過耳機,剛好聽到後半句。
「我建議你們查查安岳的背景。」
廖俊傑氣得摔了耳機。
馬提子罵罵咧咧跟上,「王隊出結果了。」
「怎麼樣?」
「莫安生的指紋與六零一不符。」
廖俊傑並不意外。
一直以來,莫安生和案子的關係都是若隱若現,初初一看好像有關,真去核實又不相干,這個情況很微妙。
「嗯,第三個藥瓶呢?」
「是冰淇淋。」
廖俊傑駐足側身張開嘴,驚訝地望著他。
「巧克力口味冰淇淋,混著奶油,所以有黑有白。」
「無毒?」
「完全無毒,可以吃,根據冰淇淋的配方可能找到供應商,天氣這麼熱,但實驗樓是恆溫的,化了些些沒有腐壞,可以確定購買時間不早於今早九點。」
「你意思是說,兇手把冰淇淋混著致死藥物,給受害人灌下去了?」
「王隊是這個意思。」
廖俊傑往前走了兩步,跳腳轉身雙臂連揮。
「這他媽什麼神經病?!」
就在這時他電話響了,廖俊傑氣急敗壞接起來。
「說!」
「衛蔚的父母簽字了,我掃描PDF文件發群里了。」
斯文聽起來身心俱疲,聲音低啞。
廖俊傑一愣,難得語氣溫柔,「你怎麼樣?」
「還行吧。」
「她父母怎麼樣?」
斯文答非所問,「廖隊,刑偵可真不好干。」
廖俊傑急了。
「他們動手了?你趕緊回來,不!直接去醫院,打專車,報銷單我給你簽,沒打臉吧?」
斯文感動地笑了,但語氣還是很沉重。
「沒有,沒打我,他們打自己,她媽哭暈過去了,她爸要去醫院做法,說冤死的法事要做七天,不然魂魄回不了家,我答應了,廖隊,這個事兒我來跟醫院商量,那個主治醫生挺好的,會通融的。」
頓一頓,「廖隊,你要肯簽,先把我實習證明簽了吧?」
「著啥子急?」
「我想留刑偵,我喜歡范姐,我們公平競爭。」
廖俊傑破口大罵,「你敢來老子給你一坨子!」
審訊室C。
十二問,「姓名,年齡,職業?」
審訊室的椅子帶桌面,人卡在裡面,三面被包圍。
安岳胃痛,兩手扒拉住桌面邊緣,把方桌硬角狠狠懟進腹部,壓住疼痛,渾身劇烈顫抖,震得椅子四條腳咯咯噠敲個不停。
十二沒見過這個架勢,「你身體不舒服嗎?」
女嫌疑人必須有女警配合審訊。
刑偵支隊唯一的女警范立青抽不開身,這邊臨時抓的交警隊實習生小汪。
小汪上班剛兩個月,更慌了,連忙離座查看,一手扶穩桌面,一手觸碰安岳的脖頸,觸手冰冷,汗涔涔的。
「你有哮喘麼?還是癲癇?覺得哪裡不舒服?」
椅子穩住了,換成手銬以一種令人緊張的節奏碰撞桌面,咔噠噠響。
小汪搭住她脈搏柔聲安慰。
「你放鬆,不要這麼緊張。」
虛弱的安岳忽然反手死死握住小汪的手腕。
「我……我心臟好痛。」
「救我,救我……」
兩人離得太近,聲氣相聞,小汪很難不被她情緒感染。
安岳好像真的面臨死亡威脅。
強烈的恐懼感下,她渾身抽搐的快要窒息了,對生的渴求和對能爭取到生命的不自信,嚇得小汪差點以為自己就是罪魁禍首,一動不敢動,足足愣了兩秒,直到被人一把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