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9 章

  第 89 章

  何瀟燃在床上和白江膩歪了會兒，也不得不起身準備去公司。

  「中午回來嗎？」他看著男人穿上西褲襯衫的背影，高大偉岸，「我給你包餃子吃。」

  男人轉身，微微一笑，彎腰親親他：「老婆在家，當然得回。」

  老婆？

  這個稱呼，白江有點不適應：「我是男的。」

  「那換一個，白白。」

  白江覺得他有點幼稚，點點頭：「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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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人走後，白江又在床上賴了會兒才起。

  下樓的時候，剛好傭人要出去採購食材，白江讓帶了一些包餃子的食材。

  今時不同往日，他這張臉恐怕裹得再嚴實都能被認出來，超市是不能去了。

  白江吃了早飯後，廚房去先把面和好，放在一邊備用。

  老管家從外面進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文件夾：「白先生，齊氏集團的人，讓我把這個給你，簽完字後，再還回去。」

  齊氏集團？

  白江朝門外看了看，王特助站在門口，等候著。

  自從上次何瀟燃吩咐後，凡事和齊家有關係的人，都不得進入何家半步。

  甚至有時候到了一種無語的管控地步，連女傭人都不留齊劉海兒了，怕進不來。

  白江打開文件夾，裡面是一份齊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轉讓合同。

  他想起來了，何瀟燃讓齊軒拿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換齊咚咚的。

  拿著這份股份轉讓書，白江猶豫了下，一向視齊氏集團為理想的齊軒，股份轉讓就和割下他一塊肉沒什麼兩樣。

  這個世界裡的任何財富，都是白江無法擁有的，他絲毫不懷疑舔狗系統會在他落筆寫下名字的同時，直接抽走所有的錢。

  百分之五的股份，一個子兒，白江都享用不了。

  真簽下了，豈不是直接打水漂了？！

  思來想去，白江決定簽下何瀟燃的名字，正好他書房裡有印章。

  如果何瀟燃父親出獄了，真的把他趕出家門了，起碼不會餓死街頭。

  齊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這樣的利潤分紅，也絕對夠奢靡生活了。

  於是，白江把簽了何瀟燃的名字，蓋了章的合同交給了王特助。

  算起來，他們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以前王特助非常看不起白江，覺得這個人心機深，現在再看，是自己誤會了。

  白江就是個乾乾淨淨的人，他永遠不會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害人。

  即便是顧家在外的血脈，也從不傲慢，背靠何瀟燃的他，甚至還能平等的和自己打招呼：「王特助，字簽好了，你路上注意安全。」

  「好，謝謝白先生關心。」

  王特助離開後，另一位客人登門拜訪了。

  何瀟燃的高中同學，兼何家的私人醫生——周陵。

  「好久不見了，白先生，最近好嗎？」周陵見到白江，眼神都是亮的，「我來給老何例行身體檢查。」

  前兩天白江和何瀟燃親嘴的視頻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的，他可是頭一個關注的。

  總以為最後主動的人，肯定是老何，沒想到白江給了他驚喜。

  「周醫生早，用過早飯了嗎？一起吃一口。」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周陵其實是吃過早飯的，但他習慣性的愛占便宜。

  採買食材的傭人回來了，白江吩咐的東西也都買全了。

  並不是什麼特別的食材，就是豬肉，大蝦和韭菜。

  以前在末世的時候，白江就曾無數次幻想著，能在過年的時候吃頓餃子，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事情。

  現在，終於可以實現了。

  周陵見白江鑽進廚房開始搗鼓，嘴裡叼著油條過去看看：「白先生這是在做什麼？」

  「做餃子，」白江帶上圍裙，開始摘菜，清理大蝦，「何瀟燃答應我中午回來吃飯。」

  哦，懂了。

  小情侶剛在一起的時候，是挺膩歪的。

  他笑了笑：「唉，羨慕老何啊，找了二十年的人，終於如願以償了。」

  白江擇韭菜的手一頓，以為聽錯了：「周醫生，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老何找了你二十年，總算是皇天不負苦心人，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他本以為的美好祝願，卻變成了一杯毒藥，餵給了白江。

  「什麼二十年？」

  原來，白江還不知道？

  周陵覺得這種感人的故事，一定要讓當事人知道，才夠轟轟烈烈，於是說：「高中的時候，老何就說自己一直在找一個人，那個人曾經是他兒時最好的玩伴，在他最傷心的時候出現在他的人生中。」

  「結果，這一找就是二十年。」

  「好在找到了，你們這也算是青梅竹馬的愛情了。」

  表面上看，白江和何瀟燃兒時相知，成年後相守，確實是令人羨慕的事情。

  可問題在於，白江心裡清楚，他清楚自己不是『白江』。

  就算自己和原主長得一模一樣，名字一模一樣，他都不是原主。

  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像帶著刺的藤蔓在四肢百骸如血液一般流動。

  而不清楚情況的周陵擡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白先生，你怎麼了？」

  白江回神，放下手裡的菜，解下圍裙：「沒事，我想歇一會兒。」

  「用不用，我幫你看看？」

  現成的醫生在這裡。

  但是，被婉拒：「不用了，謝謝，我就上樓躺一會兒。」

  「真的沒事嗎？」

  周陵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白江的臉色卻是有點兒不對勁兒，不過他就在這裡，隨時行醫。

  白江清瘦的身影被光線拉得細長，麻木的走上樓，腳步像是灌滿了鉛一般，挪動費力。

  上了樓後，他心思亂飛，等回過神來，已經站在了一處灰色的門前。

  這間房間，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進去過，當初來的時候，老管家還特意囑咐過，不要進去。

  為什麼不能進？

  是不是還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白江擡手，鬼使神差的輕輕推開了那扇門。

  強烈的光線照進屋子，白江愣怔了片刻，緩緩走進去。

  這裡四面牆上都掛著素描畫，一陣風颳進去來，紙張獵獵作響，一頁頁颳起。

  牆上的畫像是被釘住，還在拼命煽動翅膀的蝴蝶。

  有種至死不休的頑強意志，試圖掙脫身上的束縛，獲得自由。

  突然，那些素描畫，終於有所鬆動，一張張乘風飛來，在空中飛揚舞蹈。

  霎時，像是無數白色蝴蝶圍繞著白江在翩翩起舞。

  其中一張悠悠然落下來，白江伸手接住，翻過來，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眼帘。

  畫像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或者準確來說，是『白江』。

  心臟忽上忽下抽痛著。

  他曾經以為，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以為和何瀟燃互生愛慕，相知相許。

  卻原來，不過都是竊取了別人的人生。

  何瀟燃喜歡的人，其實根本不是他，從一開始就不是。

  這樣美麗的夢，他真的不想醒來。

  可手上，那張畫像，卻如木偶關節上的鋼絲，時時刻刻告訴他此刻扮演的角色。

  終於，他終於回憶起和何瀟燃的點點滴滴，那次他還衣服給何瀟燃，當時何瀟燃和他說了句『我們之間早已還不清了』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成了『白江』的替身，成了何瀟燃找了二十年的『青梅竹馬』。

  所以，打從一開始，何瀟燃愛的人，從來都不是他，不是他！

  喉嚨里仿佛被扎進去了兩把刀，痛得他發不出聲音，渾身的血液凝固住不再流通。

  那一刻，他感覺自己死了。

  死在眼前一張張素描畫上，死在他從來都沒有存在過的愛情上。

  ***

  王特助拿著合同回了公司，走進總經理辦公室：「齊總，白先生簽完字了。」

  「放那兒吧。」

  齊軒不想去看，他心有不甘，昨晚送了白江之後，就一夜沒睡。

  白江身上那一片片緋紅，仿佛是抹不去的幻燈片一般總是在他眼前無限循環播放著。

  「齊總，你要不回去休息一下吧？」王特助不清楚齊軒到底怎麼了，但他能看出臉色非常差，加上處理了一夜事務，是個鐵人都受不了。

  齊軒站在桌邊，扶著桌面緩了緩，稍微好些了：「送我回去吧。」

  他得回去休息了。

  「是。」王特助走過來，伸手扶他。

  齊軒就著王特助的助力往出走，手不小心碰掉了那份合同。

  那份合同掉到地上展開，正巧就是簽字那頁。

  在看上面的名字時，齊軒整個人怒火上頭，隨手把桌上的茶杯狠狠摔到了地上。

  王特助也愣了，怎麼會是何瀟燃的名字？他明明記得當時只見到白江簽字了。

  何瀟燃這三個字，像是凌遲的刀子，再切割折磨著齊軒。

  忽然，齊軒笑了：「白江，你果然很愛他，連齊氏集團百分之五的股份，這麼一塊肥肉，都能夠隨便拱手讓人。」

  旁邊的王特助預感不妙，齊總這段時間精神非常不穩定。

  果然，下一秒，齊軒的笑容就消失了，嘴角落下來，憤怒的將辦公室給砸了。

  所有能砸爛的東西，一個不剩。

  一向謙和溫馴的齊軒，第一次失控成這個樣子。

  簡直和平時判若兩人。

  「出去，」齊軒砸完東西後，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了，連說話都十分艱難，「我想自己呆一會兒。」

  王特助應了聲，往出走，回頭的瞬間，他看著自家的齊總，像是一個被宣判了死刑的囚徒，生無可戀的坐在那裡，眼眸里滿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