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第 68 章

  第六十八章：

  王特助按照齊總的吩咐，將所有前來談合同的老闆，全部都拒之門外。

  諾大的辦公室里，一門之隔是兩個世界，一個世界吵鬧，一個世界寂靜。

  齊軒站在窗前，暖陽照在他身上。

  「齊總，門外有很多人都來找您希望合作。」王特助將手裡的文件交給他，「真的要拒絕嗎？」

  

  男人閉上雙眼，迎面衝著陽光，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他們大部分是從何氏集團那兒過來的吧？！」

  「是。」

  「那你覺得為什麼何瀟燃不和他們合作？」

  「......」

  王特助一時間答不上來，依照何瀟燃那種無利不起早的人來說，但凡要是能咬下一塊肉，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男人翻看著手中的文件，上面是三名綁匪的家屬信息。

  他詭譎雲動的眼底，沒有絲毫溫度：「門外那些人的生意不好做，今天他們能因為顧氏集團遭遇危機離開，明天同樣能因為齊氏集團退讓的不夠而翻臉。」

  「那這麼多單子，就不要了？」

  「要，當然得要。」

  「先晾著，等他們求到我們的面前，那時候才是我們做主的時候。」

  王特助愣愣的看著齊軒，不禁震驚，這要是齊夫人，一定會打開門，恨不得當場簽訂合同。

  有時候，他還是很慶幸，齊氏集團交到了齊總這樣的人手裡，但有時候，他也不贊同齊總的一些手段。

  那次他去南城接白江的時候，被齊總派去調查白江的底細，拍下了白江去祭拜母親墓碑上的照片。

  也是因為這張照片，齊軒得知了白江母親就是張家失蹤的獨女張純。

  「齊總，白江......」王特助也和白江共事過，突然問道，「怎麼樣？」

  從事發到現在，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了。

  男人嘴角標誌性的弧度垂下，拇指指腹緊緊壓在紙上，恨不能將手裡的文件捏碎了。

  ***

  這段時間來，顧家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壓力。

  顧夫人不敢面對，也不敢出門，生怕碰到狗仔隊被追問一些事情，所以就一直躲在家裡，足不出戶。

  而顧氏集團這邊，因為這次的綁架事件，內部混亂工作懈怠，高層開始自我打算，甚至還聯合起來一起對顧淵逼宮，希望他交出董事長職位和股權。

  常年和公司合作的生意夥伴，也因為綁架事件，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連累，並且無視合約另找合作公司。

  依照他們的邏輯，這個顧氏集團本身就是顧家鳩占鵲巢，將張家公司據為己有的產物，所以從根本上顧氏集團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主人翁。

  董事會議上，顧淵長這麼大第一次面對這樣被刁難，被逼入絕境的情況。

  顧淵從小就是在蜜罐里長大的，在這種簇擁下呼風喚雨長大的孩子，沒有絲毫預兆，世界陡然發生了這樣巨大的變化。

  沒有父親的保護，他像是一隻空有其表的雄鷹，在面對暴風雨的摧殘，只能直挺挺的站直身子，迎面面對。

  雨水打濕了雄鷹光潔亮麗的羽毛，狂風摧殘了他的意志，弱小的他像是獵物一般被獵手覬覦，然後殺害。

  這場會議的最後結果，就是不通過顧淵的意願，強行更換董事長職位，以及奪走掌握在顧家手裡的股份。

  他們打著幫助張家拿回公司的名號，做著瓜分股份的髒事。

  左右顧老爺進了監獄，老太太昏迷不醒，剩下一對孤兒寡母還不好對付？

  如果要是放在從前，顧淵一定會把他們打殘，但是現在他顧忌太多，如果動手，這些人會借題發揮，說不定直接把礙事的他送進牢里。

  他不能讓這些人如願，但又沒有辦法。

  這場雞飛狗跳的會議，在章峰開門進來說老太太醒了的時候，才算消停了些。

  顧淵立馬駕車去了醫院，濃重的消毒水味兒刺得他淚腺一痛，進門的剎那就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奶奶。」

  老太太還是很虛弱的，她擡起手，蒼老的手輕輕拭去孫子臉頰上的淚水：「淵兒，怎麼哭了？」

  醫生簡單交代了兩句，就出去了。

  章峰也退出病房守在門口。

  病房裡，顧淵有些惆悵，一想到疼愛自己二十多年的奶奶，竟然不是自己的親奶奶，就有種說不出的酸楚。

  看他的樣子，老太太猜到了七八，自己進手術室，律師一定是來過了。

  「淵兒，你知道為什麼奶奶要讓你把白江娶回家嗎？」

  顧淵看著她。

  「因為奶奶，始終把你當做自己的孫子，沒有血緣關係，你也是奶奶的孫子。」老太太說，「你是奶奶從小看著長大的，你是什麼樣，奶奶心裡有數，所以奶奶才肯放心的把白江交給你啊！」

  「.....奶奶。」

  老太太是個見慣大世面的人，握著顧淵的手：「我老了，能活多久，心裡有數。」

  「奶奶，你一定沒事的，我們請最好的醫生來。」

  「淵兒，醫生再好，也不是菩薩啊。」老太太慈祥的笑著，「我死後，希望你能不惜一切代價保護白江。」

  老太太心裡一直都清楚，白江人生路上的坎坷究竟有多少，不說別的，單單她留給白江的那些遺產和股份，就足夠將人置於險境。

  「白江....怎麼樣了？」

  顧淵不忍的別過頭去。

  答案非常明顯，老太太長嘆一聲：「我對不起那孩子啊，現在的我也做不了什麼了。」

  「奶奶，您好好治病，白江一定會沒事的。」

  顧淵正說著，口袋裡的手機不停的在響，他拿起後看見來電顯示是董事會的安總，手指卻在發抖，始終沒辦法接起。

  最後，手機終於不響了，顧淵也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老太太看出了端倪，問發生什麼事情了，顧淵將老太太暈倒後的事情如實陳述了出來。

  老太太在聽到父親僱人綁架白江一事，氣憤異常，差點一口氣又背過去。

  「奶奶....奶奶。」

  顧淵狠狠的扇了自己一耳光，萬一奶奶要因為他的這些話去世，那他真是無法原諒自己。

  索性老太太最後還是挺住了，痛心一嘆，立馬顧全大局：「現在當務之急，要保住公司。」

  顧淵搖頭：「沒辦法了奶奶，顧家確實名不正言不順，被董事會要求退位也是合情合理。」

  「那他們董事會瓜分股份就名正言順了？」

  「.......」

  「淵兒，擡起頭，挺起脊樑；不要讓敵人看到你的怯懦。」老太太說，「這世界上永遠有一條真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

  「我這邊有幾個電話，你一會兒去聯繫一下，報我的名字自然有人願意幫你。」

  原本是給白江準備的資源，現在卻成了顧氏集團的退路！

  「淵兒，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勝利是在友好的前提下達成的，所有勝利都是來自底氣，來自實力。」

  「索性公司現在已經亂成一鍋粥了，也不怕再亂些。」

  「在董事會上鬧事的所有人，全部開除職務，可以給他們分紅，但永遠不能給他們實權。」

  顧淵也不是沒想過，但是自己既是臨時任命，又在公司沒有根基，這麼大刀闊斧的整治，恐怕會適得其反。

  老太太看出他的猶豫：「淵兒，一會兒出了這個門，讓章峰聯繫人，你帶上保鏢回公司，當著所有人的面，開除董事會的一應人員，告訴他們誰才是掌權人。」

  「可...這樣公司會倒閉的。」

  「哈哈哈，你以為你不這麼做，公司就不會倒閉了？」老太太似乎比他看得開，說，「你要是不開他們，公司倒閉的沒準還會更快。」

  「我不懂...奶奶。」

  「你開了他們，只給承諾保留他們的股份，每年給他們分紅，解決了內部矛盾的同時，還讓這些人害怕不能分到錢，而不得不和你站在同一戰線上。」

  「這樣，公司反而有可能保住。」

  「我還沒見過哪個公司是因為緋聞倒閉的，多數都是因為內部矛盾。」

  即便是遠離商場，在家多年，老太太依舊有著一般人無法比擬的經營管理之道。

  突然，老太太神情變得嚴肅，拉著他的手，鄭重的囑咐道：「還有一個人，你要小心。」

  「誰？」

  「齊軒。」老太太蒼老的面容，全是超脫常人一般的精明，「白江的身世，就是他派人來告訴我的。」

  「什麼？」

  老太太痛心疾首的點頭：「沒想到，他居然是要利用白江搞垮顧氏集團，當年的一個娃娃，如今成了一個這麼陰險毒辣的人。」

  從醫院出來後，顧淵按照奶奶給的聯繫方式，一一打了過去。

  對方在聽到奶奶的名字後，主動要求見面商量解決辦法。

  於是，在下午三點，顧淵第一次見到奶奶的老朋友們。

  雖然都是一些生面孔，但其中幾個章峰卻是有印象的，這些人，有官場的，也有商場的。

  這些都是大人物。

  最後一個人進來，卻是熟面孔。

  ——亨厲？！

  雖然沒有過太多交集，但他們認識彼此，亨厲上前主動和顧淵握手：「我父親生前曾經受到過張爺爺的恩惠，他老人家在國外，給我打了電話，讓我代表出面。」

  「謝謝。」

  時間緊迫，不能耽擱。

  章峰看了眼手機，在顧淵耳邊悄悄說：「顧少，已經通知了股東們來開董事會了。」

  顧淵『嗯』了聲，帶著這些大人物一起去了董事會。

  前一秒還囂張跋扈的股東們，下一秒在見到和顧淵一起進來的大人物後，紛紛閉上了嘴。

  在這樣的狐假虎威下，顧淵開除掉帶頭鬧事的股東們以及一些煽動局勢的高層們，暫時性的穩住了局面。

  當天晚上，顧淵去了醫院，站在病房門外面，透著玻璃看向昏迷不醒的白江。

  此時的白江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轉入了普通病房，但他卻不敢進去。

  一股說不出的心痛席捲而來，像是驚濤駭浪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白江所有的苦難都是他們顧家造成的，他為什麼沒有早點發現父母的計劃？

  真是造化弄人，以前近在咫尺的人，現在隔著一道門，卻像是兩個世界。

  他再也沒有機會了，再也沒有了。

  當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公司，等白江醒來出院，然後把屬於白江的東西，都還給他。

  連帶那顆再也沒有希望的心，一併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