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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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米娜快瘋了，她也不知道她媽想幹什麼了。

  被女兒質問了一下，楊母聽她語氣不好，臉上也帶著怒氣，頓時態度也軟了下來，還是那句話：我也是為你好。

  這句話楊米娜覺得有毒，不管什麼事都能用這句來總結，如果對方接受了，再進行一波情感衝擊，再用上點「我為你付出這麼多」讓你產生愧疚感。

  可楊米娜自己也當媽媽了，作為家長她早就知道生孩子是怎麼回事，這事說到底，孩子是成年人自己樂意生的。

  楊母還想說什麼，楊米娜說：「你要是再說，我就不回去了，反正我現在一點也不想回去。」

  「好，不說了。」

  

  楊母不再說什麼，但估計還是心裡不服氣，回到家後叨叨了一句：「現在孩子是不得了，敢對自己媽媽這麼凶。」

  「要是在以前，直接一個耳光就打上去了，我們就是太疼你了。」楊父接話道。

  楊米娜起身回屋：「我不回去了，把我的票退了吧。」

  「好，不說了不說了。」

  「不用，把我票退了，我真受不了。」楊米娜說，「我為了自己身體考慮，仔細想了想，還是留在我自己家有利於我的恢復。」

  「你瞎說什麼打耳光的啊，又沒誰要打她，就是大家一起表達一下不同意見，你不要瞎說。」

  「哦。」楊父笑了兩聲，「我也是瞎說的。」

  楊米娜在屋裡聽著她這兩位祖宗一唱一和，早就習以為常。

  楊母拿著毛巾進屋要給她擦手，楊米娜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不用。」

  「回來得洗手，媽媽給你擦。」

  「我去洗。」楊米娜起身，「你不用這樣，我很不習慣。」

  「媽媽只是在表達愛你。」

  「可我十八歲就離開家去外地上大學了，我現在快40，都快中年了，我能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不管你多大，在媽媽眼裡你都是孩子。」

  看著母親望著自己的眼神，裡面的愛她能感受，但這種飄忽不定的感情讓她很不舒服。

  骨子裡對母親強勢的服從，和對母親的心疼，讓她這次即便不舒服，也伸出了手。楊母心滿意足的給她擦完了手：「剛才不開心的都忘掉，不提了，我也說你爸爸了，你也不要跟你爸生氣，咱們還是一起回去。」她說，「你爸是個好人，你也不要欺負他。」

  楊米娜看著楊母，忍不住笑了。

  楊母沒看懂她的笑，只覺得看見她笑就放心了，覺得女兒不生氣了，然後轉身出去，跟楊父說：「好了，說開了，丫頭不生氣了。」

  也不知道是只有她家會這樣，還是別人家也這樣？她開始懷疑以前她見過的家庭其實都是假的，背地裡關上門可能也是如她家一樣的瘋癲。

  她也覺得自己特窩囊，被一個看不見的枷鎖禁錮著，即便離得遠遠的，也掙脫不出來。

  許是在醫院也沒休息好，她躺在床上沒一會兒就睡著了。晚上歐洋幫她收拾東西，「不想回去」的話就在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回去了別鬧脾氣，就算不高興也忍著，爸媽常年自己住，你突然回去他們肯定也會不習慣，你記住你現在回去就是客人，別把自己當主人。」

  「嗯。」

  「要是找的人不靠譜，又是熟人介紹的，也別當面撅面子，找點藉口搪塞一下，回來咱們再找中醫調。」

  「行。那要是人看著靠譜，開的藥不靠譜呢。」

  「貴也不會太貴，不行就少開，大不了不吃。」歐洋說，「吃了舒不舒服很快能有感覺，反正不舒服的感情肯定會比較強烈，你自己多留意一下，不舒服就不吃了，錢浪費就浪費了，別把人吃壞了，也別硬吃，那是傻，身體是自己的。」

  「行。」

  「要是住的還行你就多住一陣子，也陪陪老兩口，他們平時也寂寞的。」

  楊米娜抱怨：「那我讓他們來又不來。」

  「這都是生活習慣的問題，他們大房子住慣了，住我們這種一百平的肯定覺得憋屈。」

  「要是真想我，覺得應該和孩子們多呆呆，難道不能忍忍嗎？而且我們又不是沒住過小房子？他們年輕那會兒，改革開放那會兒，都是住小房子啊。」

  「從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你多理解理解吧，」歐洋嘲笑她，「以後你兒子要是結婚了搬出去住了，你看你會不會過去。」

  這問題她早就想過：「我是當婆婆的，平時少出現，小兩口過自己的，但我要是有女兒，肯定沒事就得過去看看吧，男孩女孩總歸不一樣，我肯定怕我閨女吃虧。我跟你說，這男人真的特別會看人下菜，要是女方家有娘家人撐著，他就是不敢欺負老婆。」

  「這跟敢不敢沒關係，就是人品問題，人品好的就算女方家一個人都沒有，也不會欺負她。女方家有錢有勢有人的，丈夫就不出軌不欺負她了？加個『更』字。」

  楊米娜想到之前聽過的一件朋友家親戚孩子的事，那個女生家境特別好，愛上了她自己的大學同學，那個男生家庭條件不太好，但長得帥，女孩就是喜歡。女方家不同意，但女孩堅持的厲害，家裡最後只能同意了。

  女方家準備的房子和車，畢業後工作了一年雙方就結婚了，兩人生活經濟上肯定沒什麼問題，就是女方這邊出的多，但沒幾年後女方發現男的出軌了，出軌對象還是男方公司里一個已經有孩子的比他大十幾歲的女人。

  女孩見到那個第三者後特別崩潰，沒她年輕沒她漂亮，還有個孩子，最離譜是這個女的沒離婚，有自己的家。

  最後是女方老公出面，四個人見面聊了下，問是怎麼打算。

  出軌女方說不想離婚，想回歸家庭，她老公接受她回歸，這個女孩的老公也說要回歸，求女孩原諒，說會斷了關係，不再來往，雙方都好好回歸家庭好好生活。女孩想接受男方原諒他，畢竟自己愛了這麼多年，但生理上覺得他很髒，而且男方也不願意辭掉工作，另一方女的也不願辭職。男方說那就雙方都冷靜半年，半年後再決定。

  結果在這半年裡，女孩發現這男的跟那個女的根本沒斷，還在偷偷約會。女孩最終決定離婚，結果男方跟她要求分割房產和車。

  房子是女方家以前就買好的，所以不算婚後財產，不能分割，但車是結婚後買的，男方就鐵了心要車。

  女孩把車開到回收站，讓人把車給直接砸了。

  女孩家人一直不理解為什麼男方要出軌一個樣樣都不如他們女兒的人，說到底其實就是報復，心裡那可憐的自尊心作祟，覺得女方家裡侮辱了她，所以他就要噁心女孩。

  但他要是不願意結婚，真能有人逼他嗎？

  典型的既要又要還要。

  歐雲飛讓他媽好好調養身體，自己也會努力，楊米娜說在他考試之前會回來，孩子說：「其實也沒必要趕回來，又不是高考。」

  楊米娜覺得當家長都很多時候都在自作多情。

  周六歐洋和歐雲飛一起送他們到火車站，下車後楊米娜和歐洋抱了抱。

  楊米娜一隻手還吊著，另一隻手拖著箱子，拉杆箱就是這點好，只需要一隻手就能操作，而且楊父在楊母的要求下買的商務座，所以有單獨的通道，還有人幫忙過來拎箱子。

  一路順利的到了家，回家收拾完差不多也準備弄晚飯了，楊米娜提議煮麵條吃，比較方便。

  回到家楊母明顯高興了好多，還非要把家裡打掃一遍。楊父說第二天保潔就回來做衛生，楊母不聽，覺得還是得自己弄一下：「畢竟丫頭回來了。」

  「別別，家裡關著窗和門，也不髒，你們也沒出去幾天。」楊米娜趕緊說，「我去把枕頭套一下。」

  「你別弄，你手不好，一會兒讓你爸弄。」

  楊父在廚房燒水準備煮麵，聽到後說道：「你就不能不弄衛生？家裡也沒灰。」

  「我當媽媽的肯定希望女兒回來了住的乾乾淨淨的。」

  「很乾淨啊，比我們家乾淨多了。」楊米娜說。

  楊母道：「那倒是，你家確實很亂，以前房子小亂，現在房子大了也亂。」

  「是唄，不管房子多大東西都不夠放。」

  最後楊米娜只能拿著床單枕套跟她媽到樓上去鋪床，楊母高興的情緒其實也感染了楊米娜，她不是不想回來，只是每次一回來她媽都高興不了一會兒，然後不是抱怨就是吐槽，要麼就是找楊米娜告狀，說來說去都是跟她爸那些事，要是她爸再反駁兩句，「不想活了過不下去了」這些話就都來了，次次都是，她能不煩嗎。

  楊母曾在和楊父和好後讓楊米娜理解她，她當然理解，所以她才會跟她爸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語重心長說：「你的老婆，年輕時候既然選擇了寵著，年紀大了既然也要繼續寵下去，不要忍也忍不住，吵也吵不過，反抗沒24小時就回家道歉了，最後折騰的還是我。」

  「那她脾氣現在越來越大，一件事反覆叨叨，沒完沒了。」楊父難得很楊米娜抱怨，「今年說明年說，你受得了啊。」

  「那也是你寵的啊，你現在不想寵了，什麼道理？以前你就沒跟她講過不能叨叨吧，現在倒是受不了了。」

  「以前沒這樣，就是後來在家待的。」

  「讓她出去多和朋友接觸，不要總在家裡。」

  「不行，她不願意。」

  「那也是你把她照顧的太好了，我媽現在半步都離不開你，甚至都不敢自己離開家，這都是你的責任，你什麼都不讓她做什麼都不讓她干，讓她什麼都依賴你，你就得接受。」

  「你看到她一回來就要幹活擦灰吧，你等著看，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叫不下來的，一定要喊好幾遍，下來後就說累死了吃不下了。你等著看吧，一定是這樣。」

  楊米娜也沒轍，但這不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嗎？楊父這會兒非說自己沒責任。

  等到要下麵條了，楊父留了個心眼，先沒下楊母的那份：「你去叫你媽。」

  楊米娜站在下面喊：「老媽面好了。」

  「好的，你們先吃，我還有一會兒就弄好了。」楊母在樓上說，「就簡單弄一下。」

  「媽你別弄了，真不髒。」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地板我就開的掃地機，我把你房間擦一擦。」

  「真不用，你下來吧，你再弄我就上去自己擦了。」

  「沒事的，你們先吃。」

  楊米娜走進廚房，楊父沖她擠眉弄眼：「我說吧，」他把先煮好了面端給楊米娜，「你先吃。」

  面很香，熱湯澆在豬油和青蒜上，一拌開，香氣直衝鼻子，簡單的醬油水陽春麵在她爸手中散發出無與倫比的好滋味。

  她看著麵條喃喃道：「就這個好手藝，吃慣了誰還想出去吃飯啊，不是寵的慣的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