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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高中篇

2024-09-15 09:01:36 作者: 十兩無銀

  第18章:高中篇

  林開昀很擔心蘭瀾,蘭瀾卻不在意。

  「又不是裸奔,看個內衣也能高潮,那我也沒辦法」蘭瀾道,「連個明星的桃色新聞都算不上,有什麼好討論的,嘁。」

  但蘭瀾擔心張雨婷,她跑出來了,張雨婷沒有,聽那陳某的意思,張雨婷是被拍了內衣照的。她當時看了一眼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所謂泳裝,都是大面積暴露款,有些甚至只有幾根破布條子。

  蘭瀾放心不下,打了個電話給張雨婷,張雨婷的聲音很小,看得出來心情低落,她告訴蘭瀾,家裡已經決定讓她轉學,下學期就不回來上課了。

  蘭瀾掛斷電話,嘆了口氣。張雨婷轉學無疑更坐實了被潛規則的揣測,但家長的思慮並不是毫無道理,即使張雨婷內心強大留下來繼續上課,關於她的輿論一時半會也停不下來。

  惡意的揣測並不會因為時間而停止,因為傳播的人知道那原本就是空穴來風的。

  第二天林開昀一早出門去工廠,和大姐很默契地誰也沒理對方。昨天食堂新增的幾個窗口又取消了,吃飯時她聽見好幾個人抱怨,說昨天那是領導特供餐。

  沒有周禹安半路攔截,林開昀順利地擠上末班車。回到別墅,二樓窗簾打開,暖黃的燈光照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周澤瑜跟昨天一樣站在窗前,兩隻手揣在褲兜里,靜靜地盯著庭院,見她從小門進來,就轉身離開了落地窗。

  林開昀洗了個澡,頭髮吹得半干,出來時見陳知麗躺在床上休息,面色不見好,就主動攬了送藥的活,陳知麗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麼也沒說,只讓她早點回來。

  

  她拿上棕色藥瓶,又帶了點紗布和碘伏,上到二樓輕輕地敲了敲周澤瑜的房門。

  「進。」他答得很快。

  打開房門,屋裡已經收拾乾淨了,仿佛什麼也沒發生過,周澤瑜就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著她。

  她把托盤放在小桌上,瞄了他一眼,沒說要走。

  周澤瑜的手掩在寬大的睡袍下,手心燥熱,在出汗,他能感覺到。

  林開昀手指撚了撚衣角,最終還是開口問:「你背上的傷好了麼?」

  「我不知道,你看看。」

  周澤瑜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他高太多了,讓她整個人仿佛都罩在他的陰影下。

  她洗了澡,頭髮半干,臉頰邊的碎發有些毛躁,不知道是頭髮的濕氣還是她出的汗,幾根頭髮貼在額間。靠得很近,他能聞見她身上若有若無的清香。

  林開昀心臟砰砰直跳,說不清是因為眼前人隱形的壓迫感,還是因為天氣燥熱。周澤瑜一邊看著她的眼睛,一邊把睡袍脫下來,系在腰間,然後緩緩轉過身,露出後背。

  少年背脊寬闊,平日穿著外衣顯得瘦削,這會兒不加掩飾,倒是能看出來精瘦的輪廓。

  她不會包紮,昨天也僅僅將傷口沖洗消毒,紗布也是自己摸索著貼上去的。

  「你太高了,坐著吧。」她說。

  周澤瑜應了一聲,直接坐在了地毯上。

  林開昀拿過托盤,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將他後背的紗布揭開。

  「已經結痂了。」她鬆了一口氣,不由地笑了起來,又在傷口處擦了點碘伏。

  「傷好了你就不來了麼。」他的聲音很低,聽不出是什麼情緒。

  林開昀頓了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沒有理由到他的房間來。收拾紗布和碘伏的時候,她不小心碰倒了藥瓶,藥瓶倒在金屬託盤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她伸手把藥瓶握在手裡,心裡湧出一陣酸澀。

  「你要...快點好起來。」她說,伸手把藥瓶遞給他。

  周澤瑜回頭看著她,看了很久,她也由著他看,並不躲閃。少年人的情感總是乾淨又磊落,不需要逃避。

  他接過藥瓶,往沙發上一扔,從書桌的抽屜里拿了一個木盒子,放在小桌上。

  「陪我玩一會兒吧。」

  木盒打開,拿出裡面的道具,再把木盒翻過來,變成一個類似藏寶圖的棋盤,中間有個機關,按一下就會彈出來一個被章魚怪物盤踞著的金色寶箱。

  「這是什麼?」林開昀看著周澤瑜操作,他拿了三個不同顏色的海盜船模樣的棋子,一枚紅船放在藏寶圖的某一條線路上,她湊近看了看,旁邊寫著地名,是個未知山洞,另外兩個放在海岸的位置。

  周澤瑜說了一遍規則,她聽了個大概,就是類似飛行棋和大富翁的雜交體。

  拿了一枚綠船,她跟著周澤瑜坐在地毯上:「來吧。」

  一邊投骰子,一邊挪動棋子,棋子落定,找到對應數字的卡片,上面寫著「遭遇風暴,是否選擇求助海妖」,她也不知道海妖是什麼,選擇求助,抽了一張卡牌,翻過來一看,「海妖答應了你的求助,但需要奉上珍珠號一半的金幣」,她皺著眉把自己的八塊金幣分了一半出去。

  紅船沒有主人,林開昀很快就走到了紅船的位置。未知山洞需要水手們前去冒險,林開昀選擇了不冒險,帶來的後果是因為船長缺乏勇氣,水手中出了內亂,珍珠號的金幣再次減少。

  「這個紅船為什麼在這裡?」她問。

  周澤瑜面上很平靜,一邊扔著骰子一邊回她:「是我妹妹的,她已經去世了。」

  林開昀愣了愣,又想起那個棕色的藥瓶,有些走神。

  「要救我麼?」周澤瑜突然問她。

  林開昀擡起眼睛,周澤瑜指尖夾了一張卡片,他的船隻觸礁,可以選擇向周圍的船隻呼救。

  「救。」她想也不想,答道。

  周澤瑜低頭淺笑,從旁邊抽了一張卡牌,翻過來給她看。她的心軟導致對方趁虛而入,劫持了她的珍珠號,雙方角色互換,林開昀的綠船回到海岸重新開始,周澤瑜的藍船替代了她的位置。

  「後悔麼?」他問。

  「這有什麼後悔的,看我不追上你再殺回來。」林開昀顯得氣勢洶洶。

  兩人玩了一會兒,林開昀指了指最中間的寶箱,問他:「這裡面裝的什麼?」

  周澤瑜抽了一張卡牌,是上天的贈予,伸手從盒子裡拿了一塊金幣,他已經有十五塊金幣了:「什麼都沒有,誰贏了,誰就能讓對方完成自己一個願望。」

  他撒了謊,裡面其實是一個金杯,象徵不死泉。他覺得沒什麼意思,不死泉根本無法滿足他。

  「什麼都可以?」林開昀瞪大了眼睛。

  周澤瑜見她這幅樣子笑出了聲:「什麼都可以,只要我能辦得到。」

  林開昀投骰子的動作頓了頓,腦子出現了一個不好的想法。她知道世界規則都不過是富人的一場遊戲,如今她機緣巧合被邀請參與其中,如果她贏了,能不能請他幫忙還債呢?

  周澤瑜見林開昀的眼睛瞬間就黯了下去,他心裡也是一沉,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算是安撫:「只是個遊戲,不要多想。」

  一旦讓她清醒地認識到某種差距,她也許就再也不會允許他靠近。

  「咚咚。」門口傳來沉悶的敲門聲,這聲音他能聽出來是誰。

  周澤瑜嘴角一抿,又恢復到冷冷清清的模樣:「回去吧,早點睡。」

  「哦,好。」遊戲戛然而止,她沒多問,收拾好托盤就轉身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人,她擡起頭,面前的中年男人低頭打量著她,身上帶著生意人不怒自威的氣場。她愣了一下,不知道該喊什麼,乾脆繞開他下樓去。

  「你別嚇她。」腳步聲走遠,周澤瑜將木盒收拾好,放進抽屜里。

  「膽子這么小?」周任健笑了一下,看著周澤瑜吞下藥片,臉色又沉下來,「療養院來電話了,你媽媽要回來了。」

  「嗯。」他應了一聲。

  「如果再影響你,我就要把她送到國外了。」周任健說。

  「嗯。」周澤瑜應道,仿佛漠不關心。

  男人站在門口,與他的世界隔絕,就像當初他守著妹妹朝男人哭,男人也沒踏進來一步,而是轉身去和前來弔唁的賓客打招呼。

  周任健在門口站了一會兒,手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孩子小的時候,總覺得他什麼都不懂,等孩子大了,父子倆卻沒什麼話好說。

  「學校的新聞我已經找人刪掉了。」

  周澤瑜這才擡起頭看了他一眼,說:「謝謝。」

  周任健嘆了一口氣,把門關上了。

  他的兒子很優秀,近乎完美。

  白如君有精神分裂症,婚前周任健並不知道,結婚以後,他身邊免不了出現一些鶯鶯燕燕,他是生意人,圈子裡多多少少都沾點,浸染久了他也覺得無所謂。

  但很快白如君的狀態就變差了,經常半夜把他叫醒,說有人在客廳說話,有時又神神叨叨地,說家裡的阿姨要打她,對阿姨拳打腳踢。

  周任健帶妻子去看了醫生,診斷結果是精神分裂症,白如君拿著報告哭得傷心欲絕。

  「我怕你不要我了。」白如君哭著說。

  周任健抱著妻子安撫,說吃了藥就能好。

  起初白如君的病情還能穩定,甚至斷了一段時間的藥,在周澤瑜九歲時,他們有了第二個孩子。

  周任健不知道她有產後抑鬱,只知道她生完孩子以後不太開心,他也不知道,產後抑鬱能持續那麼久。

  她維持著他的臉面,精神狀態不好的時候,絕不露面。但發起病來,連小女兒都得挨打。

  變故來得很快,某天晚上周任健正在飯桌上應酬,接到兒子的電話。

  「爸爸,媽媽把妹妹掐死了。」周澤瑜在電話里抖著聲音說。

  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他瞬間眩暈,站不住身往後倒。他匆忙趕回家裡,家中一片狼藉,白如君昏倒在廚房,手裡拿著水果刀,身上胡亂劃了幾道口子,手腕處的尤其深。

  他打了救護車的電話,又到處找兩個孩子。周澤瑜把妹妹抱在懷裡,藏在了衣帽間的柜子里,他把櫃門打開,女兒臉色發紫,已經沒了呼吸,周澤瑜渾身不自然地顫抖,牙齒把下唇咬出血。看到這一幕他心如刀絞,把兩個孩子抱進懷裡,周澤瑜趴在他懷裡,哭出了聲。

  小女兒下葬的那天,白如君消失了,周任健帶著人四處找,最終在家裡的床底下找到她。

  她蜷縮著身子,像個可憐蟲,祈求他:「你把我關起來吧,求求你!」

  周任健沒有把她關起來,只是把她送進了療養院,療養院裡她幾次嘗試自殺,都被護工及時阻攔。周家幾個長輩聽說了這件事,為了維護集團的臉面,給他施壓,他和白如君辦理了離婚手續,並且登報公示。

  白如君出事後,周任健能察覺到自己性格的變化,生意場上的手段更加冷血,表面口吐蓮花,背地裡什麼局都能做。脾氣也愈發暴躁,手下人一個失誤都能引得他暴跳如雷。

  周澤瑜的狀態也逐漸失控,他會打砸家裡的東西,大半夜像個精神病一樣在客廳跳舞,有時候會坐在天台看星星,周任健找到他的時候,他說總有人在耳邊吵鬧,他睡不著。

  周任健找了專家團隊,為周澤瑜量身定做了藥劑配方,他不信神佛,但自從將白如君送到療養院後,他就跑去寺廟為妻兒求了護身符,家裡也找人看了風水,該燒香的燒香,該供佛的供佛。

  書房裡,他把相框取下來,拿毛巾擦了擦。畫框裡,白如君笑靨如花,一身杏色的連衣裙,脖子上戴著一串粉瑩的珍珠項鍊。他腦子裡又想起兩人初見時白如君的樣子,冒冒失失的實習生,連他說的場面話都要認真記在筆記本上。

  放回相框,周任健對著旁邊的那尊紫玉觀音虔誠地拜上三拜。

  隱約有鋼琴聲傳來,不是平常的曲子,曲風更加激進澎湃。周任健倚在窗邊點了根煙,抽了一口,是薄荷味,他皺眉看了一眼牌子,又笑了一下,這小子,半點沒他媽的脾性,抽菸都抽個沒味兒的。

  內心卻好似瞬間沉靜下來,周任健又拿起煙盒看了一眼,記下了品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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