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n B 主打懷念×共情
2024-09-15 08:57:57
作者: 切尾
Plan B 主打懷念×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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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楚挽沁跟人間蒸發了似的。聯繫幕上總是得到模糊不清的回應,聯繫楚家也毫無意外是冷言冷語,對外的活動以及daylog上的動態都沒有更新,楚挽沁顯然在有意避開跟外界的接觸。
在Morning Pet里確實找到了監控,而且拍到的視頻里也明顯能判斷出楚挽沁的無心和有意各占多少,楚阮月雖然非常想把這些當做證據繼續接下來的行動,但她還是把最終決定權給到卓秉約手上。事故的當事人是卓秉約無疑,她沒資格代表他做決定,如果卓秉約有別的想法,她也只能選擇尊重。
葉伊雯回來之後,楚阮月也放心把人交還,交代完醫囑之後又和卓爾越談了談。卓叔叔也算從小看她長大的長輩,與父親專制強硬的態度不同,卓爾越對她倒多是關心。但這份關心在楚阮月看來更趨於同情,小時候不敢輕易接受好意,只學會用冷漠偽裝自己,正如同她對卓秉約的態度一樣。
多年後再回想起當初,她也為自己的不懂事感到懊悔。卓爾越卻通達得很,從來沒拿往事說事。不過這次要說的,是卓秉約的事。
卓家和楚家的關係屬於長輩間的交往,楚阮月從不多談,對卓秉約的態度也只當對待一位年齡相仿的哥哥。然而這位哥哥卻從不在乎麻煩,常常追在她身後釋放善意。過分的善意總是更容易招惹嫉妒,尤其身邊還有楚挽沁的存在。楚阮月不想惹是生非,總抱著能避則避的心態示人。卓秉約起初不懂,但後來便是不懂裝懂了吧。
「我知道小約對你的心思,以前怕他太張揚,我沒少管教,可到底沒管得住,讓你為難了。」
聊得多了,有些話也沒必要藏,楚阮月對此並不在意。
「卓叔叔,我都明白的,我家的事本來就複雜,談不上什麼為難不為難。」楚阮月本就為了這次的事心有愧疚,想面對面解釋清楚,沒想過聽到這些,「卓哥幫了我很多,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我才是應該心懷感恩的人。」
卓爾越笑了笑:「所以說,楚家兩個女兒,還是你更明事理。」
言外之意,這次的事故終究和楚挽沁脫不開關係,卓爾越有想法也再正常不過。但楚阮月說不上什麼話,犯錯的人好幾天不見蹤影,連醫院都沒來過一趟。
「讓卓哥卷進不必要的麻煩,不管怎樣我都有責任。楚挽沁不出面,我會想辦法讓她出面,總之會給您和卓哥一個交代。」
「不了,有些事還是讓我出面更合適,我和你爸認識這麼多年,他總該賣我個面子,何況這次地事已經擺在明面上,躲不過的。阮月,叔叔知道你有不安,但有些事不用你介入,有這份心就夠了。」卓爾越的安慰是最大程度的體諒,他甚至比楚灃更像位父親,「最近讓你費心了,醫院裡有伊雯在,你不必花費太多時間在這邊。」
「沒關係,我也希望卓哥快點康復,而且順路過來探望也不耽誤工夫。」
卓爾越還想說些什麼,但似乎有什麼顧慮,終究沒在多談。
楚阮月卻沒察覺,只被手機上跳出的名字吸引過去。
「卓叔叔,我還有事。」
「好,你去忙吧。」
走遠之後,楚阮月並未立即接聽,而是等對方沒耐心而掛斷。
她考慮片刻,沒有回撥,而是快步離開了醫院。
醫院門口,祝辛夷已經等著了。休假計劃臨時改變,倒也不必浪費這大好時光,所以之前定下的Plan B被擡上日程。
「怎麼樣,都安排好了?」
「嗯,安排好了,親友都在,也放心些。」
話雖如此,可楚阮月看起來並不輕鬆,這當然逃不過祝辛夷的目光。
「卓秉約他爸應該不至於不明事理吧,這件事也不是你的錯,偏偏大事小事都要你來善後。」祝辛夷替她抱不平,顯然帶著情緒,「最可惡的就是楚挽沁,出了事只會用隱身大法,也不知道什麼素質。」
「好啦,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卓叔叔人很好,從來不會為難人,醫院這邊呢有葉伊雯在,她不是出差回來了嗎,有的是時間休息,所以這邊不用我操心。」
「這只是說說的吧,你哪能真的不操心。」祝辛夷才是看穿一切的人,「你心裡怎麼想都寫在臉上了,不過我提醒你啊,楚挽沁這種人不能對她手軟,哪怕卓秉約不追究,咱們不能不追究。這算什麼事啊,堵人堵到診所門口,出言不遜還動手傷人,哪一條能輕易原諒?這次受傷的是卓秉約沒錯,可她明顯是沖你來的,萬一再發生次類似的事怎麼辦。」
「別擔心,會讓楚挽沁承擔責任的。」楚阮月拍了拍祝辛夷的肩,坦坦蕩蕩道,「卓哥昨天已經聯繫派出所了,我相信他會處理好的。至於我和楚挽沁之間的事,我會用別的方式解決,她不可能一直躲著。」
「你說她是心虛了吧,不過倒是很難想像楚挽沁低頭認錯的樣子,一定很滑稽。」
祝辛夷刻意強調「很滑稽」三個字,咬牙切齒的樣子反而把楚阮月逗樂了。
「你還笑,就我干著急啊。」
楚阮月搖搖頭,笑眯眯道:「好啦,今天就不提掃興的事了,我們現在可以出發了吧?」
「出發了出發了,先去填飽肚子,我在一中附近定了間口碑最好的餐廳,保准讓你滿意。」
Plan B也是他們一直期待的出遊,俗稱「故地重遊」。
這個故地,當然是指海一中。
口碑最好的餐廳似乎也有特殊意義。
二人一進店,楚阮月就倍感親切,雖是質樸無華的裝潢,但懷舊氣氛特別足,一下子把帶人帶進過去的記憶中:「以前來過嗎?我怎麼不記得學校附近有這麼一家店啊。」
「這裡的路變了又變,你也不常來附近,當然不知道咯,不過呢,我也是和安珩閒逛的時候發現的,這家絕對是寶藏店鋪。」祝辛夷邊說邊找安珩,很快看到坐在窗邊的熟悉身影。
安珩也向她們揮揮手:「這邊。」
楚阮月跟著落座,從剛才起就盯著她看的蘇憑淵悄悄握住她的手,像是只有她才懂的打招呼的方式。
「這家店是有前身的,你們猜猜是之前哪一家?」
祝辛夷還沒玩夠猜謎遊戲,安珩也配合著朝他們點點頭。
楚阮月再仔細看看周圍的布置,又看看店內的客人,倒是沒猜出什麼,反而是蘇憑淵氣定神閒。
「既然今天的主題是懷舊,應該不會超綱吧。我猜這間餐廳要麼是以前常來的,要麼和學校有關。」
祝辛夷和安珩同時鼓起掌,連說話的口氣都一模一樣。
「該說不愧是老蘇,連猜都猜這麼准。」
「我就說難不倒他吧,安珩,你應該沒有給他提示吧?」
「當然沒有,我和老蘇也才剛到。」
「要不我們再出個難題給他?」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著,頗有打情罵俏的嫌疑,楚阮月看著他們親密地互動,忍不住笑了。
「這也是今天的遊戲環節嗎?嗯,還挺有趣的。」
「那他們可能要失算了。」蘇憑淵氣定神閒,「其實我之前來過這家店,老闆經常在門口發促銷傳單,聊過幾次,後來也算偶爾光顧吧。」
安珩和祝辛夷立馬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難怪!」
「難怪什麼?」現在只有楚阮月不明所以,「你們都認識老闆?」
安珩和祝辛夷又同時點頭如搗蒜:「還真是認識的。」
楚阮月托著下巴,目光卻飄向蘇憑淵,大有一副要向他討教的模樣。
蘇憑淵這會兒卻開始賣關子了,朝她神秘地點點頭:「一會兒老闆來了,你可以猜猜看。」
「啊?」楚阮月本想聽他直接講,沒想到難題最後卻是落在她一人身上。
正聊著,有人就從對面走來了。
「諸位好,小店最近有周年慶活動,點餐滿額打折,你們可以看看菜單。」
來人年紀不小,已是長輩歲數,打扮偏中式風格,有幾分儒雅氣質,看起來的確像店老闆。楚阮月再仔細看他的樣貌,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下子又想不起來。接過菜單,她又匆匆瞥過菜品名稱和樣照,大多是耳熟能詳的家常菜,也都是合口味的搭配。
「老闆,我們上次來過的,你還記得嗎?」祝辛夷先開口打招呼,「這次還帶了朋友過來,想一起嘗嘗店裡的味道。」
「哎,記得記得。」老闆和藹道,「你們兩個小同學,印象深刻著呢。這位……我也認得,小蘇嘛。」
蘇憑淵似料到這些,會意點了點頭:「老周的記憶力很好,以前在學校食堂能認得很多同學,甚至把大家的口味都摸清楚了。阮月,你再想想,真的想不起來了嗎?」
「是……大周師傅?」這個提示相當有效,楚阮月一下子想起來了,眼前這位老者已然與記憶中那位熱情和藹的食堂大師傅聯繫起來,「你真的是周師傅啊?」
「這位小同學……」老周打量著楚阮月,若有所思道,「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以前最喜歡點糖醋小排和油燜茄子,不過每次都挑其中一種。」
楚阮月這可更驚訝了,這得是多強大的記憶力,才能記得她的用餐口味。眼前這位究竟是不是周師傅,已經毋庸置疑了吧。
「猜對了?那各位真的是老熟人了。」
蘇憑淵心情不錯,湊過來摟住楚阮月的肩,接著說:「老周,你可千萬別提免單的事,來了都是客人,何況我們四個以後會是這兒的常客。你要是過於大方,會把我們都嚇跑的。」
「哎呀。」老周指了指蘇憑淵,頗有無何奈何的語氣,「小蘇你又那我開玩笑,怎麼什麼都能猜中呢。」
安珩和祝辛夷二人聽著他們的對話,都一愣一愣的,原來今天給驚喜的根本不是他們,而是深藏不露的蘇老師。
「你早就知道這家店了,還裝得若無其事,老蘇,你現在怎麼越來越難猜了。」安珩打趣了句。
「就是就是,這下一點都不驚喜了。阮月,快點管管他啊。」祝辛夷忍不住「添油加醋」。
楚阮月可不介意,反而笑意盈盈:「可是我覺得很驚喜啊,甚至開始期待這頓美餐了。」
「那盡可放心咯,老周我今天親自下廚,你們想吃什麼就都點上。」老周拍了拍胸脯,很有童趣的樣子,「就讓我再給你們當次大周師傅。」
祝辛夷早就迫不及待了,大手一揮就要大點特點,安珩見她一副收不住架勢的模樣,忙不疊按住她的手,這場面惹得老周哈哈大笑起來。
等菜的間隙,楚阮月的好奇還未完全消散,悄聲問道:「老周記憶力這麼好啊,居然還記得我們,而且他怎麼把我的口味記那麼清楚呢,真不科學。」
「可能是我之前和他聊天時說漏嘴了吧。」蘇憑淵啜了口清茶,也小聲回答她。
「說漏嘴?」楚阮月歪著腦袋看他,「聽起來總把我的事掛在嘴邊呢,這裡的環境讓你觸景生情了嗎?」
這句調侃其實是無心之語,可被有心之人聽去了,變成了有心之意。而這有心之意再落到對面兩個人耳中,就變成了更有趣的事。
「哦,老蘇最禁不止『觸景生情』這種事呢。」安珩嘀咕了句。
「況且『生情『的對象現在觸手可及,他肯定開心壞了。」祝辛夷也跟著嘀咕了句。
楚阮月當然明白,只是不打算直接戳穿,更像聽聽當事人的回答。
蘇憑淵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放下水杯,並不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對視。但楚阮月卻意外發現,他的耳廓微微泛了紅,根本不像無事發生。
「觸景深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回憶不可復刻,我很滿足於現在的狀態。」
現在的狀態……是指和她在一起互通情意的狀態吧。確實,比起沉浸在回憶里,感慨錯失和遺憾,她更在意現在和他度過的每分每秒,哪怕此時此刻,提及過去的種種,並非為了彌補什麼,而是為了讓這份感情更加恆久彌新。享受當下的所有,才是最重要的。
「這種話確實像老蘇會講的,不過——」安珩拖長尾音,看向對面的他們,「在班花面前,你能不能別口是心非了,我們看著很著急啊。」
「沒錯啊,今天主打懷舊和留念,老蘇你別裝不在乎了,剛才進門我可都看見了,那目光直勾勾盯著阮月,像生怕把人跟丟了似的,我都不敢輕舉妄動。」
「誇張啦。」楚阮月看出來了,今天的兩位朋友興致不錯,大抵是要拿往事開玩笑的,不過她也經得起調侃,怎樣都會配合,「說起來,你們兩個才該謝謝我和老蘇呢,要不是我們創造機緣,你們的進展應該沒這麼快?」
「所以說啊,你們什麼時候也能趕上我們的進度。」祝辛夷意有所指,「說到這個,今天有好消息要宣布,不過現在先保密,等吃完飯再告訴你們。」
「真巧,我們也有好消息要分享。」楚阮月擺出副「不甘示弱」的架勢,是朋友間不必多言也能懂的樂趣。
老周餐廳果然值得一探,儘管端上來的都是看似普通的家常菜,但勝就勝在「家常」兩個字。有時候,越簡單越質樸的東西越難得月珍貴,正如無法復刻的回憶往往能以其他形式回歸,食物的味道是其中最特別的。好吃兩個字無法完整評價,滿足味蕾之後更多的是治癒心靈。
這樣的歡聚時光也將成為多年後的美好記憶,很慶幸是與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一起度過。
「好了,現在來宣布好消息吧。」
飯後餘暇,祝辛夷已迫不及待開口,但她還是把宣布的機會讓給了安珩。
安珩眼中帶笑,語氣卻多了鄭重:「雖然之前也提過,但現在是真的實現了,我們收養安心的手續辦下來了,也就是說—— 」
「現在安珩和我已經是安心真正意義上的父母了,是不是很棒。」祝辛夷完全藏不住喜悅之色,補充解釋道,「你們快點祝賀我們吧!」
主動討要賀詞這種行為還真是不出意料,楚阮月當然很願意實現她的願望。
「辛夷,安珩,恭喜你們達成所願,安心能遇到你們,真的非常幸運和幸福。」
「這世間呢總有些意想不到的緣分,雖然守住這份緣分的過程有些艱難,但我們最後還是做到了,是理想的結局,也是美好的開端。」祝辛夷看向安珩,「哇,想想都很奇妙,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三口了。」
「我可是勢在必得的,你和安心都是我最重要的家人。」安珩的開心更收斂些,但也是比平日更張揚的表現。
「這樣的好消息確實值得慶祝。」蘇憑淵也被他們的情緒感染,「這樣看來,下次見面也該讓我們和安心正式認識一下了吧。」
「必須認識啊。」祝辛夷早有打算,笑得很有深意,「我和安珩商量好了啊,憑咱們的關係,你們是妥妥的乾爸乾媽的人選,想逃也逃不了。」
「逃不了,等以後他們有孩子了,我們也同樣是乾爸乾媽最佳人選。」安珩還嫌不夠熱鬧,「添油加醋」道,「老蘇,你的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別讓我們等太久啊。」
「嗯……這種事我當然知道。」蘇憑淵像默認般回答。
而對於這個話題,楚阮月早就免疫:「那我就不客氣地認領了,安心平時喜歡什麼,我們會好好準備一份見面禮。」
「看來你們現在勢在必得了啊。」祝辛夷不允許她裝糊塗,「那我們就等著好消息了。」
「說到好消息,現在輪到我們宣布了。」楚阮月成功轉移話題,「蘇老師呢,這次評上副教授了。」
「什麼?」這次連安珩的反應都很誇張,「老蘇,這是真的?」
蘇憑淵淡然一笑,朝他們點點頭:「都是計劃之中的事,不過還算順利。」
「嘖,老蘇,你對『還算順利』四個字是不是有什麼誤解,副教授誒,這又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評上的。」祝辛夷嘀嘀咕咕。
「多少占了學歷的光,才更早達到申評資格,所以確實還算順利。」
「在我們面前你就不用謙虛了,總之這真的是個好消息。」安珩知道他一路走來也並非易事,所以設身處地地想,很能理解他的心境,「煽情的話就不多講了,我和辛夷以茶代酒祝賀你。你呢,也得好好感謝謝你家班花,這種時候肯定少不了她的支持吧。」
夫妻之間的感謝自是不必,楚阮月舉杯上前,與他們的杯子碰在一起。
「好啦,別客套了,這杯敬我們的『好消息』。」
「那我就敬愛與和平。」祝辛夷的思維一向跳脫,再這句話卻又非常符合她的性格。
「接下來是我,敬友誼長存,熱愛不息。」安珩的口號總是充滿希冀,讓人備受鼓舞。
最後輪到蘇憑淵了,他眼底的笑意不再深沉,或許是這樣的氣氛更適合讓情緒外露。
「敬我們的未來。」
楚阮月心頭微熱,是啊,敬未來,敬他們更好的未來,敬有他的屬於她的未來。
[蘇老師來了]
上次回海一中已是六年前的事。
當時工作室稍有起色,又遇上棘手的麻煩,楚阮月一度不知如何是好,犯愁之際想起當年的畢業季,冥冥之中似有什麼吸引著她。等意識到是懷念太沉重時,人已經趕上當天最早一班飛機回到海沢。
那天她沒有進學校,只隔著圍欄在外面待了一下午。
有時候是這樣,人處在低谷期時,越想念什麼反而越害怕靠近。她之所以有如此矛盾的心理,也許當時的心境有關。
工作上處處碰壁無人傾訴,她又自作主張斷了與蘇憑淵的聯繫,整個人都處於一種茫然若失的狀態。再次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著實不知該如何選擇,所以她回到了故事開始的地方,那個曾經帶給她希望和勇氣的地方。
也許是再也不怕失去什麼,從那以後她也想清楚許多事。這世上沒那麼多得償所願,她只是選擇了一條更艱難更適合自己的路,如果走不下去了,可以停下來歇一歇,看看路邊的風景,想想當初的堅持,換個角度考慮,便能豁然開朗。
「發什麼呆呢,快走吧。」
回憶得太投入,差點分不清今夕何夕,還好有祝辛夷打破這份不合時宜的傷感,催促著她跟上。
「老蘇,你的人脈會不會有點太廣。 」祝辛夷從進校門起就一直感慨不停,「是不是以後領著你,走哪兒都能當通行證。」
「說笑了,剛好有學弟在一中當老師,提前打了申請才放我們進來的。」蘇憑淵不吝嗇解釋,「現在不像以前了,進出校門查得嚴,不是想來就能來。不過以後想來呢,還是可以找我。」
「突然變那麼大方?」祝辛夷笑嘻嘻道,「我看是有人早就盼著來了吧,想拿我和安珩當擋箭牌?放心吧,我們非常理解這地方對你的意義,絕對不會打擾你們重溫校園情誼,咳咳……阮月,我想老蘇肯定有好多心裡話要講,一會兒咱們就各找各的回憶。」
楚阮月看她誇張的表情直想笑:「那你呢,和安珩也有很多美好回憶留在這裡,是個『查漏補缺』的好機會哦。」
「什麼……查漏補缺?」祝辛夷一臉不自然,湊過來低聲提醒,「喂,是黑歷史還差不多吧,你可千萬不要亂講話。」
「說什麼呢?不會是我的壞話吧。」安珩的好奇心很重,重到已經搶先把祝辛夷撈回身邊,「說起來,我當年轉校過來,錯失了不少你的傳聞趣事,辛夷,現在有機會了,你再和我好好聊聊?」
祝辛夷別過臉:」有什麼好聊的,我的事你不都知道嗎。」
「是嗎,我記不太清楚了,還是你親口告訴我比較記得住。比如……那地方,好像有點印象啊,是不是發生過什麼重要的事。」安珩指著不遠處的空地,若有所思道,「究竟是什麼事呢?」
蘇憑淵與楚阮月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聯想到什麼,又不約而同看向祝辛夷。
「安珩,你故意的吧。我不就是收了束花嗎,當時稀里糊塗的完全不知道怎麼應對,大家還一個勁地起鬨,我能怎麼辦。也不知道誰的臉那麼臭,一直到畢業會結束都沒跟我說句話,太過分了。」
祝辛夷生氣是真的會上頭的生氣,安珩哪敢繼續調侃,趕緊開啟了哄人模式。
「我當時真以為你喜歡那傢伙,才會選擇不聞不問不抱任何想法,辛夷,其實我很後悔,後悔自己沒能鼓起勇氣,告訴你當時的心情,以至於跟你錯失那麼多年。如果……」
「好了好了!」祝辛夷上前捂住他的嘴,阻止安珩繼續說下去,「哪有那麼多如果,我才不想聽什麼如果。如果真有那麼多如果,我希望我們之間經歷的一切就是最好的故事。」
二人的對話越聽越煽情,多少有點不分場合了。
祝辛夷也意識到這點,正色道:「學校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不要過於投入私人感情,今天我們是回校參觀的,趕緊走吧。」
「辛夷好像是害羞了。」楚阮月悄悄提了句,剛好能讓安珩聽清。
安珩對此瞭然於心,也小聲回答了句:「是啊,她口是心非的樣子,我也是很喜歡的。」
楚阮月略有同感,不禁悠悠然回頭看了蘇憑淵一眼,恰恰與身後的視線撞上。
「嗯,怎麼了?」蘇憑淵瞥見她臉頰上隱隱浮現的緋紅,故作鎮定道,「我們也隨處走走,想先去哪裡?」
「操場吧,總覺得那裡是最有青春氣息的地方。」
四人分開後,蘇憑淵陪和她先去了操場。好些年過去了,操場雖然沒換地方,但已經完全變了模樣,少不了些陌生感。
操場一側有不少學生在自由活動,想必是有班級恰逢體育課。這個年紀學業很重,每天能擠出時間參與戶外活動實屬不易,這些孩子顯然也有相似感受,無一不在盡情釋放青春該有的活力與自信。這畫面很美好,讓人不由得聯想到當初的自己。
「那邊的籃球場還在啊。」楚阮月眺望著操場另一側的方向,感嘆道,「真難得。」
「想到什麼了?」二人沿著操場外的校道往前走,似乎默認了將去的方向。
「想到很多啊,以前路過經常駐足呢。」
「有什麼在意之處嗎?」蘇憑淵很少追問她過去的事,又或者說沒打算深究,畢竟能擁有她現在的時光已是可貴。
「風景好,夠熱鬧,還有……」楚阮月放慢語速,像在思考什麼,「班裡的男生很會打籃球,看著就厲害啊。」
「有時候是無聊的勝負心。」蘇憑淵補充了句,「與其說厲害,不如說天真多一些。」
「不會啊,運動勝在過程開心嘛,難道你打籃球是為了取悅別人?」楚阮月當然是開玩笑,她只是想起一些言論,關於過去蘇憑淵安慰她時說的那些話,「喜歡一件事是出自內心的單純喜歡,未必要追求什麼,當做愛好也好消遣也罷,應該是讓自己舒服的事情。」
「你還記得。」蘇憑淵嘴角有微揚的不易察覺的弧度,「當初憑藉一腔衝動就說了那些話,如今回想起來也有欠妥之處。」
楚阮月搖搖頭:「不會,那些話對我很重要,如果沒有那番鼓勵,我未必能真正堅持下去。所以——」
她目視前方,看著與記憶中重疊的同一片景色,很是舒心。
「一直以來,謝謝你理解我。能找到自己的喜愛並被人用心支持,我很幸運。」
蘇憑淵看著她的側臉,同樣的角度,卻是更近的距離,跨越多年才走到她身邊,該說幸運的人其實是他。
「你呢,有印象深刻的地方嗎?」
「很多。」蘇憑淵該怎麼讓她明白,印象深刻的原因大部分與她有關,「非要選一個,可能是教室吧。」
「教室?聽起來很普通,不過倒是愛學習的班長會選的地方。」
因為教室是最常見她的地方,也算某種程度上的「朝夕相處」吧,這件事他並不想表露。
楚阮月回頭看了眼遠處的樓,「以前那棟樓還在,要不去看看?」
蘇憑淵搖頭:「確實還在,但已經變成實驗樓了,外人進不去的。」
「這樣啊,真可惜,還以為能回畢業班看看呢。」她的目光依舊停留在遠處,思緒也像隨之飄遠,「不過也沒關係,留點遺憾才叫青春,至少最重要的東西已經留在心裡了。」
二人沿著校園的林蔭道漫無目的繼續走著,聊起共同的回憶和當初的點滴,很輕易就喚起共鳴,原來他們都記得很多事,早在很久之前便已經有了割捨不掉的感情。
同樣的默契,也存在於安珩和祝辛夷身上。說好各自找回憶,不久後又在圖書館門口遇上。
「阮月,這裡變化好大,原來的教學樓變了樣,食堂也特彆氣派,西邊還擴建了幾座樓,可惜以前停車棚後面的花廊沒了,改種成了一整排香樟……」祝辛夷語速太快,都來不及讓人接話。「……物是人非,是有道理的,記憶里的校園果然回不去了,哎。」
「我的祝醫生什麼時候變這麼感慨了,看來這頓飯吃到位了。」安珩摸了摸她的頭,用溫柔到不行的語氣安慰道,「只要我們還記得就夠了,老蘇和班花也記得,有見證就夠了。」
「見證什麼?」祝辛夷問。
「見證我們曾經的青春很值得紀念,等以後老了還能回味啊。」
「安珩,你以前有這麼煽情嗎?」祝辛夷噗嗤笑出聲。
「得看對誰啊,對你我完全可以更煽情。」
這種有愛的互動總看不膩,看來今天的校園行非常成功。
「機會難得,我得多拍點學校的照片發群里,好讓其他人也羨慕一下。」
祝辛夷接連往畢業群里丟了好幾張照片後,果然惹得眾人紛紛感懷,彈跳出來的消息無一不說時間不饒人,晃眼都到成家立業的年紀了。還有人起鬨說想看合照,祝辛夷倒也大方,隨手掐了張自拍合照又往群里丟,這下氣氛又從懷念變成了起鬨,把話題重點轉移到蘇憑淵身上。
「班長的人氣一如既往的高,連我也自愧不如。」安珩正說著,群消息成倍成倍地往上翻。
「這是怎麼了,夸一句人氣高,也不用這樣捧場吧?」祝辛夷多看了幾眼群消息,卻是臉色微變,發出「哎」的一聲。
「好啦,你們就別跟著起鬨了,」楚阮月推著祝辛夷往前走,「我陪你再到處逛逛,說不定還能想起更多的事。」
「不是,阮月,你看這個……」祝辛夷遞過手機,示意道,「我沒看錯吧,楚挽沁闖大禍了?」
聽到這名字,楚阮月一怔,同一時間,四人的手機提示音響得更加頻繁。
「阮月?」祝辛夷轉身,「你要不要看一眼?」
「什麼消息?」楚阮月緩過勁,朝她笑笑。
現如今,無論楚挽沁做出什麼事,她都不會驚訝。
「這上面爆料說,楚挽沁駕駛不當,撞了隔離護欄還逃逸……這消息……」祝辛夷頓了頓,「真的假的啊?」
「不是官方消息,說不準。」安珩走近也看了好幾眼,「但拿這種事造假,膽子不小。」
祝辛夷最煩這種真假不定的爆料,想到以前自己深受其害的經歷,難免有情緒:「在沒有定論之前,真不好說。」
楚阮月一直沉默著,她不想發表任何意見,或者說不知該發表什麼意見。
「我接個電話。」蘇憑淵突然提了句,「你們先逛,我一會兒過來。」
「什麼電話啊,還得躲著我們。」祝辛夷意識到無心的話說過了,趕忙補充了句,「阮月,反正楚挽沁現在的事跟你也沒關係,走吧走吧,被那種人破壞心情,不值得。」
楚阮月笑了笑:「確實不值得,你們別擔心了,我沒事。」
就算有事,也不是她有事,楚家的事她沒必要上心了。
蘇憑淵走遠後才接聽電話。
是凌岩。上次聚會時多聊了幾句,以為該談的都談夠了,是沒必要再聯絡的關係。所以這通電話出現的時候,他也愣了愣。
「學弟,還以為你不接我電話呢。既然接了,那我就自作主張,繼續講點事情吧。看到楚挽沁的事了吧,雖然你勸我不必再多生事端,但這次可算不上我主動作為了。」
蘇憑淵沒有說話。
「你在聽吧,還不知道?楚挽沁惹上事了,開車撞壞護欄,非但沒主動報案,還想隱瞞真相,膽子不是一般大。現在就算真有人想算計她,也沒必要了。」凌岩說的「有人」恐怕指的是自己,「別懷疑,是內部消息,千真萬確,而且這件事很快就會被印證了。」
「就是想說這些嗎。」的確是讓人驚訝的消息,但蘇憑淵內心並沒有太大波動,「你沒必要把自己牽扯進去。」
「聽起來像關心我,謝謝了,我有分寸,畢竟這碗飯還得繼續吃。」凌岩語調輕快,聽似很愉悅,「我在想,楚挽沁究竟是受了什麼刺激,短時間內接二連三出現失誤。或許,和你有關係?」
「我還沒那種能力。」蘇憑淵笑了聲,是因為可笑。
「其實我也猶豫過,事情做得太難看,確實不太合適。可世事難料,現在我是真想知道楚挽沁還能有什麼對策,還能怎樣挽回自己的名聲。」
這話聽著是感慨遺憾居多,或者說凌岩根本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任何問題。蘇憑淵清楚,這通電話更像得意洋洋的感知,凌岩似乎自私地認定,但凡關於楚挽沁的事,他們是可以達成共識的。
然而,真相併非如此。
「凌岩,你該給自己留些退路,太過關注別人會失去自我。」
「我當然知道啊,但有些事控制不住,至少這次她能好好看清我的存在。非要說執迷不悟的話,也是跟她學的。」
凌岩的頑固比當年更誇張,已經到了勸說不動的地步。
蘇憑淵再沒什麼能勸的,聽他繼續在電話里自言自語,會成為這種傾訴對象,真是不太妙。
「有事?」回歸隊伍後,安珩不得不問了句,「表情看著不輕鬆啊。」
「沒事。」蘇憑淵看著遠處的樹下,目光時時跟隨某個身影,「不重要的小事。」
「我想你對那些消息也不感興趣,老蘇啊,雖然說這些晚了點,但我還是想講一句。你跟班花呢,兜兜轉轉這麼多年,真的很不容易,可你有沒有想過,原本這事沒那麼複雜,至少與我和辛夷相比,簡單多了。」
「哦,你想說什麼?」蘇憑淵一向聽勸,不介意多討教。
「我想說,你這麼聰明的人,偏偏對感情那麼遲鈍,很沒道理啊。」
「沒道理的事情多著呢。」蘇憑淵還學會了厚臉皮,「你也沒見得比我聰明。」
安珩急了:「我是被年輕氣盛蒙蔽了雙眼,所以抓著機會就挽回了,你不一樣。你是明知可為而不為,白白浪費了機會。」
「也不算浪費機會,至少我一直知道自己的想要什麼,只是差了些勇氣。」
「現在這句是實話。」安珩笑了笑,「那你猜猜,班花是什麼時候對你動心的?」
蘇憑淵終於轉過視線,看著安珩掛在臉上地玩味的笑容:「你是聽說了什麼?」
「我當初是轉校來的啊,自然是聽說得多,可辛夷她自己也屬於反應遲鈍的那掛,不知道能信多少。」安珩故意裝腔,明顯想吊人胃口,但這招卻用得很到位。
「誰說的清呢,年輕氣盛我也有過,但貴在有自知之明,現在已經沒那麼在意了。」
「嗯,也是,有些事還是由本人探索比較有趣。就像我和辛夷聊起以前的事,果真是不同視角會有不同的驚喜,你……」
「好了,我覺得你在故意秀恩愛吧。」蘇憑淵打斷道,「看在你們收養安心的事終於落定,我再說一遍恭喜吧。」
「這話我愛聽。對了,給你看安心昨天拍的視頻,小傢伙昨天學唱了首歌,聽得我心都化了,果然當爸爸是好幸福的事情啊……」
看著安珩點開視頻時的笑容,聽著傳至耳邊的稚嫩童聲,確實能人更真切地感受到幸福的存在。
觸手可及的幸福,不用羨慕別人,他現在也正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