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新年快樂×不變
2024-09-15 08:57:27
作者: 切尾
他的新年快樂×不變
又是一年除夕,蘇家老小聚在花清別院吃團圓飯,場面熱鬧得都來不及回想上個熱議的話題是什麼。
楚阮月作為全家團寵,一直被投餵中。蘇爺爺蘇奶奶自不必說,都是去一次寵一次,什麼好吃的都趕著讓她嘗嘗。
回國的蘇爸送了不少禮物,珍稀的工藝品、定製的手工地毯、造型獨特的美工筆。蘇媽說,這些禮物有她一半的功勞,要不是她出謀劃策,蘇爸的選擇困難症可能會持續很久。
大伯家送的禮物最有新意,出點子的應該是蘇奪,一副精美的純手工弦絲畫,據說大伯母近來沉迷於作「畫」,興致勃勃地為阮月也繞了一副。
每年都收禮物收到手軟,楚阮月都有些不好意思,也帶了自己設計的手工藝品回贈,蘇奪全場最開心,一邊收禮物一邊說每年這時候最期待的就是小月牌盲盒。
氣氛融洽之際,蘇憑淵也樂在其中,挑了最小的盒子,卻愛不釋手地捨不得打開。楚阮月正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今天把驚喜都藏在了裡面。希望他打開以後,會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一大家人準點觀看春節聯歡晚會時,她接連接到好幾個電話。先是李香落送了祝福,祝她來年與蘇憑淵能幸福安康;再是邢沐芸的來電,重點強調了事業有成財源滾滾八個字;之後卓秉約也主動打來,說了句除夕快樂便掛了;當然還少不了祝辛夷,今年除夕夜她排到值晚班,只能在住院部辛苦一晚,聊了會兒繼續忙去了。之後,有些同學和朋友也陸續發來祝福信息。
聯歡晚會播到第二個小品時,楚阮月又接到了一個電話,跳出來的名字是翟漠,她下意識地起身離開。
「我接個電話。」她跟蘇憑淵解釋了一句,便快步走向客廳旁的陽台。
「翟總,你好。」楚阮月問候道。
「你好,楚小姐。」翟漠依舊禮貌,「這時候希望沒打擾到你。」
「不會,你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楚阮月看著隔道門的客廳,大家正興致勃勃地看電視,對她短暫的離開並未在意。
「嗯,今天是除夕夜,提前祝你新年快樂。」翟漠友好地回答。
「謝謝,有心了,也祝你和小瞳新年快樂。」
上次的沐城之行雖然時間短暫,但楚阮月與小瞳的見面還算比較順利,兩個人聊了一下午,算是正式相認了。之後,楚阮月與翟漠一直保持聯繫,一來為繼續了解小瞳的情況,二來也是為達成翟漠的心愿,幫助小瞳慢慢恢復記憶,為走出事故陰影做準備。
楚阮月一直覺得,人與人的際遇很奇妙,她與小瞳之間的緣分能繼續連接,算是不錯的運氣。如今,她也更堅定幫助小瞳的決心,只是這件事得一步一步慢慢來。
「小瞳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錯,上次和你聊了之後,情緒還算穩定,還問什麼時候能再見面。」
楚阮月笑道:「我上次來得匆忙,等下次安排好時間再約。」
翟漠連聲感謝:「楚小姐,其實今天也是小瞳主動請我打電話的,她想和你聊幾句。」
「好啊。」楚阮月也想知道小瞳現在的狀態,如果小瞳願意聊聊,她很願意花時間。
「姐姐,我是小瞳。」小瞳平靜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是我讓爸爸聯繫你的,應該沒打擾你吧?」
「不打擾,我現在很有空。」父女倆是同樣的客氣,楚阮月怕她也有顧慮,主動說,「其實,你平時也可以打給我。」
「姐姐是設計師,平時工作很忙吧?」
「再忙也有時間接電話聊天啊,而且我們好不容易才相認,保持聯繫是理所當然的事。」
小瞳沉默了一會兒:「我可以去海沢找你嗎?」
「你想來海沢?」楚阮月不免驚訝。
「嗯,爸爸問我假期想去哪裡玩,所以就想著……」小瞳說到後面略顯猶豫。
「定好時間告訴我吧,我去機場接你。」
楚阮月很高興小瞳願意親近她,既然翟漠請託的事還毫無進展,她也必須考慮接下來的計劃。
「太好了!我和爸爸商量好就告訴你!」小瞳顯得興奮,「姐姐,祝你新年快樂!心想事成!」
「我也祝你學業進步,身體健康!」
兩個人說說笑笑聊了許久,才依依不捨掛了電話。
不一會兒,翟漠又發了條簡訊過來,大意說,剛才小瞳在場他沒有細聊,這孩子最近主動提了五年前的事,還去做了兩次心理諮詢,雖然效果不錯,但醫生仍有擔憂。小瞳對找回記憶這件事表現出未曾有過的迫切感,若是對自己施壓過度,難免會出現過猶不及的狀況。
翟漠的擔憂不無道理,楚阮月非常理解,作為有過同樣經歷的夥伴,她明白要完全紓解心理上承受的壓力並不容易,就連她這個成年人也花了很久才走出來,何況是年紀還小的小瞳。她斟酌片刻,回復了一條措辭嚴謹的簡訊。
客廳里,蘇憑淵陪爺爺奶奶觀看下一個出場的節目,雖然節目氣氛烘托的很不錯,但他到底是心不在焉。
蘇奪看出他分神得厲害,湊過來悄悄提了句:「老弟,你這人在心不在的,是不是太明顯了?小月又不會突然消失,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我沒有。」蘇憑淵秉承一個嘴硬,硬是把視線收回來。
蘇奪乾脆把人拉近了問:「還沒有呢?小月走哪兒你看哪兒,一副望妻石的模樣。」
蘇憑淵哭笑不得:「你哪兒看出來的?我對阮月一直這樣。」
「我可聽嬸兒說了,你和小月現在每天都甜蜜得不行,比別人新婚還要膩歪。你還不承認?」
「我媽說的能有幾句靠譜,哪有那麼誇張的。」
正說著,他又下意識地看向陽台,阮月已經轉過身,只是一直在擺弄手機,不知在做什麼。
「別看了,我知道你最近煩什麼,跟我過來。」說著,蘇奪就拽著他離開客廳。
二人在露天庭院找了個地方坐下,蘇奪從懷裡變出兩罐啤酒,炫到蘇憑淵面前。
「來,有煩心事就和你哥我聊聊,別憋出病來,這馬上就要新年了,有什麼都扔在今晚,不醉不歸。」
蘇憑淵不客氣地拿起其中一罐:「到底是誰有煩心事,剛才沒喝過癮就直說,我也不是不能陪。」
「聽聽這話,我能有什麼煩心事。我,蘇奪,每個細胞都寫著自由兩個字的男人,怎麼可能會被什麼煩心事束縛。開玩笑吧?」蘇奪拉開一罐啤酒,泡沫噗噗的往外冒,「說你的事呢,怎麼繞到我身上了。」
「我沒事啊,是你非要說。」蘇憑淵也揭開封口,怕是這罐子被某人晃得太過,他還一口沒喝呢,這就溢出了小半罐。
蘇奪過來碰了一下,猛得喝下一大口。
「誒,別以為我不知道,小月那個招人煩的姐姐最近可沒少整么蛾子。」
原來,蘇奪要講的是這件事。蘇憑淵雖說沒興趣,但聽一下便聽一下。
「那女人一會兒一個採訪,還專挑敏感話題大聊特聊,生怕人家不知道她的性|取向。」蘇奪越說越起勁,「敢說不敢認啊,還什麼初戀是高中男同學,什麼青澀的戀愛史,呸,乾脆報你身份證號碼得了,真當同屆校友眼瞎心盲啊。哦,她是遙不可及的高嶺之花,是個男人就得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還得俯首帖耳地把她供上神壇,當自己是觀音菩薩還是聖母瑪利亞,她心裡沒點數嗎?」
這還沒喝幾口就罵上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蘇奪跟楚挽沁有什麼過節。
「怎麼了,突然這麼憤慨。」蘇憑淵大致理解了他的用意,「是為我鳴不平呢?」
「當然要鳴不平,拉著我弟炒作,還信口雌黃地瞎編亂造,我還得慣著她?」蘇奪要麼心平氣和什麼都好,要麼就嘴炮輸出跟毒舌得要命,也就因為這性格,過去也沒少吃虧,「不止鳴不平,我還替小月不值,那一家人做事都太自私,姓楚的老頭不把小月當女兒就算了,就不能好好管管楚挽沁嗎,那女人再這麼作下去,一定自毀前程啊。這種無腦行為,我可見多了,跟前幾年火得要不要最後星途隕落的Lassie有的一拼。」
蘇憑淵聽笑了,連喝了好幾口才緩緩說道:
「楚挽沁其實無所謂這件事發酵到何種地步,她做這一切真正的目的,是為了讓我和阮月看到。與其說她對我有什麼執念,不如說她更在意阮月的態度。她從以前開始,就見不得阮月過得舒心,哪怕用搶的都理直氣壯。蘇奪,你說得對,沒人會慣著她,所以當她發現用搶已經沒用時,就開始用毀的。」
「這女人夠狠啊,還給自己安了自毀裝置?」蘇奪也聽笑了,「依我看,你和小月根本沒想理會楚挽沁的炒作,打算放任她自生自滅麼,因為你倆已經互通心意目中無人還是出於純粹的人道主義?」
「謊話編得再真也是假的,她那些似是而非的春秋筆法是慣用伎倆,外人不知道跟著起鬨是她想要的輿論造勢,我們心知肚明無視她的炒作是最後的寬容。」蘇憑淵緩緩放下啤酒罐,又漫不經心敲了幾下,「我想,阮月是希望遠離是非,她雖然善良但並不軟弱,算是給足了楚挽沁面子。但如果這最後的寬容還不能讓楚挽沁收手,那我也絕對不會再給她任何收手的機會。」
蘇奪聽到此,不禁挑眉道:「哦,我完全不覺得的她會收手,所以你要動真格了?」
蘇憑淵目光深沉,像在思考著什麼。
「我聽嬸兒提了上次楚老頭過生日的事。」蘇奪才不管自己說的話算不算「煽風點火」,反正他看不慣的都得說出來,「一家子的不給情面,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你說楚挽沁的性格能好到哪裡去。既然矛盾都激化了,我們蘇家也不在乎撕破臉,他們大概是不懂我們能為了小月做到什麼地步是吧?」
「還不至於讓你們費心。」蘇憑淵笑了笑,「否則我這個做丈夫的也太沒用了。」
「老弟啊,該出手時就出手,有些人可不會感激你的禮貌和謙讓。」
「我懂,我已經和楚灃談過了。」
「啊,你去見了楚老頭?什麼時候的事?」
蘇憑淵敲了敲空了的啤酒罐,目光堅定地說:「三天前。當然是聊得不愉快,但沒關係,我已經把要講的說清楚了。如果楚挽沁有分寸懂進退,一切還有餘地,如果——她還自以為是,我就成全她想做跳樑小丑的願望。」
「哦,比如怎麼做?」
「比如,她迄今為止說過多少謊話,出於什麼心理,為了什麼目的,傷害利用過誰,又被誰所縱容,這一條一條的我都可以列出來。她這麼熱衷於搬弄是非,就該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她若更喜歡大場面,我也是可以豁出去給她大場面。」
「蘇老師,這麼想是對的,所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你千萬別手軟,蘇家是你和小月堅強的後盾。」
蘇奪就差拍手叫好了,不過在此之前,他又從懷裡變出兩罐瓶酒。
蘇憑淵愕然:「你怎麼藏了這麼多酒?」
「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是要灌醉你。來看看,還不止這些呢。」蘇奪乾脆敞開大衣,又拿出一二三四五罐啤酒,「有什麼不痛快的,你說著我聽著,放肆些也沒關係。」
蘇憑淵一頭黑線:「想喝酒我可以給你找個伴,我媽怎麼樣,她能陪你喝到跨年。」
「那可別,我特地趁著我爸我媽不注意溜出來的。」蘇奪一副使不得的表情,「要是我不多喝點兒,待會兒又得聽那倆叨叨相親的事。我覺得我是相親能解決的問題嗎,顯然不是啊。」
「我看你比較多煩惱才是。」蘇憑淵也不推脫,直接拿了兩罐放自己面前,「那就一人一半,我陪你喝喝就是。」
「哇,這才是兄弟嘛。」蘇奪這下子開心了,啪嗒又開了一罐,「這寒冬配冰啤,有種反季的獨特浪漫,我這作曲的靈感突然剎不住車了,趕緊讓我寫下來。」
「什麼浪漫,一罐啤酒就上頭了。」蘇憑淵無奈的直搖頭。
「敢說我酒量不好?」
蘇奪已經在隨身攜帶的筆記本上寫下一串鬼畫符,可惜天太黑了,蘇憑淵也看不清他到底寫得什麼東西。
「我是怕你不夠喝。」蘇憑淵故意激他,「要不然再給你偷幾罐出來。」
蘇奪忽然笑起來:「哎,我還真想起來件事,你小時候特別耿直,老被我忽悠著去老爺子房間偷糖,結果有次被當場逮住,才知道原來那是戒菸糖。老爺子氣得當場要揍人,得虧你把糖往嘴裡塞,嚇得老爺子瞬間沒了脾氣。」
「我又不真傻,當然知道那糖不能吃。」蘇憑淵上前與他碰杯,「耿直歸耿直,又不缺根筋,那糖我一顆沒碰都還給老爺子了,從那以後,他倒真好好戒菸了,也算歪打正著。」
「哎?原來你故意配合我演的啊。」蘇奪笑得不行,「還真是我小看你了。」
多喝了幾口,蘇憑淵也實話實說了:「誰還沒個叛逆期的,咱們家家教那麼嚴,偶爾出格一下也沒什麼要緊吧。」
「你這齣格連我也騙了,不得了啊,蘇憑淵,你從小就很有心計哎。」
蘇憑淵不以為然:「你誇我聰明就行。」
「哦,原來你就是這麼把小月騙到手的。」蘇奪還學會展開聯想了,「老實交代,你都怎麼騙的?」
「喂,我對阮月是真心實意的喜歡,怎麼叫騙?」
蘇奪可不放過任何調侃他的機會:「因為你追女孩子進展太慢,萬不得已只能用騙的唄,我可聽說,你當初為了留住阮月還使了苦肉計,這總不是我瞎編亂造吧。」
「你可看清楚,我是真的受過傷。」蘇憑淵故意把手腕上的疤痕露出來,好似在炫耀般,「阮月會心疼我。」
蘇奪「哇」了一聲:「你現在越來越無所顧忌了,我要和小月當面對質才行。」
「就算是苦肉計,我至多借題發揮了一下。」蘇憑淵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非要討個上風,「她是不會跟我計較的。」
「哎,小月,你快聽聽啊,這傢伙喝多了開始自曝了。」蘇奪笑得快滾到地上了,「你還是趕緊管管吧。」
蘇憑淵頓時愣住,轉過身才發現楚阮月已經站在他身後,而且看她盯著自己出神的模樣,顯然已經來了一會兒。
蘇奪這顆閃亮的電燈泡非常識趣,等笑夠了,慢悠悠捧著兩罐沒喝完的啤酒罐站起來。
「這酒喝得透心涼,不行不行我得回屋子裡暖和暖和,你倆接著慢慢聊啊。」
蘇憑淵還能留他麼,恨不得趕他走。
蘇奪故意慢吞吞地走到他身邊,拍肩提醒了句:「誒,未必不是好事,既然你這麼在意小月的處境,就好好把心意告訴她,她還能跟你計較嗎。」
這話又被完整地還回來,蘇憑淵真是服了,趕緊使了個眼色,讓蘇奪麻溜離開。
人一走,庭院裡果然清淨許多,然而剛才暢飲的場面過於自在,如今被楚阮月看了去,更像是兩個男人借著喝酒的機會吹牛。他也是得意忘形了,才會散漫了情緒想什麼說什麼。
「怎麼了,看到我還板著臉啊。」楚阮月只站在那裡提問,但看他的目光中閃爍著點點期許,「本來沒在屋裡找到你,就想著出來走走,原來是在願意和蘇奪拼酒呢。」
她抱怨的語氣聽起來更像撒嬌,也可能這深冬的夜色叫人更心生憐惜,讓人很難不心軟。
「阮月,你走近些。」蘇憑淵依照心意說,「站那麼遠,怎麼能看清我板著臉呢。」
這話很有效果,楚阮月當真就乖乖走近了。蘇憑淵可不會錯過這個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好機會,見她走到跟前便一把將人摟過來。
楚阮月也沒料到他會來這麼一招,身子一晃便在他身上落座。
「倒也不用離這麼近吧。」蘇憑淵的臉近在眼前,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我還沒夜盲到這個程度。」
蘇憑淵哪能放她走,把人圈在身前堅決不鬆手:「你好好看看我的臉。」
「你的臉……」
楚阮月沒得退,只好如他所願好好看了看,結果是真沒辦法假裝不為所動。
「嗯,我的臉,怎麼樣?」蘇憑淵還故意湊近問。
有的人呢,不管近看遠看都一樣帥得過分,她又怎麼說得出違心話。
「很好看啊。」趁著夜色不易察覺臉紅,楚阮月索性說出口了,「換了誰不都得這麼夸。」
「就光是很好看?」蘇憑淵挺無辜的模樣,繼續盯著她的雙眼,「可你今天好像都沒有好好看我。」
「今天除夕夜,這麼熱鬧的日子,我哪可能眼裡只有你。」這話是理所當然答的,但說出口之後,楚阮月卻察覺不妙了,連忙糾正,「我的意思是,總不能時時刻刻都看著你吧。」
蘇憑淵繃著臉,嚴肅又深沉地說:「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能不能眼裡只有我了呢?」
楚阮月從沒聽他說過這麼任性的話,很有理由懷疑他是生氣了,但這種近似於占有欲作祟的生氣一點兒也不像蘇憑淵會有的脾氣。可她還是不安了,說實話,剛才接了很多電話,確實把人晾一邊太久,不解釋幾句真說不過去。
「就是和幾個朋友通了電話,互相送了祝福,你不會連這個都吃醋吧。」
蘇憑淵聽著她的解釋,知道自己演過頭了,心虛地把人摟緊:「如果吃了呢?」
楚阮月嘟囔了句:「那我也給你打個電話,再多送幾句祝福?」
還真是她會想出來的辦法,蘇憑淵沒忍住笑意,漏了餡。
「好啊,故意騙我。」楚阮月終於反應過來,「還裝什麼生氣,要這麼幼稚嗎。」
「就是想看看你在意我的樣子。」蘇憑淵好一副大言不慚的架勢,就算幼稚也要在她面前進行到底,「就是想知道你會用什麼辦法安慰我。」
「喝多了吧你。」楚阮月沒好氣地拍了下他的肩,「每次我不在就這樣,誰要管你啊。」
蘇憑淵誓要把厚臉皮發揮出色:「你不管我只好纏著你了,就什麼苦肉計之類,通通都用上。」
「說什麼呢。」楚阮月到底是笑了,「沒一句正經的。」
「也許吧。」他忽然變了語氣,用溫柔到不行的眼神看著她,「阮月,我當初為了留你,確實有些做法不光彩,你生氣也是應當的。但我不是什麼不正經,而是真的捨不得。如果當初的行為傷害到你,我真的很抱歉。」
楚阮月被他忽然說出口的道歉驚到,原來自己的固執一直是他解不開的心結,也難怪他表現出的喜歡會帶著她無法理解的克制。
其實都是誤會啊。
她可不樂意繼續留著誤會。
「你沒有傷害到我,從來沒有。」楚阮月捧起他的臉,很自然地親上一口,「你一直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對我好,而且還給了我願意接受的勇氣,以前我是很感激,但現在我會很享受。」
見他還是一副沒完全理解的表情,她又主動親了一下:「就像這樣,已經不只是接受了。」
這樣是遠遠不夠的,他要把這份「接受」變成兩個人的相互傾心。
蘇憑淵將楚阮月擁入懷裡,貼上剛才還沒嘗夠的甜甜軟軟的香唇,但他又有顧慮,擔心沾了酒味的氣息會破壞氣氛,只敢停留在輕觸淺描的程度作片刻的留戀。
他忍住沒再放肆,卻在暫且作罷時,被楚阮月勾住的脖子。
「不是說真心實意地喜歡我嗎,就這麼捨得放手啊。」
這滿是嬌嗔的語氣讓人不禁恍了神,可佳人在畔如此真切,他怎麼可能會聽錯。再看去,楚阮月眉眼間藏著勾人心動的神韻,唇角暗含的笑意也似默許他可以繼續。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她還記得剛才的話,像是故意逗他,「我也允許你可以多看我幾眼。」
蘇憑淵真的很清醒,但聽完這些話卻像醉了般,只怪懷裡的人總能不經意地散發魅力,愈發惹得他心跳不止。
既然已是克制不住的情感,他便卸下了偽裝,徑直托穩她的下巴吻去,心急得像個毫無經驗加持的男人。
楚阮月也容許他的莽撞與衝動,任由唇上燃起的熾熱綿延不絕,並回以同等赤誠的深愛。或許,此刻的蘇憑淵尚未完全了解她深藏的愛意,但也不妨礙她沉浸於兩情相悅的竊喜。這麼多年的暗戀,錯過了太多互表心意的機會,而今再重拾,她無論如何都要給他一份完美的答案。
再等等,等她把心情整理好,就告訴他全部的真相。
幽靜的只有夜色相伴的庭院裡,兩個人交換著彼此呼吸,沉溺於親吻帶來的悅然心動,所有與浪漫相關的都成了不必在意的陪襯。
遙遠的不知何處響起煙花升空的動靜,緊跟著是一朵接一朵綻開的照亮夜空的光芒。楚阮月略有分心,又被蘇憑淵扶住後背,再是熱烈的吻追過來,糾纏著越來越不加收斂。她急切的喘息與他貪心的渴求再也無法掩藏,成了延續曖昧的催化劑。
終於,在她徹底意亂之前,蘇憑淵及時收手,俯到她耳邊輕言細語:「再繼續真要失去理智了。」
楚阮月靠在他身前,用嘆息隱藏不穩的氣息:「還不是因為你心急。」
他沒由來笑了,將半敞的羽絨服裹她入懷:「這麼冷的天,就算心急也該換個地方。」
這深夜,確實冷得夠嗆,也虧得他們不分場合就動情。
「蘇憑淵。」她自顧自向他追加了一個臉頰吻,「新年快樂。」
夜空又是數不勝數的煙花綻放,雖然很遙遠但氣氛很濃烈。
「新年快樂。」蘇憑淵萬分憐惜地撫摸她的臉頰,「阮月,你可不可以再對我說一次那句話。」
楚阮月被他碰得心癢:「什麼話?」
「就是那次在電話里,我想聽的那句。」
楚阮月的心跳快得簡直要撲出來,比剛才被他親吻時還要難以安放,再看著他滿眼的期許,也完全給不了假話。
「我……」他掌心的溫度好似給她的勇氣,就是再多說好幾遍,她也是願意的,「……喜歡你。」
剎那間,透過他的雙眼,楚阮月真切地感受到什麼是情深似海。
而他再次貼上她的雙唇,給了極盡溫柔的一吻,好似在留戀這句話的餘味。
[蘇同學來了]
蘇憑淵手腕上的傷養了半個月後終於有了好轉,答應留下來照顧他的楚阮月也是盡心盡力,但凡能代勞的事都搶在前面,不給他自作主張的機會。
蘇憑淵的確很受用,但內心也偶有自責,嚴格講起來,他在這件事上過於強勢,與楚阮月的關係未必能長久。
不過好在,楚阮月最近的表現並無異樣,每天過得按部就班很有規律,而與他同居也當真是字面意思——同在屋檐下的同屋室友罷了——除此以外,二人之間再沒有任何更親近的理由。
蘇憑淵自認為勝算越來越小,如果到最後還是留不住人,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真像蘇媽講得那樣,變成不計後果的戀愛腦。
感情的事尚且無暇顧及,畢竟他有學業要用心,這幾天還有場學術會議需要飛去臨城參加,他有心無力,難免沮喪。
楚阮月知曉了這件事後,只叮囑了句「注意安全,小心傷口」,確實算關心,也確實只有關心。
蘇憑淵想拜託祝辛夷留心幾天,但祝辛夷自己都忙得腳不著地,還不如他多打幾個電話。後來思前想後,他還是把這件事和蘇媽提了,蘇媽正愁沒正當理由見阮月,這下倒好,一聽機會來了別提有多高興。
蘇憑淵忙提醒她別亂來,萬一把阮月嚇跑了,得不償失。
蘇媽向他保證,絕對是會把阮月好好留住,再怎麼講,她也已經認了這個兒媳婦,現在的唯一的問題只是時間問題。
有了這份保證,蘇憑淵才安心飛了臨城,然而整整三天的學術會議忙得夠嗆,等空閒下來也只有勇氣多發幾條信息。
楚阮月每條都會回復,完全看不出情緒如何只有客氣禮貌的回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何況歸來已是三天後。
蘇媽如實匯報,她已經見過阮月,兩個人聊得無比愉快,還催他趕緊抓住機會,把人家哄好了。壓力又給到蘇憑淵身上,他要是有能力早就求婚成功了,還能用什麼苦肉計拖延時間嗎。
回來後的第二天下午,蘇憑淵去醫院拆線,醫生看了傷口的恢復情況卻顯不滿。他只得承認,前兩天被行李箱砸到了手臂,以為小磕小碰沒什麼大礙。醫生來了句,是沒什麼大礙,頂多是傷口再裂開一次罷了。
這話聽得陪同複診的楚阮月變了臉色,忙問是不是要重新縫合。
醫生嘆了口氣,先繼續用藥,不過好好養傷可不是嘴上講講,別讓你男朋友亂來啊。
蘇憑淵覺得冤枉,他真沒亂來,真的是不小心而已。
楚阮月又問了一堆問題,就差把醫囑原封不動地寫下來。
二人離開醫院後,楚阮月還愁容滿面的,蘇憑淵就主動招認了。
「去臨城下飛機的時候,有人著急開行李架,結果行李箱掉出來,我就伸手擋了下。」
「那你怎麼不告訴我,明知道自己有傷還瞞著。」楚阮月果真是不高興了。
「我沒瞞著,就以為沒事,才……」
「才不把自己當回事?」楚阮月停下腳步,一把抓起他的手,「那你現在看看,這是沒事嗎?」
蘇憑淵知道是自己疏忽,乖乖向她認錯:「有事,醫生說的我都記住了,你別擔心了。」
「我才不擔心呢。」她鬆開雙手,把新配的藥塞他懷裡,「我只答應照顧你,也沒說把你照顧成什麼樣,你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我能怎麼擔心。」
這話里話外都透著埋怨,但都是關心他的埋怨,蘇憑淵突然想起蘇媽的話,趕緊開始哄人。
「阮月,是我不好。」他偷偷握住她的手,把藥塞回去,「從現在起都聽你的,別生氣了。」
楚阮月心軟,聽了這種話想生氣也氣不起來,他深知這一點,才能把她留到現在。
「前幾天太忙,也沒顧到你,但我之前說的都算數,該是我好好照顧你,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儘管告訴我。」蘇憑淵現在也只剩下真誠了,「你是不是見過我媽了,她一直惦記著你,可能會熱情過頭,你別在意。」
「阿姨對我很好,我沒什麼不習慣。」楚阮月被他轉換的話題帶偏,「但我的身份……」
「你是我女朋友,見家長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等過陣子,我帶你回家見見爺爺奶奶,他們會很喜歡你的。」
「突然說什麼呢,我還沒答應。」楚阮月收好藥袋,轉身要走,但被他拖著手撒不開,「我最近接了線上的工作,也很忙的,你不用特地說這些。」
有些事急不來,他追著太勤,怕是更容易失去。蘇憑淵暗自消化她話里的意思,還是決定走步步為營的路線。
「我不說了,走,帶你去吃飯。」他跟上前,處處顧著她的臉色,「海師大附近開了家粥鋪,咱們都只能吃清淡的,就去那裡吧。」
「我又不餓。」楚阮月彆扭道,「回去隨便吃點什麼就好。」
「不行,我就是想帶你去。」蘇憑淵各種勸說,終於徵得她同意。
粥鋪的環境看起來不錯,時間尚早也不必擔心太吵鬧,兩個人默契地挑了靠窗的位置,又默契地點了最實惠的皮蛋瘦肉粥。也沒辦法啊,兩個人跟病號似的,海鮮不能吃,太酸太辣的也不能吃,挑來挑去實在沒什麼選擇。
楚阮月向來不計較,蘇憑淵心想著,以後真要當老婆養會不會過於省心了。
喝粥喝到一半,蘇憑淵接到個電話,是同專業的學妹拿錯了書,詢問他今天有沒有空來趟學校。
蘇憑淵隨口回了句,人就在學校附近的粥鋪,回學校一趟也無妨,電話那頭的師妹連忙說她親自送一趟吧,畢竟拿錯書的人她。
蘇憑淵沒來得及回答,通話就斷了,再回電話時,學妹說已經出門了。
楚阮月坐在對面默默聽了一會兒,沒由來提了句:「你有事就去忙吧,我可以先回去。」
哪有吃了一半就提回去的,蘇憑淵靈機一動:「不著急啊,一會兒帶你去海師大逛逛。」
「不要。」楚阮月拒絕得很堅決,像是很排斥那地方。
蘇憑淵擔心自己又說錯什麼,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還書的學妹很快就出現在店外的步行街上,隔著落地玻璃就沖蘇憑淵揮手,還沒等他起身就一路跑著進了門。
「師兄!」那學妹一身靚麗打扮,看起來活潑又可愛,特別是笑起來時的彎彎眉眼,很是討喜,「你真在這裡哎,還以為今天見不到了呢!」
蘇憑淵客氣地朝她點點頭:「謝謝你跑一趟。」
學妹側目看到了楚阮月,好奇地打量了好幾眼:「咦?師兄,她是誰啊?」
楚阮月也客氣地笑笑:「我是他的同學。」
蘇憑淵愣了愣,正欲重新介紹,楚阮月又說了句說:「不必在意我,你們聊。」
說罷,她便繼續舀了勺粥往嘴裡送。
學妹倒也不客氣,轉頭坐到蘇憑淵身旁。
「來,書還給你,都怪我粗心大意,居然搞混了,應該沒耽誤你看吧。」
「不耽誤。」蘇憑淵坐遠了些避嫌,「過幾天還我也沒關係。」
「師兄,其實我是想當面感謝你出手相助,那天要不是你替我擋住行李箱,我恐怕沒那麼幸運的安然無恙呢。」
這話聽得楚阮月不禁擡頭看過來,不過她的目光都是衝著蘇憑淵去的。
「舉手之勞,不必在意,那種情況換了誰都會幫一把。」蘇憑淵說這些話,偷偷觀察楚阮月的表情,「感謝就更不用了。」
「那怎麼行呢,我可沒那麼忘恩負義。」學妹完全沒注意到氣氛的變化,自顧自地繼續說,「師兄,這樣吧,趁著今天有空,我請你吃飯吧。嗯……這家也不錯,你還想吃什麼,我來點。」
見過熱情的,沒見過看著別人正有約卻硬要往上湊的。蘇憑淵何嘗不明白這學妹的意圖,哪能不當著楚阮月的面解釋清楚。
「書我收到了,你的好意我也心領了。現在我有約會,請你離開吧。」
這拒絕很直白,但學妹卻更執著:「師兄,我前幾天就想約你吃飯的,你都說沒空,就這麼不樂意和我……」
「我們還沒熟悉到可以單獨吃飯。」蘇憑淵已經很耐心了,她若再沒分寸地亂講,就觸及底線了,「剛才沒介紹清楚,這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學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楚阮月,「不會吧,師兄你不是單身嗎?」
「我從來沒說過我單身。」蘇憑淵豁出去了,怎麼著也要把女朋友和楚阮月對號入座,既是不想讓別人會錯意,也是希望楚阮月相信他的用心。
可愛的學妹瞬間皺了臉,不情願道:「剛才不是說只是同學嗎,師兄,你是不是跟我開玩笑呢……」
「沒開玩笑,我們既是同學也是戀人,這兩種關係並不衝突吧。」楚阮月漫不經意地給了回答,又似笑非笑地等著看學妹的反應。
學妹還不依不饒地說話,即便是小聲嘀咕也能聽的一清二楚:「看著也不像啊……」
楚阮月自嘲地笑了聲,沒再說什麼,只繼續喝粥。
「這是我的私事,還沒必要向每個人報備,希望你能儘早認清這點,也不要再繼續說沒分寸的話,這對我的女朋友很不尊重。」蘇憑淵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顯然沒了剛才的好脾氣。
學妹十分委屈地站起來,又依依不捨地看了幾眼蘇憑淵,不過見他臉色不好惹,到底沒繼續多嘴,只說了句「打擾了」,便離開了。
「阮月,你別誤會,我和這學妹不熟悉,前幾天參加學術論壇時才多聊了幾句,怕是她會錯意,才會熱情過頭。」
楚阮月沒所謂的「嗯」了聲,頭也不擡地專心喝粥。
「書也是因為幫忙拿行李箱的時候弄混了,我甚至都沒放心上。」
「就是那時候砸到傷口的吧?」楚阮月放下勺子,問了句。
「對……」莫名的,蘇憑淵居然沒了底氣。
「以後做好事也要顧著自己。」
聽起來是關心,他怎能不答應。
「我剛才是為了替你解圍。還有,我怕生,不喜歡吃飯的時候被陌生人打擾。你學校的事,我不干涉,所以不用特意向我解釋。」
這一句接一句的,聽起來在說「不在意」,可其實都像在說「在意」,再聯想到醫院裡發生的事,他無論如何都得解釋清楚。
「你是我的女朋友,再多人問我也是這個答案,阮月,你就別想著我會改變心意了。」
「好啊,那我就當好這個女朋友。」
楚阮月又是漫不經心的態度,仿佛是隨口一說的玩笑話,可蘇憑淵並沒有當笑話聽。
「我當真的。」他強調道。
楚阮月抿了抿唇,神色暗淡了些:「我也沒開玩笑,除非你介意我擋了你的桃花運。」
「我都有你了,要什麼桃花運!」蘇憑淵真是急了。
「誰知道呢,人家師兄長師兄短的,喊得很順口。」
蘇憑淵愣住,見她臉上竟有種不尋常的神色,心中微動。
「我保證以後不會……」
「不說了。」楚阮月又垂下臉,「快點吃吧,我累了,想回去休息。」
蘇憑淵欲言又止,心裡翻湧出酸的甜的說不清的某種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