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言情小說> 曾有月光照我眠> 愛在細枝末節×靠近

愛在細枝末節×靠近

2024-09-15 08:57:18 作者: 切尾

  愛在細枝末節×靠近

  明玫吃了一大口石鍋拌飯,心滿意足地品嘗著米飯里的甜辣口感,等擡頭看對面時,卻發現某人正拿著手中的空勺發呆。

  「阮月?你怎麼啦?喂,回神!」明玫喊了好幾聲才把楚阮月喚回來。

  「啊?」楚阮月整一個不在狀態,哪怕面前放著一盤香噴噴的土豆咖喱豬排飯也吸引不了她。

  「你發什麼呆哦。不是說餓了,讓我請客嗎,這可是海師大食堂排名第一的豬排飯,你都……不心動嗎?」

  「哦。」楚阮月舀起一勺咖喱飯往嘴裡送,「嗯,特別好吃。」

  「你這……太敷衍了吧。」明玫哼哼道,「一看就是有心事,和蘇老師有關吧?」

  「你怎麼知道?」楚阮月又把勺子放下。

  「這還用猜嗎?」明玫嚼著一大口米飯,有些口齒不清,「你突然說要來學校,還專挑傍晚這個點,這不是明擺著來找蘇老師的嘛。」

  楚阮月托著下巴嘟囔了句:「也對哦。」

  

  明玫大跌眼鏡,連忙問:「頭腦清醒的大美女,你怎麼回事,被男人傷了心?」

  楚阮月噗嗤笑了:「什麼啊,誰能傷的了我的心。」

  「還有……誰呢?」明玫故意反問。

  「別鬧了,他才不會讓我傷心。」

  話雖如此,明玫還是聽到楚阮月一聲輕嘆。

  「那你想什麼心事?怪讓人擔心的。」

  「我……」楚阮月支支吾吾,不自然地戳了兩下咖喱飯里的豬排,「明玫,前陣子,蘇憑淵他……」

  「他什麼?你真是要急死我了。」明玫的性子是真急,尤其是聽她講話講一半的時候,「快點告訴我。」

  楚阮月戳中豬排,將其定在餐盤正中:「他說喜歡我。」

  「啊?!」明玫騰得站起來,差點把餐盤掀翻,「你說什麼?!」

  楚阮月就知道她會是這種反應,連連揮手讓她先坐下。

  「你不要激動,我還沒說完呢。」

  明玫呼了口氣,又穩穩落座,目光炯炯地盯著她:「老實交代,從實招來,你們倆現在什麼狀況?」

  楚阮月眼神飄忽不定:「就是,他有天突然說喜歡我,而且還是喜歡我很久的意思。」

  明玫瞪大雙眼:「還有呢?」

  「還有,他說對楚挽沁沒那層意思,是我誤會了,他一開始喜歡的就是我。」

  明玫手起手落,「嘭」的敲在桌面上:「好傢夥!你們這是撥雲見日了啊!」

  「明玫……」楚阮月是習慣了她一驚一乍的樣子,可周圍的其他人恐怕很難適應,「你先坐下……」

  明玫又呼了口氣,穩穩坐下。

  「慢著,所以說,蘇老師喜歡的人從來都是你。我的天,那你們是怎麼能遲鈍到認識這麼多年還沒察覺對方的心意,這會不會太離譜了?」

  「哎,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可能是因為我們都對自己不夠自信,寧可把情感藏起來,也不敢告訴對方。」楚阮月分析得頭頭是道,「其實,一切也都有跡可尋的,是我不願相信罷了。」

  「嘖嘖嘖,這是開竅了。」明玫毫不客氣地嘲笑她,「你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連這種事都能默契地保留。」

  楚阮月沒得反駁,只默默聽著。

  「現在好了,知道是兩情相悅,總沒什麼隔閡了吧?」

  楚阮月可憐兮兮地搖了搖頭:「我還沒告訴他。」

  「啊?什麼沒告訴他?」明玫有種不妙的預感。

  「沒告訴他,我也喜歡他。」

  明玫聽了,差點又站起來,但她忍住了,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教育起楚阮月。

  「我的大小姐,你還真是能藏,所以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跟他說清楚?」

  「找個合適的機會,正在努力中……」楚阮月嘀咕。

  「那你還有的救。」明玫稍微順了口氣,「所以,你今天來,是為了創造機會?」

  楚阮月搖頭:「單純地想接蘇老師下班……」

  明玫又噎住了:「你就不能順水推舟,讓自己的感情有質的飛躍嗎?」

  楚阮月冥思苦想了一會兒,繼續吃起了咖喱飯:「我……計劃一下。」

  楚阮月的計劃,是把之前錯過的連同想做的一起補回來,等到有勇氣向他開口的時候,便能更加從容不迫。

  明玫教育的是,換了其他人早就迫不及待說出心裡話了,而她到底是遜色了些。

  蘇憑淵的公選課是七點開始,明玫特地拉著楚阮月提前二十分鐘進階梯教室,挑了個最佳位置坐等開課。

  楚阮月環顧四周,已有不少學生提前到場占座,都是奔著蘇憑淵的課來的。

  「我們就這麼進來合適嗎?」

  「合適,我好歹是老師啊,串個門聽個課,要什麼緊。」明玫大咧咧道,「你呢放心在這裡待著,就好好等著你家蘇老師走上講台吧。」

  這話讓楚阮月更加期待了。之前都是隔空看視頻感受蘇憑淵的書卷氣,這次可是直接到現場,莫名讓人興奮呢。

  「咦?你這表情也太暴露本性了吧。」明玫居然笑話她,「說真的,你以前上學時肯定見多了蘇老師上講台了吧,畢竟人家從小就優秀是吧。」

  「不一樣。」楚阮月必須堅持,「他現在成了老師啊。」

  明玫「哎」了一聲,拍拍她的肩:「希望你今後多多在蘇老師面前露出這種表情,一定會迷住他的。」

  這話越來越不正經了,楚阮月也不以為意:「說不定早就迷住了。」

  明玫甘拜下風,這結了婚的人到底是語出驚人吶。

  「誒,聽說了吧,蘇老師真的有女朋友。」

  周圍的議論又一字不落地落進楚阮月的耳朵,不知是蘇憑淵人氣太高,還是巧合過多,總之有他即將出現的地方,總能聽到意想不到的八卦。

  「不會是楚挽沁吧,他們都否認了啊。」

  「別亂猜了,根本不是楚挽沁,上次有人在校慶晚宴上親眼看到了。」

  「看到什麼?」

  「看到蘇老師和一個漂亮女人提前離場,兩個人可親密了。」

  楚阮月倒是沒想到能聽到自己的八卦,不由得豎起耳朵。一旁的明玫也是吃瓜專家,和她一起默默聽著。

  「親密也不一定是女朋友,會不會又是捕風捉影。」

  「可當時在場的學姐說,蘇老師看那個女人的眼神特別溫柔,壓根不避嫌的,肯定不是普通朋友。」

  「那就很可疑咯。」

  「就是說啊。」

  不經意成了旁人口中的議論對象,楚阮月倒也坦然,至少這次的八卦沒有傳得太離譜,最多是沒有非常準確罷了。

  「哎,蘇老師人氣太高,你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吧。」明玫不忘安慰她幾句,「反正他只會是你的人。」

  好一個只會是她的人,楚阮月居然很認同這個說法。

  開課前五分鐘,蘇憑淵走進階梯教室,挺拔身姿從門口被大家一路目送至講台前,這其中的大家當然也包括楚阮月。

  親眼目睹果然是不同的,從看到他的第一眼直到此時此刻,源於內心深處的已經無處安放。楚阮月笑自己真沒出息,都這麼多年了,仍沒法控制對他的怦然心動。

  她掐了掐手心,提醒自己是來聽課的,哪怕是晦澀難懂的深奧課程,也應該全神貫注,而非胡思亂想。

  台下坐滿了人,兩百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唯一站在台上的人。

  台上的人神態自若,自顧自地調試好課件投屏,每個動作都是那麼從容優雅。

  他信心起來都是自帶光芒的帥氣,楚阮月總是百看不厭,今天因為混在人群中,所以她可以大膽的毫無顧忌的欣賞這樣的蘇老師,

  課堂上的氣氛並不沉悶,這全都有賴於蘇憑淵對講課節奏的完美把控,生動活潑的講解加上台上台下的有效互動,讓難懂的基礎理論變得有趣易懂。楚阮月感慨,果然得親自來聽才能理解他受歡迎的真正原因,畢竟有些魅力是在生活中感受不到的。

  蘇憑淵真的很適合教書育人這個職業,如果她是海師大的學生,也一定會想盡辦法選上他的公選課,大概率也會想其他學生一樣,抱有某些花痴的想法。

  想到這裡,楚阮月不得不回神。自己真是老毛病犯了,看來今天的學習態度還有待改進。

  課程快要接近尾聲,楚阮月拉著明玫提前離開階梯教室。

  明玫不解,追著她問怎麼了。

  「沒怎麼,我還是去辦公室等他吧。」

  明玫猜到她的心思,嘲笑道:「噫,你是不是擔心在教室門口等太招搖。那有什麼啊,現在連學生們都知道蘇老師名草有主,你光明正大地出現,正好能讓謠言不攻自破。」

  「我可不想讓他在工作場合困擾。」楚阮月自有分寸,「反正只是接他回家,在哪兒等都一樣。」

  明玫了解她的顧慮,只好順她心意。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明玫你早點回家,還得照顧多納呢。」

  「多納最近好得很,能吃能睡的。」一提到乖狗狗,明玫就喜笑顏開,「他已經完全恢復健康啦。」

  楚阮月欣慰:「你放心吧,我認得路。」

  「好吧,那你記得創造機會啊。」明玫抱了抱她,又想到什麼,「哎,阮月,我還沒問你呢,上次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什麼事?」楚阮月問。

  「就是你上次去見的翟先生,你不是說他提了五年前的事情嗎。你有什麼打算?」

  「那個啊……」楚阮月遲疑,「我還在考慮。」

  「你可千萬別勉強自己,事情過去那麼久了,該放下就要放下。你肯定還沒和蘇老師商量吧,這怎麼行呢,好歹也讓他知道吧。」明玫在乎她,所以才會擔心,「要我說,那位翟先生也該學會放下,你也是受害者啊,他就不能去問問別人麼。」

  「嗯,沒你想得那麼誇張。」楚阮月應聲。

  「最好是啦,我可見不得你再受到傷害。」明玫拍了拍她的肩,「阮月,是你告訴我的,要向前看往前走,你不能食言啊。」

  楚阮月笑:「你現在講道理一套一套的啊。」

  「那必須啊,不然怎麼對得起明老師這個頭銜。」

  告別了明玫,楚阮月一路往教師樓走去,原本輕鬆的心情忽然變得沉重。

  明玫說得有道理,但明玫並不知曉當年那件事的全貌。事實上,真相之外還有太多巧合,並非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楚阮月想給自己多一點時間,不是因為猶豫該不該幫助翟漠,而是在考慮如何最大程度地幫。

  她收攏思緒,回到眼前,教師樓已經到了。

  一路暢通上了樓,楚阮月很容易就找到辦公室,門竟還虛掩著,裡面是通明的光亮。

  她敲響門,很快有人說了聲「請進」,原來這個點也是有人在的。

  「你找……」一位年輕女子轉身看向楚阮月,話講一半卻愣住了。

  楚阮月認得,她是黎心悅。

  楚阮月友好地朝她笑了笑:「打擾了,我是——」

  「設計師小姐?」

  啊哈,原來她留下的印象是這樣。

  楚阮月莞爾,繼續解釋:「我姓楚,是來等蘇老師下班的。」

  「啊,你好,快請進!」黎心悅起身迎接,有些手忙腳亂,「這裡有點亂,坐這邊吧!」

  「沒關係,我在蘇老師的位置等就好。」

  「哎,也好,蘇老師的座位在那邊,稍等一下,我給你泡杯茶。」

  黎心悅真的太熱情了,楚阮月只能喊住她:「黎老師,不用麻煩,我就坐一會兒。」

  「你記得我?」黎心悅驚訝道。

  「記得,你是蘇老師的助教。」楚阮月記性可不差。

  「沒錯!」黎心悅看她的眼神藏不住好奇,「設計師……哦不,楚小姐,你的記性真好!啊,蘇老師應該快下課了,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楚阮月點了點頭:「黎老師,你去忙吧,不必在意我。」

  黎心悅連連應聲,飛快拿起手機,背過身去。

  楚阮月鬆了口氣,再度坐在蘇憑淵的辦公桌前。

  時間剛好是九點半,她撥通電話,等待某人接通。

  「你下課了嗎?」一接通,她便問道。

  那頭明顯愣了愣:「嗯,剛下課。」

  楚阮月接著說:「今天的契可尼效應講得很不錯哦,只是學生們提的問題太過刁鑽了吧。」

  「阮月,你在哪兒?」蘇憑淵果然反應夠快。

  「我在——」楚阮月故意拖著長音。

  「快告訴我。」

  「在你辦公室,我想來接你下班的,順便就……」

  「我馬上過來。」蘇憑淵語氣急切,打斷她道。

  真是少見他這樣心急,楚阮月竟是高興,自從知曉了他的心意,她也有些恃寵而驕,不過以蘇憑淵的度量,應該能包容她偶爾的任性吧。

  蘇憑淵真是趕回來的,他踏進辦公室時,連同外面的冷風也起興。

  黎心悅還來不及打聲招呼,他已經快步走到楚阮月身邊。

  楚阮月正盯著桌上的相框發呆,聽到動靜後才慢慢擡頭,看到一張意氣風發的臉。

  蘇憑淵微喘了口氣:「你早就來了?」

  楚阮月笑:「你未免走太快了吧,我又不會逃跑。」

  蘇憑淵又喘了口氣:「還聽了我的課?」

  楚阮月放下相框:「是啊,非常受教。」

  蘇憑淵似鬆了口氣:「等我收拾一下就走。」

  楚阮月有的是耐心,饒有興致地看他整理好教案。

  二人離開教師樓,沿著校園大道往回走。

  夜色深沉,月涼如水,天氣已經開始冷得不講理。

  「阮月,陪我在學校走走。」蘇憑淵從剛才起就特別沉默,這會兒也心事重重的樣子。

  「被別人看到,你會困擾吧。」楚阮月想到在他桌上的照片,試探道,「剛才在階梯教室,我可聽到太多你的八卦了,蘇老師的人氣果然很誇張。」

  「看到就看到,反正我們是名正言順的夫妻。」蘇憑淵一本正經道,「我不在乎被別人誤會,但很在乎被你誤會。」

  他好好的,突然說什麼有的沒的。

  「我反思過了,之前是我顧慮太多,讓你生出誤會。」蘇憑淵越說語氣越沉重,「我不想再重蹈覆轍了。」

  楚阮月這才明白,他的心事重重從何而來。

  「沒那麼嚴重吧。」她拉著蘇憑淵停在原地,「是我理解錯誤,和你沒關係。」

  「可是……」

  「沒有可是。」楚阮月一把捧住他的臉,是連她自己也沒想到的衝動,「蘇憑淵,你一向很自信,真的不必為了這件事自責。我已經慢慢了解你的心情了,懂嗎?」

  其實,路燈的亮度遠不能讓她看清蘇憑淵此刻的表情,但捧在手心的暖意卻讓人很安心。

  蘇憑淵握住她的雙手,捂在掌心裡:「那你做好心理準備,我會讓你完全明白的。」

  他最近總會不經意地說出動情的話,讓她時常回想起到過去的學生時代。可能有些事換個角度想,會有意想不到的發現。比如,他過去對她的好意,並非單純地出於同學情誼,而是……

  楚阮月竟有些不好意思想下去。

  「不是要一起走走嗎。」她扯開話題,「這條路就是從你辦公室窗口看到的梧桐大道吧。」

  「是的。」蘇憑淵看著她身後高聳的樹群,「可惜現在已經是冬天,梧桐葉已經落光了,只剩下孤零零的樹幹。」

  楚阮月拉著他的手,繼續往前走:「那也沒辦法,季節更疊嘛,不過來年春天又會長出新葉,到了秋天再變成金黃絢爛的梧桐海,那時候一定非常漂亮。」

  「所以說,時光的流逝未必是遺憾,也可能是迎來更好的未來。」蘇憑淵握緊她的手,「還記得咱們一中的籃球場嗎?」

  「記得啊。」楚阮月剛才也想到了一中,「籃球場旁邊也種了好多梧桐樹。」

  「你經常抱著畫冊坐在籃球場對面的長凳上,有好多男生會猜你在畫什麼。」

  楚阮月以為他是觸景傷情,沒想到傷的是這份情。

  「會畫很多啊,看見什麼就畫什麼,沒什麼特別的。」楚阮月純粹是熱愛罷了,「後來那些畫還是你替我保管的,現在回想起來真的有點傻,明明沒什麼收藏價值的。」

  「你的畫讓人覺得平靜安逸,我很喜歡看。畢業前本來想還給你,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然後就一直留到現在。」

  楚阮月頓感吃驚:「你還留著那些畫?」

  「當然留著,那是我答應你的事,也是我能留住的關於你的回憶。」

  這話聽起來多是煽情,楚阮月小聲說了句:「你也太用心了。」

  「也可能是一廂情願。」蘇憑淵自嘲道,「其實我很想看你再畫一次,看看時光更疊後的畫裡有沒有更好的未來。」

  「沒想到蘇老師還是文藝青年。」楚阮月忍不住笑他,「那很容易啊,我們回一中看看就能畫出來了。」

  「那就這麼定了。」蘇憑淵不假思索道,「我們找個時間一起回一中。」

  楚阮月知道他行動力超強,忙跟了句:「要不約祝辛夷和安珩一起?祝辛夷一直嚷嚷著要回學校看看。」

  「他們兩個大忙人,等有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呢。」蘇憑淵不自覺地笑道。

  「有空,他們都快辦婚禮了,肯定能騰出時間。」楚阮月想起上次與祝辛夷的通話,晃了晃蘇憑淵的手,「安珩和你提了嗎,做伴郎的事?」

  蘇憑淵一呆:「嗯,提了。」

  「時間過真快啊,他們兩個人兜兜轉轉的,還是在一起了。」楚阮月感嘆著,忽而想到自己和蘇憑淵,「說起來,我們兩個算得上是紅娘呢。」

  蘇憑淵被她逗笑:「說的也是。」

  「總之,他們幸福就好。」楚阮月拉著他越走越快,心裡卻默默跟了句,我們一定也可以。

  [蘇同學來了]

  高二下,學業繁重。就算是成績優異如蘇憑淵也整天在題山題海中奮戰。

  天還沒亮就蹬著自行車往學校趕,等到晚自習結束已經是星光鋪路,每天按部就班的學習和生活多是枯燥乏味,讓人還沒成年就嘗盡了奮鬥的苦。

  不過苦歸苦,不妨礙他苦中作樂。

  只要坐在教室里,他就能一擡頭看見隔著三排座位的楚阮月。

  年少正是情竇初開時,遠遠看一眼喜歡的人也能滿足好久。

  春去秋來的,也就兩年時間,再陌生的同學也在相處中漸漸了解,可面對楚阮月時,他總沒辦法靠太近。

  她的性格中有清冷,但清冷不是全部。無論旁人怎麼笑怎麼鬧,她總是斂著情緒,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時常藏著心事,讓旁人覺得神秘的同時又不敢輕易靠近。可是她長得夠漂亮,與那份氣質很相稱的漂亮,就算不易接近也足夠引人矚目。

  楚阮月,她就像一顆珍珠,暗自發光卻不自知。

  難得的周日,蘇憑淵壓根就睡不著,昨晚的數學題還在腦海里盤旋,各種符號公式交疊在一起,只剩兩個字——無解。

  既然無解,就暫且放下,說不定轉化下心情比較好。

  他打定主意,隨手拿了件外套,快步離開房間。

  蘇媽被他的動靜嚇了一跳,又見他風風火火往外走,不禁喊了句,這個點你去哪兒啊,早飯也不吃。

  蘇憑淵又回頭拿了塊麵包往嘴裡塞。

  圖書館,他撂下句話,背著書包頭也不回地走了。

  天氣很冷,風蹭在臉上有刺刺的疼,蘇憑淵忘了拿手套,這一路騎車凍得他手都快僵了。

  時間尚早,圖書館裡人還不多,他直奔二樓自習大廳,想挑個空位坐下。只是多看了一眼周圍,竟發現對角線的位置上坐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腦子一熱,心跳一快,不由自主地往前走,等意識到這是下意識地反應時,已經走到她面前。

  楚阮月正埋頭解題中,正好驗證到最後一步,終於成了。她舒了口氣,眉頭也不再緊皺,嘴角洋溢著淡淡笑意,是略帶輕鬆的神情。

  蘇憑淵全都看在眼裡,被她變化的小表情卻吸引著,目不轉睛。

  楚阮月也意識到有人出現,她擡頭看了眼,瞬間愣住。

  「嗨。」蘇憑淵脫口而出,「巧啊。」

  楚阮月又皺了眉,目光里皆是疏離,似乎不歡迎他的出現。

  蘇憑淵心亂,站在原地尷尬,他是無心打擾、有心親近,卻不想被討厭了。

  「你……寫作業呢?」蘇憑淵偷偷握了握拳,凍僵的感覺又來了,「我也是來寫作業的。」

  楚阮月微垂睫毛,目光下移,看著他掛在臂彎的書包,若有所思。

  蘇憑淵默默喘了口氣,識趣地說了句:「不打擾你了。」

  在學校天天都會碰面,雖然談不上非常熟悉,至少是願意與他交談的。何況都兩年了,就算只是同學也應該會有共同話題吧,他真的琢磨不透楚阮月的心思,又忍不住想去琢磨。

  或許她今天情緒不佳,不樂意與他說話,又或許……不對啊,她剛才還笑了呢,雖然是對著一道題,倒也是愉快的表情,怎麼一見他就……

  蘇憑淵腦子裡亂成漿糊,完了,他覺得自己被楚阮月討厭了。

  「哎,蘇憑淵……」

  蘇憑淵已經垂頭喪氣地往回走,忽然聽到她的聲音。

  「什麼?」他立即轉身,迫不及待想聽清楚後半句。

  「你要不要,坐這邊。」楚阮月小聲說,依舊是甜甜的聲音,「我的意思是,一起做作業可以互相督促。」

  「好啊!」蘇憑淵開心到不行,他有什麼道理不答應呢,傻子才不答應。

  「噓——小聲點。」楚阮月像是急了,比劃著名手勢,「會影響其他人的。」

  蘇憑淵「啊」了一聲,立刻捂住嘴。他太高興了,居然都忘了保持安靜這件事,怎麼辦,她主動邀請的,是不是代表並沒有討厭他。

  他輕步走過去,在她對面的椅子落座,心裡已是止不住的雀躍。

  而楚阮月呢,她又繼續埋頭寫作業,認真得讓人肅然起敬。

  不知是自習大廳的氛圍太適合學習,還是坐在她面前讓人心情安逸愉悅,蘇憑淵連解題的思路都開闊了許多。昨晚想了許久也沒頭緒的題,經由一番思索有了意想不到的走向,他倍感鼓舞,拿著筆一頓列式解答,三下五除二就解開了。

  無解成了有解,這大概就是學習的快樂。

  蘇憑淵心滿意足地放下筆,擡頭時發現楚阮月正看著他。他正好奇著,楚阮月突然撕下張便利貼遞過來。

  他接過一看——

  [可以請教一道題嗎?]

  蘇憑淵飛快看了她一眼,又飛快拿起筆。

  [當然可以。什麼題?]

  楚阮月接過,迅速寫下兩行字,又貼在習題冊上。

  蘇憑淵接過習題冊,只見便利貼上寫著——

  [我按照自己的思路寫了過程,但還是解不到最後,你能幫我看看哪個步驟有問題嗎?謝謝。]

  蘇憑淵欣然揭開便利貼,看到了她解不出的難題。

  過程寫了不少,很詳細很完整,他快去掃過每一行,很快發現問題所在。他想了想,用鉛筆在其中一個等式上畫了個圈,然後在圈外寫了另一個等式。

  其實她離正確答案很近了,但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錯了就走岔了。

  「原來是這樣子。」

  蘇憑淵正準備在便利貼上寫回復,忽然聽到她的聲音從頭頂落下,他微微擡頭,一下子撞上她的視線。

  楚阮月不知何時探過身,隔開一張書桌的距離不復存在,而她的臉已近在眼前。

  白皙透亮的膚色,神采奕奕的眼神,喃喃自語的感嘆,所有關於她的美好都因拉進的距離無限放大,最終在他心裡盪起一陣漣漪。

  「所以,我是這裡想錯了。」楚阮月早就移開視線,只一心把注意力放在題目上,「難怪怎麼解都不對勁。蘇憑淵,還是你厲害。」

  淡淡香氣飄散,他心跳都漏了一拍。

  「我也沒那麼厲害。」蘇憑淵捏著筆,整個人都僵住了。

  楚阮月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異常,自顧自地拿回習題冊,按照他修改過的地方重新驗算。

  蘇憑淵偷偷捂了下心口,該死,怎麼還越跳越快了,冷靜啊冷靜,平常心啊平常心。

  「解出來了。」楚阮月終於笑了,「啊抱歉,我聲音太大了。」

  這次輪到她捂嘴。

  蘇憑淵剛穩住的心跳又不對勁了,甚至有個聲音在心裡反覆響起——

  她真的太可愛了吧!她怎麼能這麼可愛呢!救命!

  正無措中,飛來一張便利貼。

  [快中午了,你不走嗎?]

  蘇憑淵瞬間湧起一陣失落,下筆寫道——

  [你要走了?]

  便利貼飛過去,又飛過來。

  [不,我得在這兒待一天。]

  [真巧,我也待一天。]

  飛過去。飛過來。

  [那繼續做題吧,謝謝你幫我解題。]

  蘇憑淵看著「謝謝」兩個字,心情甜如蜜。

  如她所言,互相督促確實有效,當二人合上最後一本習題冊時,時間還不算太晚。

  蘇憑淵想了想,借來一張便利貼,龍飛鳳舞地寫下一行字。

  [我想去樓上借書,能不能請你推薦幾本,關於詩集的。]

  楚阮月拿到便利貼愣了愣。

  [你也喜歡詩集?]

  蘇憑淵可真心虛,只因偷聽過她念詩,知道她對詩歌投射的情感,才會藏著私心直到現在。

  [喜歡。]

  他一筆一划寫下這兩個字,有種向她告白的錯覺。

  [那我們一起去吧。]

  蘇憑淵心裡發出一聲「耶」,震耳欲聾的那種。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