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看清你的模樣

  終於看清你的模樣

  園子已經荒廢許久，其中滿是雜草，長得有半人高，中央有個涼亭，裡面的石桌石凳歪的歪，倒的倒，朝顏沿著園子慢慢轉一圈，偵查地形，然後說：「不錯，是個好地方。」

  元臧明白朝顏的意思，他是說這個園子是抓捕火妖的好地方。

  「今天晚了，明天開始吧，」朝顏去扶涼亭里那些傾倒的桌椅，「叫客店老闆做幾道菜，放在這裡，咱們守在旁邊等火妖自投羅網。」

  

  元臧過去幫朝顏一起，把那些石桌石凳扶正擺好，收拾完畢後一起回客棧，各自回房睡覺。

  第二天，朝顏讓老闆做了幾道拿手菜，裝在食盒裡，帶去了廢園。

  到了園中，把菜餚在石桌上擺好，三個人蹲伏在長草從中，守株待兔。

  慶梧看著石桌上的飯菜，問：「這些菜就這麼放在這裡？不會放涼嗎？」

  「對呀，誰知道那火妖是愛吃涼菜還是熱菜，」朝顏有點犯愁，「怎麼辦？」

  「簡單，施個法術就行。」

  元臧說完，直接丟了個法術過去，說，「成了。」

  「啊，這就成了，不用念個口訣擺個pose什麼的嗎？」

  朝顏正翹首以盼等著看元臧施法，哪知故事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什麼是pose？」元臧問，這傢伙奇奇怪怪的詞兒可真多。

  pose這個詞被元臧念的生硬無比，透著股怪異感，朝顏聽了直樂：「就是姿勢，你施法時沒有什麼口訣，不需要擺個姿勢的嗎？」

  「不用，」元臧說，「法力低微的才需要那些。」

  朝顏：……

  元臧這傢伙真是狂傲，雖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那種與生俱來的傲氣總是不經意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讓他帶著股難以言說的魅力，挺吸引人的。

  「萬一火妖不來呢？」慶梧說，「那這些菜不久浪費了？」

  「怎麼會浪費呢？」朝顏說，「火妖不來，咱們吃不就行了。」

  元臧和朝顏輪值，中午的時候三人吃了自帶的乾糧，他們從白天一直等到深夜，然而火妖並沒有出現。

  好吧，本來這就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朝顏也沒指望能夠一天就能捉到火妖，他打算放長線然後釣大魚。

  「收工吧。」

  終於等到朝顏這句話，慶梧開心地跑到桌邊，舉起準備好的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就這樣，朝顏他們每天帶著飯菜去荒園，一連五天過去，也沒見到火妖半點影子。

  這天下午，空中蓄滿鉛雲，陰沉沉的，本應該很涼爽的天氣，但不知為何，四周的空氣卻乾燥而熾熱，朝顏坐在地上，額上悶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敞開領口的袢帶，用手扇風，說：「慶梧，覺沒覺得這裡好像一天比一天熱了？」

  慶梧正在刨土捉蚯蚓，他臉蛋紅撲撲的，鼻尖上全是汗，說：「是呀，好熱的。」

  「怎麼回事？」朝顏看向身後的火山，「是因為火山嗎？」

  元臧突然出現，擋住朝顏的視線，說：「有火妖的消息了。」

  朝顏一下子跳起來：「在哪兒？」

  他們這邊平平安安，火妖卻反其道而行之，光顧了他們住宿的客棧。

  朝顏趕回去時，客棧老闆正苦著臉，看著自家仍舊冒著黑煙的廚房。

  「怎麼回事？」朝顏問。

  老闆看見朝顏，就像瞧見了親人一樣，拉住朝顏的手就開始訴苦：「道長，你說我招誰惹誰了，怎麼那火妖就來我家了啊……」

  元臧一聲不吭，盯住老闆的手，老闆一個激靈，趕緊把朝顏的手放下。

  「他什麼時候到的，你們有人看見了嗎？」

  朝顏完全沒注意到元臧和老闆之間的波濤暗涌，還寄希望於客棧里小二眾多，說不定會有目擊者。

  「沒有哇，」老闆說，「中午我們做好飯，這邊正擺桌準備開飯，廚房就著起來了……」

  「沒人受傷就已經很幸運了，更何況咱們只燒了廚房，損失也不算太嚴重……」朝顏拍拍老闆的肩膀以示安慰。

  廚房剛著火就被發現，客棧里人多，大伙兒齊心協力，很快就把火撲滅了。

  老闆聽了朝顏的話，哭的更痛了：「唉，快倆月沒開張，這回還得倒貼銀子修廚房……」

  安慰完老闆，朝顏若有所思地坐在客棧門前的台階上，元臧過去，在他身邊坐下，隨口問：「想什麼呢？」

  「我覺得咱們忽略掉了很重要的一點，」朝顏托腮說，「氣味。」

  「氣味？」元臧挑眉。

  「確切地說，是做飯時的香氣，油鍋熱透之後放蔥姜蒜，加入食材爆炒散發出來的那種香氣，我覺得火妖很可能是被這種香氣吸引過來的。」

  「那下一步你準備怎麼辦？要請個廚子去荒園嗎？」

  朝顏笑著搖頭：「我有更好的辦法。」

  紅紅的火苗歡快地跳躍著，爭先恐後地伸長舌頭，舔舐穿在樹枝上的大塊羊肉，羊肉發出呲呲的響聲，表皮逐漸變的焦脆金黃，油脂不停滲出滴進下面的火堆里，發出呲啦的聲響，空氣中滿是烤肉香噴噴的味道，聞之令人垂涎三尺。

  朝顏站在火堆邊，用小刷子蘸了蜂蜜，刷到肉塊上，不時翻動樹枝，讓肉烤的更均勻，他還特意準備了把大蒲扇，輕輕扇動，讓烤肉的香氣傳的更遠。

  慶梧蹲在旁邊，不停地吸鼻子，咽口水，眼冒綠光盯著烤肉看，朝顏無奈，把外邊烤好的部分先切下一塊給他，說：「最後一塊，不然都被你吃光了。」

  說完又削下一片遞給元臧。

  元臧嚼著烤肉，眼睛卻不時掃過園子，隨時注意所有的動靜。

  為了吸引火妖，朝顏中間還故意走開半晌，然而這天他們等了一天，火妖卻沒有出現。

  次日，朝顏買了兩隻肥雞，到荒園裡擺好架勢，準備烤雞。

  火還沒生起來，朝顏額角已經沁出汗來，感覺石郡好像越來越熱了，不過看那火山似乎跟他們剛來時沒什麼兩樣，城裡的人也沒什麼反應，估計是他們剛到這裡，不習慣的緣故吧。

  中午的時候，兩隻雞都已經烤的外焦里嫩，香氣撲鼻，可依舊不見火妖的蹤影。

  朝顏撕下一隻雞腿，遞給慶梧，說：「吃吧。」

  接下來把另一隻雞腿分給元臧，元臧推讓：「你吃。」

  朝顏不由分說，硬是把雞腿塞進元臧手裡，說：「你吃這個，我喜歡啃雞翅。」

  兩人正說話，長草叢中突然衝出一物，張開大口，咬住火堆上的另一隻烤雞後轉身就跑。

  朝顏等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即便是在跟元臧互相謙讓雞腿時，也沒有放鬆警惕，看到火妖終於出現，拿起準備多時的板磚用力擲出。

  火妖身形一扭，躲開板磚的攻擊，朝顏已經隨後趕來，用力猛撲，把火妖抱在懷中。

  這回朝顏可看清了，所謂火妖，其實是只像蜥蜴一樣的四腳獸，整個身體呈深赭色，從頭至尾覆蓋層堅硬的鱗片，雙腮邊有刺狀物隨著他的動作一開一合，向外翕張。

  被人抓住，火妖橙紅色的眼珠里射出憤怒的光芒，猛地甩頭擺尾，朝顏粹不及防，一下被他摔了出去。

  「還我烤雞！」

  慶梧跳出來，擋在火妖身前，伸手欲搶火妖口中的烤雞，火妖擺頭，將烤雞拋起，輕輕甩到背上，然後大嘴一張，一道赤紅色的火焰毫無預警地噴出，向慶梧射去！

  「小心！」朝顏剛從草叢裡擡起頭，正好看見這一幕，嚇的立刻吼出來。

  「媽呀！」

  慶梧哇哇大叫著，倏然變回原形，揮動翅膀猛地飛起，火焰擦著他的尾尖飛過，一時間五彩的尾羽四下飄散，空氣中浮起一股焦糊的味道。

  「哇哇，我的毛啊，我就那麼幾根好看的，嗚嗚嗚……」

  火妖才不理會慶梧的哭訴，四腳交替，快速奔逃，元臧雙臂展開猛然躍起，高大的身形在空中宛如巨鷹一般，攜風帶勢向火妖當頭壓下。

  火妖被他壓在身下，四腳亂踢，不住掙扎，奈何元臧的力量比他不知大出多少倍，他被死死制住，不得翻身。

  「捉住了！」

  朝顏喜笑顏開，正要過去幫忙時，情況陡變，那火妖的身體迅速縮小，只一眨眼的功夫，就縮成巴掌大小，從元臧膝間跳出，得到自由後，又立刻變回原狀，銜起滾落在地的烤雞，風一般躍上牆頭。

  元臧一個術法打出，火妖在牆上一躍，輕鬆躲開，扭頭用橙紅色的眼珠看向他們，尖尖的長尾在身後甩來甩去，敲打牆面，那模樣仿佛在說：「來呀來呀，打不著，嘿嘿。」

  朝顏追到牆邊，正發愁怎麼上牆時，元臧過來，摟住他腰，輕輕一帶，兩人已躍上牆頭。

  火妖見勢不妙，跳下牆逃竄。

  「追！」

  元臧帶著朝顏跳下牆，向火妖追去。

  火妖奔跑迅速，疾逾奔馬，而且十分靈活，忽而在東，忽而在西，礙於街邊都是民宅，元臧怕用術法的話會引得火妖反擊，傷及無辜，就只帶著朝顏猛追，打算生擒它。

  這邊你追我逃正僵持不下，一個身穿白袍的身影突然從街角轉出，擋在火妖前面。

  他瞪大眼睛瞧著火妖，奇道：「什麼玩意兒？」

  話音剛落，火妖嘴巴一張，一隻圓形的火球從它口中飛出，朝那人砸去。

  那人反應也算快了，剎那間向後一折，藏進牆角，即便如此，還是有火焰燒到他的袍角，他立即施展水咒術，想把火澆滅，哪知那火焰見水之後不但沒滅，反而暴漲一倍，沿著他的袍角燒了上來。

  情急之下，他就地打滾，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把身上的火壓滅。

  火滅之後，他猛然反應過來：「火妖！」

  他立刻從懷中掏出樣東西，手指一彈，那東西發出尖利的呼哨聲，旋轉著極速衝上半空。

  片刻之後，數道白色身影從天而降，將這裡圍了起來。

  朝顏停下腳步，看著白玉麟說：「這是什麼緣分？這麼快就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