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花瓶里的美人兒

  「秋荷，怎麼了？」

  聽見茶具碎裂的聲音，谷勐沁出聲問道。

  「沒事，姑姑，我不小心失了手。」秋荷紅著眼眶回答，一雙眸子裡噙滿了眼淚。

  她萬萬沒想到會忽然看到蘇雲月，那一聲「大小姐」快要喊出聲時被蘇雲月止住，她伸手抹了把眼淚，強忍著哭泣，這才俯身去收拾碎了一地的茶具。

  屋內的人倒也沒有太在意，谷勐沁依舊勸著嚴思蟬。

  須臾，秋荷在帘子外面喚：「姑姑，我忘了涼粉怎麼做了，您能出來教教我麼？」

  「好，我這就出去。」谷勐沁話落，將針線筐收起，道：「夫人你先歇息著，待我做了酸梅湯和涼粉再來瞧你。」話罷，便端著針線筐走了出去。

  谷勐沁將針線筐全拿走，嚴思蟬沒法子再繡衣裳，便躺在涼椅上閉目養神。當年幾個子女接連出事，嚴思蟬哭傷了眼睛，後容珂雖趕來蜀中給她診治，可她傷心的緊，又擔心幾個孩子，眼睛便落下了毛病。時常酸澀疼痛，流眼淚，若是用眼的時候多了，便會看不清東西，嚴重的時候，眼前一片模糊。

  因此，谷勐沁才說了那番話。可奈何身邊人勸了許久，也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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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思蟬知道，她不是固執，她只是擔心，只是怕自己哪天不在了，卻什麼都沒給蘭兒和月兒的孩子做，什麼都沒給孫子留下，這才日日給他們做下這些衣裳。

  不過做了這許久的針線，她委實也累了。

  蘇雲月走進去時，嚴思蟬正閉著眼眸休息，她面容柔和，兩鬢的白髮也早被容珂治好，將養在錦城的這兩年，皮膚也養好了許多，可縱然如此，蘇雲月仍舊能看出她面容下的憔悴。

  許是蘇雲月的腳步太輕，也許是嚴思蟬太累，直到蘇雲月走到她跟前，她都未曾有所察覺。

  「娘親……」

  聽到這聲輕喚，嚴思蟬微微失神，待瞧見蘇雲月後驀然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月兒，是你嗎？月兒……」

  「是我，娘親，是我，女兒不孝，叫娘親擔心了。」蘇雲月開口，眼淚卻是止不住地落下。她重生之時，心心念念希望爹娘家人好，到頭來卻還是害的爹娘受苦。

  見蘇雲月落淚，嚴思蟬心疼的厲害，道：「你這孩子，好好的哭什麼，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娘親沒有怪你，你快別哭了……」

  聞言，蘇雲月哭的越發厲害了。

  都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可在嚴思蟬這裡，卻是天下無不是的孩子。縱使前世她連累家人慘死，爹娘嫂嫂也未曾怪過她一句。

  可有時候，越是這樣，她便越是難過。

  「娘親……」蘇雲月抱著嚴思蟬哭的說不出話，原本的千言萬語在母親面前，便只剩下了一句「娘親」。

  都是自己的孩子，嚴思蟬又何嘗不懂她呢？

  「娘親都知道，娘親都知道。」嚴思蟬紅了眼眶，將蘇雲月抱入懷中，輕輕安撫著她。

  蘇雲月這一哭，哭了許久，等緩過來時，眼睛已經腫的如桃子一般。好在秋荷懂事，申時末特意端了些冰過來給蘇雲月敷臉。

  有谷勐沁和秋荷在，母女倆這才破涕為笑。

  可直到晚飯時分，蘇雲月也沒瞧見阿蠻，不禁覺得有些奇怪，同嚴思蟬問起，方才曉得阿蠻前日剛剛出了門，說是去給一個人幫忙。蘇雲月覺得奇怪，便將魚魚叫過來問話。

  魚魚瞧見蘇雲月倒是歡喜的很，笑道：「看來我家小姐說的沒錯，大小姐這幾日果然是要回來的，不過大小姐放心，我家小姐此番是去幫水公子的忙，等忙完自然也就回來了。」

  給水胤然幫忙？蘇雲月詫異，蹙眉思索一番，方才想到些事情來。當初水贏然在萬古森林出事，身上那隻毒蠍子還是阿蠻給取出來的，此番水胤然能找阿蠻幫忙，想必是去南疆了。

  阿蠻是在萬古森林長大的孩子，有她幫忙，想必水胤然此番會順利很多。

  這兩個人在一起行事，蘇雲月自是不用擔心的。然而，她不知道的是，此番去南疆，不光有阿蠻和水胤然，還有桃花谷的君珩，這三個人湊在一起，那便是真正的鐵三角隊友！

  蘇雲月在錦城的第二天，便聽聞西部蠻夷蠢蠢欲動，而拓跋燁也命易統領將大軍開到了西化郡和津常府，蘇雲月心下擔心，便在第二日入夜後，帶著春華往平蘭城去了。

  從蜀中往西北，路上至少四五天的路程，兩人騎馬趕路經過文悅城時天色尚有霞光，文悅城是在平原地帶，距離西北不近，自然也沒有受到什麼影響。城內一派繁華，主僕二人牽著馬往裡走時，瞧著路上來回走動的行人，還有戲耍的孩童，心情都跟著放鬆了不少。

  「小姐，這平原地帶就是好，繁華富饒，不比上京城差多少的。」

  聽見春華這話，蘇雲月笑著點了頭。剛要開口，便瞧見一群人往前面跑去，邊跑邊道：「大家快啊，去晚了，可就趕不上了！」

  眼看著不少人聽見這話跟著往前跑，蘇雲月不禁詫異，隨手拉住一個孩童問道：「小姑娘，大家怎麼都往前跑？前面有什麼啊？」

  「前面有個剛來的馬戲團，馬戲團里有個住在花瓶里的美人兒，她長得可好看了，而且還會唱歌，唱歌可好聽了，大家都趕著去看她呢！我不跟你說了，去玩了，可就沒位置了。」

  花瓶里的美人兒？

  小姑娘跑走後，蘇雲月和春華疑惑的對視一眼，均是露出了不解的神情。但兩人趕路疲憊，自然沒什麼心情去看熱鬧，找了個客棧後，便住了下來，不曾想店小二卻是道：「兩位一看就是途徑此地的，左右天還沒黑，兩位不妨去馬戲團那邊兒瞧一瞧，那兒的花瓶美人兒是真真有意思。」

  從進城到住店不過一刻鐘的時間，便接連聽到兩次馬戲團，主僕二人實在是覺得奇怪，更不解的是這世上哪兒有美人兒住在花瓶里的？

  帶著疑惑，蘇雲月和春華跟著行人往馬戲團去了，花了幾文錢進了帳篷後，什麼都沒瞧見，便聽見大家的叫好聲。蘇雲月被吵得腦袋疼，卻還是擠過人群走上前，果然瞧見台子上不足三尺高的花瓶，花瓶上寫著「花瓶美人」四個大字，而在花瓶的上端，一個腦袋正銜著花枝仰著頭，她奮力的將花枝拋起，又努力伸著脖子將花枝接住，沒成功一次，便能換來無數的叫好聲。

  春華臉色微微變了，道：「小姐，那么小得花瓶，怎麼可能裝得下一整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