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到底是誰
2024-05-04 20:44:47
作者: 公子不嫌
「我才沒有!」
容琛立聲反駁,雙手按在床上往蘇雲月跟前湊了湊,極為嚴肅,又極為認真道:「我會同別人說大話,但在你的事情上,從不說大話,也從不做沒把握的事情,我自然篤定,那就是有辦法,所以,月兒你信我,不要擔心,不要怕。」
少年一字一頓,一句一沉,字字認真,句句真誠。
他握著蘇雲月的手,像是承諾,像是起誓。
「月兒,我知你現在不信我,認為我是年少輕狂,可是月兒,我是真的喜歡你,心悅你,我願意為你長大,願意為你強大,願意為你步步為營,只為好好將你護在身下。所以,月兒,你什麼都不要怕,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保護好你自己。」
他神情格外嚴肅,臉上的狐狸面前也顯得較為肅穆。
「另外,你外面那兩個侍女功夫不錯,若你能斷定她們對你忠心,便留下,出門的時候一定要將她們帶上,務必不能讓兩人離身,如果你覺得她們不好,回頭我給你送兩個好的來。」
容琛說著,蹙起眉頭,神情自責:「這件事也怪我,怪我之前沒有考慮到。」
蘇雲月看著他,心中卻是掀起軒然大波!隱隱有什麼東西串聯在了一起,她想要抓住,偏偏一時抓不住。
她心口顫動了一下,看著那雙滿是自責的眉眼,卻是忽然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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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你,你到底是誰……」
容琛被她忽然間抽手的動作弄的一愣,明亮如星辰的眉眼暗了暗,卻道:「無論我是誰,我都是我,都是喜歡你,念著你的我。」
喜歡麼?
蘇雲月心底一時五味雜陳,若是前世,若是沒有發生那些事,單單阿瑾做的這些,的確足夠她動心了,可……
她上過當,受過騙,因為自己的動心,累的家破人亡的悲慘還歷歷在目,她不敢動心,不敢信人,更不敢把一顆真心交付給別人。
畢竟真心這東西,太廉價了。
她還記得當日在水牢,蘇雲蘭看著半死不活地她,笑音縹緲而不屑地同她說「真心這東西,從來都是拿來踐踏的。」
她心臟猛地抽痛,痛的她臉色發白,卻是攥緊了床上的被子緩緩開口。
「阿瑾,從你那日裡救下我,你就知道我是誰,我怎樣,我的家世年齡,音容相貌,你都清楚,就連我經歷的一些事,你也都知曉。可我對你一無所知,我不知你從哪裡來,不知你多大年紀,不知道你到底經歷過什麼事,遇見過什麼人,甚至於,你就坐在我面前,我卻連你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她聲音低低的,有些沙,明明臉上無悲無喜,可落入耳中,卻是字字酸楚。
容琛愣了,少年輕狂張揚,縱然是天賦異稟,聰慧異常,可於情愛一事到底是懵懂無知。
他知曉世上人心險惡,卻從不知該女人心敏.感纖細,稍有不慎,便脆弱的一觸即斷。
他心想:是他錯了啊。
「對不起。」
他低聲道歉,語氣少了往日裡的歡脫張揚,多了幾分自責無措。
「是我不對,我該同你講的,也不是不給你看,我只是不知道,你如何想,我只是怕你拒絕我,其實我……」
「算了,蘇雲月忽然扯了被子背對著他躺下,「你走吧,我累了。」
「月兒……」
「你走吧,我真的累了,算我求你,什麼都不要在說了,什麼也不要做,走吧。」
容琛愣在原地,一顆心瞬間涼了半截。
他剛剛其實想要跟蘇雲月坦白,想要跟她說「月兒,我是容琛,容小世子容琛,你看我,我十五歲了,論年紀,你該喊我一聲哥哥的。」
他想說,「月兒啊,你看雖然外界傳聞我身體不好,但那都不是真的,我身體可好了,我一定能長命百歲,一定能好好護著你的。」
他想說,「月兒啊,我是真的喜歡你,真的想娶你,我從小並未在容王府長大,我跟著師傅去過很多地方,見過很多人,看過很多事,但是太多了,我慢慢講給你聽,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他心下將往日裡的事細細搜索,仔細地阻止語言,想著要如何講給月兒,才能顯得生動有趣,又不浮躁,可不待他將這一切想好,他便已然沒了開口的機會。
房間裡寂靜如斯,只有女子閨房裡特有的淡淡香氣。
容琛一張臉蒼白的厲害,淺薄的唇也失了幾分血色。
他盯著蘇雲月的脊背看了好一會兒,到底把那些阻止了許久的話全都咽了回去,只站起身來,扯動嘴角,扯出一個不大好看笑。
明知蘇雲月看不見,可他還是覺得,應該笑著來見她,也應該笑著從她面前離開。
「你一定是累了,那你還好休息,我改日再來看你。」
他心想,等改日|你心情好,願意聽我說的時候,我再好好跟你說。
房間內再度安靜下來,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響。
容琛一向是來去無聲,蘇雲月不確定他究竟是何時離開的,等她轉過身去的時候,床邊已經沒了人影。
屋內安靜的厲害,夜明珠的光還燁燁生輝。
蘇雲月盯著窗戶出了會兒神,伸手將夜明珠塞到枕頭下,閉著眼睛對自己說,「蘇雲月啊蘇雲月,他是誰,家世如何,年齡如何,相貌如何,經歷如何,又跟你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一個路人,你既然又不打算嫁給他,何苦計較這些?」
他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孩子,正是年少輕狂,張揚肆意的時候,說幾句甜言蜜語哄姑娘們,又有什麼呢?說不定這些話他同容珂也是說過的,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又何必在意呢?左右你不會把心掏出來給他,何必又做出這幅模樣叫自己難受,叫旁人難受?
她緊攥著被子,教導自己要冷著一張臉,守著一顆心,可心這東西,最是不聽話,飄來盪去,動來動去,攪得人心底浮躁,鼻尖發酸,生生咬住牙忍了許久,方才挺了過去。
徹底睡過去之前,她還在想。一個人過孤獨冷清久了便不覺得有什麼,一旦某天有人來打破這孤獨,給你笑容、抱住和關切,你就會習慣,若是哪天忽然失去,那種一個人孤獨冷清的生活,怕是再也不能忍受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這大概就是她明明聽見了阿瑾臨走前說的話,明明想要同他說「你以後不要再來」卻最終沒能說出來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