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聽見這話，紀霜一緊張，就腦袋混亂，急忙解釋:「她喝醉了，可能把你認成其他人了，你別，在意。」

  「認成誰了？」陳嶼白微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問。

  「沒，沒誰。」紀霜趕緊拉開車門上了車，動作很快，生怕等會又會暴露一點什麼。

  何況她還喝了酒，本來意志也算不上多堅定。

  陳嶼白看她有些慌張逃離的背影，過了幾秒，眼睛裡溢出笑意，勾了勾唇，繞到另一側，打開車門，上車。

  路上，葉予靜在後排裝死，陳嶼白話不多，紀霜也因為剛剛的事兒不知道怎麼開口說話，於是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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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只有車子行駛的聲音。

  忽地，陳嶼白出了聲:「明天有課嗎？」

  「有。」紀霜點頭，「明天上午九點半。」

  「嗯。」

  中途，陳嶼白停下來去了趟藥店，買了袋東西回來，等送她們到了酒店樓下的時候，遞給了紀霜。

  「醒酒的。」陳嶼白說。

  紀霜接過來，見他轉身要走了，她忽然拉住他的手臂，又鬆開，擡眼看向陳嶼白，說:「謝謝你啊。」

  「嗯。」陳嶼白應。

  「下次不這樣了。」紀霜又小聲地說了句。

  最近喝酒都被他碰上，在他心裡的形象都要變成酒鬼了吧。

  而且之前他都說過讓她少喝酒的。

  陳嶼白聞言懶散地笑了聲，盯著她:「保證啊？」

  「算，算是吧。」紀霜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那給簽保證書麼？」陳嶼白問。

  「……」酒精在此刻發揮了作用，紀霜在他的眼神下下意識點了點頭，還說:「明天就給你。」

  然後陳嶼白就走了。

  紀霜靜止在原地，在想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鬼東西，直到葉予靜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人都走了，還看呢？」

  紀霜回過頭，邊和她走進酒店邊問:「你說他剛剛會不會以為我有病？」

  沒事兒做什麼保證啊，跟小孩過家家似的。她越想越後悔。

  「不會啊。」葉予靜想了想，說:「我看他挺樂在其中的。」

  「……」

  葉予靜果然喝醉了。

  ……

  第二天早上起來葉予靜還在睡，她今天沒課，紀霜先去洗漱好，正打算把昨天的衣服套回去，手機鈴聲就響起了，一個陌生電話。

  她接起來:「喂，你好。」

  「您好，陳先生委託我們給您送兩套衣服，已放於您的酒店房間門口，請儘快取走。」

  掛了電話，紀霜還有點懵，她打開門，果然看見了一個大袋子。

  拿進來後，打開，紀霜先給陳嶼白撥過去一個電話。

  陳嶼白這會正在訓練基地，隨地坐在台階上，一條腿懶散地伸下去，嘴裡咬了支煙，含糊不清地說:「衣服換上，還想穿那身去上課？」

  「噢。」紀霜小聲嘀咕了一句:「酒味有那麼重嗎？」

  「還行。」陳嶼白輕笑，起身，掐滅菸頭，往場地的另一端走過去，聲音帶著煙霧浸過後的沙啞:「我等著你的保證書。」

  他也沒說什麼，但掛了電話後紀霜一顆心還是砰砰直跳。

  好像越來越心動了。

  紀霜把其中一套留給葉予靜，留了張小紙條，自己換了一套就馬上打車去學校了，進教室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很多，老師也已經來了，正放著歌。

  那種搖滾，像是要給人震醒。

  她坐到付顏旁邊，聽到她問:「還好吧？」

  「可以。」紀霜點頭。

  兩節課下課，正是中午的時候，紀霜和室友一起來到食堂，端著餐盤剛坐下，一個身影籠罩過來，紀霜擡頭，看見謝星聞端著餐盤垂眸看她:

  「這裡能坐嗎？」

  「有人了。」紀霜剛說完，端著餐盤走過來的林莎莎就瞬間掉了個頭，拉著唐一栩和付顏漾另一個方向的桌子走。

  「好像沒人了。」謝星聞笑。

  紀霜:「……」

  他在她對面坐下，紀霜想起昨晚的事，說:「昨晚謝謝你啊。」

  謝星聞挑眉:「謝什麼？」

  「謝謝你到那邊有事兒，不然我一個人還挺，」紀霜很誠實，「害怕的。」

  謝星聞笑了聲，沒說話了。

  兩人有些安靜，和食堂的嘈雜格格不入，紀霜低頭認真地吃著飯，吃一半，聽見謝星聞忽然問她:「你為什麼喜歡他啊？」

  她擡起眼，見謝星聞臉上掛著個笑，像是隨口一問，紀霜想了想，搖頭:「不知道。」

  「嗯？」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很喜歡了。」

  沉默了會，謝星聞問:「那有可能不喜歡麼？」

  紀霜又搖了下頭，沒往他那邊看，頭一次因為這事兒覺得在意，過了會，她看向謝星聞，彎起一個笑，說:「我們本來也沒認識多久不是嗎？」

  甚至可以說是很短。

  所以也算不上有多少感情。

  「嗯？」謝星聞沒太明白她想說什麼。

  「我覺得你人還挺好的，」紀霜斟酌道:「要不我們當朋友吧？」

  謝星聞笑了聲:「這算是拒絕嗎？」

  「啊也不是啊。」

  「那就不是拒絕。」

  「……」紀霜頓了頓，「你明明聽得懂。」

  謝星聞放下筷子，往後一靠，吊兒郎當的樣子:「第一次有人給我發好人卡，我緩一下。」

  「……不是好人卡啊。」紀霜解釋。

  「那是什麼？」謝星聞笑。

  「是邀請。」紀霜看向他，補充道:「當然我這個請求是有點，不好。」

  過了好一會，謝星聞都沒說話，就在紀霜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打算道歉的時候，他忽然朝她伸出一個拳頭，笑了下:「行啊，朋友。」

  紀霜愣了下，擡起手，和他碰了一下。良久，臉上漾出一個笑意。

  -

  周三的拍攝完成後，陸傾開了個會，打算周末的時候拍一點幕後的內容，紀霜自薦，正好想看看陳嶼白他們怎麼訓練的。

  沒和陳嶼白提前說是她要來，紀霜在周六下午三點的時候來到訓練基地。

  今天的訓練內容是抗眩暈、空間定向訓練，在旋梯上進行，可以提高飛行員平衡力、承受氣壓變化、扛突發震動和顛簸的能力，教官手上拿著個文件夾，另一隻手拿起口哨，尖銳地吹了一聲:

  「所有人集合！接下來進行固定滾輪訓練，正反28圈及格，47圈以上優秀，單邊低於11圈記為0圈！」說完，他又指了指紀霜:「這是來拍紀錄片的小導演，你們好好做啊，不然到時候丟臉就是在全國人民面前了。」

  所有人往紀霜的方向看過去，女生穿了件長款的黑色羽絨服，戴著黑色針織帽，眉眼乾淨，唇紅齒白，看著像是懵了一瞬，又反應過來和他們揚了下手算作招呼。

  眾人瞬間起了勁，喊著要先來，呼聲震天響。

  沒過一會，從裡頭走出來一個人，等眾人看清之後，聲音都莫名減弱了不少。

  紀霜也擡眼看過去，冬風猛烈，此刻陳嶼白穿著黑色制服，身姿清挺地走過來。

  教官笑道:「剛落地？」

  「嗯。」陳嶼白應道，但目光落在紀霜身上。

  「那要不你給大家示範一下？」教官看著面前這群人，問他。

  話音一落，學員又來了勁，都開始起鬨:「來一個，來一個，來一個……」

  陳嶼白笑了下，慢悠悠地偏過頭，低聲問紀霜:「想看嗎？」

  紀霜愣了下，誠實地點頭。

  陳嶼白走到滾輪旁，面向大家，擡了擡下巴，眉眼恣意:「那來吧。」

  聲音更加熱烈。

  紀霜拿著攝像機找到一個最好的角度，比了個OK的手勢後，錄製開始。

  畫面中，陳嶼白雙腳踩上去，擡手抓住兩邊的把手，隨即開始快速旋轉，隔著衣服布料仍能感受到他的手臂線條力度，脖頸青筋明顯。在眾人的倒計時中，他不急不緩，姿勢仍舊標準——

  「……五、四、三、二、一！」

  「我操……49圈！不活了不活了……」

  「我現在好有壓力……」

  「早知道不讓他示範……」

  陳嶼白面不改色地停下來，嗓音淡淡:「謙虛了各位。」

  紀霜的臉隱在攝像機後，悄悄地勾起一個唇角。

  訓練正式開始，她蹲在地上，正要把左邊再挪一點，一轉頭看到陳嶼白坐在她身後的階梯上，長腿隨意岔開，懶洋洋地笑看她。

  紀霜頓了下，沒說話，收回視線，繼續拍攝。

  重複的訓練內容不需要全部拍完，大約過了二十來分鐘，紀霜打算起身去拍理論培訓課程。

  她蹲了太久，腿徹底麻了，起身的時候沒站穩往旁邊倒了一下，下一秒，腰被一隻有力的手扶住，只不過陳嶼白起身的速度太快，距離一下子被拉近，紀霜的額頭撞上他的胸膛，很重的一下。

  她懵然地擡起眼，看到陳嶼白有些深的眼睛，離得太近，紀霜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含著淡淡煙味的薄荷氣息。

  她愣了一秒，後知後覺地想，他們現在這像是一個親密的擁抱，紀霜下意識後退一步。

  兩個人拉出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往後是熱鬧的喧囂，這裡是莫名的寂靜。

  紀霜覺得自己剛剛撞上的額頭髮熱，像過電一般，瞬間傳到四肢百骸，升溫劇烈。

  她想要擡起手摸一下，手要伸上去的時候又覺得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莫名其妙又奇怪，於是頓了下，又放了下來。

  冷風呼嘯中，他們對視，後方的歡呼聲傳過來，沒人注意到這裡，但紀霜覺得不自在極了，她先移開了目光。

  過了兩秒，陳嶼白有了動作，他走上前，把兩人之間的距離壓縮到很短，隨即紀霜擡起眼，看著他擡起手在她額頭上輕撫了下，低聲開口:

  「抱歉，剛剛起太急了。」

  摩挲的觸感還在，額頭的熱度越發升高，並且逐漸蔓延到了臉上，低溫里，紀霜竟然覺得有些悶，她腦袋混亂，隨便換了個話題:「保證書在我包里呢。」

  「好乖。」陳嶼白輕笑。

  「……」

  她覺得陳嶼白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是哪兒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