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2024-09-15 06:30:38
作者: 祈青山
第十章
「……」
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詞語,陳嶼白表情僵住,手鬆了下來。
「你聽他們亂——」
話還沒說完。
紀霜像是非常難過似的,溢出一點淚:「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太正經。你不要他了好不好?」
「……」
陳嶼白沒想到,小姑娘真信了盛聿那滿嘴跑火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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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還為此非常難過。
他隨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有些荒唐地笑著問道:「哪兒不正經?」
紀霜吸了下鼻子,「聽著就不正經。」想了想,又說:「而且他還帶你去喝酒。」
陳嶼白挑了下眉,輕聲笑起來,替盛聿認下了這個「罪行」,又問:「不要他了,之後呢?」
「之後,」紀霜看向他含笑的眼睛,很誠實地說:「我陪你啊。」
陳嶼白表情一頓,「陪多久?」
「多久?」紀霜總是需要慢半拍重複他的話,陳嶼白耐心等著她說出口,幾乎是下一瞬間,她說:「一直。」
「一直陪。」
陳嶼白眉眼微動,「為什麼?」
「因為,」紀霜抿了抿唇,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對我很好。」
「所以我也想要對你很好。」
安靜好多秒。
陳嶼白盯著她,忽地笑起來:「說定了。」
後方傳來車子的聲音,陳嶼白回過頭,是有車需要從這兒經過,他朝司機示意了下,就重新扣上安全帶,啟動車子。
在開始平穩行駛起來的車內,紀霜仍舊看著他,反應卻越發遲鈍:「什麼說定了?」
「……」
陳嶼白在紅燈前緩緩停下,偏過頭與她對視幾秒,突然想,剛剛不會是她喝醉了亂承諾的吧?
很快,他收回視線,邊目視前方的倒計時,邊漫不經心地想,就算是亂說也沒關係,反正聽的人已經聽進去了。
-
後來紀霜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上的樓,總之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昨晚的記憶一瞬間湧上來,還有陳嶼白的臉,冷淡的、溫柔的、漫不經心的。
一路順下來。
紀霜最後的印象是陳嶼白給她喝了杯蜂蜜水,然後,她就自己翻到床上睡了。
半夢半醒間,紀霜忽然聽到陳嶼白似乎是說了句話:
「真行。」
挺模糊的兩個字。
沉默幾秒。
又是一句淡淡的——
「沒點安全意識。」
……
所以說。
她。
為什麼連一杯長島冰茶都能喝醉。
啊啊啊啊——
還,我會一直陪著你。
不要他了好不好……
救命。
好傻。
……
算了。
沒事。
好歹有值得慶幸的事兒。
她沒趁著不清醒告了個白。
那樣才是出大事兒了。
因著這事,下午在考核點集合的時候紀霜一點緊張的感覺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心虛。
以及一種堵得慌。
昨天那個盛聿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借酒消愁。
什麼愁。
和家裡有關嗎。
出國也是因為這個嗎。
她之前就知道陳嶼白跟家裡關係不好。
但沒想到這麼不好。
她希望,那只是盛聿隨口調侃陳嶼白的一句話,她希望,起碼那三年裡,他是開心的。
-
很快,陳嶼白和周遙,連帶著其他兩個人都走了過來。周遙手上拿著個板子,像是張考核表。
陳嶼白今天仍穿著制服,挺拔高大,斂下眉眼,擡眸掃了一圈,目光在紀霜神色多停留了一秒,看起來挺正常,隨後開門見山道:「綜合考核,一個一個來。」
紀霜仍然在最後一位,夏栩也在她前面,這次倒是等得有些百無聊賴了,眼神漫無目的地往場上掃,在看到陳嶼白時定住。
這會時間,他的身邊多了個女人。
是上次在食堂見過的。
她也穿著制服,綁著低馬尾,歪著頭和他說話,嫣然含笑,像是在聊什麼有趣的事情。
陳嶼白垂眸看她,帶點漫不經心的笑意。
在不算輕鬆的氛圍中,多了點與眾人隔絕的親密。
「怎麼了?」
夏栩的聲音響起,把紀霜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她收回目光,笑了下,「沒什麼。」
夏栩注意到她的視線,自然也看到了突然出現的女人,「啊」了一聲:「這是陳機長的女朋友嗎?還是同行?」
紀霜:「不知道。」
夏栩:「他不是你哥嗎?」
紀霜垂著眼,看著沒什麼興致:「我連我親哥都不關心。」
「……」
考核意外地進行很快,但紀霜還是無聊得找了個台階坐下,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閒聊,主要是敷衍地應和著葉予靜的拷問。
又一個人進了模擬艙,周遙拿著考核表走到陳嶼白旁邊,像是想說什麼,見許漾在,又沒出聲。
許漾見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主動退開了距離,把空間留給他們。
陳嶼白瞥他一眼,「說。」
周遙:「紀霜她——」
話說一半,但陳嶼白懂了,這段時間加訓是周遙許可的,自然知道上次是恐高導致的。他往紀霜的方向看過去。
她正坐在台階上,兩條腿十分隨意地伸下去,低頭按著手機,嘴角彎起一個開心的弧度。
兩秒後,陳嶼白收回目光,「她可以的。」
周遙愣了下,又說:「這可不是能靠一段時間訓練輕易克服的,就算今天過來,到真的飛機上被刺激復發了怎麼辦?」
「不會被刺激。」
「說不準……」
「周遙。」陳嶼白淡笑了下,輕描淡寫又有幾分認真地說:「我可以負責。」
「……」
他都這樣說了。
周遙也就隨他去。
反正他提出的是最壞的一種情況,說不定是杞人憂天。
夏栩進去後,紀霜收起手機,站起來,眼神漫無目的地飄著,十分心不在焉。
她真不太緊張,這段時間高重複性的練習,怎麼說也是麻木了。
本來就是一種心理恐懼。
紀霜從以前就沒太把這當回事兒。
見快出來了,她走上前,仍舊聽周遙講注意事項,餘光瞥見陳嶼白仍站在那兒,旁邊依舊是那個女人。
紀霜把全部目光轉到周遙臉上,心想,長得這麼高冷為人又這麼溫和,真是很有反差。
她彎起唇,問了句:「周遙哥,你和嶼白哥是大學同學嗎?」
「是。」
紀霜接著問:「那你有女朋友嗎?」
這下周遙挑了下眉,「沒有。」
「啊,」紀霜點點頭,「之前談過戀愛嗎?」
周遙沒想到這小姑娘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直接,他笑了聲:「你問這個幹嘛?」
紀霜沒太在意他的回答,自顧自地下了結論:「那就是沒有。」
周遙:「……」
雖然確實是沒有。
但是被小姑娘這麼一說。
突然顯得很沒有面子。
紀霜這會倒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她想了想,安慰道:「沒關係,我不會和別人說的。」
「……」周遙頓了頓,又重複問了一遍:「怎麼問這個?」
「噢我就是看你還挺,」紀霜在斟酌用詞,頓了兩秒,「守身如玉的。」
「……」聽到這詞兒,周遙現在都沒法溫和了:「這是在誇我嗎?」
紀霜愣了下,「不是嗎?」
「像是嘲諷。」
「……」
男的怎麼這麼奇怪。
說他守身如玉也不太開心。
紀霜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但是她還是猶豫道:「我也沒有啊……」
沒談過戀愛。
周遙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還小。」
紀霜點頭,贊同道:「也是。」
「……」
周遙氣樂了:「你平常跟你哥也這兒說話嗎?」
紀霜愣了一秒才反應過來他這麼順口說的「哥」是誰,她張了張口,答非所問道:「我準備一下,差不多要進去了。」
周遙輕笑了一聲,不跟小姑娘計較。
-
那邊許漾和陳嶼白聊天,發現他心不在焉地往另一個方向看,順著視線看過去,是周遙正微微低頭和另一個女生說話。
那個女生……
之前在食堂見過啊。
今天打扮很清爽,扎了個高馬尾,白衣黑褲,側臉彎出一個漂亮的輪廓,正笑意盈盈地說這話。
她收回目光,說:「這小姑娘我上次見過,叫紀霜,是你妹妹對不對?」
當時她還很疑惑,怎麼紀霜突然走了,然後陳嶼白也突然離開了。
也懷疑過他們的關係。
但後來很快聽人說是妹妹。
就放下心來。
好不容易遇到個這麼喜歡的。
她不想輕易放棄。
聽到這個名字,陳嶼白懶懶擡眼看向她,過了幾秒,低低地應了句:「嗯。」
許漾笑了笑:「她和周遙看起來很熟。」
「很熟嗎?」陳嶼白看過去,眯起眼睛笑了下,隨即很快又說:「你在這有事嗎?」
許漾愣了下,發覺他在下逐客令,她揚起唇,問了另一個問題:「你們等會是不是有個慶祝會啊?」
陳嶼白:「嗯。」
這是陸傾提議的,培訓結束,大家聚一下,他沒理由不同意。
許漾看著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那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陳嶼白看她一眼,沒說話。
她又接著說:「說不準以後我們是搭檔呢。」
過了幾秒,陳嶼白淡淡出了聲:「想來就來。」
話音落地,陳嶼白見紀霜進了模擬艙,就走上前,站到監控錄像旁。
周遙瞥見,「你剛剛怎麼不過來?」
陳嶼白沒偏頭,眼睛仍盯著畫面中的那個身影,「怎麼?」
「聽她是怎麼大言不慚和我說話的。」周遙忍不住告狀:「跟在你面前完全不是一個樣。」
有陳嶼白在的時候,紀霜就像個乖巧的小兔子。
陳嶼白不在的時候,她就像個小狐貍,還帶刺的。
周遙算是見識到了。
「是嗎。」陳嶼白懶懶掀起眼皮,問:「說什麼了?」
「說我沒談過戀愛,還說我年紀大。」
陳嶼白聞言勾了勾唇,「不是事實麼?」
「……」周遙覺得自己就不該和這個人說,還指望他能說出什麼好聽的話來嗎?估計是刺激到了,他反問道:「你不也是?」
陳嶼白笑了一聲,不太在意,又問:「還說了什麼?」
「嗯?」
「不是聊了很久嗎?」
「她問我有沒有女朋友。」
「問你?」
「是啊。」
幾秒後,陳嶼白道:「問這個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周遙也一頭霧水,一開始還以為這小姑娘怎麼對他有意思了,這樣陳嶼白估計得打他一頓,後來看她樣子完全就是沒那意思,他想了想,推測道:「小孩好奇吧。」
「……」
紀霜就是故意問的。
讓陳嶼白覺得自己對所有人都好奇總比認定她是對他一個人好奇好。
她聽著機器發出的指令,緩慢又堅定地做著動作。
沒什麼不適的感覺。
以至於忘了剛剛的事,整個人都開心起來。
艙門被打開。
紀霜跳下來,眼底漾出笑意,跑到陳嶼白面前,說:「我就說我可以。」
這會是真像小孩了。
「嗯。」陳嶼白嗓音含笑,「是我誤會你了。」
紀霜看看他,忽然得寸進尺地伸出手,「有獎勵嗎?」
陳嶼白垂眸看向她的手,挑了下眉,十分順從:「要什麼?」
紀霜想了想,沒想到,於是把手收回來,說:「先記著吧。」
旁邊周遙突然接話:「當我不存在呢?」
紀霜愣了下,偏過頭,笑得眼睛彎彎,「沒有呢,我正要找你說話。」
周遙:「說什麼?」
「……」這不是隨口一應?
紀霜呆了下,隨即想到什麼,非常官方地開口道:「感謝周遙哥這段時間對我的訓練,我非常感激,並且會一直記得您的。」
都用上「您」了,周遙笑:「你還是別說話了。」
「……」
陳嶼白忽然說:「不用記。」
周遙:「?」
有必要嗎?
知道是你妹妹。
又沒打算搶。
紀霜沒什麼反應,她本來就是隨口一說,說不定拍攝完就忘了呢。
陸傾和夏栩從她身後走過來,拍了拍她的肩,都向她道賀,紀霜覺得好笑,正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低頭一看,母親大人。
救命。
紀霜立刻閉上嘴,跑到旁邊去接電話。
「我親愛的媽媽。」
「當不起。」譚玉悠悠地說:「這麼久不打電話回來我都懷疑自己到底有沒有女兒了。」
「……」紀霜撒嬌:「學校里太多事了嘛,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譚玉哼笑了一聲,「明天回來不?」
紀霜愣了下,才想起明天該是周末了,正式拍攝是下周一,她想了想,說:「好啊,我明天下午回去。」
「讓你爸來接你。」
「不用,太麻煩。我打車回去就行。」
「他就是用來麻煩的。」
「……好的。」
掛了電話,紀霜瞬間鬆一口氣。
紀璟還是靠譜的。
沒往外說。
她走回去,人已經散了,說好晚上在一處露營地燒烤,紀霜也乾脆回酒店換身衣服。
因為睡得太晚,所以回去看了時間還早,紀霜又倒頭睡了一會,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多。
她趕緊起來,換好衣服,到衛生間洗漱一下,期間接到夏栩的電話,紀霜放到一旁,直接開了外放。
「小霜!我以為你和陳機長他們來呢,我們這都開始了你還沒來!」
紀霜停了下,有些疑惑:「多大點事?」
「你們先吃唄。」
「我也不餓。」
「……這地特別難找。」夏栩記得她跟自己說過在路上分不清東南西北來著。
「我雖然分不清方位,」紀霜不以為意,「但路還是找得到的吧。」
……
結果真的找不到。
媽的。
一個可以燒烤的露營地。
為什麼會這麼難找。
她有一次站在一個不知道怎麼拐彎的路口時,終於退出了導航。
有什麼用啊。
指不出路的導航,只能被拋棄。
紀霜點進和陳嶼白的對話框,正想說點什麼,對方的消息就先彈了出來。
【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