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

  回憶

  「怎麼回事？已經兩天了，他怎麼還沒醒？」余白床前，顧鍾神色暴戾，強大的威壓傾瀉而出，羊塗被壓的在他側後方跪下，仿佛看到了百年前那個以一敵百不落下風的睚眥。

  「小殿下、小殿下無礙！」羊塗艱難道：「或許是小殿下當年受到的創傷太大，還需要一點時間。」

  顧鍾閉了閉眼，試圖平復自己的心情：「靖櫟呢？找到人在哪了嗎？」

  「剛得到消息，有人在混沌城裡發現了靖櫟的蹤影，小殿下的朋友也在。」羊塗恭恭敬敬道，雖然顧鐘沒有什麼實權，但在百年前的上界，最有實力爭奪下一任神王寶座的，便是他與小殿下。

  「照顧好他。」顧鍾留了一句後，就消失在了房間。

  「爹爹！」一直蹲在門口的四個小孩見狀，也跟著跑了出去。

  

  羊塗看了一眼床上還處在昏迷之中的人，去門口守著了。就在這時，余白的手指動了動。

  那天把系統吊墜拿出來後，羊塗就指引著余白開啟裡面的能量。

  手中吊墜化為光影的那一剎，整個混沌之地都顫動起來，那股溫和又霸道的能量，強勢地注入混沌之地內每個人的身體裡。

  包括虎老闆和顧鍾在內，從上界下來混沌之地的眾人，都感受到了身體裡回歸的力量，以及那段被忘卻的記憶。

  余白也在那一瞬陷入了昏迷。

  和前幾次不同，余白感覺自己好像站在虛空之中，周身在播放著各式各樣的畫面。

  畫面內容千奇百怪，有各種各樣的動物和人類，余白內心清楚，這是他的回憶，他還是一顆蛋時候的回憶。

  余白也不清楚，為什麼身為一顆還未破殼的蛋，卻能透過蛋殼看到外面的景色，明明上一次是不可以的。

  畫面輾轉，余白看到了一個抱著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白蛋的男孩。

  余白頗感興趣地走近，發現小男孩和現在的顧鍾長得像極了，一看就能知道這是小時候的顧鍾。

  小顧鍾每天都會把還是蛋的余白抱出來，一邊曬太陽一邊和蛋嘮嗑。

  他會很耐心的用帕子，將白色的蛋殼擦得乾乾淨淨，一邊輕輕摸著蛋殼，一邊講上界最近發生的趣事兒，偶爾會有一隻百戰百敗的鳳凰來找他打架，余白就安心做個觀眾。

  長大後的顧鍾雖然是個話少的酷哥，但小時候的顧鍾也十分話癆，小嘴一張，巴拉巴拉的講個不停，那顆蛋也十分配合，時不時搖動一下蛋身，表示認同或反對。

  兩人每天的話題都以顧鐘的報時結束：「今天已經是第五百八十九年十個月零三天了，我已經破殼五十年了，你也要抓緊哦。」

  白色的蛋前後搖了搖，示意自己知道了。

  神獸一族壽命悠長，其中龍族更甚，在蛋里也是有意識的，龍的八百歲才是人類剛成年的年齡。

  一般來說，龍族兩百年到三百年左右破殼，破殼後的一百年是長身體最快的時間，在蛋里呆的時間越久的龍，實力便會越強大。

  在這些畫面中，余白還看到了自己的父母，父母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他們身著修真界常見的服飾，父親黑髮黑眸，鼻樑高挺，看起來是個斯文大帥哥。

  而母親則擁有一定亮眼的白色長髮，脾氣火爆，動不動就要出去打一架瀉火。

  余白在這些畫面中看到，父母一直都在為自己叫什麼而爭執不休，父親雖然看起來斯文，但也固執，兩人時常吵著吵著就要打一架，幾百年都沒分出勝負，自然也沒決定余白到底要叫應龍還是叫白龍。

  看到這裡，余白低低的笑了兩聲，當時顏院長撿到自己時，就是因為他白白一團，才說名字里一定要有一個白字，至于姓氏，福利院是按照字典里的排列來的。

  余白漫無目的向前走，一邊在消化這些記憶，一邊又在想自己什麼時候能醒來，顧鍾和家裡的四小隻肯定很擔心吧。

  忽地，余白在其中一個畫面前停下，畫面里，父親和母親坐在大殿內的上座，自己被顧鍾抱著站在一邊旁聽。

  殿內眾人在談關於天道的事情，但那時候的余白並沒有認真聽，只是草草看了一眼殿內的人，就繼續和顧鍾唧唧歪歪的「聊天」了。

  余白停在這個畫面前，是因為他在裡面看到了羊塗，還有監控里的那個男人——靖櫟。

  這些在殿內的畫面很多，但還是個蛋的余白明顯對這些東西不感興趣，所以每個畫面都是草草一小段，講在場人的臉掃了一圈，接著就是滿屏的顧鍾。

  余白穿過一幀幀畫面，從顧鍾長得和那顆蛋差不多高，一直看到顧鍾能一隻手輕鬆將蛋抱起來，畫面終於有所改變。

  前一天顧鍾還抱著蛋，承諾今天去外面找更漂亮的礦石給余白搭窩，第二天卻突生變故——他所在的那間屋子著火了。

  這火自然不是一般的火，連還在蛋內的余白都感受到了灼熱的溫度。

  龍蛋有些著急的動了動，咕嚕嚕從床上滾下去撞門，好在沒過多久，顧鍾就跑了回來。

  「我先帶你去安全的地方。」顧鍾奔跑在狼藉的街道，喘著氣說：「靖櫟勾結魔神王叛變了，神王殿下那邊已經去了，以防萬一，我們先去別的地方呆一段時間。」

  余白懵懵的搖了搖蛋身，龍族的強大眾所周知，但在他們還只是一顆蛋時，卻是防禦力最弱，最容易被敵人殺死的時候。

  神族出了叛變者，神王在前面抵著，小殿下的安全也必須要有保障。

  余白被顧鍾抱在懷裡顛得左搖右晃，想讓人跑慢點卻不能說話的余白只好斷了自己與外界的感知，安心的等著顧鍾帶他去安全的地方。

  畢竟在他的認知里，父親是上界最厲害的神王，母親是最厲害的神獸，顧鍾雖然還沒成年，但也是實力最強的年輕龍族，不管發生什麼，只要睡一覺就好了，醒來之後就能看到父親母親和顧鍾了。

  但讓余白萬萬沒想到的是，等他再次醒來看到的不是以往溫馨的場景，而是一片刺目的紅色。

  那個每天陪他聊天的顧鍾，則被百十個模樣奇怪的東西圍住，白色的衣袍紅了一半，不知道那血到底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帶小殿下躲起來！」余白感到一陣失重感傳來，下一秒，自己落入了一個相對柔軟的地方——他在那隻鳳凰的背上。

  余白心裡一慌，當即就要滾下去找顧鍾。

  「小殿下別動。」他聽到那隻鳳凰氣息不穩的說：「他一會兒會來找我們的，我們要相信他。」

  「砰——」

  余白還沒反應過來時，那隻鳳凰就被一股力量按在了地上，他一道沙啞的聲音說：「想帶著我們小殿下去哪啊？」

  余白透過蛋殼，看到來著是靖櫟，是他父親的弟弟，他管他叫叔叔。

  雖然這個叔叔平時很少陪自己，但余白知道，叔叔是實力僅次於父親的存在，即便這個叔叔的樣子看起來和往常有些不同，眼睛變成了猩紅色，臉頰也爬上些許青黑，但余白還是下意識的想要向長輩求救。

  只是他還沒滾完一圈，就被鳳凰用翅膀擋住了：「小殿下，別去。」

  「你可真是麻煩啊。」余白聽到那道熟悉的聲音忽然變得沙啞：「早讓你把這個帶翅膀的解決了，你非去追那隻龍，害我們追了這麼長時間，現在就讓我來動手吧。」

  只聽「嘶啦」一聲，鳳凰左邊的翅膀被硬生生撕了下來，金燦燦的羽毛被染成了紅色，沒有了那翅膀的阻攔，余白瞬間骨碌碌地滾到了地上，純白的蛋殼沾滿了鮮血與泥土。

  余白怔愣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還沒能從剛才那一幕中緩過神來，接著，余白眼前一暗——

  「小殿下，別怕。」鳳凰將那顆蛋護在自己身下，翅膀被硬生生撕裂的疼痛讓他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但還是用爪子將那顆不會動彈了的蛋，壓在自己胸脯的軟毛下面。

  「還挺犟。」

  「嘶啦——」

  余白的視野一片黑暗，能聽到的東西也變得模糊起來，他不明白，明明昨天還好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樣了。

  等他再次看到光亮時，自己被拎了起來，靖櫟口中發出兩種不同的聲音，在討論要怎麼處理自己，而那個一直保護自己的鳳凰，早已沒了生息。

  余白開始劇烈的掙紮起來，他知道，自己必須要做點什麼了。

  若他依舊是蛋的形態，別說攻擊其他人，他連逃跑都只能用滾得，這身蛋殼唯一的優勢就是堅硬，他連續撓了百年都沒撓破，只堪堪裂了一小條縫，還是裡面裂了外面每裂的情況。

  余白擡起自己並不怎麼鋒利的爪子，開始瘋狂撓那條裂縫，他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不能直接弄死，帶他去見顧鍾。」靖櫟的兩個聲音又在說話：「就是那隻睚眥？行，兩個小的一起折磨。」

  余白從沒這麼慌過，也是第一次期盼顧鍾別來找自己。

  但顧鍾又怎麼會丟下自己不管呢？

  在余白終於把那條裂縫撓開時，他們也找到了戰到力竭的顧鍾，余白眼睜睜的看著靖櫟手裡出現一團詭異的黑色能量，直擊顧鐘面門。

  「不要——！」

  余白髮出了自出生以來最強烈的反抗，蛋殼沿著那條裂縫破了一個小洞，一股帶著不亞於神王殿下的威壓散開，淺綠色的能量以龍蛋為中心擴散開來。

  在場的人除了顧鍾以外，紛紛捂住腦袋半跪下身，余白借著綠色的能量高高躍起，在顧鍾驚恐的眼神中，替他擋下了那團詭異的黑色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