偽裝

2024-09-15 06:24:49 作者: 洋晨

  偽裝

  眼看著古羅寺的山門快到了,趙回聲也被他弄得要哭出來了,溫括趕緊將他手裡的馬鞭搶了回來,遞還給了趙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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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是咱們司馬好,以後咱倆不要他了,你跟我過吧,我有錢,你有才,咱倆才是天作之合呀!」

  「好好好,先不說這個了,你先擦擦臉。」

  溫括從懷裡掏出了帕子,遞給了趙回聲,那給侯鎮看得呀,眼睛都快長到這帕子上頭來了。

  「哎呀,司馬的帕子,是用的什麼料子啊,好柔好香啊!」

  「普通料子而已,你快別說了,待會侯鎮真打你了!」

  將帕子踹進懷裡,趙回聲還得留著它,有妙用呢,最後還用手使勁拍了拍它,生怕它不小心掉了出來。

  臨近山門,有人叫了溫括一聲,他便騎馬先行,過去跟人打招呼去了。

  趙回聲也在這時候湊到了侯鎮身邊來,賤嗖嗖地勾引他道:「怎麼樣,這小帕子想不想要啊?」

  「不必了,我有。」

  侯鎮嘴硬地回應道。

  「是嘛?那我就只好——自己收著咯。」

  趙回聲瞧見了他斜眼看著自己的樣子,嘴裡還死不承認,心裡甭提多得意了。

  「哎對了,前頭那誰呀?」

  「你不是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嗎,這都看不出來啊?」

  「別犟啊,說正事呢,我真沒見過這個人,我連這身衣裳都沒見過!深緋色哎!三品!黔州這地方,有他這麼大的官兒嘛!」

  「你瞎呀!那是淺緋!四品!」

  趙回聲這才湊近了仔細瞧了瞧,還真是自己看錯了。

  「不是,那也跟安戟一個品級了呀,他誰呀?」

  「我說你是不是真眼瞎了?你睜開你的狗眼再看看呢?」

  侯鎮罵他罵得也不無道理,那明明就是換了身衣裳,束起了璞頭的獨孤千葉嘛。

  「哦!獨孤少卿啊?害!我還以為···」

  眼見著就自己一個人眼瞎沒認出人來,趙回聲也開始想辦法給自己找補了起來:「誰讓他先叫司馬不叫你的,我以為他跟你關係好點呢。」

  「人家是官,我就是一白丁,我好意思跟人家套近乎嗎?我配嗎我!」

  一邊下馬,侯鎮一邊對著趙回聲的臉就是一頓陰陽怪氣的唾沫飛濺,氣得他是口也不敢還,嘴也不敢動的。

  「紀紳,你們也來了?」

  「也?」

  侯鎮不知道他說的什麼意思,只能看了看他,又看向了溫括。

  「哦,是這樣的,今日是古羅寺大師開壇祭法的日子,南詔和黔州都有這樣的習俗。所以阿史那將軍就提議,帶著我們一起來了古羅寺。安刺史知道你們肯定會找來,所以我呢,就自告奮勇,留下來等你們了。」

  「哦,那剛剛那兩個人是···」

  「是我的隨從,我剛從那邊過來,聽說後邊有金礦,本想去看看的,可惜路難行,不然我還想下洞去瞧瞧呢。」

  見人來齊了,獨孤千葉便領著眾人上了山。

  「咱們的安刺史還真是聰明啊,知道咱們要來,還專門留人等候。」

  趙回聲觀察了一下一旁侯鎮的表情,見他不僅不附和自己,還一臉嚴肅地看著上頭的石梯,立馬便跟著警覺了起來,不再做聲。

  本來還熱熱鬧鬧的隊伍,頓時就冷清寂靜了下來。

  趙回聲猛然間想起,古羅寺確實是有開壇做法的慣例,自己好像也曾經來過,但他隱隱約約記得,好像不是這個時間吧?

  見一旁的溫括也沒話,侯鎮還是這樣一幅表情,趙回聲就知道,自己該閉嘴了,上頭有情況!

  金礦?剛剛獨孤千葉說到金礦了,會是因為這個嗎?難道金礦還被盜了不成?

  這山本來就高,現在還整這齣戲來,趙回聲也更覺得膽戰心驚了起來。

  「少卿,不知今日做法,是因何緣由啊?」

  「這個阿史那將軍沒有說,不過既然黔州自古便有這樣的習俗,做做法事也沒什麼壞處嘛。」

  「是,少卿說的是。聽說您在黔州這段時間,看了不少案子的案卷,可覺得這黔州的案子,和長安有何不同啊?」

  溫括一問起這個,侯鎮就立馬跟著警覺了起來,侯鎮知道,他這是在幫自己開口。

  「黔州的案子,多數都是商道劫殺,或者是因爭地爭妻而殺人,長安乃是天子腳下,案子自然是有些不同的。不過既然都是查案,那就沒什麼區別,緝兇,就是重中之重。」

  「少卿此言有理,在下拜服。」

  獨孤千葉轉臉過來,瞧了溫括一眼,卻什麼表示都沒有。

  大家都各懷心事,很多事,也就不好拿到檯面上來說了。

  這山上的法事看著倒是不太隆重,不知道是送東西上山過於繁雜,還是山上本就沒有多少寺眾的緣故,至少從外大門看去,是看不出什麼來的。

  「溫司馬來過黔州這種寺院裡嗎?」

  「倒是未曾涉足過,還請少卿賜教。」

  「這古羅寺啊,是南朝時期,梁武帝在位的時候,做夢夢到此處有祥瑞,才命人修建的,所以此廟多具南朝風格,跟咱們長安的寺廟,不太一樣。這廟裡的供奉啊,就更是不同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見識見識了,梁武帝也是個禮佛之人,他下令督造的寺廟,肯定是跟南梁的皇家寺院格局相似的。」

  「司馬此言差矣,請看。」

  獨孤千葉讓開身位,給溫括他們一行人指了指。

  他們對於這修建在山上的寺廟,倒是有所耳聞,不過親眼得見,倒還真是頭一回。

  整個廟宇的主體,皆呈現黑褐色,看著無比的幽深恐怖,讓人望而卻步。打眼一瞧,倒不像是寺廟,更像是什麼祭壇之類的詭異之地。

  「少卿來過這裡?」

  「我也只是聽說過,不過國師大人前段時間來過黔州,回去長安之後,他便作了一幅畫,畫中所繪,就是這在黔州大名鼎鼎的古羅寺。就是那通體的黑色顏料,有些讓人不解,我也很少好奇,所以就借著新上任大理寺的契機,藉口巡查,來了這裡。」

  「哦!原來少卿趕來黔州,是為了一睹這古羅寺的風采呀。」

  「此廟建成至今,早已逾百年光景,卻仍舊屹立,且——依然獨一無二!」

  看著他眼神里迸發出來的光,溫括甚至覺得他馬上就要跪地叩頭,立地成佛了。

  「哎!獨孤少卿!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啊!」

  安戟倒是忙活得很,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上了山來了,看著他那倒騰得飛快的一雙腳,侯鎮甚至懷疑,這個安戟,是不是也是誰用易容術變出來的。

  「安刺史好早啊,法事開始了嗎?」

  「少卿裡面請吧,正要開始了呢,我剛準備出門迎接諸位呢。」

  帶著一行人進門,安戟最後也沒忘了回頭給侯鎮來一個眼神提示,侯鎮也立馬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裡頭有些不同尋常的人物在。

  不過,這種時候在黔州搞這種法事,不本來就不尋常嗎?

  帶著警惕和疑惑,侯鎮他們也跟著進了寺廟大殿。

  裡頭倒是不像外面看著的那樣,如此漆黑幽暗,燭火的亮光,將整個大殿,照亮得甚至有些過於刺眼了。

  侯鎮剛一進門的時候,甚至還拿手擋了擋那迎面而來的跳動著的燭火亮光。

  「嚯!我一直以為這上頭,沒什麼好東西呢,沒想到啊,光是這燭火錢,就得比黔州其他寺廟多花出去不少吧?」

  趙回聲也跟著看傻了眼,自己跟著老爹也算是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東西了,像這種內外如此不協調,還透著股子難以言說的詭異氛圍的寺廟,自己還真是頭一回見到。

  「閉嘴吧,人家住持看著你呢!」

  侯鎮微微側過腦袋去,回頭提醒著他。

  「對對對,佛門清淨之地,不可胡言,勿怪勿怪!」

  對著大殿裡的佛像,趙回聲使勁拜了拜。

  「見過小公爺,見過王上。」

  沒想到班離竟然也在,溫括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找招呼,只是點頭示意了一下。

  「王上,為何還不見你們的祭司呢?我可是聽說了,在城門口,你們的祭司和王爺,有些衝突啊。」

  「將軍說笑了,我們是進京去朝拜的,怎麼敢跟王爺有所衝突呢?祭司不來,並非畏首怕擔責,只是我們南詔有習俗,祭司不進廟,不供佛,所以她不能來。」

  「哦,原來如此啊,倒是我狹隘了,王上勿怪。」

  「將軍客氣了,我也是跟著安刺史沾光而已,早聞黔州古羅寺大名,一直沒有機會前來一見,今日,倒算是開了眼了。」

  阿史那彼干也是個心思深沉之人,別看他也是半個突厥人,可心裡呀,卻是實實在在地把中原人的那些運籌和算計,學到了真地方去了的!

  班趨心裡有鬼,他早就看出來了,他那個不說話的妹妹,更是可疑!

  狡猾的南詔人,只是中原人少見你們罷了,要是常見,肯定會被你們的鬼心思給騙得團團轉的。

  他並不急著揭穿他們的把戲,他更想知道,在場的諸位,都是怎麼打算的,又是準備如何應對這些南詔人的野心的。

  「住持,可以開始了。」

  安戟倒是誠心,估計在場的這些人里,也只有他,對大師如此禮遇有加了吧,剩下的那一個個的,不是趾高氣昂,就是根本不屑一顧。

  而安戟所說的法事,也顯得很是無聊,除了誦經念佛,也沒有別的什麼可看的了。所以剛到一半時,阿史那彼干他們就先忍不住打起瞌睡來了。

  不過,讓坐定在這邊的侯鎮,覺得不對勁的,還是班離。她竟然真的只言未發,就那樣在那兒端坐了那麼長時間。

  「哎,你看!」

  侯鎮蛄蛹了一下趙回聲的胳膊肘,小聲提醒他道。

  趙回聲也差點睡了過去,要不是侯鎮叫他,他也根本不會注意到那邊一動不動的班離。

  「司馬!看那邊!」

  趙回聲也緊跟著支棱了一下身邊的溫括,三人齊齊看去,那班離竟還沒有任何動作。

  「她···不會是死了吧?」

  溫括有些驚慌地看向趙回聲,小聲嘀咕起來。

  「沒有,只是不動了,還真是坐得住啊。你說她是不是怕看見咱們之後,覺得會露餡,所以才裝模作樣,愣在那裡不動彈的?」

  就在幾人交頭接耳的時候,大師的講經也結束了,那邊的班離也突然有了動靜,睜開了眼皮,直勾勾地盯向了他們這邊。

  「咦!」

  趙回聲和溫括被嚇了一跳,直接從蒲團上栽倒了下去,迷迷糊糊的眾人也瞬間被他們這邊的動靜所吸引,紛紛看了過來。

  「溫大人吶,你們倆這是幹什麼呢!」

  「那個···刺史,我們···腳麻了,沒站穩。」

  「哎呀,那你這個身體不行啊,回頭我給你找個郎中好好看看,趕緊起來吧。」

  本來講經就沒什麼意思,好不容易出了他們這個笑料,大家自然也都將目光集中了過來。

  只有侯鎮,在無人的角落裡,繼續觀察著那邊剛剛甦醒的班離。

  行動遲緩,甚至有些呆滯,難道南詔的秘術易容術,還有灌湯藥下去才能奏效嗎?還是說,這個班離自己又用了些別的什麼東西,來調整身體?那她又是想幹什麼呢?

  「刺史。」

  見大師講經結束,阿史那彼干也開始切入正題了。

  「是,小公爺有何吩咐?」

  「我聽說那深潭,就在這山頂之下?而且還深不見底,可是真的?」

  雖然安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在這些南詔人面前提起此事,但既然他開口了,自己也得應上他的話。

  「是,上次國師大人來,還親自上山看過呢。深潭確實是深不見底,而且那洞口也···」

  安戟剛想接著往下說,阿史那彼干就揚手打斷了他,並意味深長地看向了自己身後的那兩個南詔人。

  「王上,聽說你們南詔遍地都是這種深潭巨洞,不知道裡面是不是也布滿了奇珍異寶啊?」

  「哦?難道這山腳下的深洞之中,有寶貝?」

  「當然了,王上可要跟著一起去看看?」

  「不了不了,我一個外人,去了的話,恐怕會惹人非議。在這裡還有諸位為我辯解,可要是到了長安,那裡的人恐怕就不會對我如此仁慈了。我相信中原的那句老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不找麻煩,麻煩也就不會找上你了。」

  「哈哈哈哈哈,王上倒是個謹慎之人吶,是我慮事不周了,請見諒。」

  班趨也只是笑了笑,他知道,在場這些,都是狐貍精,挖好了坑正等著自己往下跳呢。

  現在下洞,到時候那些中原人自己貪財,盜取了寶物的話,肯定要全賴在我頭上!還真當我傻呀!

  獨孤千葉也對阿史那彼乾的舉動,頗為警惕,尤其是在他發出邀請的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個人就是為了張揚炫耀,才如此不知道忌諱的。

  「來到黔州,也算開眼了,多謝法師講經頌德,為我兄妹二人祈福。不過我們也要啟程前往長安了,要是耽誤了,恐怕□□降罪,我們會擔當不起呀。」

  他那藉口說的,就連阿史那彼干都找不到理由留他了。

  「那就祝二位一路順風,早到長安了。」

  「多謝將軍。」

  領著他們下山,侯鎮趙回聲他們就跟在最後頭,兩人雖然也沒說話,但卻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前面的班離。

  「老侯。」

  趙回聲小聲將他叫到了自己身邊來。

  「你也發現不對勁了?」

  「你知道啊?我還以為你不說話,是沒看出來呢。」

  「我看出來了,我也知道,你也看出來了。」

  侯鎮當然知道,憑著趙回聲的仵作手藝,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現在走在前面的那個班離,行動有些不便了呢。

  「是不是咱們的錯覺啊,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說變就變呢?那在花樓偷東西那個,又是誰呀?」

  「不知道啊,誰知道山上還有什麼精怪,人家要啟程了,咱們也攔不住,只能儘快查清楚,真正的古二娘到底去了哪裡,她跟這個班離,又是何時認識,怎麼互換身份的。」

  「或許不是互換呢?」

  他倆還沒商量出什麼結果來呢,溫括又突然從背後冒了出來。

  「你怎麼跟在後頭了?」

  侯鎮甚至有些擔心他在那詭異寺廟裡出事了。

  「內急,耽擱了一陣,你們倆說的,也正是我的猜測,不過我覺得···」

  見自己說話有些大聲了,溫括便湊近到了兩人中間來,低聲道:「這個古二娘要是真把身份給了班離的話,那應該是在她接手小醉花樓之後了,只有這樣,班離才會選擇她這個目標下手。而班離、古二娘之間聯繫的通道,最為直接的,就是···」

  「撥曲婭!」

  他倆也跟著異口同聲道。

  「對!撥曲婭!當年南詔在陀山發生的事,咱們未知全貌,只是全憑這個班離的一面之詞,知道了些許而已,誰知道她是被抓來的,還是在殺了古二娘之後,自己躲進花樓去的。所以呀,關於她的目的,還有身份,咱們都得再看看。更何況···」

  溫括回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的高山階梯,那古羅寺從這兒看上去,就只剩下最上面的塔尖了,卻仍舊散發著黑色的光,閃耀著整個山腰。

  「何況什麼?」

  「何況這山上的東西,還有山下的,咱們都還沒弄明白呢。」

  侯鎮不懂溫括話里的意思,但他知道,肯定是溫括發現了沒事,才會覺得這寺有所不同。他不願告知,也定是因為心裡還沒有個准數,他得自己先弄清楚了再說。

  「走吧,公主要走了,咱們也該下山了。」

  「是啊,人走了,以後可就不好查了。」

  趙回聲的話顯然沒有讓溫括產生共鳴,他只是嘆息兩句,隨後便盯上了前頭的隊伍。

  班離,古二娘,還是···

  到底誰才是真的你呢?還是說,真正的你,根本就不在這裡面!

  溫括沒有多言,只是記下了剛剛自己的所見,他要親自去探查出,其中的詭秘。

  探案於他而言,現在也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意義,不再只是為了功名利祿,為了升官顯名,而是真真正正的,為了找到答案,而付出全力。

  他之前不明白,覺得侯鎮這些年一定很苦,可當他也靜下心來,跟著他一起查案,一起冒險的時候,他才終於明白了,為什麼他和趙回聲的關係,會這樣親近。而那種親近,在他心裡,此刻又有了不一樣傳的意義,那是並肩作戰時的信任,是拿命去搏出來的。

  使團即將進京,安戟也不能不有所表示,為了保證使團的安全,安戟特地安排了黔州軍的五百人馬,護送他們到達黔州和蜀中一帶的邊界地區去,再親自寫信給自己在蜀中任官的老友,讓他們照顧著使團的行進。

  班趨自然也很是領情,對於安戟的安排,人家也是銘記於心的,還說要到長安去,面見天子時,親自幫他請功呢。

  「王上,一路小心了。」

  「多謝安刺史費心周旋,在下實在是感激不盡!」

  最後寒暄兩句,班趨便想帶著妹妹直接離開,沒想到這時候最後面的溫括,卻站出來吼了一句:「王上!您就不管祭司了嗎?」

  他的話引起了大家的警覺,更引起了那個班趨的臉色大變!眾人紛紛議論起來,他也只能先看向身旁的妹妹,過了半晌,才想到了藉口:「哦,是這樣,我們商議了一下,覺得祭司要是一同前去長安的話,會驚擾京師百姓的,到時候天子降罪,我···我一個邊陲小國之主,恐怕也是接不住的啊。既然是進京朝賀,那就我去好了,國內諸事,還得交到祭司手裡呢。」

  很明顯,他的藉口並沒有說服任何一個人,但大家都是懂了裝不懂的樣子,他說什麼,那就認什麼好了。

  至於他那個現在還懵著的妹妹,就顯得更可疑了!

  剛剛的話主溫括,也在此時,跟身邊之人,交流起了眼神來,此次南詔使團,不管是入京,還是在入京的路上,都不會太平了。

  「老趙,你傳回家的信,什麼時候有回音吶?」

  溫括倒是顯得更上心了些,說話底氣也足了不少。

  「快了,我們家做生意,靠的就是腿腳快!我已經特命人連夜送信回去給我爹了,很快吧,就這兩天,信就可以傳回了,反正我爹正好在蜀中,那些姑娘也安排在那兒,就不必回長安一趟了。」

  「好,咱們的線索能不能接上,就看你爹的了!」

  「哎,這話——我聽著不對勁吧?不應該是咱們通力合作的結果嗎?」

  三人倒是很有默契,互相看了一眼,便知道對方心裡有底了。

  「三位,;聊什麼呢?」

  褚世安那個攪屎棍,愣是什麼時候都不放過他們!

  侯鎮假模假樣地裝作受安戟轄制的樣子,悄摸摸地看了他一眼,其實侯鎮就是不想自己應對他,拉上安戟進來,讓他那張嘴去跟褚世安這個公子哥周旋去吧!

  「安刺史?是你的安排?」

  果然,轉過臉去,他就又去找安戟了。

  「那個···這個嘛···南詔畢竟是我大唐西南邊陲之地,最大的屬國了,我作為黔州刺史,理應好生應對。我叫侯公子配合著溫司馬,時刻堤防著附近的情況呢,畢竟現在山匪橫行,知道往南邊的商隊也多了,油水就大了,所以不要命的,也就更猖狂了。諸位都是長安來的上官,我理應照顧得當啊!」

  「哦,原來是安刺史用心良苦啊,倒是我——錯怪某人了。」

  褚世安一個白眼翻過來,侯鎮便知道他說的是自己了,趕緊上前恭恭敬敬地賠罪。

  「小人嘴笨,讓大人見笑,讓刺史受累了。」

  褚世安是沒說什麼了,就是安戟那臉色,稍稍有些不太好看了。

  「安刺史,」不過幸好這個時候阿史那彼干又叫他了,「咱們去看看那洞吧,。來黔州本就是為了這口洞的,耽擱了這麼久了,我們也該去瞧上一瞧了。」

  「是,侯鎮!還不快前頭帶路!」

  「哎,來了!」

  那邊的路本就是小路,不好走,再加上這段時間雨水多,草也就跟著長得更快了。

  侯鎮在前頭開路,本來已經將及腰身高的草木都給砍倒了的,沒想到那個褚世安還是不滿意,非得要他除草才行,故意刁難於他。

  「刺史,你覺得這草該不該除掉啊?」

  「當然該了,褚大人自長安來,是見過大世面的,對這種偏遠之地,看不順眼,有要求,我們自然應該滿足了。」

  說著,他就扭過頭去,對著侯鎮就是一頓哀求,然後將侍衛手裡的刀遞給了他,讓他在前頭一邊除草,一邊開路。

  「將軍!」

  溫括倒是敢在這個時候冒頭,還敢站出來叫住阿史那彼干。

  「溫司馬?何事啊?」

  「下官在禮部時候,曾多次聞聽關於您在昭陵為太宗皇帝守陵之事,心中倍感敬佩,今日難得有機會,溫括也請求為將軍除草,以清除雜弊。」

  阿史那彼干愣了一下,笑了笑,沒說什麼,便答應了溫括的請求。

  不久,趙回聲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到了前頭來,跟著溫括侯鎮一起,在前頭除起了草來。

  褚世安見狀立馬就不高興了,厲聲質問安戟,他們是不是在跟自己示威。

  安戟便立馬開口想要辯解,沒想到趙大為竟然硬氣了一回,自己站出來說道:「上官容稟,小人乃是衙門裡的仵作,這天熱了,小人這是在為諸位上官,清除雜草里的害蟲、毒蛇一類的東西,是怕這些畜生不通人性,咬傷了諸位上官。」

  「你說什麼呢你!」

  沒想到聽到趙回聲的話後,褚世安竟然暴跳如雷起來。

  「小人說的都是實話,上官可能不常在黔州住,不知道咱們這裡毒蛇毒蟲的厲害,要是被它們咬上一口,有時候甚至連郎中也救不活呢。」

  「真···真的啊?」

  「正是如此,所以還請上官暫且歇息片刻,等小人將這些個髒東西理乾淨了再來請您。」

  揮了揮手,褚世安便一臉嫌棄地使喚走了趙回聲。

  安戟站在一旁,也只能旁觀,根本無法出手去救他們幾個。

  跟褚世安的趾高氣昂、目中無人不同的是,阿史那彼干倒像是把此事看做了對他們幾個的考驗,畢竟黔州事大,自己還真得需要幾個幫手才行。

  通力合作,不拋棄,有默契,他們倒是正正好,合適!

  就是這個侯鎮···身份有些特殊啊,不知道陛下知道了,會不會震怒。不過聽說侯鎮這小子一直嚷嚷著要回長安,想來也是個知道分寸的人,應該不會壞事。

  阿史那彼干看著眼前三人越看越滿意,便想著出手搭救一把,也算是自己白撿了一個人情了。

  「諸位,讓開了!」

  只聽得他高聲呵道,身下坐騎便高昂起馬頭,直接越過了眼前幾人,直衝到了前面的草叢裡去。來回奔踏,他又反身回來,將最近處的草地,也給踏平了。

  「它挪動挪動腳的事,何需你們如此辛苦,走吧侯公子,前頭帶路。」

  侯鎮倒是沒想到,他竟然不想看自己的笑話,也或許是自己的笑話看起來,比較浪費他的時間吧。總之,還得謝謝他了,不然看著溫括和趙回聲跟著自己一起在這兒受辱,他心裡也憋著不是滋味。

  就是此刻褚世安那臉吶,那才叫一個真正的難看吶,見阿史那彼干發話了,他也不能跟他對著幹,只能叫罵兩句,極力挽回些顏面了。

  「是前面那裡嗎?」

  看著一處草叢之後,一片深黃色袒露出來,阿史那彼干便知道,地方到了。

  「是,正是那裡,前段時間山體垮塌,塌出來的,底下還有一個深淵巨潭呢。」

  說起這個地方,那可真就是要了侯鎮和趙回聲的老命了,那一段奇險的經歷,讓兩人至今不敢靠近任何深水的地方,一見就渾身不自覺地發抖。

  「那地方,可有暗流?我聽工部的人說起過,說黔州多涵洞,多暗河,也多地下深潭,這個地方,是原先就有,還是只是被砸出來的一個深坑啊?」

  「回稟小公爺,一半是原先就有的,另一半,是新塌陷出來的。」

  沒想到侯鎮一答完話,後邊的褚世安就不樂意了,覺得侯鎮一定是在說鬼話,狂他們呢。

  「胡扯!這怎麼可能!你分明就是說瞎話,戲耍我們!」

  「大人,真是如此,黔州風物,與長安中原不同,很多景觀,都不能按常理度之。這個深潭,原先那一半,就是隱藏在古羅寺後面那座山裡的,應該是暗河河道的一處斷流。後來塌方,將水面給擴大了不少,不過奇怪的是,兩處洞口竟然神奇地合二為一,變成了一處洞口了,而且看上去,毫無違和。」

  「好,那我就去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有你說的這麼神!」

  侯鎮就知道他不會信,起初他們發現這個詭異之處的時候,他們也不相信,覺得根本不會有這樣的巧合。不過自從那次被暗河裹挾著卷了老遠,再次回到這處潭口後,侯鎮便對此事表現得深信不疑了。

  來到黃土夾雜著紅土堆積的裸露地面,幾人也不能再騎馬了,都得下來步行。雖然看著近在眼前,但由於草深林密,路還是十分難行的,尤其是對於褚世安這種養尊處優,甚至連刀劍都沒有握過的公子哥來說,就更難走了。

  「還沒到嗎?」

  他有些不耐煩地催促著前頭的侯鎮。

  「褚大人,您看,就在眼前,咱們把這處高低跨過去就行了,您當心點。」

  「我當然要當心了,誰知道你安的什麼心,非得帶我們走這麼一條路!」

  「其實也還有別的路的,就是怕——您沒有這樣的輕功和命數了。」

  侯鎮仰起頭來,看著山巔之上,還不忘回頭輕蔑地瞧了他一眼。

  本來應該很是生氣的褚世安,現在也正忙著跟蚊蟲鬥爭,也沒有功夫搭理他了,只能催促他快點,再快點!

  「小公爺,到了!」

  侯鎮讓開前頭的路,引著他倆站到了那處崖壁的邊上,眼前,便赫然映出了一處深潭洞穴來。只是跟他們之前來時不一樣的是,那潭水,竟然已經變得顏色分明了,不需要特別觀察,便能看出,哪裡是原先就有的,哪裡是新塌陷下來的。

  阿史那彼干看著眼前的一切,不由得驚奇道:「國師說的是真的!竟然是真的!」

  「什麼?」

  眾人皆詫異,不知道他在激動些什麼,便只能一起看向他,等著他解惑。

  「眾位,國師曾向陛下獻上了一張藏寶圖,上面所繪,就是這樣一幅深潭洞穴,顏色分明,前方幽深的畫面吶!我以為只是國師一時興起,畫畫而已,沒想到啊,竟然是國師看見的!」

  阿史那彼干他們或許不知道,但侯鎮他們之前是看清清楚楚的呀,國師走的時候,這潭水還是渾濁未分的呀,如何能憑著肉眼看清?

  「將軍莫要說笑,國師當真畫的是,現在這樣一幅畫嗎?」

  「當然沒有說笑了,我說的是真的!國師馬不停蹄趕回長安,就是為了告訴陛下,西南有寶!之後不久,安刺史就上書,說黔州發現了金礦,這一切,都跟國師所言,絲毫不差!」

  現在輪到侯鎮他們驚異了,阿史那彼干嘴裡叫喊著的,也正是他們發現之後為之驚奇的,只是更讓人覺得後背一涼的是,原來上次站在山巔,國師往下看了一眼,他就已經瞧出了山底的不對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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