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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人滅口

2024-09-15 06:24:47 作者: 洋晨

  殺人滅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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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沒來得及細想,那邊的沈府門外,侯鎮就看見牆根下,踉踉蹌蹌地出現了一個弓著腰的身影。侯鎮見狀立馬收起思緒,趕緊找了個隱蔽的角落躲了起來。

  看身形,那人應該就是沈十一了,瘦瘦高高的,跟個竹竿一樣。不過之前倒是沒聽人提起過,這個沈十一,竟然還有些功夫再身上。自己那一棍甩出去,一般人早就被打落下來降服住了,他不僅沒被抓,還直接跑得沒影兒了,現在還能飛身回到家來,還真是有兩下子。

  「你還真敢回來呀,真是不怕人懷疑到你頭上啊!」

  看著看門進去的沈十一,侯鎮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心裡也輕鬆多了,幸好他沒跑,要是跑了的話,自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履行對安戟的承諾了。

  「跟進去看看?」

  想進去,但又不想生事的侯鎮,就這樣在街對面的牆根底下,貓了起來。

  「不是,你受了傷,不去醫館看郎中,回家待著做什麼呀!」

  想了半天,侯鎮還是決定進去看看他,救人一命,就當給自己積德積福了。

  可剛想起身,後頭的巷子裡,又傳來了人踩著瓦片飛高走低的聲音,侯鎮敏銳地發覺了不對勁,趕緊又蹲了回去。

  「還真是熱鬧啊!」

  話音剛落,一個黑影便竄到了他身旁的巷子裡來,侯鎮也不住地憋著大氣,生怕讓人發現了。

  等他穿過這巷子,準備往沈府走的時候,侯鎮才終於可以細看他兩眼了。不過就是這人的身形,看著怎麼這麼苗條啊,而且行動舉止間,看起來更像是個女人的模樣啊!

  不會是班離吧?她是來殺人滅口的?

  侯鎮來不及細想,眼看著面前的人已經飛躍進了沈家院牆之內,侯鎮也只能立即作出反應,緊緊跟了上去。

  自己還不能過早暴露了,要是人家不是來殺人滅口,是來商量接下來的對策的,那自己貿然現身,豈不是打草驚蛇了。

  這也算是內鬼和買家之間的接頭交易了吧,侯鎮還真期待了起來,待會能有些驚喜的發現!

  所以侯鎮的步子放得很慢很輕,生怕驚動了他們,以至於在她走進去老遠之後,侯鎮才敢從院牆之上翻越下來,落進了他家的院子裡。

  這個沈十一,倒真是清貧啊,家裡看著別說是奢華一點的裝飾了,甚至連點像樣的草木都沒有啊。

  翻牆進來,沈家的院子,侯鎮幾乎是一眼就看到頭了。

  可還沒等他多再多看細看一陣,那邊的屋子裡頭便傳來了不小的動靜,像是很激烈地在吵打一樣。

  侯鎮也立馬收起看熱鬧的情緒,轉臉就趴到了牆根下,聽起了裡頭的人,到底在爭論些什麼。

  可還沒來得及聽清些什麼呢,屋裡似乎就已經傳來了一陣沈十一發出的低沉的叫聲,仔細聽著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嗓子發不出聲音,但仍舊想要呼喊一樣,一陣一陣的。

  緊跟著,屋裡那個後進去的女人,突然一下竄了出來,直奔院牆之上,飛的一下,就直接麻利地又翻身出去了。

  侯鎮眼見著情況不對,趕緊在她走後,進了沈十一的內堂,開門,一眼便瞧見了躺倒在血泊里的沈十一。

  「沈司戶!沈大人!你···你怎麼了?」

  「是你?你怎麼來了?」

  他好像不禁不太領情,還有些不太耐煩的意思呢。

  但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了,侯鎮趕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還拽住了他的衣角,將他腹部的傷口給捂住了。

  「別動了,我背你出去找郎中。」

  剛準備動身,沈十一就像是使出了渾身力氣一樣,死死拽住了他:「侯公子,你的美意,多謝了!」

  「說這個做什麼,我帶你出去,別廢話了,待會兒血都要流幹了!」

  「侯公子!」

  沈十一還是死死拽著他,愣是要說完想說的話,「我知道,你們已經知道了我做過什麼了,你還能來救我,我真的感激不盡。長街殺你,並非我的本願,實屬無奈,還請你——諒解!我知道,你們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不能帶著我,走出這個房間。」

  「為何?你都要死了!」

  侯鎮不想再同他廢話,抱上他就準備直接出門去找安戟,他家有郎中常年坐鎮,肯定有法子救人的。

  「侯鎮!」沈十一輕輕拉住他的手,現在他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幫我跟刺史說一聲,我對不起他,叫他蒙羞了。我沈十一這輩子,就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我娘,一個就是他。請你,一定幫我告訴他,他想找的那個古二娘,就在黔州,她沒走。我···」

  他突然深吸一口氣,緊跟著就哀嘆起來,像是有什麼話憋著,想說卻說不出口似的。

  「別說了,既然你不願意出去,那我去找郎中進來!你等著!」

  「侯公子!」這時候他已經抓不住侯鎮的手了,只能揚著手呼喚他,「我今晚,必須得死了。」

  「為什麼?」剛一問出口,侯鎮就覺察到了緣由,「是因為沒能殺掉我嗎?」

  「他們知道,你心裡裝著一個一個威脅南詔安全的秘密,所以一定要取你性命。對不起,我只能照做,這些年收了人家不少錢了,現在快要東窗事發了,我也得做出點犧牲了。」

  侯鎮收起了想往外邁的步子,回去趴在地上,把他給拉了起來,架在了自己懷裡。

  「古二娘的行蹤,不知道你能不能透露一二,這件事算是把安戟給坑慘了,要是找不到她,我估計安戟下半輩子都難以安生了。」

  侯鎮現在也放棄帶他出去,給他救命的想法了,既然他甘願赴死,那就隨他去吧。

  「她在黔州,就在黔州!她···」

  話還沒說完,他就開始口吐鮮血了,侯鎮也立馬上前,想幫他捂住傷口,可沈十一卻似乎還有話想說一樣。

  「有人現身,有人隱身,其實不必刻意去找,或···或許她就一直在你眼前。二娘不老,祭司不小,只有班離,中間···正好!」

  「什麼?你在說什麼啊?」

  侯鎮本想再接著問,但看沈十一那糾結又複雜的眼神,想來這些應該也只是他的猜想罷了,他說這些話給自己,是想著能有人幫他查明這些他懷疑的東西。

  「沈大人,你可還有別的吩咐,比如照顧家裡人?」

  「侯···」沈十一不停地吞咽著嘴邊的血,艱難地舉起手,握著侯鎮的肩膀,「我家裡還有一母,一妻,一子,母老,妻弱,子幼,還請侯公子,幫我把畢生積蓄,帶給家人,讓他們好好——活著。」

  說完,握著侯鎮肩頭的手,就這樣從他眼角邊上划過,沈十一也不再吞咽血水了,轉而瞪大了眼睛,像是死不瞑目一般,望著房頂。

  侯鎮既驚又怕,整個昏暗的房間裡,就剩下他和一個死人了,要是現在有人闖入,自己恐怕難逃殺人之責了。

  但看著沈十一死不瞑目的樣子,侯鎮還是收拾好了心情,想幫他閉上眼睛。剛伸出手去,侯鎮就覺得,似乎是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指引?

  他這是在告訴自己什麼嗎,房樑上有東西?

  侯鎮的目光緊隨而去,望向上頭,巨大的橫樑正架在自己的頭頂,黑漆漆的,倒是看不太清。

  侯鎮放下手裡的沈十一,轉臉想去找火摺子,但又怕讓人發現屋裡還有活物,所以就只能硬著頭皮,直接在一片漆黑中翻身上去,找尋起來。

  「上面不會是積蓄吧?放這麼高?還很是小看你了,沒想到還真有兩下子。」

  摸索了半天,侯鎮終於在橫樑的最頂層上面,發現了一個空洞,裡頭似乎還有一個匣子。

  帶著東西翻身下來,侯鎮本想再幫沈十一收斂一下遺容,但轉頭一想,或許他就是不想讓那些人發現,有人在他死前還進來過,想藉此保護家人呢?還是算了吧,沈大人,這就是你的命啊!

  「放心去吧,侯某雖然不才,但臨終囑託,我一定幫你辦好。」

  帶著匣子出門,侯鎮還特地繞遠,從沈家後院的牆上翻出去的,萬一有人在外頭來個瓮中捉鼈,自己豈不是正中那幫人的下懷!

  帶著匣子,再次回答刺史府,侯鎮跟他講明了這件事的原委,還跟他說起了沈十一的那段讓人聽著不明不白的話。什麼二娘不老,祭司不小,班離中間正正好什麼的。

  「匣子?古二娘?這裡頭怎麼還有班離的事啊?」

  安戟不明白,侯鎮當然也不明白了。

  「我猜,應該是他在為那些人辦事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些線索,但又找不到什麼根據將它們串聯起來,所以只能在臨走前,含含糊糊地跟我說了這些。」

  「嘶!那些人?」安戟不由得跟著沉思起來,「你覺得,這幫人到底是什麼人?」

  「南詔,王室一族」

  「哦!這樣啊。」

  「還有祭司段氏一族。」

  侯鎮又緊跟著自己的話,補充道。

  「什麼?他兩頭賺錢?」

  「我覺得應該是,不然他為什麼要說,班離,祭司,古二娘這些人呢?這些人可是完全不搭邊的。而且我問他古二娘現在何處的時候,他也說了,二娘現在就在黔州城裡,根本就沒走!還嘀咕了幾句,什麼我要仔細辨別真假,看清真想什麼的,這不就是在暗示我們什麼嗎?」

  「甄別?他是想說,這幾個人有可能相熟,說不定還相互包庇了?」

  安戟這樣無厘頭的說法,別說是侯鎮認同了,就連他自己,說出口之後,都覺得有些後悔了。

  「不對呀,這個古二娘倒是有可能是祭司的人,因為畢竟班離開=讓她關了這麼多年了嘛,但這個班離和祭司,應該是水火不容才對呀?」

  「所以呀,他的話,咱們還要慢慢求證,不過當務之急,是咱們應該怎麼假裝不知,然後發現他,給他料理後事呢?」

  侯鎮這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要是平時跟南詔沒什麼往來的時候也就算了,可現在南詔的幾位大人物都在這裡,所以沈十一屍首被發現的事,還得處理得謹慎一些才行啊。

  「先把這個匣子打開,裡頭值錢的東西,我命人給他家眷送去,剩下的,咱倆留下研究研究,看看他到底還有什麼秘密,沒來得及說出口。」

  「好,就是這個···殺他的殺手,咱們還——」

  侯鎮話不說完,他也想先試探試探安戟的態度。

  「這個殺手,照你看到的來說的話,應該是個女人,身量輕盈。沈十一如今就算是受了傷,應該也不至於跟她全無一戰之力呀,更何況你不是還說了嘛,他的傷口在腹部,不是在後背,所以大概率,他是被人當面直接捅死的。這個人他應該很熟悉,也不敢違逆,或許是他明白,這個人做事的風格和章程,他得在這個人手底下,保全自己的家人。」

  「難道是那個裝神弄鬼的祭司?我看她功夫就很不錯的樣子。」

  「先別管她是誰了,還是先想想,怎麼給沈司戶找一個合理合情的死法吧,阿史那彼干,還有長安的大理寺少卿,可都還沒走呢。」

  「刺史,這個獨孤千葉,一直待在黔州,到底是來幹什麼的啊?」

  安戟一聽他提起這個人,就長嘆一聲氣,挨著桌角就耷拉起了身子來,一臉的無精打采,甚至還有些疲憊。

  「他來黔州不到一個月,把近一年的案卷都給看了個遍,看就算了,他還找我問,而且盡問一些我答不上來的問題,專給我難堪!」

  「他不會真是朝廷派來核查案卷的吧?不過他一個少卿,至於自己親自前來嗎?」

  「我在長安的朋友跟我說了,這小子是直接被陛下陛下指派到大理寺去的,本來只是個錄事官,後來不知道怎麼的,竟然直接被提拔成了少卿了!大理寺本來就有兩個少卿,雖說有一個病殃殃的快要死了吧,但人家總歸是還活著呢!陛下這樣做,估計就是想給長孫大人難堪呢,發泄發泄,就找到他這麼個紈絝子弟,來撐場面了嘛。」

  「他真是陛下提攜的?」

  「那不然呢!你什麼時候見過大理寺有三個少卿的!再說了,他這個年紀,在下州做一個司法參軍···也別說什麼下州了,就算是一個縣,他當縣尉,那都算是擡舉他的了!要不是陛下非得點將,能輪到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小毛孩?再說了,他留在長安也沒人聽他的呀,還不如來咱們這兒,看看能不能撿到些什麼功勞,回去也好跟人吹噓吹噓嘛。」

  侯鎮雖然有些不太願意承認,甚至心裡還有些嫉妒,但他還是不太願意相信,獨孤千葉遠來至此,只是為了撈點功勞。他背後肯定還有什麼別的事,不可告人,說不定正是與長安,與陛下,與成南王有關。

  「先別說他了,你還是先幫我想想,該怎麼處置沈十一的身後事吧,那麼多雙眼睛盯著呢,我要是太苛刻了,人家說我不是個東西,太寬容呢,要是這個沈十一背後還有什麼內鬼,那豈不是要釀成大禍?所以呀,你幫我出出主意,看看有沒有什麼兩全的法子。」

  「兩全的法子···」

  侯鎮也著實是被難住了,安戟也沒打算為難於他,只是交代說,沈十一的屍身放久了不好,還是讓他早點拿出了個主意來就好。

  回家的路上,天也快亮了,侯鎮倒是很久沒有查案到這個時候過了,以前、眼前的種種,盡皆浮現,倒是難得的讓人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爹,我要回去了,你別怪我。」

  仰著頭,望著霧蒙蒙的天,侯鎮剛想伸展一個懶腰,溫括就出現在了前面的街角,提著一捧冒熱氣的燒餅,正招手叫他過去呢。

  「你怎麼來了!」

  忙活了一晚上,沒想到一出門就見到了溫括,那種欣喜若狂的感覺,絕不是蹦躂兩下就能完全展現出來的。

  看著他蹦蹦跳跳地來到自己跟前,溫括也沒多說什麼,只是叫他先吃著,還熱乎呢,可是新鮮出爐的。

  「謝謝。」

  「跟我還說謝謝嗎?」

  「好吃!」

  「都是你的。」

  邊往家走,二人就逐漸地陷入了沉默,之間李侗的事,兩人還未說開呢,雖然現在溫括主動來找他了,但侯鎮也依舊心虛,除了剛剛從他手裡接過東西的時候看了他一眼之外,這個時候甚至都不敢撇過臉去,瞧他一眼。

  「阿鎮。」

  「啊?」

  溫括開口了,還是那種特別嚴肅的語氣,可給本就心懷愧疚的侯鎮嚇得不輕。

  「你···沒事吧?」

  「什···哦,我···沒事。」

  那兩個字,說得聲音那叫一個小啊,說自己沒事都沒人信。

  「阿鎮,對不起,我保護不了你,害你受苦了。」

  「沒有!其實王爺就是想找個樂子,那我開刀而已,他這個人看著兇狠,其實心裡挺脆弱的。我三兩句話下去,他就不再找我的麻煩了。」

  「他真沒欺負你啊?」

  「真沒有!我好好的,不信你看!」

  侯鎮還專門轉著圈地讓他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自己是真好好的,一點事沒有。

  「對不起啊,我···我來這兒這麼久了,不僅沒能護得住你,還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害得你被人針對利用。阿鎮,我···」

  溫括不忍心開口,但侯鎮大概也猜到一二了,他這是想離開自己,以後要跟自己劃清界限了。

  「沒事,我一個人也挺好的,這麼多年了,黔州最苦的日子早就已經過去了。你不一樣,你來黔州,就是下來歷練的,憑著你的家世,將來回了長安,肯定是受萬眾矚目的。我在這兒也挺好的,就是別叫這些髒事連累了你就好。」

  手裡握著他剛買的餅子,還是溫的呢,但嘴裡卻像是塞了好幾團棉花一樣,總是如梗在喉,手裡的餅子也是食難知味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不要你了?」

  溫括猶豫了一下,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感傷起來,不過要是他擡頭看過自己一眼的話,他就不會接著把這話說下去了。自己看他那眼神,哪有一點嫌棄嘛,分明滿眼都是欣賞和驕傲。

  「啊?你···你不是這個意思?」

  「我是想說,我以後也想幫你做些事,畢竟我還有官身,不像你,一出問題就得被人針對。要是你願意信任我的話,我可以像趙回聲那樣,成為你的左膀右臂的。」

  「像他一樣?」

  侯鎮不是很懂,但既然溫括開口了,自己又有什麼理由能不答應他呢。

  「對呀,他可以幫你好多好多,其實我也可以的,除了不會驗屍之外,別的我都行。」

  「好,我信你。」

  「哎對了,我剛剛從你家那邊過來,怎麼沒見你弟弟妹妹在家啊?」

  「他們···」侯鎮現在甚至有些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趙回聲了,「在老趙家裡,我不在家,他們兩個小孩子我不放心,所以我就···」

  「沒事,應該的嘛。」

  見他難以啟齒,溫括也就不再繼續問下去了。

  「對了,昨晚喝多了酒,你醒酒了嗎?」

  「我?我沒喝多啊,不是你喝多了嘛。」

  「就我一個?」

  侯鎮有些詫異,又有些激動地看向溫括求證。

  「對呀?我還沒問你呢,你昨天不是早早地就回去了嗎,今早怎麼又這麼早就來了刺史府了?」

  侯鎮伸出手去先叫他別問了,他要自己先理清一下思路,怎麼會只有自己一個人喝暈過去了呢?不應該是酒菜裡面都下藥了嗎?

  「我得回去一趟!」

  「出什麼事了?」

  看他火急火燎的樣子,不明所以的溫括,也就只能先跟著他一起往回跑了。

  「昨晚發生了一些事,等我空下來了再跟你細談,我現在得回去找安刺史,情況有些不對勁。」

  跟著他趕回刺史府,卻沒成想在門口見到了一隊穿著異服的南詔小隊,正列隊在門口站著。

  「這麼早,是南詔祭司來了嗎?」

  「不知道,咱們走後門,別跟他們撞上了。」

  看著侯鎮如此謹慎的態度,溫括也就只能跟他一起,穿行去了後門等待。

  「你這是在躲那些南詔人?昨晚發生的事,是不是跟南詔有關?」

  他猜到了,但侯鎮卻不是很想現在就回答他的問題,畢竟自己差點丟命,殺自己那人還已經身死,現在跟他說了,會嚇到他的。

  見他眼神躲閃,溫括便一把拽住了他,繼續猜測到:「是不是你有危險了?安戟派人救的你嗎?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溫括甚至覺得有些委屈,自己到底是哪裡如此不值得他信任了,他竟然對自己隔閡至此!

  「不是不願意跟你說,只是事情···危險!我怕你知道了以後會深涉險境,會出事的。」

  「我怕這個?你覺得我個縮頭烏龜?我溫氏一族,雖多是書生,但我食君之祿,就該奉君之事,若真是南詔人在作亂,身為大唐官屬,理應盡責才是,豈可畏畏縮縮!」

  他話倒是硬氣,可侯鎮還是捨不得真讓他身陷險境了。

  「其實···是我被暗殺了,不過——已經沒事了!」

  他先挑了些裡面最無關緊要的東西來說,可看起來溫括還是緊張極了的樣子。

  「你真的沒事嗎?」

  「真沒事,那人箭術不好,射我兩箭都沒射中。」

  「你還高興上了!」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溫括直接一掌打了過去。

  「我命大,有福,你別擔心我。」

  話是這麼說,可昨天那第二箭射向自己的時候,侯鎮還是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的。自己還沒來得及享受呢,就這樣把小命丟了,實在是可惜呀!不過幸好,還活著,還一出門就看到他了,嘿嘿。

  「你還笑!」

  「我不想你擔心,我真沒事的,我去找安戟,就是想跟他說,昨晚酒菜被下藥的事的。」

  「下藥?我怎麼沒吃出來?而且我也喝酒了呀?」

  「對呀,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而且看樣子,王爺也沒事,就我和安戟暈了過去。我還得去找他問問清楚,昨天有些事,還是太亂了。」

  跟著他一起偷偷溜進刺史府,後院倒是不忙,沒見著什麼人影,不過也同樣沒看見安戟身在何處,不知道是不是在前廳見那些南詔人去了。

  「咱們是等等,還是直接摸到前廳去看看?」

  溫括不了解所有情況,所以還得先問問侯鎮的意思。

  「走,溜過去看看,我倒向知道知道,是什麼大事,讓他們這麼早就來了。」

  一路避開府里的下人和侍衛,兩人倒是憑著一身的功夫,沒被人發現就來到了前廳內院,隔著一扇屏風,外面就是幾個正在交談的南詔人了。

  侯鎮示意他蹲下,兩人貼著耳朵,湊近到了屏風背後去,想聽清前廳的人在說些什麼。

  「說什麼呢?」

  溫括比劃著名問道。

  「不知道,我覺得不是好事!氣氛不太對!」

  侯鎮同樣張揚著手,回應著他。

  「怎麼回事,怎麼不說話了?」

  「安戟在勸和,應該是商會那邊出事了!」

  聽倒是沒聽見什麼,不過就是兩人這心有靈犀的勁兒,侯鎮覺著還挺不錯的。

  「人走了嗎?」

  「聽著像。」

  侯鎮最後那點手勢還沒打完,溫括就一臉驚訝地站起身來,看著他背後,不敢動彈。

  侯鎮也發覺了背後有人,而且看溫括臉色,應該是安戟發現他們了。

  緩緩扭過頭來,沒想到正對上了安戟審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他倆。

  「刺史好耳力,怎知我們在後頭?」

  「這是我家,我會不知道哪裡有老鼠?」

  賠了笑臉人家也不接,侯鎮就知道自己這次是闖了禍了,趕緊跟在他後頭,就想著先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攔。

  可他還沒開口,安戟就像是知道了他要說什麼一樣,擡手打斷他道:「我知道,是你的主意,溫司馬如此溫文爾雅的人,是干不出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的!」

  溫括聽後,一時間竟也不知道,他這是在夸自己還是罵自己了。

  「是,確實是我,膽大包天,竟然擅闖刺史府邸,我罪該萬死!」

  「哼!你以為你說兩句軟和話,我就不追究你了?你看我——」

  想打但是卻下不去手,主要是侯鎮自己也不躲,他要打就讓他打了就是了。

  「幹什麼來了,鬼鬼祟祟的,你還嫌不夠亂吶!」

  「嘿嘿嘿,多謝刺史體恤!我來就是問件事,沒想到門口有人,所以就從後門溜進來了,剛剛你們說的話,我們可以一句都沒聽見啊!」

  「聽不聽見的又能怎麼樣呢,你到底是來問什麼的?」

  安戟明顯是累得不行了,現在連罵他到時候,都是有氣無力的樣子。

  「刺史,據我調查,昨晚的宴席,就咱倆暈了過去,我覺得,可能是您的廚子有問題呀,咱們要不要——查查?」

  「查什麼查,人家剛剛來就是說這件事的,有人偷了他們使團的東西,結果他們出去追,把人給打死了。」

  「什···什麼?」

  侯鎮一臉震驚地看向安戟,他倒是一臉的淡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肯定會有這一出的。

  「昨天晚上我就派人找了,沒找到,結果啊,人死在了商會外頭的商道邊上,哼哼!還真是巧啊!」

  「那剛剛來的,可是班趨?」

  「不然呢,你覺得是誰?」

  「刺史可曾見到祭司?」

  侯鎮湊上前去,故布疑雲道。

  「怎麼,你覺得——祭司她?」

  「昨晚的事,還有蹊蹺,這個班趨,恐怕早就已經開始他的反擊計劃了,咱們,就是他計劃中的一部分,有咱們作見證,將來不管是到長安,還是他回南詔,都不會有人亂說些什麼來質疑他的。」

  「那這個人很狡猾啊,咱們該怎麼辦?」

  「我先去個地方,找點東西,您帶著人去沈大人家吧。」

  「就這樣去?不準備點由頭?」

  「不用準備了,突然襲擊過去,也好給他們兄妹倆,一點警告。」

  「好,我親自帶著侍衛去!」

  看著火急火燎出門去的安戟,溫括心裡就更亂了,他倆剛剛那一通合計,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什麼叫現在就去沈司戶家?他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嗎?

  侯鎮回過頭來,看向了正緊鎖著眉頭打量自己的溫括,頓時笑出了聲:「我忘了跟你說了,走吧,去找老趙,咱們一起說。」

  「你倒是時時刻刻不忘了他。」

  「哎,」見他對趙回聲反應如此之大,侯鎮就不由得好奇了起來,「你說,我被王爺叫去那麼多次了,你不生氣不說,還反過頭來安慰我,寬解我,可現在怎麼到了老趙這兒,你就是這樣的反應了呢?」

  「他是逗你玩的,我知道,再說了,人家是王爺,我敢說什麼嗎,我敢讓你奮起反抗嗎?但···趙回聲畢竟是你逆境之中唯一的朋友,他對你來說,肯定是不一樣的,你對他···」

  「我就是他半個爹!我跟他能有什麼,你別老是聽他天天嘴上叭叭個沒完,其實心裡跟個孩子似的,沒什麼心眼的。」

  「這我當然知道了,老趙人不錯的!」

  聽侯鎮這樣一說,他就放心多了,剛剛的懷疑也就明顯多餘了。

  「走,給老趙帶碗羊肉湯過去,他肯定還沒吃呢。」

  「你給錢啊?」

  「當然了!他幫我帶孩子,每天要吃好的多東西呢,我就給他買碗羊湯,划算著呢!」

  一路上,侯鎮還跟他講了好多,趙回聲被坑的經歷,樂得溫括那叫一個直不起腰啊,就差把趙大為的老底都給掀起來了。

  「侯鎮!」

  剛到他家,趙回聲就氣沖沖地跑了過來,像是要來找侯鎮要個說法似的。

  「來,羊湯,熱乎的,第一鍋!」

  一見情況不妙,侯鎮便立馬把食盒裡的羊湯給端到了他面前。

  「還算你有心!原諒你了。」

  「嘿嘿,謝了啊,幫我看著孩子,很辛苦吧?」

  「知道你還問!明天再給我帶一碗來,要頭鍋的啊!」

  「好好好,你說得對,不過你要付錢的啊,我可沒錢!」

  瞅著他那死摳死摳的樣兒,趙回聲就氣不打一處來,要不是看羊湯灑了可惜了,他現在就想直接把湯扣在他腦袋上!

  他一邊喝著,侯鎮就一遍跟他們講著昨晚宴席之後發生的事,聽得兩人那叫一個目瞪口呆呀,連連觀察著四周還有沒有別的殺手藏匿著。

  「哎,那安戟打算怎麼處置沈十一啊?」

  「人都死了,更何況他還是沈司戶的上官,牽一髮而動全身,他要是沒個好結果,安戟能跑得了?」

  「所以安戟會保他死後之名的,對吧?」

  「不然呢,晾著他呀?家裡還有老幼妻子呢,要不是為了一家人,以他的性格,估計也不太可能真的鋌而走險,跟南詔人做生意。」

  「是啊,都是為了家人嘛。」

  沒想到老趙一大清早,倒是挺感傷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家出了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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