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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風頭了

2024-09-15 06:24:44 作者: 洋晨

  出風頭了

  城門外,大隊人馬已經到了,不過就是黔州的這些個官署,好多職位都是空缺的,再加上還有像溫括這樣告假的,所以看著就人少了些。

  「見過南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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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過刺史大人,您辛苦了。」

  安戟這才擡起頭來,見到了這個聽聲音就讓人覺得他很年輕的南詔王。

  倒是一表人才,看著人也挺精神的,不像是個病秧子啊,這傳言,難道是假的?還說什麼他要死了,看他那板板正正的樣兒,是要死的人嘛他!

  「哎喲,王上客氣了,黔州府已經已經備好了接待,我們陛下也已經派人來傳旨了,您遠道而來,是專門去往長安朝見的。不過咱們這兒不像您的王宮一樣繁華,就是個窮鄉僻壤,還望王上莫要嫌棄呀。」

  「怎麼會,刺史大人費心安排,我感激不盡,就想早點去到長安,一睹這天下第一城的魅力呢。」

  「是,王上謬讚了,那咱們先進城歇息吧。」

  「好啊,進城去看看!」

  他是準備擡腳進城了,可身後的人群卻一動不動的,都看著那邊的祭司,像是要等她發話,才敢動身一樣。

  見此情景,安戟連忙率領身後眾人,後退兩步,垂下頭去,不看也不問,人家自己人之間的事,他們還是別跟著摻和了。

  「祭司大人,儀式應該已經完成了吧?不如先進城?」

  堂堂南詔王,竟然對一個女人卑躬屈膝的,倒是挺讓這些黔州官員詫異的。

  「王上,剛剛有人誤闖了進來,所以儀式並未完成,我還得在這裡,再祝禱一次。」

  「不用了吧,這裡又不是咱們的地方,你這樣一弄,安刺史他們不知道還要跟著等多久呢。」

  「王上此言差矣,我們此次北上,正是為了向新任的天可汗,表達敬意,要是敷衍了事,讓長安知道了,恐怕會怪罪王上您呢。」

  雖然垂著腦袋,但安戟還是分明地看到了眼前這個少年王的不甘和憤怒,看來是真有嫌隙了,還不小呢,這種場合都能吵起來。

  一個被架空的王,一個手握實權的祭司,南詔這盤棋,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長安的布置看來沒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既然咱們的軍隊打不上去,那就讓他自己崩解了也好。

  忍著心裡的竊喜,安戟也將身子埋得更低了些,不想讓那位南詔王覺得難堪。

  但似乎,除了安戟,那些跟著他一同前來的,所謂的他的子民,似乎並不想給他這個面子呢。

  雙方僵持在原地,誰都不肯讓步,畢竟是這種場合了,誰讓步誰就丟大人了!

  正在此時,城內卻再次傳來了動靜,眾人也紛紛回望過去,探著腦袋往城裡看。

  「誰呀?」

  「看不清啊。」

  「我怎麼覺得有點像王爺又回來了呢?」

  眾人七嘴八舌,爭論了一番之後,事主現身了,正是李侗。

  只見他一人騎馬趕了回來,手裡依舊撰著他的弓,馬背上還放著好幾隻箭呢。

  「吁!」

  急停在城門口,安戟和諸位官員是早就已經躲開了的,但祭司和南詔王卻仍舊站在那裡僵持著,所以李侗一勒馬,就差點直逼他倆的面門了。

  「哼!地盤不大,口氣倒是不小嘛。一個邊蠻小國,得御詔進京,不心懷感恩就算了,竟然還敢如此挑剔!你剛剛不是說要感念天可汗恩德嘛,我手裡這把弓,就是當年先帝征戰時所用之物,我讓你好好感念感念!」

  說著,李侗就騎在馬上,近距離地再次瞄準了這個祭司。

  她估計也沒想到,李侗竟然會殺個回馬槍,再來跟自己對峙一場,當時就慌了陣腳。

  安戟見此情景,眼見著效果差不多了,趕緊就帶著身後眾人跪地求情起來。

  侯鎮他們也算是貓在酒樓上頭,看了好大一齣戲了,沒想到的是,李侗竟然還有如此硬氣的時候。

  遠遠看去,李侗已經收起了弓箭,掉頭準備回城了。而那個祭司,也不再咄咄逼人,非得再在城外搞一次什麼祭神儀式了。

  偷摸撿便宜的安戟,倒是樂得不行了,這種當壞人的事,還就得他來,誰也不敢說什麼!

  哎呀,愁了我好幾天了,那個老巫婆就是不肯鬆口,沒想到被王爺三兩下的就給治住了。

  喜上眉梢,擡眼望向城裡,正好就看到了侯鎮他們這邊來。

  侯鎮首先警覺地發現了他的目光,趕緊一把將溫括給按了下去,自己則看著他的方向,笑著招手示意。

  「你們——」

  還沒回過神來呢,李侗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出現在了他們身後,還指著侯鎮身後的地方,有些錯愕的樣子。

  原來是被按下去的溫括,正仰著頭看著上面的候著呢,那姿勢,確實是比較容易讓人誤會。

  溫括連忙起身,侯鎮和趙回聲也趕緊行禮,倒是李侗,他更想知道的是,剛剛這幾個人,在上面玩兒什麼呢。

  「你不來找我,原來是找到下家了呀。」

  李侗一屁股躺在了橫椅上,攤著身子,就質問起他來。

  「不是,是最近家中出了些事,我一直在家料理,所以才沒能去王爺府上復命。」

  「是嗎?那你們倆——剛剛又是在幹什麼呢?我看這樣子,很享受嘛,是吧,溫——司馬?」

  「下官黔州司馬溫括,拜見成南王!」

  溫括倒是挺正式的,不知道是被他給嚇到了,還是自己心虛怕的。

  「不敢,太原溫氏,高祖重臣,我一個無官無祿的閒散王爺,受不起你這一拜。」

  敲著桌上的茶碗,李侗就別有興致得打量起了眼前這個溫潤書生來。

  「我···」

  「溫司馬,」溫括剛要說話,李侗就又立馬開口打斷道,「你以前是在禮部任官吧?怎麼想到來黔州這個又遠又偏,又苦又寒的地方來了?這裡——難道有你牽掛的什麼人嗎?」

  「下官一心為國,只想著能盡一己之力,幫陛下分憂而已!黔州司馬一職空缺多年,下官雖然身在禮部,沒什麼辦案經驗,但還是想來試試,不想辜負了陛下和先帝對溫家的諸多禮遇。」

  「哦?」伴隨著質疑聲響起,李侗也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了溫括眼跟前來,「溫司馬如此俊俏,在長安可成親了?」

  「並未,多謝王爺掛懷。」

  「那一定是定親了吧?溫司馬如此樣貌家世,又心懷天下,想必求親之人,早就把你們家的門檻都踩爛了吧?」

  「也沒有,家父家母近些年先後病逝,下官一直還是孝期之內,所以並未定親。」

  「哦,原來是這樣啊,沒有定親,卻來了黔州如此偏遠的地方任職,溫司馬還真是煞費苦心吶。」

  「王爺過譽了,下官愧不敢當!」

  溫括知道他話里的意思,但又不敢反駁,只能是他說什麼,自己就應承什麼就是了。

  「你跟侯鎮,認識?」

  話終於是說到點子上來了,他打量溫括的眼神也變得更加凌厲起來。

  「下官在黔州···」

  「我說的是以前,在長安的時候。」

  他慢慢什麼都知道,還胸有成竹地開口問了,就是想讓溫括下不來台罷了。

  「是,下官以前···是認識他。」

  「熟嗎?」

  李侗彎下腰,看著腦袋越埋越低的溫括,非要刨根問底。

  「王爺,」侯鎮見情況不妙,趕緊接話道,「我那時候還小,什麼都不記得了。」

  「哦,這樣啊,那可真就是——太可惜了,只能說是有緣無分吧,你說是吧,侯鎮?」

  「王爺所言極是,小人十分認同。」

  他倒是玩得樂呵了,可給侯鎮嚇了好大一跳,本以為終於問完話了,他總該走了吧,沒想到又是一記回馬槍,他還非得帶上侯鎮一起。

  「跟你回去待一會,晚上還要去宴會呢。」

  「王爺,小人如此粗俗,跟您一起去宴會的話,恐怕會丟了您的臉面的。」

  「你要是不去,那才是讓我丟臉呢,我丟臉了的話,別人——可就沒有好果子吃了。」

  看著一旁戰戰兢兢的溫括,李侗似有似無地警告了他。

  「小人遵命,您先走,我馬上就趕到王府去。」

  「哎,我騎馬來了的,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就行了?」

  「啊?」

  侯鎮驚呼一聲,同時對上了他審視自己的眼神,頓時就縮了回去,不敢再看。

  「怎麼,本王的馬你還不願意騎了?」

  「小人···小人不敢與王爺同乘一馬,我還是走路去吧,我也很快的,王爺放心。」

  「不,今天你還就得跟我一起回去了!」

  說著,李侗就拽上了侯鎮的腰帶,毫不避諱地牽著他下了樓。

  侯鎮也只能在驚慌中回望了身後的兩人一樣,便視死如歸一般地,跟著李侗回去了。

  溫括雖然心有不甘,甚至還有些生氣,但打心眼裡,他還是更心疼侯鎮的。這樣被成南王牽著下樓,還被他帶了回去,以後他這名聲,只怕是再難挽回了,人家不知道情況的,指不定會在背後怎麼議論他在黔州的這十年呢。

  「司馬,咱們就這樣看著啊?侯鎮他···哎呀!真是煩死了!」

  趙回聲也只能看著跺腳干著急,什麼都做不了。

  侯鎮自己倒是習慣了,別人拿那種眼神打量自己的樣子,不過今天不太一樣的是,王府的衛隊裡,出現了幾個自己很是熟悉都身影,也是侯鎮在這種時候最不願意見到的人。

  那是他爹當年的下屬,如今讓他們見到自己這副模樣,簡直是比萬人唾罵,還叫他心裡更難受些。

  侯鎮盡力地迴避著他們的目光,但仍舊逃脫不了自己內心的掙扎。

  終於,漫長的路也走到了盡頭,他們終於回去了,不過李侗似乎仍不願意放過他,在門口就開始動手動腳起來。

  「紀紳吶,這麼長時間不見,我都有些想你了呢。」

  「王爺!」

  侯鎮一個彈射就躲開了李侗亂動亂摸的手,站定在一旁,人群中,他顯得極其突兀。

  「行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了,先進去吧,進去等我。」

  侯鎮忍著心裡的委屈,再次被人帶到了他的臥房來,原本侯鎮以為,自己再也不用來到這裡受驚受罪了的,沒想到今天再次踏足,自己還更加狼狽了些。

  剛一進門,李侗就跟迫不及待似的,也跟著進了屋,這可給本就受到不少驚嚇的侯鎮,再次帶來了衝擊。

  「王爺!」

  他連連後撤,只想跟李侗再保持一點距離,卻沒成想,他竟然上來就直接開始脫了起來。

  「你倒是跟那個溫括,玩得挺好的嘛。」

  「王爺誤會了,我只是跟溫司馬一起查了幾個案子而已。」

  「查案子?那你查過他嗎?」

  侯鎮不敢擡頭,臉都紅到了脖子根兒了,就是不敢擡頭來看李侗一眼。

  「看來是真的了,怎麼弄的啊,給我也演示一下唄,就想你們在酒樓里那樣,那麼多人,你倒是挺著急的嘛,啊?」

  李侗的質問直接將他逼到了牆角,他也不知道李侗究竟是在抽什麼風,但也只能一步忍,步步忍,不敢跟他正面對抗,甚至連句嘴都不敢還。

  「小人最近···還請王爺恕罪!」

  反正說也說不過他,不如先求饒,服個軟總沒有壞處的

  「你們倆的事兒先放著,我有正事找你。」

  那就好那就好,找我還有正事,那就不會出什麼差錯的。

  侯鎮也終於可以鬆口氣了,整個身子也瞬間由緊繃變得鬆弛了下來。

  「黔州丟了一批軍械,安戟派人找到了嗎?」

  「還沒有。」

  但如果你是要問這件事的話,那你還不如調戲我呢!

  侯鎮扯著一張笑臉,差點沒給自己氣死過去。

  「還沒找到?是找不到,還是不想找啊?你們是不是知道那些東西在什麼地方,所以一個勁地躲著我,瞞著我!」

  「不敢,王爺誤會了!」

  見他又開始發火,侯鎮便麻溜地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反正自己也被嚇得站不穩了,不如坐下,還能省點體力。

  「哎!我最近大門不敢出,小門不敢邁的,我就是生怕有人在府里弄進來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我整天提心弔膽的,就是為了防著那個突然造訪的阿史那彼干,還有那個風流公子褚世安。可我千防萬防,還是擋不住那些想要害我的人!侯鎮,你不是說咱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嗎,現在我有難了,你到底管不管!」

  你還真是看得起我呀,我有那個本事管嗎我!

  「王爺安心,這次肯定不是衝著您來的。」

  「你為何如此篤定?是不是安戟找到什麼證據了?」

  「您那天也見了,是阿史那彼干和褚世安一起來的黔州,他二人,分屬不同的陣營。褚家,是先帝的託孤之臣,是長孫大人的爪牙。但這個阿史那彼干就不一樣了,按輩分,您該叫他一聲表叔,他可是衡陽長公主和阿史那將軍的兒子啊,是先帝的心腹。先帝曾有言,不殺宗室,尤其是承干太子的子孫。您想啊,要是真想針對您,直接讓褚世安來黔州不就齊活了嗎,為何還要加上一個阿史那彼干?況且他們來了黔州這麼久了,連看都沒去看一眼金礦,就在南詔人身上下功夫了,可見,這件事的根本,是與您無關的。」

  「哦?照你這意思,金礦是與我有關的,南詔人是與我無關的,所以他們先查起了南詔人來?侯鎮,你也覺得我打算挖開黔州地底下的金礦,收攏自己的勢力嗎?」

  「小人不敢,小人只是幫著王爺這個當局者,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幫您分析分析。黔州偏遠,但自古以來,便盛產礦脈,不管是銅礦、金礦,還是什麼別的重要物資,只要你手裡有人,都能在西南黔州這個地方找到。當年陛下給您定下了黔州這個地方為封地,但卻又派來了曾經秦王府的舊人來看著您,就是為了有朝一日,給您加上勾結亂黨謀逆的罪名!去年開始,陛下逐漸掌握了一些朝政大權,這個時候,也是您看上去最危險時刻的開始。不斷有留言傳入京師,世人都以為王爺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世魔王。可您想過沒有,即便是這樣,陛下也從未召您回過京師問話,這其實就是在暗示您,他是信任你的。」

  「信任?我倒是——從未如此覺得過,黔州的日子,總是讓我提心弔膽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人背後捅一刀。所以我經常做出一些讓人不齒的事來,就是為了有一天,我遭難的時候,能靠著裝瘋賣傻,躲過一劫。可不管是長孫無忌,還是我那個九叔,似乎都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對我是步步緊逼!連我身邊服侍我的丫鬟下人,都是在長安精挑細選來的,每個人都在監視著我。」

  「但王爺,這次或許是個機會。」

  「這次?這次有何事發生,又有何不同?」

  李侗語氣輕蔑,根本不相信侯鎮的三言兩語。

  「轉機就在南詔。」

  「那個小國的王?哼!他連自己人都收拾不了,今天要不是我去解圍,他連城門都還沒進來呢。你糊塗了吧,什麼時候淪落到要指望這種人的地步了?」

  「王爺請先聽我說完,」侯鎮耐心地為他繼續解釋起來,「南詔是小,但位置特殊,夾在了大唐和吐蕃之間。吐蕃人反覆無常,將來必會成為威脅我大唐邊關的巨大隱患!您結交南詔王,不正是給陛下分憂解難嗎?」

  「侯鎮!」他還沒說完,李侗就直接站起來質問他,「你是不是瘋了!我在家待著還破事不斷呢,你現在竟然給我出這種餿主意?還聯合?你知不知道,陛下最忌諱的,就是宗室沾染邊防之事了,你這是在把我往火坑裡推嗎!」

  「王爺息怒,小人這樣說,是有道理的!」

  「我倒要聽聽,你這狗嘴裡,還能吐出什麼象牙來!說!」

  李侗氣憤地走回躺椅邊,直直地就癱倒了下去。

  「您一再避讓,非但沒有起到預想中的效果,讓陛下或者是長安的其他勢力,打消對您的猜疑,反而還招來了新的禍患。他們對您的懷疑,不取決於您做了什麼,而是您這個人,只要您還活著,他們就不會真的對您放心的。」

  「侯鎮,你放肆!」

  他的話刺激到了本來就在氣頭上的李侗,他從躺椅上跳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

  「王爺,就算是放肆我也要說了,小人與您一樣,曾經身在長安高門之中,如今落得這副田地,倒也不算太壞。先帝沒讓我生死長安,還給我留下了一條命,我侯鎮,就自該為大唐死而後已!可如今,我不僅還沒能施展抱負,甚至連小命都要差點丟掉了。王爺跟我一樣,心裡有一股憋著的氣,可人不就是這樣嘛,就是憑著這口氣活下去的呀!咱們現在已經到了懸崖邊了,再顧慮別的也沒什麼用了,不如放手一搏,讓長安好好看看咱們的本事!」

  「聯合了南詔,就算是咱們保命的本事了?」

  李侗輕笑兩聲,他又何嘗沒想過試驗這種法子呢,要是走得通,自己不早就一身輕了嘛。

  「南詔重不重要,就要看王爺您怎麼用它了。」

  侯鎮倒是挺有底氣的,這也讓本來已經沒什麼心氣了的李侗,再次看到了希望。

  「你有別的法子?」

  侯鎮站起身來,湊近到了李侗耳邊,跟他說起了那天在陀山,跟班離一起下洞時的見聞。

  他手裡現在握著的,就是他們倆最後的救命稻草了!能不能靠著這點消息,幫助陛下扭轉朝局的乾坤,再把自己送回長安去,就看這一哆嗦了!

  「你倒是聰明,這個消息還跟誰說起過?」

  「沒有任何人,不過···我不知道這次阿史那彼干來,到底是得到了誰的授意,會不會深挖出陀山的秘密。所以,請王爺一定要儘快向長安上書,要是讓人捷足先登了,功勞可就不是您的了。」

  「哎,絕境之處想要逢生,確實是需要兵行險招的,不過你確定不會適得其反,反而讓長安加緊對我的布控?」

  「王爺,我有句僭越的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看著侯鎮那一臉成竹在胸的樣子,李侗瞬間變得不樂意起來,你竟然還跟我打起哈哈來了。

  「說!你在我面前,什麼屁沒放過!」

  「那我就斗膽了,王爺還請勿怪。我是覺得,您就算是什麼都不做,憑著您是承干太子的長子這個身份,您就活不久。而如今局面已然如此,長安諸方勢力對黔州,已經加強了手段,您不自己站出去,到時候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人在意的。」

  「侯鎮,你的膽子真的很大,我就算是落魄至此,也還從未有人跟我這樣說過話呢。」

  「王爺日後,可以不必再遮遮掩掩的了,光明正大地說話,就是要讓長安那些人知道,您是不可小覷的。您得主動給陛下吃下一顆定心丸,他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而這個世上,除了陛下,也沒有人能真的赦免您了。」

  「侯鎮,這是你給我選的路,還是給你自己留的後路啊?」

  李侗的心思縝密,侯鎮當然明白他會察覺到自己的那點小心思的,所以在他對陛下坦誠之前,自己就得先對他坦誠。

  「我願為王爺做馬前卒,拿命給您蹚出一條路來!」

  「你拿命蹚?侯鎮,你的命,還值錢嗎?」

  「我可以讓它變得值錢,要是我有用的話,希望王爺能夠遵守諾言,還···帶我回長安去。」

  「好啊,我等你看你翻出什麼花樣來。」

  得到他的許諾,侯鎮本以為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剛要起身謝禮退出去,沒想到他又叫住了自己。

  「等等!你不會是要跟那個溫括一起,算計我吧?」

  「我賤命一條,怎麼敢算計王爺,又怎麼敢拖溫司馬下水呢。」

  「後面那句才是真的吧?侯鎮,你小子真是越來越讓我著迷了,每天都有新花樣。要是真不帶你回長安的話,我以後這日子,恐怕也挺無趣的。」

  說著,他就端起了侯鎮的下巴,把玩了起來,而且還頗有要再干點什麼的意思!

  「那個···王爺,我家裡···」

  「家裡怎麼了?擔心弟弟妹妹?要不我派人把他們接過來,跟你一起住在這,怎麼樣?」

  「不!還是不必了,王爺的府邸,他們不好踏足的,還是讓他們在家待著吧。」

  侯鎮大氣都不敢出,連眼睛都不敢擡一下,不斷地使勁兒用力就是希望李侗能早點放過他。

  「真好啊,我就一直一個人住在這裡的,很是無聊,要是你能留下來的話···肯定會很有意思的,比如待會,入了夜,更好玩了!」

  「王爺,我家中庶母剛剛過世,我還是回家看著我兩個弟弟妹妹的好。況且我這新喪之人,在您這兒待久了,難免會衝撞到您的。」

  「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嫡子要給庶母守孝的,至於你的弟弟妹妹嘛,我叫人去照顧他們就好了。你呀,安心留在這裡吧。待會跟我一起去宴會,晚上就在這兒歇了吧。」

  李侗倒是說的興奮極了,但給侯鎮聽得,卻是不斷地後背發麻,讓人害怕呀!

  他想過直接跑了算了,還跟他費什麼話,可要是自己真跑了他轉臉就跑自己家裡去,讓弟弟妹妹知道了這件事,自己以後這張老臉,還往哪兒放啊!

  況且就算是自己跑得了,溫括也跑不了啊,他找不到自己,肯定會去找溫括的麻煩的。

  「王爺,我還是先回家換身衣裳吧,我這一身···」

  「不必了,」李侗打斷他,叫來了外頭候著的下人,「給侯公子找身合身的衣裳,要——湖藍色的,你傳湖藍,肯定更好看了,襯你。」

  「多···多謝王爺擡愛。」

  「侯鎮吶,我現在越發覺得,有你在的時候,日子都變得有趣了。你當真不考慮做我的王妃,我可是能直接帶著你回長安的,你也不用再費心試探長安那邊的心思了,還能衣食無憂,如何?」

  「我···不配!王爺還是···」

  「好了」見他仍舊不從,李侗的臉色瞬間就垮了下去,「不說這個了,去換身衣裳給我看看。」

  「是,小人遵命。」

  這個李侗還挺會折騰人的,換了一身還不夠,他還打著各種各樣的名頭,叫侯鎮在屋裡,當著他的面,換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天快黑盡了,他才終於點頭認可下了一身,放了他出門去。

  「王爺為何不乘轎去?」

  「不坐!我喜歡看著你,轎子裡待著,我怕我會忍不住的。」

  老色鬼,你還真是沒打算放過我啊!

  臉上陪著笑,心裡卻已經不知道罵過他多少遍了。

  剛到刺史府,在門外便遇上了溫括和趙回聲,侯鎮下意識地打量了一下穿得光鮮亮麗的他,但又很快收回了自己灼灼的目光,因為一旁的李侗,眼神極好,他肯定會看得出來的。

  「下官見過王爺。」

  「溫司馬啊,我見過你這麼多次了,還沒好好跟你聊聊天呢。趁著這次的機會,咱倆好好喝一杯,如何?」

  「王爺賞光,下官感激不盡!」

  看著臣服於自己腳下的溫括,還有想要卻得不到的侯鎮,李侗心裡瞬間就燃起了對生活的新樂趣來。

  這可比跟那群老東西鬥智鬥勇,有意思得多了,看著兩個年輕男人相互拉扯的樣子,關鍵是局面還由自己掌控,簡直是想想就讓人覺得好玩極了!

  「走吧,咱們進去。」

  李侗這個時候還沒忘了再添一把火,直接拽住侯鎮的手,就拉著他進去了。

  期間幾次想掙扎掙脫他的手,李侗都感覺到了,可他就是不想放手,就是想看看,到了人前,侯鎮該作何解釋,又該如何面對這些人。

  「王爺!我···」

  「放心,我會給你留點面子的,畢竟你可是我的人了。」

  鬆開他的手,李侗在他面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放鬆,那種終於解脫的樣子,還真是讓他那張呆板的臉上,又多出了些意趣來,看著就讓人想入非非。

  「見過王爺!」

  安戟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了,李侗還忙著欣賞眉頭微蹙,滿臉緊張的侯鎮呢,竟然被他給打攪了興致。

  「安刺史不必多禮,那個南詔王來了嗎?」

  「回稟王爺,他還沒到。」

  「我都到了,他還沒到?他這是擺譜給誰看呢!」

  「是是是,下官馬上派人去請,哦不!去催!馬上就去!」

  安戟還沒能邁出腳去呢,門口便已經站了好幾個生面孔,在那兒看著他們了。

  「王爺,人已經來了。」

  李侗順著他的指引回望過去,果然,正看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牽著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口看著他們呢。

  「小王見過成南王。」

  他倒是挺客氣的,給剛剛還咄咄逼人的李侗整得有些下不來台了。

  「怎麼沒人跟著,自己就來了,路上可遇到什麼危險了?」

  「大唐境內,安刺史轄下,誰敢這麼不要命了,犯上作亂?」

  「說的是啊,那就請吧,為了這次宴會,安刺史可是準備了很久呢,每天提心弔膽的,生怕你在半路出了事。」

  「王爺說笑了,舍妹在黔州這麼多年都沒事,我剛來,又怎麼會出事呢?」

  剛準備擡腳的李侗聽到他這話,瞬間就警覺了起來,他這意思,是要開戰了呀!

  「哈哈哈,這位就是南詔失蹤多年的公主了吧?真是漂亮啊,難怪王上要親自來這黔州呢,原來是為了令妹啊。」

  「既是為了家事,也是為了國事,先帝崩殂,我還未曾到長安去祭拜過,如今新帝登基已有四年,正好我的病也好了,想去長安拜祭一下先帝,沒想到還找到了失蹤多年的妹妹。」

  兩人言語之間的試探,大家都看明白了,但只有安戟,顯得很是慌亂。這件事,明顯就是衝著自己來的!古二娘還在逃,連她的人影現在都還沒找到呢,要是她真的出去亂說些什麼,壞了自己的名聲,到時候風聲傳進長安城,自己可就是真要完蛋了!

  「是是是,恭喜王上啊,那咱們先入席?」

  安戟陪著笑臉也是不好做人吶,誰都敢給他甩臉色,就連跟了成南王的侯鎮,都敢無視自己了。

  「哎!你站住!」

  「刺史,人多眼雜,有什麼事過會兒再說!」

  掙脫安戟的糾纏,侯鎮也趕緊跟上前面的大隊人馬了。

  「奏樂!」

  安戟沒有安排舞樂啊,那個傳話的人···哦,好像是王府的,那就隨他去吧。

  「刺史,請問這是什麼舞曲啊?」

  「這···」

  安戟當然答不上來了,只能看向一旁的李侗,誰知道他又有什麼鬼主意了,竟然還沒個人事先通知自己一下,簡直是沒把我這個刺史放在眼裡嘛!

  「這是破陣樂,是大唐的軍樂師在武德二年的時候,改創出來的。」

  李侗得意地向他介紹起來眼前這幫人來。

  「哦!是先帝還是秦王的時候,出征時用的秦王破陣樂吧?」

  班趨有些激動地站起身來,往前湊了湊,靠近了些,想要看得更仔細點。

  「這是先帝凱旋的時候,會在太極宮奏響的樂曲,我大唐以武立國,而又以先帝的武功為最盛!不知道南詔王聽不聽得慣這氣勢磅礴的軍樂呢?」

  「當然!我小時候跟我父親去過長安,那時候正是大唐軍隊征戰高昌凱旋的時候!我見過啊,長安城裡嘛,不過——王爺的府里竟然有這樣高超的樂手?」

  「當然了!而且你說的那位征戰高昌的將軍,正是這位侯公子的父親。」

  侯鎮就知道,自己肯定是躲不過去這一劫了,也只能硬著頭皮,看向班離他們那邊。

  「哦?你是···哦,對,侯將軍犯了錯,他的家人在黔州也沒什麼奇怪的。」

  「那就開始吧。」

  見他的威風被殺下去不少,李侗也跟著得意極了,對自己今天這個突然的安排,也甚是滿意。

  就是坐在他身旁的侯鎮,看起來臉上不太好,雖然面上什麼都沒露,但那種失落,也是難以掩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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