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似狂雨

2024-09-15 06:20:16 作者: 不愛吃生薑的魚

  心似狂雨

  「是池尤梢學長,那我先出去,陸哥記得吹乾頭髮下來喝薑湯。」一看來人是池尤梢,白衍正好找藉口逃遁。

  「好,」盯著他的身影離開,陸時茗輕昂下巴,「什麼事?」

  「對講機還你。」把物品放到他桌面,來人卻不著急離開,慢慢張口,「很少看你會像今天這麼衝動。」

  「所以?」擦頭髮的手停下,陸時茗反問,「你想跟我說什麼?」

  「反了吧?」顴骨高擡,池尤梢的眼神逐漸堆積難以言明的韻味,笑道,「難道不是你應該說些什麼嗎?」

  狹長卷密的睫毛輕顫,陸時茗避而不答:「電視劇里,那些知道太多的人都沒什麼好下場。」

  池尤梢並不認同:「但在遊戲裡,什麼都知道卻不愛說的人,往往會成為掌控全局的關鍵NPC」

  「中二魂挺厲害,建議少打遊戲。」掛好浴巾,陸時茗凝眸看向他,逐客,「沒別的事就下去幫忙拍攝,我吹乾頭髮也要下樓了。」

  

  銜著曖昧不明的笑,池尤梢前腳剛邁出大門又反悔後撤,忍不住揶揄:「又不是你的小組作業,這麼上心是要討好誰?」

  「你走不走?」陸時茗開始不耐煩。

  知道對方已被自己逗弄到極限,池尤梢樂不可支收嘴:「OK,我走。」

  待他也離開房間,陸時茗才拿起的電吹風又輕輕放下,出神盯在眼前正方形的桌面上,黑沉瞳孔中有辨不清意味的渦旋。

  回憶被強行拉至剛才自己獨自爬山尋找時,火急火燎的心境。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找不到白衍的每一分鐘,陸時茗身體裡也跟著在下暴雨,甚至比現實當下的雨,來得要更加猛烈。

  雨點在皮膚留下的水漬似刀尖,沿著他的每一寸剜下,血液也順著冰涼的雨滴流逝,身體和骨骼麻痹,一次次跌倒喊著他的姓名,直到得到回應……

  耽於回憶的某人,無意間瞄到塗滿紅色碘酒的掌心,青年自嘲翹唇,重新抓起電吹風吹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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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梯停在一樓,耳尖的白衍聽見那聲微乎其微的響鈴,馬上抓起薑湯跑過去遞給剛走出來的人。

  「謝謝。」注視對方璀璨奪目的眸子,陸時茗嘴角微擡,接過來喝下去。

  一行人坐在底下無所事事,陸時茗又問:「拍完了?」

  「沒呢,」白衍說,「因為搖青發酵的部分需要很長時間,所以我們剛拍完這一部分,炒青和揉撚大概要到凌晨三點才能開始。」

  「晚上我和學委請大家吃宵夜,辛苦兩位學長這兩天熬夜跟著我們。」何方博扯過學委,懂事發話。

  池尤梢聳肩:「我是覺得不累,還玩得挺開心,時茗呢?」

  眼角餘光掃過他,陸時茗漠然回應:「還可以。」

  夜間,何方博點了一堆小龍蝦燒烤,在等待茶葉開炒的過程中,眾人本來聊得有說有笑。

  誰知道學委突然張口:「對哦,下期是不是就要直播表白夜了?」

  池尤梢手裡拿著串,回答:「是的。」

  「那——」青年拖著長音,賊眉鼠眼在他們之間來回觀望,「你們都打算和誰表白啊?」

  白衍心驚肉跳,拿起桌子上的肉腸一股腦懟進他嘴裡:「呵呵呵,這個肯定是不能說,對吧?」

  坐他右邊,空出嘴巴的何方博:「你應該會失去表白夜的表白機會吧?反正大家都投對你是神秘人K了。」

  「你怎麼就這麼確定我是老K了?」語調不自覺攀升,白衍胸有成竹,「再說了,就算我失去表白夜的告白機會,你覺得會沒人主動跟我表白嗎?」

  說完,還下意識偷瞄過面前的陸時茗,他這兒可是有個保底的,開玩笑。

  「哦?」洞悉到他的眼神,池尤梢猝不及防地說,「學弟你怎麼知道,我也會和你表白?」

  此話一出,白衍手裡的烤香菇徹底握不住,掉到盤裡,兩隻眼珠驚愕到險些蹦出來。

  陸時茗眉心擰成川字,側頭打量身邊這人,形同深淵諱莫如深的眼眸透出幾分嫌棄。

  「哇哦~」

  「好刺激哦!」

  何方博跟學委兩個沒心沒肺的,還在邊啃牛肉串邊看戲,還時不時發一些沒營養還缺心眼的彈幕。

  「池尤梢學長真幽默哈哈哈。」白衍尬笑緩解。

  「你上次不是還喊我尤梢哥來著?」為了表達自己的疑惑,對方平整的眉毛略顯做作地往中間擠。

  最後似有似無睨了眼身邊的陸時茗,腔調怪異:「喔,原來是因為白月光在這啊。」

  愈想辯解的唇瓣合了又分,白衍張大鼻尖發癢,趕緊轉頭捂嘴:「阿——捷——」

  「感冒了?」看他鼻尖發紅,陸時茗遞過紙巾。

  他搖頭:「沒事,可能被嗆到。」

  剛才的話題就此終止,陸時茗說要離開去樓上燒壺熱水泡薑片再拿下來給他,臨走前還用暗含警示的眼神停在池尤梢臉上好幾秒。

  幾個人說笑玩鬧到半夜,終於在白衍昏昏欲睡之際,一堆工人陸續把茶葉都捧出來。

  何方博喊他:「可以開始拍了,趕緊拍完趕緊收工回去睡覺。」

  迷離半闔的眼睛瞬時睜開,白衍身子激靈,抓起相機就跑過去。

  機器開炒跟揉撚的聲音聽起來鏗然笨拙,其他幾人就算不用叫,也都被吵醒,睡眼惺忪地跟過去拍攝記錄。

  何方博的家裡人也都忙得不可開交,無瑕照顧他們,接連把一桶桶茶葉倒進機子裡。

  看著跟普通樹葉沒有差別的茶,透過機子出來後,全都變成顏色偏暗的長條狀,跟他們平時跑的茶葉別無二致。

  白衍驚嘆,湊到何方博身邊問:「茶葉就這樣弄好了嗎?感覺和上午我們泡的那種比,顏色不夠黑啊?」

  「沒呢,最後還要焙茶,焙完挑選才算全部做完。」

  「哦,原來是這樣。」白衍似懂非懂。

  何方博:「因為剛做好的茶要乾燥一段時間才能開始焙,我和我媽說好了,為了方便我們拍攝,明天先把家裡前段時間放去乾燥的茶葉拿出來焙兩桶。」

  白衍撓頭羞赧:「那就只能麻煩你家裡人了。」

  「嗐,多大點事,」身子向後倒,使勁拍他後背,灑脫道,「有人願意拍攝宣傳我們家做茶的步驟,我家裡人也覺得很開心,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說完,又逐個補充添了幾個鏡頭,白衍檢查好相機里的內容,確認沒問題,比個OK,呵欠連天:「可以了,明天早上拍最後的焙茶,然後收拾東西回學校。」

  「陸哥,」對方轉身之際,白衍及時將人喊住,仰頭直視他疲憊半吊的眼睛,「明天你要開車,就不用早起了,多睡會吧。」

  無神的雙眸在剎那煥出神彩,陸時茗淺笑不語的模樣著實瘮人。

  白衍警覺撤步:「你笑什麼?我說了什麼話讓你覺得很好笑嗎?

  「沒什麼,」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陸時茗打趣,「就是看你這麼認真,覺得挺想笑的。」

  聽聽這是在說什麼鬼話?

  「怎麼,關心哥哥也有錯了?」白衍猛吸氣,朝他飛眼,用耐人尋味的口吻說,「懂了,哥哥也是男人,男人都不喜歡乖巧溫順懂得關心人的,更喜歡追求刺激有挑戰性的。」

  「……」沒搭理他,陸時茗轉身就回去睡覺了。

  連著兩天晚上都沒睡飽,白衍周天上午險些起不來,在床上賴了好一會,準備挺身起床的動作太猛牽動腰腹,青年發出酸爽的尖叫。

  腰腿因為昨天的攀爬動彈不得,白衍蹣跚扶牆走到鏡子前,連刷牙都不敢把腰蹲得太低。

  暗暗慶幸在何方博家裡不用爬樓梯,只需要坐電梯即可,否則讓腿腳不利索的自己現在從五樓走下去,他估計會在半途華麗滾落鬧出人命。

  等電梯的過程,位於電梯最近的那扇房門拉開,見到裡頭的人,白衍立刻驚呼。

  「陸哥?你這麼早起來幹嘛?」

  「買藥,有點低燒。」本就有氣無力的聲音在口罩里悶過後,聽起來疲態畢顯,對方瞳孔里的光澤也不復往常。

  「低燒?」緊張走過去,不顧後腿酸痛肌肉的撕扯,白衍踮腳想要撫摸他的額頭,被他撤步躲開。

  「你躲什麼,我看看?」扶住他的手臂,白衍再次伸手去探。

  陸時茗再次偏頭,對方的指腹從眉骨擦過,摁住他開口:「別湊這麼近,會傳染。」

  「那我陪你去買藥吧。」

  「低燒沒事,你忙你的,我自己去。」

  不聽勸,白衍取出手機給何方博跟學委發消息,抓過他的手腕往電梯裡塞,決意要和他一起去。

  「學弟,」走到半路,陸時茗欲言又止,「照你這個速度,等我們到藥店我的病說不定都好了。」

  「沒辦法啊!」把陸時茗為他支起的手臂當做拐杖,雙腳呈外八往前走,白衍欲哭無淚,「我腳太痛了。」

  「看到那個老頭了嘛?」

  陸時茗用下巴點給他看,邊上有個老頭光膀子在遛彎,腰間還掛著唱戲曲的小蜜蜂。

  白衍:「看到了。」

  「這是他繞過我們的第二圈。」

  「……咱倆一個腦殘一個腿殘,誰也別傷害誰,好嗎?」

  在團結友愛的相互扶持下,兩人終於到診所開好藥,再慢吞吞回去,大家都已經拍完收工坐在一樓客廳等待他倆。

  何方博趕緊招手:「學長快來,吃個早飯吃藥。」

  「你們倆……」目光落到撐著陸時茗幾乎挨到對方身上的白衍,學委擠出雙下巴驚恐,「為了讓我嗑到真的,也不用這麼拼命吧?」

  「你是看不見我奇形怪狀的走路方式嗎?我腿瘸了需要拐杖。」

  雙手交疊作出少女狀,學委眼睛迸出奕奕光輝:「喔,腿瘸了還要陪他去開藥,我嗑的CP果然是真的。」

  這時,池尤梢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但你投錯了哦,同學。」

  學委掩面哭泣:「原來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會是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白衍:……

  倒下一個嘴毒的,還會站起來千千萬萬個嘴碎的,他算是徹底漲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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