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打起來

  都給我打起來

  也許是沈千行那直勾勾目光過於灼熱，他們這桌的所有人都寂靜無聲了兩秒，陸時茗聽見聞篆已經在他背後割草機一樣『挖草挖草』的噪音。

  沒見過什麼大場面，白衍實在是驚恐，被齊刷刷聚集的目光尷尬到腳趾抓地，在其他不知情陌生人的歡呼下，悄無聲息挪開視線。

  耳邊，沈千行舒緩而加倍磁性的嗓音在餐吧內流淌，他走神地盯著某處的切塊披薩許久。

  直到定焦的視線里憑空變出一隻手，越過中間的池尤梢，把披薩遞到自己眼前。

  

  陸時茗說：「想吃？」

  「啊？」懵圈回神，白衍掃過他遞來披薩的方向，才發現剛才自己看的披薩，一直都是陸時茗碗裡的。

  陸時茗解釋：「看學弟口水都要流下來了，還以為是看中我碗裡的披薩，不好意思明搶。」

  「呃。」白衍沉思了兩秒，硬著頭皮點頭，於是那塊披薩就順理成章到了自己碗裡。

  從頭到尾在他倆中間隱形的池尤梢，後仰靠在椅子上觀察，沒有說話。

  唱完的沈千行，在眾人的鼓掌中下來，坐到的空位正好是白衍的正對面。

  問他：「怎麼樣，唱的好嗎？」

  白衍點頭誇獎：「超級好！今年的十佳歌手你要是不參加真的可惜了。」

  「哦？」嘴巴都要咧到耳後，沈千行說，「沒想到我們還挺心有靈犀的，你怎麼知道我已經打算參加了？」

  「白衍學弟，」搶在他前頭開口，周司謹冒出來說，「我也打算參加十佳歌手來著。」

  「謹哥也會唱嗎？」白衍錯愕。

  「當然了，」周司謹用餘光看了一眼旁邊的沈千行，說，「到時候我可以用我的邀約機會，你來給我加油吧。」

  「好——」

  「那正好，我也參加了，你也來給我加油吧。」沈千行也不甘示弱，搶過白衍的話頭。

  嗅到修羅場的味道，聞篆心裡的小人已經澎湃地恨不得放煙花慶祝，直呼：打起來打起來！

  瞄過激動到開始抖腿的聞篆，陸時茗才張口，祝聿琛先他一步出頭，訕笑：「好呀好呀，我最喜歡湊熱鬧了，十佳歌手報名還早著吧？到時候我和小白一定會去給各位學長加油的。」

  說完朝白衍拋了個眼神，他趕忙迎合：「是的是的，到時候我和祝祝一起去給你們加油。」

  因為晚上回去還得配合文娛部的幹事寫投票信箋，所以吃到八點多，池尤梢就主持大家散夥。

  彼時，玻璃門窗上早已被淅淅瀝瀝的雨點打濕，透過模糊的窗面，地板的水漬在凹陷處聚集，形成坑坑窪窪的小面積池塘。

  沈千行問他：「下午提醒你帶傘，你帶了嗎？」

  「我、我忘記啦哈哈哈哈。」

  其實他是故意的，按照原來的計劃，這樣他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和其他人同撐一把，或者是同在一個雨衣下，對於特定的人選，那倒沒有。

  白衍主打一個雨露均沾，畢竟綜藝節目就得製造懸念和話題討論度，不到最後一刻絕不揭曉答案。

  「那我送你回去吧。」

  果然，他剛說完沒帶傘，周司謹、沈千行還有池尤梢三人異口同聲。

  周司謹仿佛剛才就和沈千行槓上了，他說：「千行，你的吉他不能淋水，如果載白衍回去會不方便吧？」

  沈千行：「沒關係，我可以讓隊友給我帶回去。」

  池尤梢：「音樂學院和我們是反方向的，我和白衍是同一棟宿舍，比較方便，來的時候他也是坐我的車來的。」

  「那什麼……」祝聿琛抱著桌上還沒啃完的爆米花，邊往嘴裡塞邊加入戰場，「外語學院好像離大家都挺近的，有沒有人願意載一下我？」

  就在所有人都在糾結怎麼分配的時候，白衍緩慢走到硝煙外事不關己的陸時茗面前。

  門窗玻璃的燈光印在青年靈動狡黠的眸底，白衍笑容優雅：「陸時茗學長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坐學長的車回去嗎？」

  「……」

  剛才唇槍舌戰的眾人鴉雀無聲，注視的目光和攝像頭紛至沓來，全都落在他們倆身上。

  陸時茗已經聽到聞篆歡欣激動到憋不住的口哨聲。

  看著白衍那副挑釁般的面容，接招：「好啊，那你坐我車回去吧。」

  -

  離電動車停放的公共區域還有段距離，白衍和陸時茗撐著傘，默然無聲。

  「學弟。」

  「誒！」他突如其來叫喚，嚇得白衍一激靈。

  「電動車坐墊有點濕，你拿著傘，我擦一下。」

  「哦哦好的。」白衍把傘接過來，眼見陸時茗走到後備箱急忙跟過去。

  因為追不上那人的動作，傘沿的水滴順了好幾道在陸時茗的肩膀，把青年的衣袖暈出一大塊深色。

  看得白衍心驚，跟過去的同時伸長手臂，陸時茗剛好回頭，傘柄不偏不倚，正中他的太陽穴。

  「唔……」沒有防備就被突然襲擊，陸時茗發出短暫的悶哼。

  「對不起對不起學長。」萬萬沒料到會這麼湊巧，白衍倉皇道歉。

  「你不會是故意報復我的吧？」揉了兩下，陸時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怎麼可能？好難過，學長真是誤會我了。」

  「嗯，那是我誤會了，還以為你選我就為了報復我。」對他這種套路，陸時茗仿佛帶有天然免疫力，不為所動，「所以，學弟為什麼選我？」

  因為看你置身事外的樣子很不爽。

  「呃，因為、因為……」潮濕的睫毛抖了抖，白衍不由自主唱出來，「因~為~愛~情~」

  不知道是不是成功被他噁心到了，陸時茗微怔，隨後：「呵。」

  見狀心情愉悅，白衍添油加醋：「學長今天傍晚不是還憤憤不平，說要變成平行四邊形嗎？我在努力把等腰梯形最短的那一根拉長。」

  「白衍。」彎腰擦坐墊，陸時茗出聲警告。

  說得正起勁，白衍沒注意他的動作，絆到他的腳，一個撲騰往他背上趴，劇烈的顫動把雨傘上的積水盡數抖下來，兩人的衣服和褲腿無所倖免。

  「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嗎？」低頭俯瞰自己帆布鞋上的腳印，陸時茗問他的時候，口吻透著無奈和質疑。

  「哎呀。」即刻從他背上挺身，雨傘再一次受到晃動，地動山搖地把水漏到陸時茗的頭髮。

  白衍楚楚可憐地對他說：「真是不好意思，都怪我太迷糊了，如果我記得帶傘，陸哥就不會被淋濕了，要是就這樣回去，其他同學一定會很擔心的吧？」

  語氣聽起來確實又無辜又可憐，如果沒有露出標準的十二顆牙，看起來會更有說服力。

  陸時茗：「確實挺蠢的，建議學弟下次學聰明些。」

  「……」笑容霎時僵住。

  由於種種不愉快的突發事故，兩人磨蹭了半天，陸時茗才擦好坐墊，套上雨衣。

  「上來。」

  「哦。」

  撩開雨衣下擺鑽進去，像是要報復剛才自己的行為，白衍剛坐穩車子猛不丁發動，慣性往前方倒。

  右臉擱著粗糙的雨衣材質在對方背上摩擦，白衍下意識抓住對方的腰身。

  陸時茗今天沒穿外套，只有一件寬鬆舒適的T恤，在觸碰到對方腰側緊實有致的線條時，白衍沒骨氣地咽了口口水。

  正當他仔細摸索對方肌肉上的溝壑時，前面開車的人突然喊他：「白衍，晚上吃飽了嗎？」

  「多虧學長的披薩，吃得很飽。」他乖巧回應。

  「那你能不能停止吃豆腐的行為，這樣會讓我覺得你又餓了。」

  「好的。」

  只好遺憾收手，白衍越想越覺得陸時茗這人非常沒有情趣，不就是吃塊披薩又順便吃了個豆腐嗎？怎麼這么小氣？

  許久後，他又帶著報復心理，補上一句，「不好意思學長，下一次我如果餓了，不會再飢不擇食了。」

  很奇怪的是，到兩人各自回宿舍，陸時茗都沒回懟他。

  白衍抵達宿舍時，文娛部的幹事已經提前在屋裡等他了。

  「實在不好意思，路上下雨耽擱了一會，讓你久等了。」

  「沒關係，我也才來。」幹事把信箋遞給他，說，「今晚的投票規則是，可以在這封信上寫下想說的話，我們會替你把信送到對方手上。」

  「好，那我現在就寫。」

  面前的五個名字都把人眼睛挑花了，白衍咬住死皮思索了許久，忽地靈機一動，在陸時茗的名字那一欄，打了個大勾，揮灑筆墨在信里寫下自己的長篇大論。

  文娛部的那名幹事收過他寫好的信，又從兜里拿出四封信。

  面對白衍的不解，他微笑解答：「這四封信都是給你的，一會你可以自己拆開來看，那我先替你去送信啦。」

  「好的辛苦了，謝謝~」

  目送對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樓道，白衍的肩膀下塌，頓時卸力，癱軟在椅子上。

  能保持一晚上良好的精氣神，已經很不錯了。

  歇息之餘，隨手拿起剛才遞給自己的信箋，白衍一封封拆開。

  大家寫的都是比較簡短的話。

  【沈千行】：今晚的歌曲希望你能喜歡，十佳歌手的比賽我一定會去的，期待你的加油

  【周司謹】：感謝下午的奶茶，下一回我請你，十佳歌手會邀約你的，一定要來給我加油啊

  看到這兩封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信，白衍忍俊不禁，又打開其他兩人的。

  【池尤梢】：拍攝作業等我約好時間微信你，期待白導的指點

  【祝聿琛】：＾-＾喜歡有意思的人，喜歡有意思的帥哥，喜歡一堆有意思的帥哥打架，加油白小衍！今晚的雨不夠大，爭取讓它再大一點叭！

  看完祝聿琛的內容，白衍遺憾搖頭：完蛋，又瘋了一個

  文娛部的人來給陸時茗送信的時候，他還在洗熱水澡，等他出來，就看見舍友聞篆眯著眼睛，意猶未盡的目光至始至終沒有轉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