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正文完）

  第五十九章（正文完）

  蘇禾滿本來眼睛都犯困了，這會兒子又開始睡不著，側躺在床上看了會購物軟體。

  林淮煦的睡覺是個靜態詞。

  字面意思，就是躺著睡覺。

  蘇禾滿覺得他可能是因為看到行李箱突如其來湧上一些分離焦慮，看了一小會就把手機反扣在床邊的柜子上想去哄哄他，轉身差點被他幽怨的眼神嚇了一跳。

  「我關燈了？」她試探道。

  「嗯。」

  蘇禾滿反手把燈關上，黑暗中，兩人中間還隔著一小段距離，春被是林淮煦選的，很柔軟也很輕，她能感覺到從身側傳來的溫熱，不由往旁邊靠了點。

  林淮煦挪開了半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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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禾滿沒有別的想法，她就是覺得上次林淮煦那樣自身後摟住她，手臂攬在她的腰上，很像在擁抱。

  她想讓他抱著，於是又過去了一點。

  林淮煦一把按住她的手，很理智的隔開。

  行吧，不能抱就算了，客臥的床不大，蘇禾滿怕他會掉下去自己挪到原位閉上眼，在即將睡過去的那一秒，腦海里像是有根線突然串聯在了一起，終於想起自己為什麼會用那串數字做密碼。

  她翻了個身滾到林淮煦懷裡，故意親了親他的下巴：「你不會是在吃醋吧？」

  蘇禾滿不記得當時設置密碼時是什麼心理，竟選擇了沈辭清的生日，那個夏天她十八歲，準備的告白還沒開始就宣告失敗，沈辭清身邊有其他女孩，不能說的暗戀成為她離開菖坪時的行囊密碼。

  哪個少女沒有用過喜歡的人作為自己的密碼，生日、首字母、拼寫筆畫，有關他的一切都是秘密，不能言說，只可意會。

  畢竟，暗戀和密碼一樣隱私。

  林淮煦眼睫微垂，看著她不語。

  蘇禾滿一鼓作氣整個人直接壓到他身上，揉揉他的臉覺得好笑：「你怎麼記得比我還清楚？」

  林淮煦當然不會承認這點，下巴繃緊撇著頭就要移開視線，他親眼見過蘇禾滿刪除那些關於沈辭清的點點滴滴，只是沒想到時隔一年還能再見到『漏網之魚』。

  蘇禾滿覺得他反應挺好玩的，上次兩人動手時她還不知道林淮煦喜歡自己，後來差點和唐逸相親、故意逗他，好像都沒有多大反應，原來是沒用對『密碼』。

  太親密的距離其實很危險，春日的衣料那麼薄，炙熱的體溫和心跳根本無法掩藏，但蘇禾滿顯然是沒有注意到，還一個勁的壓在他身上撲騰想問出個所以然。

  她扣著他的臉不准動，語氣很惡劣：「為什麼唐逸和我相親你就不生氣？」

  「還是說你只吃他一個人的醋，那怎麼辦呢，我又不記得怎麼改密碼，只能這樣接著——」

  『用』字被她一慌吞了回去。

  只不過是頃刻間，兩人的位置調轉，蘇禾滿一下子落在了下面，聽見他稍顯凌亂的呼吸聲，林淮煦的耳根燒的厲害，手肘用力抵在她兩側穩住身體，腰背繃直僵在半空中。

  他說：「我給你買了個新的。」

  被子裡的熱氣散出去許多，但更多的暖意卻從兩人的身體裡席捲而來。

  蘇禾滿手掌輕移，復上他敏感的腰窩，擡起眼睫望向他，像是有一團烈火在她的手下燃燒。

  林淮煦氣息飄忽，一把抓住她那隻作亂的手架著舉過頭頂，聲音喑啞帶著警告：「蘇禾滿，別惹我。」

  她向來不是什麼聽話的孩子，扣住一隻手還有一隻手呢，這次更過分，指尖有意蹭過他腰間的皮膚一下又一下。

  像是蟲蟻掠過，酥癢引起的顫慄刻磨著他身體裡的每一處神經，最後融進血液里沸騰。

  林淮煦眼皮一跳，還沒動手，蘇禾滿已經單手勾上他的脖子，吮住下唇廝磨。

  他應該是承不住這份力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顫了一下整個人被她帶著跑，蘇禾滿微微收起下頜，同他鼻尖相抵，很小聲地說：「門口那家二十四小時的便利店來回只要十分鐘。」

  她手貼在他耳後蹭了蹭，逗小貓似的，「林淮煦，你速度應該可以再快一點吧。」

  ......

  她搞不懂林淮煦那套自我理論，但是蘇禾滿也許能用更直白的方式去表達出自己的意願。

  十分鐘不短，她可以先把剛剛買好的行李箱先退了，換一身好看點的睡衣，然後對著鏡子梳理完頭髮。

  蘇禾滿覺得自己應該是挺冷靜的，她沒那麼害怕，可是坐到鏡子前還會被自己的臉紅給震驚到了，她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也這樣嗎？

  雙手捧住臉降溫，結果在客廳喝完了一杯冰水也沒有平復下來。

  ......

  林淮煦的呼吸還是太急促了，客廳里一片昏暗，連先前臥室里的燈也滅了。

  鑰匙落在架子上發出一點聲響，有人制止了他的開燈，踮腳在玄關處就抱住了他的脖子，仰著頭去與他接吻。

  渴求的星火，瞬間在這晦暗的房間裡落下帷幕。

  林淮煦手臂托住，將她抱離地面，貼著耳骨向下吻去，兩個人痴纏著闖入臥室，蘇禾滿還來不及反應就惶然無措地倒在床上。

  他聞見床上多了一些乾淨溫暖的香氣，和蘇禾滿身上的很像，像春天裡的清新的草木，橘子果皮里那層白色的經絡。

  也許是她不久前才剛噴上去的香水，此刻才散發到中調。

  月光漪柔，清輝緩緩流淌。

  這一年的春天比以往都要和煦。

  ......

  蘇禾滿等行李箱到了，才發現他買了個超貴的牌子，林淮煦讓她設個新密碼。

  「你花一萬多買個行李箱？」她指著自己原來舊的行李箱，「你知道這個多少錢嗎？才100出頭。」

  林淮煦揚揚下巴，「所以你可以想想你新的密碼。」

  蘇禾滿：「……」

  箱子是很漂亮的薄荷綠。

  十八歲的時候，蘇禾滿最討厭沉悶的顏色卻主動選擇了耐髒耐磨的黑色，二十四歲這年，林淮煦不在乎價錢只選了一個她最喜歡的顏色。

  蘇禾滿決定順了林淮煦的願，把他的生日設置成密碼。

  可臨到撥弄的那一刻，林淮煦又反悔了，把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身上，頭也跟著靠過去埋在她頸窩，深吸一口氣說：「不用，設成你記得住的數字就可以了。」

  密碼最後是她的生日。

  ......

  外婆沒坐過飛機，出發前幾天就在問注意事項，生怕自己到時候在機場出錯，引得別人笑話。

  蘇禾滿怕她緊張，直接翻出視頻兩人現場學習，結束完後說：「宋景恩女士，你怕什麼，我也是第一次坐飛機，正好我們兩個做伴去摸索，誰也不用怕丟誰的臉。」

  這一年的暮春，72歲的宋景恩要開始追求自己的人生。

  和她的小孫女一起。

  蘇禾滿登機前主動抱了抱夏玫，「媽，等你有空了我們一起帶外婆出去。」

  夏玫眼角有些濕潤，伸手抹了一下笑：「行，等你們回來，我一個人開車過來接你們。」

  一直不敢駕駛的夏玫在這個月主動去了駕校報名，決定重新掌握人生的方向盤。

  萬丈高空，耀陽四布。

  蘇禾滿看見了曠野平原的新綠柔景，她拉下半截窗，想從包里拿眼罩出來給外婆，結果在夾層里發現一疊現金。

  她拍了張照片給林淮煦：「你塞的？」

  其實除了他也沒別人了，行李都是他收拾的，之前就偷偷轉了一筆數額不小的帳在她支付寶里，但是都被蘇禾滿轉了回去。

  林淮煦發了一句挺長的話：「我知道蘇禾滿有錢，但是我希望我女朋友可以在完成夢想的道路上，更加盡興一點，想了很久，總覺得你這一路會有地方用的上。」

  如果不是行李箱託運不准塞錢，或許他可以再多放一點，等她到了發現也沒辦法。

  ......

  夏季走到末尾，這一年的時間過的格外快。

  老太太經不起糊弄，一看從天津去北京的票確實不貴，猶豫了，直接打道回去機票那麼貴，如果不去天安門看看升旗，拍一張人生照片，這也太虧了吧。

  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林淮煦有很多次想去，但他知道蘇禾滿的人生需要一次獨立的旅行，她能做的很好，照顧外婆領略風光，這些事情不會讓她手忙腳亂。

  蘇禾滿向來是一個出色的人。

  他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蘇禾滿第一次旅歸，靜候某次一起出發。

  但好在有關她們的一切的風景，林淮煦都可以在社交平台看到。

  九月初，有幾個營銷號搬運了蘇禾滿的視頻上了熱搜，很多人都看到她和外婆的溫馨又有趣的旅行日常，誇她們是寫實派的『你陪我長大，我陪你到老』。

  藍色的哈達，巍峨聳立的神秘雪山，黑土地，三江平原，漠河北極村，俄羅斯色彩斑斕的秋景……

  蘇禾滿每一條攻略都沒有白做。

  ......

  菖坪的秋天總是來的比較晚，直到梧桐葉掉落在擋風玻璃上，林淮煦才驚覺她已經離開了半年。

  脈絡清晰，形狀完美，他將這一片秋葉收了起來，夾在書里起身回家。

  近來天色暗的早，耳畔總是風聲簌簌，林淮煦加快了一點腳步到家，突然察覺哪裡有點不一樣。

  窗縫傳來瑟瑟作響的晚風，他聞見一絲很輕的香氣，像春日蓬勃的綠意。

  沒有絲毫前兆，林淮煦腦子一下有點遲鈍，低頭看到玄關處那一雙熟悉的小白鞋，和他腳上的相同。

  那是蘇禾滿出發前去買的，試完發現這雙鞋子很輕便適合長旅，就一人買了一雙。

  桌上，他的紅色鐵盒被人揭開半截，似乎有人往裡面塞了什麼東西。

  他把手中的鑰匙放下，史努比和查理.布朗合體。

  林淮煦腳步很輕，站在主臥前遲疑地擰開門，蘇禾滿在被子裡縮成一小團，睡著的呼吸聲清淺均勻，卻給人無端的安穩。

  旅人總有歸期，就在冬天來臨之前。

  她想回歸愛人的懷抱。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