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第二日，蘇禾滿像往常一樣準點醒來，往旁邊用胳膊肘推了推想問沈慕喬今天要吃什麼，撲了個空，她睜眼，靠牆的實木書架映入眼帘。

  忘記了，她已經搬到林淮煦家。

  一場秋雨一場寒，連日下降的溫度讓菖坪在這個時節終於迎來了最舒適的溫度，蘇禾滿竭力睜著眼睛適應新環境，她的視線從書架一層一層的路過，最後停留在昨天那個位置。

  

  那本紅殼的異形書不見了。

  她盯了會收回視線，從床上起來推開門，家裡靜悄悄的，外面的天空像被蒙上層薄透的白霧，光線一點也不刺眼。

  昨天放小掛件的位置空了，林淮煦回來過，在她還沒醒的時候又走了，一點聲響也沒有。

  此後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林淮煦身體力行的證明，他平時確實很忙不在家，絕對不是虛言。

  沈慕喬拉著她去逛超市，推著購物車也不忘調侃她：「和你小竹馬住的咋樣？」

  蘇禾滿因為這個稱呼在二十二度的氣溫里打了個寒顫，自從她那晚說要搬到林淮煦家，這已經成為沈慕喬樂此不疲的必備活動，猶如終於打開了某種不可明說的開關，之前憋的她發慌。

  「還能怎麼樣，我們不就是房東和租客的關係。」單純的很，這麼久連面都沒見過，24K的黃金都沒他們純。

  沈慕喬嘴角緩緩拉開一個狡黠的弧度，湊到蘇禾滿耳邊低語。

  蘇禾滿聽的瞳孔驟然一縮，臉上冒出可疑的紅暈，當即捂住沈慕喬的嘴巴生怕被別人聽見，她真是不知道沈慕喬手機上怎麼有那麼多不堪入目的推送，每次都能說出新花樣。

  兩人回去的時候在地庫里看到了陳晁的賓利，有意停在沈慕喬租的車位旁邊，沈慕喬被自己那輛二手車的胎噪震的耳悶，看著冷嗤一聲：「天天跟個花孔雀似的招搖，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錢，等我發財了，買它個二十輛就放在車庫裡擺著看。」

  那麼多車位非要停在自己旁邊，擺明了不是想告訴她，離開我你只能開這種破二手車。

  蘇禾滿坐在旁邊暗說她之前開的那輛邁巴赫可比這招風多了，就差把有錢兩個字寫在上面，一邊看了眼時間，下午三點，現在明明就是上班時間，又溜出來讓員工一個人在那裡工作。

  陳晁是過來給沈慕喬送筆記的，蘇禾滿睨了他一眼乾脆利落的開門關門，看著心煩。

  陳晁聽見那『砰』的一聲響，不太確定地問：「她剛剛是不是瞪了我一眼。」

  沈慕喬正因自己車子被他比下去生氣，扯過筆記說：「誰讓你看著就煩人。」

  被拒之門外的陳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哪裡又惹這個祖宗生氣了，明明昨晚還好好的。

  陳晁只能又打道回公司，研發二部正開完，林淮煦坐在中間位置，見他沒什麼要說的，神情淡漠回了辦公室。

  一連被三個人忽視的陳晁在五分鐘後推開林淮煦辦公室的門，開始試圖找回主場：「來我辦公室匯報下進度。」

  林淮煦擡眸看了一眼，起身拿過材料把桌上的東西揣進兜里。

  已經摸著那破玩意三天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得了件禮物，陳晁不敢置信：「你去我辦公室也要帶著你家鑰匙？」

  林淮煦說：「不行嗎？」

  陳晁：「……」

  --

  傍晚。

  蘇禾滿正坐在沙發上追綜藝，手機一震，傳來沈慕喬發的連結，後面跟了一句：「我可不是瞎編的名字。」

  她把屏幕向上滑——

  《禁慾房東強制愛》

  《鄰家哥哥暗戀我多年》

  《瘋批竹馬小白兔》

  ……

  全是各式各樣的小說連結，再配一張古早立繪美女圖。

  第一本就是沈慕喬今天在她耳邊說的書名，怎麼看著每本書都很符合林淮煦在她這的身份。

  她發誓自己不是有意點進去的，就是不小心就碰到，而且電視上那個綜藝很無聊。

  蘇禾滿不是沒看過言情小說，誰少女時代不看幾本青春疼痛文，但她是真沒看過這種。

  ……為什麼裡面是各式各樣明目張胆的H？

  她快速瞟了幾眼，倒吸著冷氣眼睛逐漸睜大，對裡面的部分描寫大惑不解，稀里糊塗的就看完了第一章。

  罪過，這實在太罪過了，她竟然大晚上的看這種東西。

  蘇禾滿強迫自己把注意力回到電視上，手卻偷偷摸摸的又伸了過去。

  她沒想看，她就是想知道沈慕喬發來的不會都是這種內容吧。

  哼哧哼哧打開第二本。

  ......果然又是。

  怎麼這本每頁都是……沒意思。

  第三本……嗯？還能這樣？不累嗎？

  蘇禾滿看的面紅耳熱……拇指滑動，深陷其中，連門口傳來開鎖的響動都沒有聽見。

  正看的入迷，有人坐在了她的旁邊。

  外面天都黑了，電視裡的綜藝還在繼續，不斷有人發出哈哈哈哈的笑聲，蘇禾滿聽著沒反應，反而被書里精深的姿勢震驚到咬唇。

  這......

  蘇禾滿神情不自然的擡起頭，眼睫飛快的眨動，大為震驚，腦子被燈光一照暈沉沉的，余光中突然掃到林淮煦側臉。

  要命，她看H色小說看出殘影了。

  林淮煦被她盯的局促不安，乾咳一聲端起桌上的水抿唇喝了一口，直到水杯磕在桌上發出那一聲清脆的撞擊響，蘇禾滿放鬆的背脊陡然僵硬，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嘴唇囁嚅道：「你……今天下班這麼早？」

  「嗯，都忙完了。」林淮煦把杯子放好，語氣松泛地說：「大概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能準時下班。」

  「哈哈哈……是嗎，那挺好。」蘇禾滿心跳如鼓，心虛的把手機拉遠一蓋，撳滅了屏幕。

  活了二十三年，她沒有哪一刻比現在還丟人，當著林淮煦的面她竟然還在看這種小說，還以為那是他的幻影，這和變態有什麼區別。

  沒區別，蘇禾滿羞愧，站起來逃跑：「你慢慢看，我要去睡了。」

  林淮煦看著她往後藏的手機神情一凜，她說謊的時候從來不敢看人眼神，手指動了動繼而攥緊，嘴角扯出一抹笑說：「去吧。」

  蘇禾滿飛也似的關上門，抵在門後沉沉喘氣，嚇死了，林淮煦應該沒看到吧。

  她正在回想細節，手機又傳來震動，嚇得直接差點扔出去，還是沈慕喬的消息。

  「怎麼樣，是不是受益匪淺？（得意）」

  還受益匪淺，她差點就要被嚇死了，蘇禾滿兩隻手飛快的正鍵盤上打字，噼里啪啦的寫了篇小文章控訴，苦皺下臉又全部刪了，這讓沈慕喬知道，還沒被嚇死先被笑死。

  她回了一整排的菜刀，恨不得現在直接殺過去以解心頭之氣。

  在晚上十一點看完一本心靈著作後，蘇禾滿長吁一口氣，騙自己她已經洗滌掉腦子裡那些污穢畫面，成功被淨化，《瘋批竹馬小白兔》是什麼東西，她沒看過，等準備上床睡覺才發現，自己前面沉迷於小說晚飯都沒吃。

  普希金說過，書是人類精神的糧食，葷的素的她剛剛都吃過了。

  「我不餓。」蘇禾滿躺在床上心滿意足地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

  外賣到的時候是晚上十二點半，她太餓了，餓的睡不著，這種精神糧食顯然是到不了肚子的，而且關於素食她其實已經忘的差不多了，一目十行果然太不抗餓。

  蘇禾滿吃不下一頭牛，但她可以吃下一隻雞，一隻裹滿黃金酥皮、上面撒了滿滿香辣粉的炸雞，與之共享的是一罐冰葡萄汽水。

  她坐在消防通道樓梯上，旁邊的iPad還放著今天電視上沒看完的綜藝，其實也蠻有意思的，蘇禾滿看呵呵笑，吃完一半又扯下另一隻滑嫩多汁的雞腿時，綜藝後半段迎來了新嘉賓，與此同時，身後米白色的鐵門被人緩緩推開。

  蘇禾滿回頭，呵呵的笑逐漸變得干硬，她試圖用行動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合理，舉起那隻大雞腿：「你要吃嗎？」

  人一天能丟兩次臉嗎？

  蘇禾滿用親身的實力告訴自己。

  能。

  能丟大發。

  每一次都讓人徹底社死的程度。

  林淮煦穿著黑色的長款真絲睡衣，倚在門邊，膝蓋微屈，胸前的V領露出白皙的鎖骨，有點像那本書里某段不可描述的場景。

  女主晚上要跑，男主就穿著睡衣在幽暗的樓梯口蹲她，然後直接扛回去大做特……

  不是，蘇禾滿晃晃腦袋，妄想把這些可怕的畫面扔出去。

  林淮煦好整以暇的插著手，忍著笑看她還能說出什麼話。

  蘇禾滿的假笑快掛不住，輕舔了下唇狡辯：「我說我在吃早餐你信嗎？」

  林淮煦聞言低頭看了下手錶，發笑：「提前六個小時？」

  她很認真的點點頭，夜宵不就是提前六個小時的早餐，現在應該是只剩下五個小時五十九分鐘了，如果林淮煦不來，她一定能在正式早餐開啟的五個半小時之前把這隻炸雞吃完。

  「誰早餐吃炸雞？」

  「……我。」蘇禾滿拿著雞腿，默默舉高手。

  「……」林淮煦費好大工夫，衣服都掐成麻花狀了才忍住沒笑出聲來。

  她偷偷溜出門的時候他就醒了，看著她對外賣員做噤聲的小動作，然後又小聲謝謝人家，還跑回來躡手躡腳的測試他醒了沒有，再拿著iPad出去。

  整個流程表現的十分糟糕，極其不熟練。

  蘇禾滿咽了咽喉嚨，緩解他不回應的尷尬：「我口味比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