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沈慕喬的創業之路意外順利，才過去一周就接到一筆大訂單，對方一次性定了五個蛋糕，說上一次有點草率，打算重新求婚，還提前付了百分之六十的定金。

  對方求婚的地點在菖坪一家很有名的餐廳，消費有門檻，符合計劃一開始預設的中高端市場。

  收到轉帳時，沈慕喬直接在床上跳了起來，拉著蘇禾滿在上面轉圈圈，說這次是打響招牌的絕佳機會，是老天對她們的一次考驗，如果通過，此後必然一帆風順，她們就是天生的發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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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訂單來的急，沈慕喬又是個完美主義者，不容許自己的作品有任何瑕疵，為此，兩人直接熬了一個通宵才在天蒙蒙亮之前趕工完。

  正好是個周末，現成的勞動力就住在隔壁，沈慕喬叫上林淮煦，順便徵用了他的車。

  五個蛋糕，沈慕喬一手一個，蘇禾滿正打算去拿第二個的時候，林淮煦率先把剩下的兩個都拿在了手裡，「你關門吧。」

  蘇禾滿哦了聲關好門，視線不受控制的往他右手上看，前幾天哭的太慘，林淮煦當時就用這隻手捂住她眼睛的，實際上那會她情緒也快過了，結果林淮煦突然無緣無故來了句——對不起。

  她本來是可以一個人收拾好情緒的，但聽到這句的時候就再也忍不住了，哭的更慘，還雙手使勁壓著林淮煦的手往自己臉上懟，想把自己遮住，哭的別人手上全是水，該道歉的人怎麼會是他啊，這不是誠心想讓她別停下來。

  現在想來，她當時光顧著哭，都沒有問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蘇禾滿思緒飄忽，一眨眼功夫就到了餐廳門口，沈慕喬以前是這的常客，下車開始經理就很客氣的在門口迎接，帶著他們去包間做準備。

  其實也沒什麼好準備的，無非就是把蛋糕擺在餐車上，等會兒推出去就行。

  經理見蛋糕擺好，客氣的誇讚兩句，便指引著他們去露台，說客人未婚妻是一個不太喜歡排場的人，所以這次準備的很簡單，來的也只有雙方摯友。

  沈慕喬笑容甜美的附和，說是嘛，真是用心極了，就像我們的蛋糕一樣。

  經理態度很謙和，但也沒繼續說，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露台並不大，但能看得出是用心布置過，採用的全是新鮮的真花，清新雅致，還沒到都能聞見那股馥郁的香氣，沈慕喬幾乎是剛打開門臉色就變了，推著餐車的雙手一松站在門口。

  近來都是陰雨天，就算到了外頭也不會覺得十分明亮，蘇禾滿剛想問怎麼了，一道光亮就從門口的地上順直盡頭，照的沈慕喬臉色愈發陰沉。

  她擡頭和林淮煦對視一眼，無聲問：這是什麼情況？

  林淮煦更是一臉茫然，搖搖頭。

  露台的盡頭是一個背對著的男人，不高不胖，很普通的身材，如若不是那一身看起來就很昂貴的的高級定製西裝，蘇禾滿都要懷疑是不是個工作人員在那。

  「陳晁，你有病吧。」沈慕喬用力把餐車往旁邊一推，大步朝里走去找人算帳。

  蘇禾滿還來不及反應話里的信息量，手就已經下意識去抓那被推歪的餐車，她昨夜光為了切出大小相同的水果塊就花了兩個小時，這還沒付尾款呢，浪費了多可惜。

  還好林淮煦也及時發現搭了把手，上面已經搖搖欲墜的蛋糕才沒摔下地，兩個人扶著小餐車木楞的站在一起。

  好吧，木楞的其實只有蘇禾滿一個，在那裡心道：怪不得經理說雙方摯友時看了她一眼，原來她還真是那個NPC。

  眼前，男主角陳晁貌似轉身的時候有些慌亂，卻依舊很深情的喚了一句：「喬喬。」

  女主角沈慕喬抿緊嘴唇沒說話，站在露台的中間位置一動不動。

  蘇禾滿覺得自己還挺奇怪的，比如這個時候她作為合格的NPC應該要為男女主的感情做出正確反應，最差也要時不時來出兩聲助助興，比如哇、天吶類似這樣的話。

  可就是很奇怪，她的注意力始終很難留在前方，看陳晁說那一大段發自肺腑的真情實感，反而總想往旁邊看。

  「要不，你還是別看了吧。」蘇禾滿用手肘朝林淮煦推了一下。

  這人生還真是起起伏伏，上周沈慕喬剛分完手，這周又被人求婚上了，過山車也不帶這麼玩的，她都還沒看到林淮煦動手呢，就又一次GAME OVER。

  「你不想看？」

  「算...算是吧。」她確實也沒看進去。

  林淮煦點了下頭，把推車固定好在牆角，「那走吧。」

  坦白說，蘇禾滿到現在也不確定林淮煦對沈慕喬的喜歡到哪種程度，是那種年少時的怦然心動，還是久處之後的想相守一生。

  但不管哪種，沈慕喬對林淮煦來說應該都是特殊的，沒辦法，證據實在太多。

  比如林淮煦貌似真的很聽沈慕喬的話，像作戰的士兵，指哪打哪；又比如林淮煦的房子剛剛好買在沈慕喬家隔壁，這很符合近水樓台的想法，還有小區大媽說的相親，不管是不是真的，反正林淮煦回來是個事實。

  更不必說蘇禾滿近期回憶起關於學生時期的那些一點一滴，林淮煦好像總會多照顧沈慕喬一點，就拿那次在走廊躲雨來說，林淮煦的小心思簡直掩藏的天衣無縫。

  沈慕喬拒絕了所有人的傘，林淮煦就把傘塞到自己手裡，成功搭建橋樑，然後又騙自己說那把傘很小，她和沈慕喬兩個女孩走一起會淋雨的，自己那把更大一點，最後讓沈慕喬成功單獨撐著他的傘回家。

  但現在回想起來，這簡直就是荒謬，明明那兩把傘就是一個型號的，她和沈慕喬兩個女孩子共用會淋雨，那她和林淮煦共用豈不是要淋的更多。

  這種拐著彎的方法，如若不是現在有了新發現仔細回想，恐怕就是再來一百次她也發現不了。

  「在想什麼？」林淮煦語氣平淡的問。

  在想什麼？

  在想你怎麼騙我的，蘇禾滿暗暗誹腹，可又覺得他這種人搞暗戀實在吃虧，連她這個外人都發現不了，更不必說沈慕喬了，這些年堅持下來，也是不容易。

  「在想，你那天為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蘇禾滿轉到他前面問：「是因為我哭嗎？看到就看到唄，這又不是什麼大事。」

  林淮煦有點意外她會在想這個，苦笑了下：「不是。」

  「是因為我曾經心裡有過一個很壞的想法。」

  壞想法？

  蘇禾滿懵了一下：「關於我的？」

  「嗯。」

  「那我原諒你。」

  「原諒我？」林淮煦目光閃動，這原諒竟來的如此之快，她甚至什麼都沒問，就很輕快的說出諒解。

  「對啊，有就有唄，你又不是沒有情緒的人，有很正常啊，再說了，我在心裡也罵過你。」

  「罵我？」

  「不然呢，以前每次月考完你都會凶我，我當時就在想，等考完了我一定要好好揍你一頓。」蘇禾滿把垂在兩側的手攥成拳，故意惡狠狠地說。

  林淮煦忍俊不禁：「那你後來怎麼沒揍我？」

  「因為——」蘇禾滿說：「比起揍你，我還是更想謝謝你。」

  她回憶起來的又何止那些，關於青春的旋律從來都不只有愛情，蘇禾滿不想做什麼這個世界的NPC，別人生活里的背景板。

  組成她高中生涯的是孜孜不倦的學習，老師的諄諄教誨；是沈慕喬帶給她友情的獨特體驗，是那些好友間的無話不說、相互鼓勵；是林淮煦。

  「其實我一直挺感激你，真的，要不是你，我成績可能很難提升的那麼快，老師也不會看見我，我得到那張三好學生可能會更辛苦一點，你讓我可以更大程度的接觸夢想，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學想學的專業。」

  所以，很謝謝你，謝謝你那個時候願意總拿自己的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從來沒有放棄我，也沒有否定過我。

  蘇禾滿說：「不管你當時怎麼想的，我都原諒你，不對，這應該算是和我高中那個想法一筆勾銷。」

  而我，始終欠你一點。

  「蘇禾滿。」

  「？」

  「別總這麼善良。」

  要不然連他這個第一次做壞人的人都覺得內疚。

  林淮煦聲音有些暗啞：「你聽到我這麼說應該要睚眥必報，要隨心所欲。」而不是說原諒他，這樣的蘇禾滿他要怎麼放心她能一個人在遠方。

  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主動找打的，這種匪夷所思的要求也就是林淮煦說，換個人蘇禾滿都真的要狠狠給他一頓，「你確定？」

  ——『砰』

  露台處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打斷他們的談話，兩人一對視趕忙回去。

  牆邊被砸碎了一個彩燈，沈慕喬的臉色難看至極，眼裡蓄滿了待發的怒火：「陳晁，你是不是真的有病，就為了這個，你讓我和小滿熬夜給你做了一晚上蛋糕？一人一個吃著玩嗎？」

  「我說了我不愛你，你懂不懂，我不愛你，你就算求一千次婚，我也不會嫁給你的。」

  陳晁擡起頭：「那第一千零一次呢。」

  沈慕喬怔了一剎，深深吸了口氣才將話吐出來：「神經病，無可救藥。」

  「小滿我們走。」

  她是真沒見過這種人，好賴話根本聽不明白，非要找罵。

  蘇禾滿被她凌亂的腳步拽著往前走，立馬扯上了林淮煦，很小聲叫了句：「喬喬。」

  沈慕喬笑了下，說沒事。

  陳晁反應過來從露台追了過來，停在電梯口又不敢進，幾人大眼瞪小眼，仿佛面前隔著一道看不見的牆。

  老實說，四人之中，他才是轉變最大的那個，到底是從大學就浸染在商界名利場裡，一舉一動之間都有著蘇禾滿熟悉的壓迫氣息，如今倒真有點沈慕喬想要的霸總風範。

  沈慕喬掀掀眼皮，看著電梯門緩慢地合上。

  「喬喬。」陳晁挽留的話落在外頭。

  沈慕喬聽到很暴躁的嘖了一聲，蹙眉按下開門鍵，對蘇禾滿說：「你們先走，他還沒付尾款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