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酒不醉人

2024-09-15 05:01:09 作者: 南歌十二

  第十八章酒不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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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著涼爽的夜場不去,那小子非要選擇最炎熱時段的下午場。秦天成有些不解。

  「下午多好啊,看完電影還能轉轉、吃點東西。」呂鵬飛自有一番道理,「晚上看完就只能回來睡覺了,多沒意思。」

  想想似乎也對,秦天成不再糾結,由他去吧。

  卻不知道,原來這小子還邀請了兩個女生。

  倒是個意外。

  烈日當空的電影院門口,秦天成站在陰影里,背靠涼爽的柱子,和呂鵬飛一人一隻塞著耳機聽歌,擡眼就看到了兩個女孩。

  突然感覺柱子有點熱。

  大夏天的,林雨菡還挽著韓雲翎的胳膊,女生們的這種行為,很是讓男生不解。

  今天兩個女孩都穿著裙子。一白一藍,很是亮眼。

  等等,秦天成好像第一次看到韓雲翎穿裙裝。

  之前在學校里,大約也是為了騎自行車方便,每次見她,都是穿著不同長短的褲子。

  今天的風格與往日很是不同,一件海軍風的白色短袖上衣,搭配深藍色過膝長裙,腳上是一雙白色涼鞋,露出兩截瓷白的小腿。

  秦天成趕緊移開目光,胳膊肘頂了頂呂鵬飛。這小子正低頭給隨身聽磁帶翻面。

  似乎挺長時間沒見了。

  一見面,呂鵬飛就忙不疊地,把他高考「全校第一」的名頭給嚷嚷了出去。引得路過的人笑著頻頻回顧。

  兩個女生也驚訝得睜大眼睛,韓雲翎更是叫出了聲:「哇,秦天成你是我的偶像。」

  這一句話把秦天成窘成個大紅臉,只抿著唇不說話。

  呂鵬飛哈哈一笑:「太熱情會嚇到我哥的。」

  傻小子想讓他挨著林雨菡坐,自己卻被他先推了進去。

  結果是,最裡面坐著韓雲翎,中間是林雨菡和呂鵬飛,而秦天成,則坐在最外側。

  大約是心裡被亂了一池水,連很是哀傷的《梁祝》,也並沒讓秦天成有太深的體會,一個多小時的電影,看進心裡的沒多少片段。

  糾結,遲疑。

  突然想起周老師說的話:「如果你想為他好,暫時還是不要說破的好。」

  聽起來,很有道理。

  那麼,就先不說破吧,哪怕是此時此刻,忍不住想要往座位裡面瞟一眼。

  相比電影而言,倒是後來四個人去洛水公園玩得更開心。

  在公園門口,他買了一堆冰棍冷飲,四個人邊走邊消暑,竟也不覺酷暑炎熱。

  後來,進了那個曲徑通幽的假山洞,本來既詩意又浪漫,卻被兩個女生發現,他和呂鵬飛居然都對蜘蛛束手無策。

  這讓他多少有些汗顏,雖然自己並不是「害怕」。

  再後面進了竹林,秦天成似乎也漸漸適應了跟女生相處。

  當然,畢竟這麼多年極少跟女生打交道,因此上,雖然還是一起走路說話,卻又刻意跟兩個女孩保持著距離。

  他擡頭望望竹子間隙的天空,碧空如洗,澄淨得讓人嚮往。

  剛好有兩隻白鴿飛過,引得他不由遐想起來。

  如果能飛越著世間的凡俗迷霧,自由翺翔在藍天之上,該是多麼快意的人生。

  大約覺得秦天成太過安靜,韓雲翎特意走過來找他說話。

  「大隊長,聽鵬飛說你拿到A大的錄取通知書了?」

  脆生生的一句話,把秦天成拉回到地面上。

  「嗯。」秦天成眼睛看著地面,似乎覺得回答得有點短,便補了兩個字,「是的。」

  「打算什麼時候動身去報導呢?」韓雲翎歪頭看著他,繼續問。

  「還不確定,大概下月初。」他擡眼看向前方,目不斜視。

  心想,這次回答的字數夠多吧?

  「哦,下月初,今天是19號吧?」沒等他回答,韓雲翎轉頭去問呂鵬飛,「咱們要不約著去環洛水湖騎行一次?」

  「誒,這個主意好啊。」呂鵬飛往前兩步,倒著邊走邊說,「說起來,在一高一年了,還沒好好看看那個湖呢。師哥,你高中上了三年,也沒環過湖吧?」

  直到這個時候,秦天成的視線才轉開個角度,表情放鬆了許多:「沒有。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

  心裡卻在琢磨:這好像有點巧吧。

  韓去翎腦袋左右轉了轉,道:「那咱們就說好了,一周後,騎上自行車,游洛水湖。風雨無阻啊!「

  「沒問題!」

  「太好了!」

  「嗯。」

  漸漸地,秦天成感覺身心越來越放鬆,開始能和他們正常交流了。

  幾個人聊著暑假的見聞、學校之前發生的趣事。

  一時間,爽朗又清脆的笑聲在竹林里蕩漾開來,直引得林間小鳥也跟著嘰嘰啾啾。

  但秦天成終究是少言寡語的人,時間一長,有點插不進話。

  而且身處竹林,又是他非常容易滋生情緒的環境。

  他邊走,邊不時擡頭去望雲間的竹梢、遠處的葉浪,漸漸地,在這自然、舒適的平靜中,不知不覺竟獨自走得遠了。

  待他回過神來時,卻不見了那三個的影子。

  剛要回頭去找,就見呂鵬飛獨自一人小跑著趕上來。他這才知道,那兩個女孩已經離開,心裡不免有些遺憾。

  吃過晚飯,回到化工院,意外見到海文英和呂棟。看他們靠在105門口閒散的模樣,估摸著倆人已經等候多時。

  秦天成知道,他倆也相繼收到了錄取通知書。見兩人腳邊放著兩箱啤酒,心知多半是來借酒消愁的。

  是啊,每年8月,這個城市裡,總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照例,三個愉快地喝啤酒,一個怨念看著飲料瓶。

  呂鵬飛說:「哥兒幾個在一起,你們喝酒,我喝北冰洋,那多沒勁。」

  海文英便顛顛兒跑出去,買了幾罐健力寶回來。

  呂鵬飛用鍋接了水,又從王阿姨家借了些冰塊,把飲料和啤酒一起冰上,四個人開始打著撲克、就著吃食,邊看電影邊喝起來。

  撲克牌這東西,這個年紀的學生都會玩,尤其是周潤發主演的香港電影《賭神》一出,更是讓這方小小的紙牌風靡一時。

  秦天成本不會玩雙升,對這些遊戲類的東西,他向來是一學就會,於是和呂鵬飛一起,很快把海文英和呂棟遠遠甩在後面。

  眼看對方打過了A,啤酒也已喝完半箱,自己這方還在5上徘徊,呂棟索性把牌一扔:「不打了,沒意思。」

  「喲,二哥這是咋了?」呂鵬飛一臉不解。

  呂棟抄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下半瓶,然後打了個嗝:「心裡煩哪。」

  海文英伸手拿過呂棟的酒瓶,放在自己旁邊:「再煩也別喝猛嘍,容易上頭。」

  秦天成此時也雙頰染上些許顏色,他腦海里儘是白天在竹林里的場景,揮之不去。

  他既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總是回想,也不知道怎麼勸呂棟,便彎腰拎起一個酒瓶,就著桌沿狀似熟練地拍飛瓶蓋,開始一口接一口地喝起來。

  「哥!你怎麼也這樣?」

  呂鵬飛急了,伸手就要去搶酒瓶,卻被海文英攔住了:「沒事,他今天喝得不算多,不要緊。」

  「還不多?這都第四瓶了!」

  「放心吧!他就算真醉,也肯定不是因為酒,天成真實的酒量,有點讓我意外。」

  呂鵬飛張嘴還想說什麼,秦天成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個安慰的微笑:「這是最後一瓶。」

  酒勁雖然上了臉,秦天成心裡卻越來越清明。再加上海文英的言外之意,讓他知道,這個城市,只怕又多了一個讓他放不下的人。

  到了這個時候,他才不得不面對自己的內心:即使不說破,保持聯繫,總還是可以的吧?

  主意打定,他心裡瞬間輕鬆了許多,開始勸起呂棟來。

  「老呂,其實你想想,不管你這會兒愁與不愁,大學總是要去上的。而她,高三這一年有多要命,鵬飛不了解,咱三個誰不清楚?」

  面對三個人射過來的意外目光,秦天成卻渾不在意,繼續道:「你不如跟她說,讓她努努力,你在大學等著她。哪怕考不到一個學校,在一個城市也好過復讀一年的越來越遠。」

  這話,他既是勸呂棟,也是在對自己說。

  呂鵬飛呆呆瞧著自己的師哥,海文英也瞪圓了兩隻小眼睛,似都有點懷疑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

  而呂棟更是像被瞬間醍醐灌頂,擡手一拍桌子:「天成,你咋這麼通透呢!」

  秦天成哭笑不得。

  卻聽呂棟繼續道:「你這麼一說,我就豁然開朗了,腦子一直鑽在牛角尖里,總想著去了大學就輕易見不著面了,卻沒想過以後。」

  海文英突然拿起酒瓶猛喝幾口,點著頭:「天成,可以的。我這輩子可能趕不上你了。」

  看看這個,看看那個,呂鵬飛眼神依舊懵懂。他抓起健力寶,仰脖灌完最後幾口,順手捏扁,再一擡手,投進牆角垃圾袋。然後,定定瞧著對面的人:

  「哥,所以你是想通什麼了?」

  秦天成勾唇一笑,正欲開口,卻被海文英笑著搶了話:「小孩子懂什麼,別打聽太多,看你的電影。」

  「文英哥!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呂鵬飛一臉鬱悶,「我16了誒。」

  「沒滿18都是小孩子。」

  倆人開始鬥起嘴來,秦天成置身事外,看得忍俊不禁,舉起酒瓶跟呂棟碰了碰,開始笑著對飲。

  這一頓酒,雖說一開始,海文英說的是「不醉不歸」,最終卻只有呂棟喝高了。

  海文英自己也不過有點上頭。

  秦天成說喝四瓶,果然就沒再拿起第五瓶。

  秦天成不放心那倆醉鬼,便和呂鵬飛一起送他們回了海文英家。

  返回的時候,走過那段兩側開闊荒涼的路,秦天成突然想起幾個月前這裡的那場架,不禁輕笑出聲。

  呂鵬飛聽到了,轉頭瞧著他:「怎麼了師哥?」

  「沒什麼,就是想起咱倆打流氓那次。」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也記起來,不過,我們班那個女同學,最後還是跟那流氓混到了一起,唉。」呂鵬飛說著,搖了搖頭。

  秦天成腳下一頓,轉而道:「別人自己願意做的事,你擋不住的。」

  他倒不是為那次的打架不值,只是怕這小子英雄勁頭上來,不管不顧再去「救美」,到時候自己又不在,擔心呂鵬飛會吃虧。

  這小子倒也沒堅持:「嗯,我知道,師哥你放心,你不在,我不會亂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秦天成就被憋醒了。

  而且,還不只是一種憋。

  他睜開眼,見窗外才剛蒙蒙亮,心裡略放鬆了些。

  趁著那小子還沒醒,趕緊去趟廁所,不然,場面就太尷尬了。

  上次也是酒後第二天,醒得晚,不得已,只能假裝睡不醒。直等到那小子忙完一通離開,他才起床。

  不能再喝酒了,不論是從對生理的影響,還是心理。他告誡自己,既然心結解開了,酒這個東西,還是不碰為妙。

  幸好昨晚睡在外面,他輕手輕腳下了床,趿拉上鞋,往門口走。

  誰知就在手碰到門把手,正要轉動那一瞬,呂鵬飛迷迷糊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師哥,你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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