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校運動會

2024-09-15 05:00:56 作者: 南歌十二

  第五章校運動會

  這封信是再普通不過的白色信封,郵票、郵戳都有,唯獨在發件人的位置只有五個字:「化工家屬院」。

  看信封上飄逸中帶著灑脫的行書字跡,完全不是出自呂鵬飛的筆下,不然秦天成會以為是那小子又在跟自己開玩笑。

  那麼究竟是誰呢?

  秦天成說不好奇是假的。

  於是課間的時候,在他的默許下,海文英幫他撕開了信封,開口朝著他,笑嘻嘻地說:「你的信我可不敢看,你自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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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天成伸出修長的食指和中指,從信封里夾出了信紙。

  居然是折成一個心型的粉紫色信箋!

  嚇得秦天成長指一抖,摺紙「啪」地掉落在桌面上。

  他眼瞅著那個心型摺紙,內心充滿了排斥。卻被海文英一眼看穿。

  海文英捏起那信紙,三兩下拆開來,鋪在他面前:「信封都拆了,索性看完得了。」

  他擡眼皮睨了海文英一眼,然後指尖把信紙推正,定睛去看上面的內容。

  可剛看了個開頭,他便急忙身體後撤,低頭去翻桌兜。

  一旁的海文英忙問:「咋了天成?你找啥?」

  秦天成也不答話,拿出一摞書壓在那展開的信紙上,接著不停拿出一摞摞書和卷子放在桌上。

  直到幾乎翻空了桌兜,他才從裡面捏出個信封來。

  視線在上面只停留一秒,他又把信扔在桌上,嘆了口氣,用左手掌心猛拍了一下額頭,順勢將胳膊肘支在桌面上,保持將額頭埋在手心的姿勢,半天不動。

  海文英更急了:「到底怎麼了?」

  秦天成放下左手,轉頭去看海文英:「信沒處理乾淨,讓人誤會了。」

  海文英把兩個信封擺在一起,仔細對比一番,果然,秦天成剛拿出的這封信除了沒郵戳,幾乎跟剛拆的那封一模一樣。

  「沒事沒事,你看裡面有沒說是誰,寫封回信解釋一下不就得了。」海文英開始幫著同桌塞回桌兜。

  秦天成懶得理海文英,咬了咬後槽牙,接著又開始動手挪書本。

  等到把所有本子卷子都放回桌兜,他草草把那粉紫色信紙對摺兩下,裝回信封,連同沒拆的那封信一起塞進桌兜深處。

  眼不見心不煩,他只好這麼安慰自己。

  此後清淨了十來天。

  放假前,他終於找到機會,跟呂鵬飛說:「下學期要開始忙了,我得搬宿舍去。」

  那小子自然不樂意:「師哥別搬走,我保證不打擾你行不?」

  「不是你的問題。」秦天成搖搖頭,「我得收收心,而且這來來回回的也耽誤時間。」

  「師哥放心我一個人住?」呂鵬飛睜大眼睛忽閃了兩下。

  「你都快比我高了。再說這院裡挺安全的,不用擔心。」

  呂鵬飛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再擡起時,彎了眼眉道:「我不會拖師哥後腿的,你放心搬走吧,不過,只要有空,你還是隨時會過來吧?」

  頓了好一會兒,秦天成才道:「嗯,好。」

  不過來,這105不知道會不會亂成狗窩。秦天成腹誹著。

  很快高一高二放寒假,呂鵬飛回了爺爺奶奶家。

  秦天成要到春節前才放假,於是便獨自住在105,倒也清淨。

  呂鵬飛也只在周末偶爾會過來陪他。

  兩人會出去轉轉,或者一起看場電影,其餘的時間就安安靜靜待著,讓秦天成可以好好做題。

  高三這個寒假只放六天,就是從年三十到初五,學校說,初五一過就算過完年了,就要開始回學校上課。

  一眾學生們還是怨聲載道,大罵學校沒人性。

  秦天成卻覺得,就算一天不放自己也沒意見。他實在不想回那個「家」,看到那張不陰不陽的臉。

  然而作為一個高三學生,他目前無計可施,只能忍受。

  因此,他倍加期待實現夢想那一天。

  跟他一起長大的呂鵬飛又豈會不知他的想法,每年都是等他熬過除夕,第二天就會拉著他去逛廟會、逛公園、去電影院什麼的,晚上甚至拉他住在呂奶奶家。

  但今年,兩個人就玩了一天,初一晚上他就回到105,呂鵬飛也理解,就給他帶過來一堆吃食,讓他不至於在春節期間餓肚子。

  後面這小子又跑來一趟,兩個人先是看場電影,又踩著雪去到洛水湖邊觀景。

  這之後他的假期里,呂鵬飛便沒再出現。

  就這樣,直到高一年級的寒假快要結束時,秦天成把自己的東西分兩趟搬進了學校宿舍,從此開始完完全全收心學習。

  然而他越想收心,卻越有人想要阻礙他。

  比如那白色信封的發件人。

  秦天成本以為,自己不予理會,對方寫著寫著就沒覺得會意思的。

  誰料這女生很是堅持不懈,保持每兩周寫一封信的頻率,等到高一高二開學,秦天成已經收到4封了。

  就在看到第四隻白色信封的時候,秦天成終於還是決定找出這位女生,好勸她收手。

  一個周六的晚上,高三六班的學生大多都回了家補糧,或者趁機到校外放鬆一下,只餘下幾個人在教室裡面稀稀拉拉坐著,還都在埋頭做著不知道從哪裡搞來的黃崗題。

  秦天成翻出之前那個拆開的白色信封,重新拿出信紙來,一目十行地看著。

  看完這封信,秦天成這才知道,原來上次那疊「情書」交給海文英,那傢伙居然放去了收發室,並在門口貼張告示,讓女生們自己認領……

  秦天成苦笑著著搖搖頭,卻無奈地發現,這封信從擡頭「天上的神祗」,到落款的「凡間的仰慕者」,通篇沒表明自己是誰。

  信里說,因為特意去過收發室,沒找到自己的第一封信,那就是沒被退回,說明自己還可以繼續寫。

  接著後面,就像寫日記一樣,描述著一個少女如何仰慕他,如何想要安安靜靜守在一旁,不需要回復,只要「神祗」成為她陽光一般的存在等等,諸如此類的心事。

  秦天成不死心,挨個拆開了另外三封信。可裡面都沒有提到寫信者的名諱以及身份,這讓他哭笑不得。

  不過,第四封信里的內容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封信依舊是把他當成了樹洞,在梳理一個女孩的心情,只是字裡行間,秦天成敏銳地感覺到,女生寫這封信時,心緒明顯與其他三封不同,用詞遣句有些沉鬱。

  信裡面還提到一個「他」,並隱晦地表明了這個「他」傷害了自己,而且似乎這種傷害還沒有停止。

  但女生寫得太不明晰,秦天成又忙於自己的夢想,沒過幾天就被題海翻騰到了腦後。

  再後來第五封第六封信來的時候,秦天成忙得沒時間拆開來看,就隨手塞進了桌兜。

  不久以後,學校春季運動會開始了。

  作為學校足球隊隊長,秦天成沒有理由缺席春運會,只好任由海文英給自己安排了兩項:1000米跑和撐杆跳高。

  後來發現呂鵬飛也報了1000米跑項目,不過兩個人不在一個年級,所以不存在競爭。

  校方說要儘量少耽誤高三的學業,就把運動會安排在周六周日兩天。

  而秦天成的兩項,都在周日上午,恰巧是沒課的時間段,他剛好不用重新調整學習計劃。

  只是校園裡這兩天廣播都沒停,一整天不是放著《運動員進行曲》,就是各種報名次、喊加油的人聲,間或還有文科班那些有些激昂的助興詩歌朗誦,多數人都沒辦法真正靜下心來學習。

  就只有秦天成,坐在位子上,如同耳朵里塞了棉花般,似乎完全不受影響。

  1000米的比賽時間在9點整。

  秦天成一早換上一身運動裝,提前到了操場做熱身準備。

  他去的時候,遠遠看到呂鵬飛剛做完熱身去到起跑線邊上候場,便走過去。

  「哥,快過來!」呂鵬飛老遠看到他,招手叫著。

  「下一場該你了?」走近了,秦天成問。

  「對呀,馬上就開始。」呂鵬飛笑著,「你們可能要過會兒了,我們四場,高二四場,不過聽說你們就兩場?」

  「沒辦法,沒人報名啊。」一張圓臉湊了過來。

  「文英哥,要不是你這個體育委員,我哥恐怕都不會來操場。」

  「那是,我倆啥關係。不過,天成這次是發揮革命優良傳統,主動要來——」

  話沒說完,腦袋上就被秦天成敲了一記:「話都讓你說了。」

  「誇誇你應該的,你看這1000米咱們班就只有你肯參加。」海文英一縮腦袋,轉身逃了。

  呂鵬飛笑道:「哈哈,有沒人報名我倆都能拿名次的,第一咱不敢說,第二第三那都不是事兒,對吧哥?」

  秦天成拍了拍呂鵬飛的肩膀,抿抿嘴,然後道:「上場了,快去吧,爭取第一。」

  「放心吧哥,走了。」

  一片山崩海嘯般的歡呼聲里,呂鵬飛率先衝過了終點線。

  秦天成拿著瓶水正要走過去,就見幾個女生早已沖在前面,爭先恐後遞上手裡的瓶裝水,有一位甚至還拿了瓶北冰洋。

  他正要上前制止,就聽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道:「王晶晶,運動完不能喝甜飲料。」

  秦天成心下一動,循聲望去,就看到了高高扎著馬尾,穿一身淡綠色運動服,手裡拿著一架相機的「翎翎」。

  在她前面,那個被稱「王晶晶」的女生,訕訕縮回了舉著北冰洋的手,嘴裡似乎嘟噥了句什麼。

  就聽「翎翎」道:「喜歡喝也不成,這時候讓他喝是害他。」

  說完,女孩又開始對著呂鵬飛和身邊的人群不停按著快門。

  而呂鵬飛早已接過林雨菡遞上的水瓶,擰開蓋子,咕咚咕咚灌了起來。

  秦天成見狀,不由眉梢一挑,抿緊雙唇。

  片刻後,他一邊開始做熱身運動,一邊暗暗觀察那個端著相機取景的女孩。

  陽光下,她一張臉被相機遮了大半,沒被擋住的臉蛋泛著光澤,皮膚白里透著些粉紅,讓人想起學校西側開得正艷的桃花,剎那間,一股清新感撲面而來。

  這清新感沒感受多久,「翎翎」便不見了身影——不知道又鑽到哪裡去拍特寫了。

  很快,廣播裡叫高三的千米第一組就位。

  秦天成此前抽籤時抽在了最外環,此時便慢慢走過去,站在距離起跑線幾米遠的位置繼續活動腳腕、膝蓋。而那起跑線附近,早已站著里三層外三層的女生。

  發令槍響,起跑的一剎那,他恍惚瞥到一個身影,也來不及細看,便如離弦的箭一般沖了出去。

  都說長跑開始不能快,但秦天成和呂鵬飛常年在足球場上飛奔,根本不在乎這個。基本上,他倆都可以滿場飛90分鐘,所以這3分來鐘的1000米,完全不在話下。

  如一陣風一般,秦天成向前飛奔著,圈外的女生一個一個被甩在身後,內環的五個選手也距離他越來越遠。

  突如其來的孤獨感讓他擡眼望向終點,那裡,另一個風之少年正半扎著馬步、彎著眉眼瞧向他,嘴裡叫著「加油!加油!」

  他唇角動了動,滿心充盈起來,一鼓作氣,衝到了終點。

  下一秒,他發現,剛剛消失在人群里的那架相機正面懟上了自己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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