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CMO 3

  035.CMO 3

  終於到了第五天CMO閉幕式，今天會當眾宣布考試成績以及最後頒獎。

  這一天還是按開幕式那樣的站位，裴無渡與遲以因為個子高站在了A高隊伍的末尾。

  台上還在進行冗長的開頭詞，裴無渡難得在聽的途中走了神。

  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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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來說，裴無渡對自己的成績不至於沒底，或許比不過晏止漆越他們，但也不至於落到末尾。

  可此刻在台下站著，他忍不住去想，前幾天那六道題只匆匆檢查了一遍，時間太趕連重新驗算都沒能做到。

  反觀晏止等人，一等獎是板上釘釘的事，他們的名次應該也很靠前，就是不知道能得多少分。

  ——會不會拿到滿分？

  裴無渡下意識看向旁邊B省的隊伍，目光在那邊逡巡片刻，看見了正偷偷同旁邊晏止說話的紀濯，紀濯神態輕鬆面上還掛著笑，看來是一點也不擔心。

  而他旁邊的晏止正言笑晏晏地點頭，還回了句什麼，又拍了下前面漆越姐弟的肩膀，四人湊一起說著些什麼，氛圍輕鬆，與周圍的緊張形成鮮明對比。

  「無渡？」

  旁邊遲以小聲喊了一句，裴無渡收回目光看向身側，因為偷偷喊他的緣故遲以往裴無渡的方向偏了偏，兩人離得挺近，甚至能看清彼此的睫毛。

  裴無渡道：「馬上就要出成績了。」

  「是呀。」遲以站直後目光放遠看向台上，結束開頭詞的中年人正從身邊人那接過了幾頁紙張，不出意外上面就是這次考試成績的名單，「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緊張。」

  緊張嗎？

  裴無渡跟著眺望過去，台上人在拿到名單後第一件事是迅速掃視一遍。

  他不由承認：「其實我也有點。」

  遲以道：「說來也奇怪，本來我對數學競賽沒有多大的勝負欲，但此刻卻有一種念頭，我想贏。」

  數學競賽其實也沒什麼輸贏一說，但裴無渡能明白遲以的意思，他說的想贏是想成為前三十名，獲得參加IMO國家集訓的資格。

  別說遲以了，裴無渡現在也想。

  幾月前的走馬燈讓裴無渡提前預知並及時規避了那樣無腦的未來，代價是剝奪了他幾近所有的興趣愛好。

  那天之後，裴無渡本以為自己只有在學習理科以及演戲才能產生興趣了，但他沒想到，此刻的自己竟然會因為意外才加的競賽感到緊張，甚至開始期待，還想要繼續下去。

  可他明明對同樣有興趣的物化生都沒有這樣強烈的情緒傾向。

  看著台上之人檢查完話筒後輕輕握住，裴無渡感覺到自己心跳在加速，努力繃著臉才不至於將面部管理忘到九霄雲外。

  「各位都知道，CMO本就技術性極強，這次的考試甚至比歷屆還難。」中年人擡眼看著台下微微笑著，「但我是真沒想到，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有同學獲得了滿分，而且不止一人。」

  台下立即有嗡嗡聲傳來，顯然是大家忍不住小聲討論。

  裴無渡唯一能聽清的就是前排的學長在偷偷道：「肯定又是晏止他們，這幾個人過分得很。」

  「每次參加都占幾個集訓隊名額，確實好過分。」

  「實力在那，能怎麼辦？」

  「可惡，我也想聽華老師和郁老師授課。」

  「別說了，我也想。」

  「……誰不想呢？」

  那幾個學長沉默了好一會，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輕響起：「要不是打不過年級主任，我早轉學過去感受郁老師的關懷了。」

  裴無渡仔細辨認，發現說這話的是之前用騷操作找他要簽名的學長薛淵博。

  他往前面看了看，薛淵博旁邊的同學將手搭在薛淵博肩上，「打得過也沒用啊，說得好像你真敢對你叔叔動手似的。」

  薛淵博停了停，「也是哈，我會被我爸揍死的。」

  裴無渡：……薛學長還挺皮。

  台上的中年人用左手拿著名單，右手向B高的方向一指，「B省B高高三年級，晏止、漆越、漆野，126分。」

  CMO競賽的考試每天三道題，兩天共計六道，每題21分，126分即為滿分。

  有能力來參加CMO的學生都是數學方面的佼佼者，即使這裡天才雲集，也少有能獲得滿分之人，即使是連獲兩屆IMO冠軍的晏止他們，在去年和前年的CMO考試中也不曾奪得滿分。

  而這次，試題難度比前兩次更大。

  B高近幾年風頭正盛，晏止他們站在B省隊列的最前排，感受著四面八方聚焦過來的目光，耳邊是不約而同響起的充滿敬意的掌聲。

  所有人都在恭喜晏止三人的時候，裴無渡看見晏止旁邊的紀濯捂了捂胸口，作出一副受傷的動作來，臉上則是嬉笑的模樣。

  遲以的關注點和裴無渡一樣歪，他看著紀濯的方向評價道：「如果好好學習頌哥安排的那些課程，紀濯倒也挺適合演戲的。」

  這時候又聽見周圍有人在小聲說話。

  「果然是他們，IMO常駐選手了。」

  「去年冠軍隊伍里的相里無臻和秦聶畢業了，但還有個紀濯，如果他發揮失誤……」

  「這小子穩得很，想要他發揮失誤，除非缺考。」

  「聽說B省有領導勸晏止他們別跳級，最好是爭取留個級多參加幾屆來著。」

  「換我我也勸，個人冠軍已經被他們預定，就看這次集訓能不能給他們個媲美相里無臻和秦聶的隊友了。」

  討論的聲音不大不小，也就附近幾個學生能勉強聽見，話語裡沒有什麼負面情緒，說得都很平淡，看樣子是習慣了。

  緊接著台上中年人又道：「A省A高高二年級裴無渡，122分。」

  三個滿分並列第一，裴無渡的名次就延到了第四名。

  其實他這個分數已經相當高了，可以證明此人何其優秀。但有三個滿分在前，兩相對比，難免顯得有些可憐。

  聽見自己的分數，裴無渡知道自己獲得參加國家集訓隊的資格了。劇烈跳動的心漸漸平復，一種愉悅湧上來。

  「B省B高高三年級紀濯，121分。」

  「A省A高高二年級遲以，120分。」

  在這六人之後，分數最高的為114分，最低87分。

  各省加起來參加的人數眾多，獲得一等獎的包括裴無渡他們在內共計124人，二等獎156人，三等獎87人。

  裴無渡有注意聽過，郗澤114分第7名，薛淵博112分第10名，秦薈111分第12名，趙一一101分排在第97名，這幾人都獲了一等獎，郗澤、薛淵博與秦薈甚至進了前三十，可以取得各大高校的錄取資格。

  元安與厲笙排名稍後一些，但也是二等獎之列。

  耳邊聽著台上一個一個地往下念，裴無渡不可避免地想到，國家集訓隊的選拔是在三月初和下旬，依靠這兩次選拔最終角逐出六名國家隊隊員正式參加七月份的IMO。

  他距離IMO只差臨門一腳，只要保持住這個成績，七月份未嘗不能代表國家參賽。

  那種緊張愉悅又令人嚮往的情緒又湧上心頭，裴無渡甚至差點忘記元旦後還有個電影要拍，恨不得馬上回去投入全身心地刷題。

  閉幕式結束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家住本市的師生還好，來自A市的裴無渡他們還要在隨隊老師的帶領下搭乘飛機回去。

  A高給學生們定的是今晚十一點的航班，算上過安檢及託運的時間，裴無渡他們最遲七點就得出發。

  集合時間定為六點四十，從五點解散到六點四十這段時間，足夠學生們回去整理行李、吃頓簡餐以及歸還校園卡等物了。

  裴無渡與遲以只帶了些換洗衣物，為了方便，他們帶的東西一直是能放行李箱就放行李箱裡的，此刻要整理的也不多，就一些日用品，所以他們並不急。

  兩人拿著閉幕式上得到的獎狀，還沒等走幾步，就被紀濯喊住了。

  「郁老師邀請你倆去吃個便飯。」紀濯招呼他倆跟著自己走。

  裴無渡今晚航班的事紀濯他們也是知道的，考慮到時間問題本來裴無渡在前一晚一起吃飯的時候就提過今晚就不一起吃了，以後有機會再聚，沒成想他們還沒去食堂就被得了郁燃囑咐的紀濯逮住了。

  裴無渡還沒答話，遲以已經提醒道：「我們六點四十就要在數學系學院門口集合了，在那之前還得還校園卡和宿舍鑰匙。」

  「吃飯地點是第一天見面時那家小炒窗口，座位沒變，菜單已選，等人齊就可以直接上菜。」

  說話的是漆越，她抱著本課本從紀濯身後走來，因為胳膊橫過來擋住了大半，只能看見前面的「線性」二字。

  連跳好幾級的她身高不夠，得仰著頭才能與裴無渡他們對視，她道：「現在過去，最遲六點能回到宿舍。四十分鐘時間，足夠收拾東西加歸還校園卡等物。如果時間不夠，還可以把我弟弟借給你。」

  這是漆越第一次主動說話，除開初次見面時的自我介紹，她一直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現在的她站在裴無渡跟前顯得個子小小的。

  裴無渡沒有說話，低垂著眼與漆越對視，面容稚嫩的她繃著臉很是正經，裴無渡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有妹妹，是不是也就這個模樣？光是設想一下都覺得有些可愛。

  紀濯也跟著舉了手，「嫌人手不夠的話我和小止也可以哦。」

  遲以格外嫌棄他，不管是從什麼角度：「你就算了吧，幫倒忙的典範。」

  紀濯捂住心口：「哇真無情。」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加上裴無渡權衡之下拒絕的意願不強烈，於是道：「我可以，遲以呢？」

  遲以聳肩：「一樣。」

  郁燃曾直言，只要獲得IMO資格，他就在裴無渡升入大學時收他為學生。

  裴無渡今天拿到第四名的成績，已經滿足了郁燃所說的前提條件，那今天的晚飯顯然與此有關。

  裴無渡坐在桌前，對面的郁燃笑眯眯地看向他和遲以，「首先恭喜無渡和小以獲得參加國家集訓隊的資格。」

  「然後，感謝你倆願意做我學生。遇到任何學習上的問題可以給我發郵件，歡迎你們隨時來找我。」說到這裡，他笑了一下，帶著一些狡黠，「知道你們年輕人之間更好交流，不方便找我的時候也可以找越越他們。」

  「最後，這頓簡餐當做暫時的送別，下次見面咱們再另行補上。」

  裴無渡與遲以獲得了郁燃的聯繫方式，紀濯他們的倒是在之前就有交換過，同時還被紀濯拉進一個新的群「郁老師後援團」。

  不得不說紀濯還真是喜歡建群，裴無渡認識他幾個月就被拉進了三個不同的群，可以猜想後面應該還會有個類似「CMO小分隊」的IMO小分隊。

  裴無渡看著「郁老師後援團」的群名不由陷入了沉思。

  群主居然不是郁燃而是紀濯，成員也不止在場這些人，還有已經讀大學的相里無臻、已經畢業教書的華意等人，數量眾多，看來這是包含有郁燃所有學生的總群。

  見裴無渡被拉進群後盯著手機界面就不再出聲了，郁燃哈哈笑著，「全是紀濯這小子弄的，名字不用在意，裡面上傳的文件沒事可以挑一些下載來看看。」

  裴無渡聞言點到群文件一欄，按照日期往下翻，裡面郁燃上傳了百來個文件，全是數學系本研博相關的資料。

  還有其他成員上傳的，華意晏止漆越相里無臻等人都有上傳，他們上傳的文件多與數學競賽有關。

  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裴無渡看見了上傳者為紀濯的文件，確切來說是一張圖片，日期是去年七月份，內容為上一屆IMO冠軍合照。

  他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天上傳這樣的合照。不是這次，就是下次。

  但裴無渡也清楚，最佳時機就是這一次了，強有力的隊友，只要他和遲以能證明不比已畢業的相里無臻和秦聶差，就很有可能為國家、為自己捧回那座獎盃。

  吃飯時他們提到了高考的問題，漆越他們說是要參加高考，紀濯則是表示接受B大的錄取，懶得高考了。

  但裴無渡有些猶豫。他之前沒想過通過競賽直招進入大學，按照計劃他是打算等到高三參加高考，通過高考進入A大或B大。

  到他們提起的現在，裴無渡也沒想好。

  這時候紀濯就提了個建議：「郁老師有什麼好的建議給我兩位未來師弟的嗎？」

  郁燃沒有直接給出看法，而是先問裴無渡：「無渡覺得，對你來說接受錄取和參加高考有什麼區別？」

  裴無渡順著他的話想了一下，接受錄取意味著不用再費心準備高考事宜，而參加高考……

  但這其實並不是個必須要二選一的問題，他最終目的都是B大數學系，只是後者會比前者多費些心思和工夫罷了。

  裴無渡擡眼看郁燃，後者瞭然地笑笑，肯定了他的想法，「有多少能力做多少事，有時候貪心一點也不是什麼壞事。」

  恰恰是在說漆越他們明明已經獲得兩屆IMO冠軍還參加第三屆，不止如此，甚至還要參加高考的事。

  只要認為自己有那個能力，為什麼不呢？

  年輕最大的好處不就是敢想敢拼嗎？

  他才高二，這次的隊友是參加過兩屆IMO的選手，甚至提前獲得了導師的學生名額，明明是非常完美的開局，他為什麼非要在這裡面糾結？

  裴無渡微微勾唇笑起來，「您說得對，我也確實是個貪心的人。」

  所以他要參加高考。

  卡著時間吃完了飯，裴無渡與遲以要離開了，紀濯他們起身打算相送但被兩人婉拒，這點路沒什麼必要，這幾天也已經把這段路走過了好多遍，而且以後就是同門了不必太過客氣。

  說是這樣說，郁燃還是在裴無渡和遲以踏出兩步的時候喊住了他們，「下次集訓我就不會出現了，所以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是你們進入大學前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不驕不躁，腳踏實地，考試沒什麼大不了，IMO也沒什麼大不了。」

  「加油吧，我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