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2024-09-15 04:58:47
作者: 饒鳴歌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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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不考慮一下的?」眼淚再度蓄滿了眼眶,遲晚啞著嗓子說,「你不用那麼急著答覆我……」
洛寧搖了搖頭。
〖問題太多了,我挑重要的回答。〗好看的手刻意放緩了動作,保險起見還多問了一句,〖這個速度你能看懂嗎?〗
「能。」遲晚說。
『你說得一起逛街,看電影,出去旅遊,這些事我們可以一件一件做,不急在一時。餘生那麼長,何必要把這些事堆在一起完成?』
其實你明明有那麼多事可以擔憂。擔憂我的缺陷會帶來的矛盾和不便,擔心和我在一起之後你可能要承受異樣的目光,擔心前路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荊棘。可是這麼多事,你竟然都不擔心。
『你說你不能在我需要陪伴安慰的時候出現,換個角度想,我也不能在你消沉難過的時候,立刻馬上陪在你身邊,你會嫌棄我嗎?』
他們的職業特性註定了他們不會與尋常的男女朋友那樣。下雨時,他無法趕去接她,她傷痛犯了,他也不能立刻幫她貼膏藥敷暖寶。
遲晚想都沒想就搖頭,她嘴唇微微張了一下,看上去想說些什麼,卻被他的手勢打斷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的眉眼含著認真,用手語說了一句話,『你沒有哪裡不好,你特別特別好。』
『我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洛寧打著手語解釋,溫沉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像是一汪清湖泛起了波瀾。
他有些手足無措,像捧小貓似的捧著她的臉,拇指輕柔地撫摸她濕潤發紅的眼角。
兩人之間的距離驟然拉近了許多。
遲晚第一次那麼近的看眼前這個男人。
眉眼漂亮又深邃,鼻樑的弧度恰到好處,再高一分就會顯得太過凌厲。不知是不是他愛笑的緣故,哪怕面無表情的時候,唇角也自然的微微上翹。
她看到他慢慢俯身湊了過來。
剛告白完,氣氛正好,似乎特別適合做點什麼。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唇角,有點痒痒的,距離慢慢拉近,那張漂亮到過分的臉在她眼前緩緩放大。
『閉眼。』他口型微張,看著淡定,心卻跳的厲害。
遲晚聽話的閉上眼。
甚至連呼吸都屏住了。
——咔嚓嚓。
門口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仿佛金屬摩擦聲,好像是……鑰匙開門的聲音,然後就聽見哐當一聲,什麼東西掉地上了。
遲晚終於意識到不對,『唰』一下睜開眼。
洛寧見她反應不對,順著她的目光回頭,與站在門口一臉懵的楚逸珩來了個四目相對。
……
一時間,場面靜止了,空氣凝固了。
三人對視了幾秒鐘,表情皆是空白。
「對對對……對不起!我先走了!」
楚逸珩最先反應過來,知道自己來得實在不是時候,扭頭就往外跑。但可能被刺激的有點神情恍惚,再加上慌裡慌張沒看清,只聽『嘭』一聲,某人轉身就撞門框上了。
洛寧:「……」
遲晚:「……」
楚逸珩:「……」
楚逸珩捂著撞紅的額頭,開始懷疑人生。
看表情,洛寧跟他也差不多。
這一連串的動作連貫發生下來,分不清誰更尷尬,遲晚覺得自己這時候笑出來好像不太合適,努力忍了一會,但最後可惜失敗了。
不過嫌棄歸嫌棄,到底是兄弟,在楚逸珩還捂著腦袋神情恍惚的時候,洛寧已經把他扶到了沙發上,轉身從抽屜里翻出醫藥箱,拿出了紅花油。
楚逸珩心中的感動還沒來得及成型,就見他哥們問他:『來幹嘛的?』
楚逸珩:「……忘了。」
洛寧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無法言喻,似乎在反省自己為什麼會認識這個人。
「想想想起來了!」楚逸珩磕磕巴巴道,「我攝相機的鏡頭壞了,先借你的攝相機應應急。」
洛寧瞭然,去書房拿了攝像機給他。
楚逸珩還有工作要忙,一手拿著紅花油,一手抱著攝像機,臨走還給站在一邊的遲晚道歉:「我以後絕對不會隨隨便便闖進來了,我發誓一定改掉這個習慣,對不住了弟妹,你倆繼續啊,繼續。」
往外走的時候又差點被門檻絆了。
送走了這個二百五,洛寧轉身看向遲晚,嘴巴微微張了一下,手擡起又放下,看上去想解釋點什麼,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場面一度安靜下來,陷入了新一輪沉默里。
遲晚倒是沒問楚逸珩為什麼有他家鑰匙,只是覺得不好意思,一想到剛才那場景,臉上的溫度就蹭蹭上漲。
剛才楚逸珩說的繼續是不太可能了。
洛寧的面上看起來還好,就是耳根有點發熱,見遲晚的臉上也是紅暈未褪,看都不敢看他,只得拐個話題:『我去燒水,你再稍等會,很快就好。』
剛才燒好了水,還沒來得及喝,她就睡著了,現在估計已經放涼了。遲晚這才想起來,來之前她說想喝茶來著……
……
涼掉的水很快重新再燒熱,洛寧端著茶盤出來,茶盤裡放著有許多遲晚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他家陽台是露天的,此時溫度正好,清風徐徐,正適合品茶,洛寧就乾脆把茶盤端去了陽台。
陽台上除了他養的花草和多肉,還放著一張簡易的原木色小圓桌,圓桌鋪著藍底碎花格子布,周圍又放了兩把摺疊椅。有一株多肉開的茂盛,枝丫已經快伸到桌邊了。
有淺淡的茉莉花香順風而來,洛寧開始泡茶。
遲晚反手支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他泡茶的手法。洛寧見她好奇,就一樣一樣地為她介紹。
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他講什麼,她都特別感興趣,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真是……太像一個乖學生了。
洛寧抿唇笑了笑,將深色茶湯倒入瓷白的茶杯,放到她的面前。
遲晚接過來淺淺嘗了一口,好像是與之前喝過的茶不同,唇齒生香但又不覺得澀口,但更多的就嘗不出來了。
『我有樣東西,想送給你。』
「什麼?」
遲晚放下茶杯,就看到洛寧從隨身的衣兜里拿出一樣東西。
他半個身子攏在陽光中,遲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打開來看,裡面是一條打著平安結的紅繩。
「你自己編的?」遲晚一怔。
洛寧彎了下眼睛,答案已經不言而喻。
紅繩看起來不如櫃檯里賣的精緻,可是這一看就是他親手編的,遲晚甚至能想像他編手繩時的樣子,滿眼地認真,偶爾抿一下唇,但始終耐心。
紅繩象徵著什麼,遲晚當然明白,但是她還是忍不住輕聲問:「怎麼想起編這個?」
『忽然想起小的時候,有老人說,紅繩可以驅邪避禍。』
有人因為一場夢,醒來後再難入睡,然後就想到了這個。原本想著紅繩意義特殊,他本來找不到藉口送,但沒想到,等真的送出去時,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知道她常年右手持拍,手腕不方便戴東西,他微微垂眸,牽過她的左手,把紅繩扣在她的手腕上。
既捨不得把紅繩系得太緊,又怕扣鬆了會掉。幸好設計師的眼光在手圍上沒有出錯,哪怕只是曾經不經意間握過這隻手腕,也大概記下了尺寸。
遲晚看著這個人為她認認真真戴上手繩的樣子,忽然覺得心裡有些酸澀,又有些甜蜜。這個人為了她,跑去郊外掛許願牌,又買來紅線編手繩,從一個無神論者變成了有些小迷信的人,這樣的變化無傷大雅卻又可愛至極。
可是,仔細想想,遲晚又有些替他難過。這些東西又何嘗不是代表了他平時的所思所念,因為一場夢就買來了紅繩,其實是因為想要保護她又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於護身符,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給她一些力量。
等系好了紅繩,一擡眼,洛寧就看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
不知道為什麼,洛寧忽然覺得自己心裡沉甸甸的,以前被他埋藏在心底深處,無人知曉的那一處空缺,好像被什麼東西塞滿了,又暖又滿足。
他順勢握住她的掌心,再沒鬆開。
『接下來有什麼安排?』他掏出手機,用一隻手打字也非常快。
「一周以後,要去M國打公開賽,隔三天再去F國,回國之後再訓練一個月,就該回省隊打全運會了。」
『身體吃得消嗎?』他有些心疼,雖然知道這些都是她的生活日常,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傷病什麼的,現在怎麼樣?』
這次改球之後,運動員們傷病頻發,這次世乒賽上,醫療保障隊從沒有那麼忙過。
遲晚知道他看到那些場景的時候一定也在擔心她,於是認真地回答道:「我還好,上次打了封閉之後,我恢復的還不錯。」
遲晚習慣了報喜不報憂,傷痛之類的毛病更是從不宣之於口,哪怕被人追問起來,只要不是疼到動不了,脫口而出的就是「不疼」「沒事」「小問題」,主打一個嘴比鐵還硬。
但此時此刻,面對眼前這個剛成為自己男朋友還不到半個小時的人,看到他眉心微蹙,好看的眸子裡是毫不掩飾的擔憂和心疼,那些嘴硬的話就莫名軟了下來。
「偶爾太累的時候會感覺有些不舒服,但休息休息就沒事了。」遲晚補充道,「我每晚都會去找隊醫按摩和針灸,還是挺管用的,放心吧。」
按摩會管用啊……洛寧在心裡默默記下了。
她的手被他握著,兩隻手掌相對,時間長了,掌心泛起了微微潮意,但是誰都沒有先放開對方。
兩個人品著茶,遲晚與他說起這段時間隊裡發生的趣事。至於訓練時的辛苦,比賽時的壓力,仿佛統統都不存在了。洛寧則跟她講這段時間看過的書和電影,還有在花店遇到的有意思的客人,有一次有個老爺爺來買花,說是要送給即將進入婚姻殿堂的寶貝孫女,老人家看不懂手語,字識得也不多,只問他什麼花最好,恨不得把他花店裡的花每個都抽一支包起來。
聊著聊著,洛寧看了一眼時間,表示:『一會吃了晚飯,再送你回去,我先去買點食材。』
買食材?
那就是要親自給她做飯?
想一想似乎也不用覺得驚訝,畢竟是連那麼精美的紙杯蛋糕都能做的人。
其實冰箱裡倒是還有一些剩餘的食材,但是他肯定不會讓她吃剩的。遲晚見狀,跟著他一起往外走,說:「我陪你。」
她難得有時間,所以一會也不想跟他分開,哪怕只是去買個菜。顯然洛寧跟她想的一樣,沒讓她抓緊時間休息,而是一起出了門。
小區裡有一大片人工湖,湖面上墜著斑斑碎光,倆人沿著湖邊向外走。
到了這時候,洛寧才意識到,脫單這件事意味著什麼。這條路他走過不知道多少回,現今身邊有人陪著,明明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件事,如今也多了一絲甜滋滋的意味在裡面,仿佛連看膩的景色都帶了一種說不出的美好。
緋色的煙霞在天邊綿延,夕陽餘暉將他們二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每走一步,影子便會交織在一起。
洛寧問身邊的人:『你喜歡什麼?』等下我多買點。
「我喜歡什麼……」她裝作思考的模樣。遲晚當然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偏偏故意曲解,笑道:「我喜歡你呀。」
洛寧一愣。
「現在講土味情話,是不是過時了?」遲晚被自己肉麻到了。
洛寧回過神來,逐漸露出笑容,彎著眉眼搖頭,意思是不土,也不肉麻。
他眼角的那顆小痣平時不甚顯眼,但此刻漂亮的眉眼浸潤在金燦燦的光里,仿佛將所有的光都凝聚在此,引得她一陣怦然。
後來遲晚始終記得,6月10號,天氣很好,夕陽溫柔,有溫熱的吻落在她的唇角。
一觸即分,簡單青澀到不像是一個吻。
但他確實在落日中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