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第 61 章

2024-09-15 04:56:50 作者: 撲撲子

  第061章 第 61 章

  裴呈璟進手術室的時候, 裴家大大小小的也到了醫院。

  顧淮的衣服上全是乾涸的血,手上也是,破碎的紙塊貼在手背和胳膊上, 像是黏著的皮肉組織。

  他沒心神去思考他們怎麼來得這麼快, 最先看到衝出電梯的裴知希。

  她原本焦急, 看到顧淮的樣子差點腿軟。

  「你們發生了什麼事啊?」妹妹的注意力轉到顧淮的手上和身上,「這齣血量, 我哥沒事吧?」

  顧淮把手臂往身後掩了掩, 搖頭。

  裴知希看到過來的魏敏嘉和莫梓銘,幾個人都灰頭土臉的, 關切得不知道先問誰好, 只能挽住魏敏嘉的手:「嘉嘉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魏敏嘉也皺眉,說不出具體的話, 只是安慰:「進去的時候你哥還是清醒的, 別擔心。」

  裴知希怎麼能不擔心, 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紅燈嘆氣:「怎麼最近他老在出事啊!現在還折騰進手術室了。」

  

  妹妹說著無心,聽著有意,顧淮像是被一拳擊中心口, 也看到正要和自己說話的裴董神色一頓。

  林妜還穿著精緻的銀色長裙,趕來匆忙, 盤起的頭髮有些散開,柳眉微蹙, 半憂半愁的看著顧淮。

  「大致情況我了解了,」裴修淵收拾好對兒子的惦念, 也收好對下屬的責備,問, 「許弛明的父母還有一會才到,你們都看完醫生了嗎?」

  顧淮點頭:「都看過了。」

  裴董的視線在他身上掃了一圈:「那就先回去休息吧,小璟這邊我們守著。」

  家裡人都在這,顧淮不好賴著,他這一身也不自在,想先去把自己收拾了。

  莫梓銘上前打招呼,裴修淵沒什麼精力應付,只留了個聯繫方式。

  「裴董,這件事很嚴重,」莫梓銘語氣嚴肅,「處理的時候請務必叫我!」

  裴修淵依舊保持著紳士一般的禮貌,點頭:「好。」

  走的時候莫少爺還頗不放心,連連囑咐,被魏敏嘉拽走:「你消停會吧。」

  她邊走邊看顧淮的臉色,對他沒表明留在這表示疑惑,問:「不是特助麼?不留下看他出手術室?」

  顧淮剛要說話,電梯開門,管家帶著兩個阿姨提著東西走出來,對顧淮頷首。

  他聲音不大:「特助也要接受最高指示,大老闆都攆人了,員工還是需要眼力勁。」

  魏敏嘉試探:「我覺得裴呈璟醒過來,希望第一眼見到你。」

  顧淮:「……」

  兩人之間的氣氛陡然緊繃起來。

  三人進電梯,莫梓銘對此完全無知無覺,還「嚯」了一聲:「這麼大陣仗?我知道裴呈璟從小被捧著,現在還這樣?」

  魏敏嘉翻了個白眼:「裴呈璟被劃脖子了!很可能劃到血管了!這陣仗怎麼算大?」

  莫梓銘「噢」得心不在焉:「看起來裴董很重視啊,臉上都是沉的,許弛明這次會被關起來嗎?」

  「關起來不至於,」顧淮嘆氣,「他家裡人也要來了,沒有鬧到去警察局,都是可以商量的。」

  莫梓銘直接一句國粹。

  魏敏嘉倒是淡定了些,拿手機:「我把我爸媽也叫來。」

  電梯裡的兩位男士:「……」

  時間剛過午後,裴董安排了司機送他們,在停車場的時候,三人看到幾個黑襯衣的男人站成一排,有人在馴話。

  莫梓銘看到黑衣服的人就犯怵,拽著顧淮往邊上走。

  司機笑了笑,沒著急開車,等不遠處的黑襯衣們「解散」,也等其中一人上車。

  莫梓銘:「……」

  魏敏嘉眼尖一些,看到黑襯衣胸前的牌子:「裴叔叔居然雇了幾個保鏢?」

  顧淮緊盯著副駕駛上的人。

  這個保鏢公司他只聽說過,裡面的保鏢,原先是祁家基金會救助的孤兒,經過訓練培養成私人保鏢。

  曾經還和警方有過合作,很厲害,現在和商圈有了聯繫,各個圈子的大老闆都喜歡找他們家僱人。

  司機扯了句閒話:「裴總擔心再出事,也在酒店派了個人手。」

  車裡的三人:「……」

  最先放心的是莫梓銘,有保鏢保護,生命安全一下得到保障,臉色都好了。

  但是魏敏嘉和顧淮對視,雙雙納悶,原本心裡不穩定,現在更是懸起來。

  混亂的打鬥讓莫少爺渾身難受,說到酒店休息,又再三叮囑他倆,有事情一定要立刻、馬上聯繫,要第一時間知道裴家對許弛明的態度。

  他嘴上說累,一舉一動都精神。嫌之前的房間晦氣,還去前台辦了更換。

  魏敏嘉則稍顯忙碌,顧淮洗完澡噴了點藥,到公司時,魏總已經收拾整潔,又是一副女強人的模樣,在和家裡人打電話。

  顧淮打開電腦,發現公司的業務群發生了些不大不小的變化。

  海濱項目原先的業務組還在,但多了「待交接」的備註,而有個新群的消息都累積起來,陶一一在裡面發機票訂購消息,還有各員工準備資料和生活用品的統計表。

  顧淮也一眼看到了陶一一的私信:顧特助!總部說海濱項目缺人!

  他的腦子快,平時的工作沒什麼滯留和難點,臨到這個節骨眼,瞬間明白裴董是要換一批業務員工。

  陶一一很八卦,和外面工區的同事一樣迫切的想知道點什麼,可顧特助沒能讓她如願,回:人員變動很正常。

  陶一一看出來他不想說,轉換話題:是你帶我們了解項目誒!

  顧淮皺眉,看向自己後台,職能範圍確實變了些,也把裴呈璟暫時不能辦理的業務權限下放給他了。

  少爺現在情況不明,也不能動,看樣子裴家還是打算觀察一段時間,最終都會把人轉到專門的醫院。

  顧淮只用了幾分鐘思考這些事,對陶一一那句「我們明天就到,到時候辛苦顧特助啦」表示禮貌的回應後,專心處理早上的工作。

  這大半天不見領導,魏總也在瘋狂打電話和找手底下的人安排工作,連顧淮臉上都比往日沉重。

  前一晚的事,就算讓員工們再好奇,都只敢悄悄討論,眼神里全是關心,手上工作做到完美,怕被抓典型。

  略帶古怪的一天結束時,剛打完卡,莫少爺的電話就進來。

  顧淮:「……」

  「你回酒店嗎?一塊吃飯!」莫梓銘語氣急切。

  顧淮擰眉:「你自己不能吃嗎?」

  「能啊,」莫少爺毫不避諱,「有個飯搭子吃飯香。」

  顧淮:「……」

  見他不吭聲,莫梓銘趕緊催:「你回不回酒店吃?我也可以到你們公司去。」

  顧淮沒法,只能叫他在酒店裡等著。

  沒想到魏敏嘉也在,兩人已經點好餐了,顧淮一坐下,魏總就說:「裴呈璟出手術室了。」

  顧淮的身子頓了一下,坐穩了:「情況怎麼樣?」

  魏敏嘉:「你有點冷淡。」

  顧淮:「要是他出事了,管理層第一個會被通知,我也會被第一個問責。」

  現在整個公司體系都沒動靜,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魏敏嘉簡直不知道怎麼說顧淮,只能嘆氣:「是沒危險,但是也沒醒。」

  顧淮摸了摸手掌內側的擦痕,把即將流露擔憂的神色收回去,「嗯」了一聲。

  魏敏嘉快要咬牙,但最終也沒有再說什麼,指著盤子裡的飯戳。

  莫梓銘關心另一方面的事情,問:「裴呈璟要是沒事的話,是不是對許弛明的審判又要輕一點?」

  顧淮的眼神瞬間危險起來。

  魏敏嘉在桌下踩人:「人沒事就燒高香了!怎麼著你還真想有什麼事啊?」

  莫梓銘捂痛腳,齜牙咧嘴地吸氣:「我沒這麼說啊!人沒事我當然欣慰,但便宜了許弛明那孫子,真他媽氣不過啊!」

  魏敏嘉眉心成川字,撇嘴:「我也氣不過。」

  說完她看向顧淮。

  眼神裡帶著怨念,顧淮正要夾菜,手腕一定,「嗯……」了一聲:「先把傷養好再說。」

  魏敏嘉:「你是淡定呢?還是真的……算了不說了,你真沒心。」

  顧淮還是有心的,他在電腦前走神,對後一天的工作安排完全無心操持。

  天色從夕陽滿地轉換成漆黑沉夜,他最終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起身換上衣服。

  病房內外都靜悄悄的,上晚班的兩位護士已經完成了交接,正各自在電腦上做護理記錄,整個病區只有一些細小的聲音和鍵盤被敲擊的動靜。

  顧淮腳步輕,進門見裴少爺卻是醒著的。

  病房裡瀰漫著藥味和消毒水的氣息,少爺的手上還吊著點滴,應該沒人發現他醒了,不然病房裡不會只開了一盞小夜燈。

  管家和阿姨們都不在,床旁桌上放著裴知希的化妝品。

  一整天的低氣壓並沒有因為少爺的甦醒上揚起來,反而更加低沉,裴呈璟的眸子原本快要亮起來,看見顧淮的眼神後抖了一下瞳孔,要縮脖子又怕觸碰到傷口。

  夜晚很靜,心電監護儀時不時響一下,少爺戴著氧氣管,氣流音像是粗重的呼吸。

  顧淮伸手,避開針頭捏住裴呈璟的手腕,看向他側臉包裹的紗布,語氣帶著鋒利的毛邊:「裴呈璟,以後不准這樣了。」

  少爺的手腕顫抖起來,脖子處的麻藥勁過去了,隱隱約約的疼痛讓微微揚起的眼尾和嘴角輕微抽搐。

  但他發不出聲音,手有往後縮的趨勢。

  顧淮抓緊了裴呈璟,手心溫熱,他不是瞎子,也不是魏敏嘉說的那麼沒有心肝,看得出這少爺的心思,裴呈璟想用受傷撕破許弛明和沈方澤的關係。

  可顧淮不得不承認,面對這些少爺們之間的交際,他是有私心的,一邊見不得裴呈璟受傷,一邊又對少爺的行為感到暢快。

  所以他選擇縱容少爺的這次主動傷害,心裡再怎麼氣也由著他胡來。

  心緒被拉扯了近一天,他現在終究決定說出「不准」,不是不能。

  是不被允許,以後完全禁止這樣的行為。

  不知道裴呈璟是不是被那一酒瓶戳了神經,現在臉色慘白,聽到這麼不講情面的話,嘴角勾起的弧度卻更大了,笑著的。

  他的動作帶著艱難,回抓住顧淮的手指,能明顯感到在用力。

  顧淮也沒抽手,盯著他骨節上凝固的傷痕,他想,少爺細皮嫩肉的,往常咬一口都要留團紅印到天亮,這破口得養多久?

  還是在脖子和側臉頰下方的位置。

  但病房裡的沉悶散開了些,兩人都沒說話,緊貼著的雙手間溢出熱氣,讓藥味和消毒水的氣息有了些溫度。

  病房門打開得猝不及防,顧淮甚至沒看清楚來人,快速收回手。

  就算病房裡昏黑得什麼都看不清,交握的雙手更是被少爺的身體遮擋,但他只覺得被突然拽到天光之下。

  這不是突然開啟的門,是他整個人被突然硬闖,心臟跳得前所未有的快。

  裴少爺也被嚇了一跳,但和顧淮稍有不同,他除開些許慌張,眼神和表情里都透著煩悶。

  顧淮余光中有影子搖晃,問話的人語氣里全是驚訝:「這麼晚,顧特助你怎麼來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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