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小賊沒竊取什麼值錢的東西，倒是將蔣玉菡貼身的褻衣打包帶走了。

  忠順王聞言大怒，立刻下令封鎖內外院大門，挨個院子搜尋，定要將那賊人找出來的架勢。

  彼時在後台剛卸了粉面的蔣玉菡聽到這話，突地想起被他藏在自己房間隔壁香室的賈寶玉。

  介於緋何還跟在身邊，於是說道：「你別輕舉妄動，我會想辦法幫你將那小林少爺引過來的。」

  緋何瞥了他一眼，立在一旁好整以暇的說道：「你確定這不是他們的陰謀？水溶那個人最是狡詐，若當真是局，你還是看顧好自己吧！」

  蔣玉菡怕私藏賈寶玉的事情敗露，也沒多做考量，急匆匆便離開了。

  而另外一面，眾人已經到了外院，知道忠順親王家裡出了事，他們也不便多留，便想起身告辭。

  

  水溶推著林昭也自到了庭院中，卻說聽聞忠順王府後院有幾棵海棠樹想去看看。

  這陣子的海棠樹沒甚好看，不過是個藉口而已，忠順王知道卻不說破，只管叫下人領著去瞧。

  下人們很有眼色，只遠遠跟著，並不打擾。

  水溶推著林昭獨自去了後院。

  林昭腿上蓋著厚厚的毯子，卻還是覺得冷。

  現今因著那腳傷行動不便，腿腳便始終維持著一個姿勢，這陣子血液不通，除了冷還有些麻。

  水溶發現了，蹲下身去揉他的腿。

  「不用，反正就快回去了。」林昭忍著不適說道。

  水溶向前院瞥了一眼，這陣子那邊還沒鬧起來，估摸著得需要一些時間，不過礙於還在別人的府邸，於是說了句題外話，「你這腿，得好生護著。」

  林昭：「……」

  水溶給他揉了一陣子腿，便推他往前去看海棠。

  本以為即便來了，在冬日裡也只能看見些枯枝殘葉，卻沒想到，純白色的海棠花竟然有幾朵凌寒而開。

  而且，前來觀賞海棠的人並不在少數。

  有幾個衣著華麗的豪門貴子正圍著一棵海棠樹前面說話，本以為討論的是海棠花，待到近前，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要我說，也算是段良緣佳話了，賈府高門顯貴，那位寶二爺又是含玉而生的人中翹楚，林姑娘能與他締結良緣，也是好的。」

  「他賈府是高門，咱們便不是了麼？在場眾位，哪一個不是天潢貴胄？不過是沒尋到後門罷了！」

  「是呢，說起來，那林姑娘可是賈府老太太的親外孫女，若老太太有此心，還能輪到旁人什麼事呢？」

  林昭越聽越糊塗，怎麼瞧著，倒像是姐姐跟賈寶玉的事情被誰說了出去，可明明他那日已經拒絕了的？

  他讓水溶推他上前，打算問上一問。

  「這事一早碧兒已經傳了消息出來，說是賈府那邊故意放出來的風聲，不過你放心，不會威脅到林姑娘。」水溶怕他惱，沒直接告訴他，而是先派人去查探了一番，這陣子前後起因差不多理清楚了，才敢跟他說。

  林昭怔了怔，不可思議地道：「賈府那邊的人，已經無恥到這種地步了嗎？」

  水溶不做他評，只說了句，「林姑娘的親事，還需早下定論才是。」

  林昭卻不認同，「這事急不得，我須得問問姐姐的意思，且父親就快來京了，怎得也要跟父親商量一。」

  私自做主，終是不妥。

  二人說著話的功夫，前院總算傳了動靜過來，聽說是偷竊的賊人找到了，此時正堵在香室裡面。

  一大群人都圍著看熱鬧，這一番動作更是招去了不少人。

  水溶帶林昭過去的時候，忠順王氣的臉紅脖子粗，正吩咐手下撞門。

  裡面動靜不小，但聽著…卻不像是什麼好動靜。

  林昭茫然眨眼，下一秒，卻被水溶捂住了耳朵。

  林昭：「……」

  房門很快因著外力破開，下人們魚貫而入將那恬不知恥的人弄了出來。

  當看到衣衫不整的賈寶玉跟蔣玉菡，再結合之前的動靜，林昭立刻便想到了他們剛才做下的事。

  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眼睛一頓亂瞄試圖分散些注意力，奈何忠順王不做人，嗓門大的王府外面都能聽到。

  「好你個賈寶玉，竟然入我忠順府的門做下這等齷蹉事，今日我必不能饒了你。」

  看那面色，賈寶玉似乎還在懵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見人怒了忙跪下求道：「我，我冤枉啊王爺，不過是來找琪官談些事情，不知怎麼…」

  不知怎麼便覺得眼前的人好香好軟，神經似的只想往他身上撲，可這話說出去了誰能信？

  見了這一幕的眾人忍不住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不是早便有消息傳來，說是巡鹽御史林如海林大人家的愛女要跟賈府的寶二爺定親了麼？怎麼還敢出來廝混，而且還是跟個男人？」

  「林姑娘如此天仙般的人物，京都貴胄將那石頭鋪子的門檻都要踏爛了，卻沒一個能入得了那小林少爺的眼，如今怎得跟這等貨色訂了親？」

  「石頭鋪子的小林少爺可是出了名的寵姐狂魔，平日裡看著甚是溫和，唯獨對那林姑娘的事情一點兒不含糊，估摸著，這事該是賈府那邊有意為之的吧！」

  「我猜想也是，聽聞這寶二爺平日裡作風就不檢點，如今敢跟忠順府跟王爺的人廝混，想必小林少爺是看不上這種人的。」

  立刻便有人接道：「那咱們豈不是還有機會？」

  有人嗤笑，「就你？大理寺卿在幾年前便有心迎林姑娘過門，直到現在也沒能如願，你都別想了！」

  「話說，這位寶二爺也是個人才，有那麼如花似玉的姑娘不要，偏生跑來跟個男人廝混，他是瘋了不成？」

  「可不是麼！」

  ……

  事實擺在眼前，發生了什麼人盡皆知，根本無需多說。

  眾人的交頭接耳並不背人，說的賈寶玉羞愧難當，悲憤不已。

  可偏偏事實俱在，他也沒什麼好反駁的。

  只是偶然擡眸間卻見到了人群中的林昭，那股子羞恥心便又翻湧了上來。

  他不知哪裡的力氣，一把推開身邊拿住他的侍從便朝林昭撲來，並單腿屈膝跪在他的面前，「林弟弟，林弟弟，不是這樣…是，蔣玉菡，是他叫我來的，否則這偌大王府，我要找到他談何容易？」

  想到書上言，林昭冷嗤一聲，當初賈寶玉跟自己母親身邊的婢女金釧調情被抓，怕被罵只管自己灰溜溜地逃了，卻害得金釧投井自盡。

  現下看來，果真是好色又沒擔當的一個。

  得了賈寶玉如此說詞的蔣玉菡又驚又怕，不住瞄向怒氣衝天的忠順王爺。

  見他怒氣不減反增，不免想去尋緋何幫助，卻見人群中的影子已然悄悄退去，該是想著袖手旁觀了。

  林昭捕捉到他的眼神，低聲對著水溶說了幾句話。

  水溶微微點頭，讓人暗中跟著去了。

  林昭這才擡眼看向賈寶玉，「究竟是什麼樣，你可以回去跟外祖母解釋，與我說有什麼意義？」

  身邊眾人萬沒想到這個坐在輪椅上的俊俏小公子竟會是大名鼎鼎的石頭鋪子老闆，想到剛剛大言不慚高談闊論便覺十分可恥。

  彼時身份一經揭開，便是控不住的波波浪潮。

  「林弟弟，別，別將此事告訴外祖母，若當真如此，我跟林妹妹的婚事豈不是要沒了麼！」

  林昭眯眼，「你是做了哪門子的春秋大夢，才覺得我姐姐會許給你？」

  身邊人立刻起鬨，「就是，林姑娘高貴出塵而不可攀，怎麼會嫁給你這男女通吃的渣仔？」

  「若你都能嫁，那我父親乃是朝中二品內閣大臣，我母親是一等誥命，本人師承許夫子，來日前途不可限量，小林少爺完全可以看看我。」

  一時間，群人激憤，竟是不管不顧涌了上來，紛紛自薦。

  饒是林昭見了此等場面也有些招架不住，好在身邊的水溶很是靠譜，親衛不知何時已經衝進院子裡維持秩序，並將主子們好生護了起來。

  林昭微笑看向眾人，「謝過各位擡愛，只不過長姐的婚事家父早有定奪，便不勞各位費心了。」

  他說完了話，也不管那賈寶玉的苦苦哀求，已在眾人詫異羨慕的眸光中被水溶護著離開了。

  兩人出了忠順王府的大門便直奔賈府而去。

  可讓他們想不到的是，在到賈府之前，雲羅已經先一步去了。

  忠順王府聽了那麼多閒言閒語，雲羅如何待得住？

  本想直接闖進去卻顧念著林黛玉的名節，於是轉了方向去宮裡將花瑤接了出來。

  雲羅將事情跟花瑤說了，讓花瑤去將林黛玉帶出來。

  「我聽說六哥身邊的碧兒姐姐跟著去了，你不用這麼緊張。」

  話雖如此，但云羅還是無法做到若無其事。

  他思來想去，決定做番偽裝，冒充婢女跟著花瑤入賈府救人。

  花瑤眼神複雜，問雲羅，「兄長，你當真視黛玉為摯愛嗎？」

  雲羅給了肯定答覆。

  花瑤點頭，「那好，我幫你。」

  --

  賈府一家子看似其樂融融，實際上各有各的心思。

  這陣子林黛玉喝了不少果子酒，有些後勁，整個人有點暈。

  老太太一直不放她離開，滿口全是對賈敏的懷念之情，說得林黛玉也是淚眼汪汪的。

  賈母話里話外心疼賈敏，心疼林黛玉，說是沒有好好照顧她，讓她跟著林昭去了外面不能時時看見。

  「昭昭將我照顧的很好，外祖母不必掛心。」

  賈母握著她的手點了點頭，「道理雖然是這麼個道理，但我老了，見你的日子一天少過一天，只盼著你跟寶玉好好相處，將來能互相扶持，如此我也能瞑目了。」

  林黛玉雖有點迷糊，卻也聽出了弦外之音，正想著如何拒絕，卻聽一句『花瑤公主駕到』的話。

  碧兒扶著林黛玉起身，兩人對視一眼，俱都有些困惑。

  思來想去，難不成是林昭不放心，故而去將公主尋了來麼？

  賈府眾人一聽公主駕到，忙起身去迎接，眾人沒一個例外的。

  他們前去拜見公主，將人迎進門。

  花瑤遠遠見了林黛玉，忙上前打招呼，「黛玉，我來接你回去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