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2024-09-15 02:56:02
作者: 空菊
第34章
平安夜的gay吧里擠滿了男男情侶,像白曇、方思源、崔灼這樣三人成行的,放眼望去,整個吧里就他們這桌的組合這麼奇怪。
這家gay吧不是夜店,沒有舞池供人蹦迪,比起尋求刺激,還是喝酒聊天的居多。原先方思源想去的是另一家更嗨的gay吧,但崔灼讓來這裡,說這邊氛圍更好,方思源也同意了。
至於白曇,壓根不知道原來gay吧還分刺激和不刺激。
本章節來源於𝘣𝘢𝘯𝘹𝘪𝘢𝘣𝘢.𝘤𝘰𝘮
三人圍坐在小圓桌邊,服務員端上來了三人點的酒——外加一杯檸檬可樂,方思源看了看四周,最後把視線落到了崔灼身上:「崔總有煙嗎?」他已經戒菸一段時間了,身上沒有帶。
崔灼把煙和火機從桌子上推了過去,方思源熟練地點上,注意著身旁的白曇把煙霧吐向了另一邊。但煙還是飄到了白曇面前,他擡手扇了扇——每次方思源抽菸他都會扇,單純針對煙霧,倒沒有不滿方思源的意思,而另一邊的崔灼從高腳凳上站了起來,對白曇道:「我們換個位置。」
於是奇怪的三人小組變成了崔灼坐在中間,這下更奇怪了。
「所以他就是你那晚帶回酒店的人?」方思源把火機放回桌子上,一手夾著煙問崔灼。
他問得太過隨意,就像在聊這煙是什麼牌子,另一邊的白曇毫無防備,當意識到方思源在問什麼,差點沒把嘴裡的可樂給噴出來。
白曇第一反應是否認,第二反應是找藉口,第三反應是方思源不傻,似乎糊弄不了,第四反應是只能承認,而崔灼半秒之內便走完了他的心路歷程,懶懶回道:「是。」
方思源點了點頭,用夾煙的右手指了指兩人,問:「所以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沒有。」崔灼也拿起了煙,本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掃了眼旁邊那個喝可樂的,他把煙又放了回去,說,「只是睡過。」
方思源仍舊沒什麼反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白曇也知道剛才在車上自己已經露出了馬腳,但沒想到崔灼竟然這麼配合。他暗地裡掐住崔灼的腰,抗議他什麼都往外說,不料崔灼握住他用勁的手往懷裡一拉,用胳膊圈住他的脖子,拇指和食指捏住了他的臉頰。
「你是不是覺得掐在我身上不疼?」崔灼靠在白曇耳邊說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白曇被捏得「唉喲」叫了一聲,見他吃痛,崔灼滿意地收回了胳膊。
算起來,白曇在電梯裡碰上秦涵時掐過崔灼一次,帶舒婧上樓時掐過一次,算上這次,也才三次而已。他揉著被捏疼的臉頰,很沒道理地嘟囔道:「小氣鬼。」
方思源猛吸了一口煙,吐出濃濃的煙霧,陰森森地看著兩人:「你們再這樣打情罵俏我要殺人了啊。」
白曇本就心虛,老實喝起了可樂,崔灼也轉移了話題,問:「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找人睡覺。」方思源看著崔灼,隨口道,「既然你們沒在一起,那你陪我睡?」
白曇「啪」地放下手中的可樂,一臉驚恐地看著方思源說:「不可以。」
絕對不可以,就算被裴艾維傷了,怎麼能隨便找人睡覺呢?
崔灼知道方思源是在開玩笑,回得也很隨意:「他不同意。」
「我真是受夠你們倆了。」方思源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問,「所以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
白曇覺得這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走心地聊,至少能聊一個小時。若是崔灼不在,他也不是不可以和方思源走心,但本人在場的情況下,顯然不適合做他的內心剖白。
正想三言兩語敷衍過去,卻聽崔灼開口道:「他喜歡的人不是我。」
言下之意,白曇另有喜歡的人。
這件事白曇並沒有對方思源說過,只有崔灼知道。而崔灼就這麼隨口說了出來,這讓白曇有些不舒服。
在目睹了方思源遭遇的事情後,白曇其實不介意告訴方思源自己的秘密。這時候交換的秘密方思源絕對不會往外說,因為一說就會想起他自己的事,誰也不會想要陷入不堪的回憶中。
但聽到崔灼這麼無所謂地說出來,白曇還是感到一絲不快,不是怪崔灼泄露他的「隱私」,而是這個秘密本來獨屬於他和崔灼,這是不能跟其他人分享的東西,但很顯然崔灼並不在意。
「我當然不可能喜歡他了。」白曇看著方思源,語氣裡帶著些許憤懣,「他那麼花心,誰喜歡他誰倒霉。」
「所以你喜歡誰?」方思源果然關注到了這一點,連煙也不抽了,好奇地問。
白曇生怕崔灼說出秦涵的名字,崔灼也的確開口了,但說出口的卻是:「你現在是不是該關心下你自己。」
「我還能怎麼?」方思源在菸灰缸里用力摁滅菸頭,拿起了他點的高濃度雞尾酒,「他就差沒指著我的鼻子讓我滾了,難不成我還死皮賴臉地貼著他?我有這麼賤嗎?」
「他老婆待不了多久。」崔灼意有所指地說。
白曇聽出了這句話的話外音,這是在暗示方思源裴艾維回頭可能來找他。
「你放心,我他媽最討厭渣男了。」方思源說,「我現在只想把他幾把擰下來塞他嘴裡。」
說完,方思源仰頭把杯中的酒精一飲而盡。
如果說在樓梯間那會兒方思源還有些不清醒,但看到裴艾維說要陪他太太,還讓方思源安排人去收拾燭光晚餐後,他只恨自己是個傻缺,裴艾維說什麼他都信。
正好杯子已經空了,方思源叫來服務員,把裴艾維給他的那張無限額信用卡摔到桌上,高喊道:「今晚這場子裡的所有消費我包了!」
隔壁桌有人看了過來,方思源索性站到椅子上,像個女王一般,霸氣地朝所有人吼道:「今晚敞開玩,通通我死了的前夫付錢!」
可能沒多少人相信真有陌生人買單,但大家都很捧場地歡呼起來,還有人回應道:「前夫哥死得好!」
「呼,爽了。」方思源坐回椅子上,又點了一打烈酒,真讓服務員拿走了那張信用卡,說,「隨便刷,這張卡無限額。」
等服務員走後,崔灼說:「無限額也還是有限額。」
「那也給他刷個精光。」方思源又將一杯烈酒一飲而盡,對崔灼說,「你也喝啊,白曇的份你替他一起喝。」
看著方思源跟喝白水似的喝酒,白曇湊到崔灼耳邊,擔心地說:「還是別讓他這么喝吧。」
話音剛落,場子裡的燈光突然暗了下來,一個主持人模樣的人出現在台上,舉著話筒說:「各位,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有人將手攏成喇叭,喊道:「大做特做之夜!」
「一看你待會兒就有活動。」主持人跟那人互動了一句,又說,「今天來的情侶挺多哈,我們也準備了一些互動環節,幫大家增進感情。」
聽到這裡,白曇沒再繼續聽下去,因為什麼「大做特做」、「增進感情」都跟他無關。他又對崔灼說:「不是有新聞說有人喝多了酒精中毒嗎?」
白曇挺認真地在跟崔灼說著方思源的事,突然一束燈光啪地打到他頭頂,直接把他給照懵了。
「喲,這對小情侶還在說悄悄話呢。」台上的主持人說,「那就怪不得燈光師選到你們了哈。來吧,給大家打個樣。」
白曇一臉懵逼地看向舞台,發現主持人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轉盤,指針正停在一行文字上:和身邊的人接吻。
「kiss!kiss!kiss!」場子裡的人都開始起鬨,白曇這才明白過來,原來是大冒險遊戲抽中了他和崔灼。
崔灼同樣也處在燈光之下,除了他和白曇,四周一片黑暗,就好像兩人成了舞台劇的主角一樣。
在一聲聲催促中,白曇不由變得無比緊張。他真的要跟崔灼接吻嗎?在這樣的場合下掃興是不是不太好?如果聲明自己和崔灼不是情侶,其他人恐怕會覺得他玩不起吧?雖然他和崔灼早就接過吻,但這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做的事嗎?
身為一個循規蹈矩的「好學生」,白曇就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逃課出去玩一樣,偶爾想瘋狂一次,但又不敢邁出那一步。最後想要瘋狂的念頭漸漸占據了上風,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崔灼,心臟幾乎快要跳出喉嚨,恍惚之間他覺得他和崔灼仿佛真成了舞台劇的主角,所有觀眾都在等待兩人激動人心的一吻。
還以為崔灼會跟他一樣,覺得這個時刻無比神聖,誰知白曇的內心戲還沒走完,崔灼便隨意地摁住他的後腦勺,在越發激烈的起鬨聲中吻了過來。
唇齒相貼,熟悉的氣息縈繞鼻尖,只是還未等白曇好好感受,崔灼又退了回去,那感覺就像已經玩慣了大冒險,毫不矯情,該怎樣就怎麼樣,純粹是給遊戲一個交代一樣。
所以,白曇對這瘋狂的一吻——在他看來——既緊張又期待,內心戲有一個世紀那麼長,結果崔灼毫不在意,甚至壓根沒猶豫,在短短兩秒內就隨便結束了這個吻,顯得他無比矯情。
剛才的不快剛消下去不久,現在白曇又有些生氣了。
見白曇的可樂已經喝完,崔灼問:「再給你點杯牛奶?」
「不喝!」白曇沒好氣地說。
最後方思源果然醉得不省人事,他的手機接到了裴艾維的來電,白曇擅自做主幫他掛掉,又見裴艾維發了條微信過來:【你在酒吧刷了五十萬?】
白曇直接在鎖屏狀態下快捷回覆:【gay吧】
裴艾維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這下白曇乾脆幫方思源關了機。
主角都已經喝醉,白曇和崔灼也沒必要再待在gay吧。兩人把方思源帶回了青棠,回程路上是白曇開車,這也是崔灼沒讓他喝酒的原因,因為打車從酒店正門進去很惹眼,一定會碰到同事,而從地下停車場可以直接到大廳電梯間,這樣碰上同事的概率很小。
有過上一次經驗,白曇對此無比贊同。
崔灼先上樓,白曇五分鐘後跟上。他費力地背著方思源,正想如果碰到同事,就說帶方思源去樓頂吹風,不過準備好的說辭沒能派上用場,因為從停車場上來後,高層電梯就停在一樓,白曇迅速閃進去,沒被任何同事發現。
到了3905,白曇徑直把方思源背到了臥室的大床上。此時方思源已經醉到毫無反應,要不是白曇探了探他還有鼻息,生怕他是直接喝死過去了。
幫方思源脫掉大衣和鞋子,又替他蓋好被子,白曇大功告成似的拍了拍雙手,卻聽老神在在站在一旁的崔灼問:「你把他扔這兒我睡哪兒?」
「沙發那麼寬,你將就一晚。」
白曇已經報備了今晚不回去,所以也會睡在這裡。而他和方思源是兩個人,他默認少數服從多數,大床理應屬於他們,完全不考慮這是崔灼的房間。
扔下這句,白曇轉身就要去衛生間洗漱,這時崔灼突然問:「你在生我的氣?」
好像從互動環節之後,白曇就沒拿好臉對著崔灼過。起先崔灼還不以為意,後來他想幫忙扶方思源,被白曇拍開手,隨便說什麼,白曇都愛答不理,到現在理直氣壯地打發他去沙發——依照崔灼對白曇的了解,兔子不是個不懂禮貌的人,明知這是他的房間,再怎麼都會感到抱歉。
除非,兔子不覺得對他抱歉。
再結合之前的種種,崔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白曇似乎正在生他的氣,而且氣還不小。
「誰生你的氣,我才沒那麼閒。」白曇頭也不回地說。
這下崔灼更加肯定心中的想法,他在床尾坐下,把正要去衛生間的白曇拉到了面前,說:「為什麼生氣。」
比起白曇在生氣這件事,他更在意的是為什麼。他自認今晚應該沒惹這隻兔子。
「都說了我沒生氣了。」白曇皺眉道。
「因為我讓方思源知道你有喜歡的人?」崔灼開始復盤剛才的過程,「我以為他是你閨蜜,本來就知道。」
「他不知道。」白曇很快便被崔灼牽著鼻子走,「但這又不是重點。」
「什麼是重點?」崔灼問,「因為我親了你?」
白曇實在太好懂了,目光開始迴避:「跟這有什麼關係。」
然而在知道白曇是因為這件事情生氣後,崔灼反而更加無法理解:「只是大冒險而已,又不是沒親過。」
好吧,原本看到崔灼開始反思,白曇的氣還略微消了一些,結果一聽崔灼這麼說,他的火氣又蹭蹭往上漲:「我跟你不一樣,隨便逮什麼人都親。接吻是什麼很隨便的事嗎?遊戲又怎麼樣,我不是個隨便的人,不喜歡玩你們這種遊戲。」
短短一句話里出現了三個「隨便」,崔灼品出來了一點東西,挑眉問:「所以你覺得我吻你吻得太隨意了。」
這話一點破,白曇更加上火,惱羞成怒地甩開崔灼抓著他手腕的手,轉身就走:「懶得理你。」
但崔灼卻把白曇拉了回來,甚至打開雙膝,讓白曇站得離他更近。
「你在期待什麼?」崔灼看著白曇,因姿勢關係,他微微仰著頭,雙眼裡帶著些晦暗不明的東西。
白曇沒能直視崔灼的雙眼,微微偏頭,看著地板嘟囔道:「我才沒期待。」
「過來。」
崔灼再次摁住白曇的後腦勺,對準他的嘴唇吻了上去。這一吻比剛才遊戲中的吻燙人得多,雙唇纏綿許久,崔灼才撬開白曇的牙關,舌尖探入了他的口腔之中。
白曇印象中,崔灼好像從沒有這麼溫柔地吻過他。雙眼變得暈眩,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交纏的舌尖漸漸變成了一方追逐另一方,也就溫柔了沒多久,崔灼就好似原形畢露一般,又開始變得強勢,另一隻手緊緊地圈住白曇的後腰攬向了自己。
白曇沒法一邊彎腰跟崔灼接吻,一邊還把腰靠向崔灼。他不得不擡起腦袋,垂眸看著崔灼問:「你幹嗎啊……」
嗓子比想像中還要干啞,似是熱吻蒸發了口腔里的所有水分。
「我是小辣椒嗎?嗯?」崔灼仰起下巴,咬了下白曇的下唇。
「不是……」白曇沒底氣地小聲說。
崔灼再次吻住了白曇的嘴唇,這次他直接後仰,把白曇帶到了床上。白曇能感到崔灼跟他一樣都有些上頭,正稀里糊塗地想「隨便吧,繼續下去也不是不行」,結果餘光就瞥見方思源正躺在旁邊睡得正熟。
所有的繾綣瞬間嚇飛,白曇一蹦三尺高,退到床尾說:「方思源還在呢!」
崔灼似乎也才意識到房間裡還有第三個人,惱火地揉了揉後頸,問:「去其他地方繼續?」
「不要。」白曇才沒有那麼沒節操,既然已經清醒過來,怎麼可能還繼續下去,他逃也是的去了衛生間,「我去洗漱了。」
沒多久後,房間裡的燈關上了,遮光窗簾擋住了屋外的一切光亮,只有昏暗的床頭燈散發著微不足道的光芒。白曇躺在柔軟的大床上,一邊看著天花板,一邊聽著客廳里響起的被子摩擦沙發的聲音,知道崔灼已經睡下,但他卻毫無睡意。
看了看身旁的方思源,睡得雷打不動的樣子,白曇深吸了一口氣,叫道:「崔灼。」
客廳那邊沒有回應,應是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崔灼這才懶懶地應道:「什麼事。」
「等秦涵調回總部以後,你接任萬維青棠的總經理好嗎?」白曇說,「你也可以跟秦涵一樣,接管你家裡的事業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白曇私底下對秦涵的稱呼已經從「秦總」變成了直呼姓名。但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
他在心裡做著祈禱,拜託崔灼一定一定要回答好,這樣他就可以把崔灼拉到他的軌道中來,也不用總是動搖得想脫軌了。
然而屋子裡安靜了片刻之後,響起了崔灼冷靜的、和方才上頭時截然不同的聲音:「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