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2024-09-15 02:56:00
作者: 空菊
第31章
聖誕節前一天早上,日常不想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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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動窗簾緩慢往兩側打開,天還沒有透亮,墨藍色的天幕下是逐漸密集的早高峰車流。昨夜應是又下了雪,落地窗外的窄檐上堆積著未化的冰,一靠近窗邊就能感到陣陣寒氣。
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突然響了幾聲,屏幕隨之亮起,幾則微信提示橫在屏保畫面正中。大清早會給崔灼發消息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兔子:今天是菌菇粥,給你帶了】
【兔子:[保鮮盒放在副駕駛座的圖片.jpg]】
【兔子:已經出發,二十分鐘到】
美漫的屏保畫面里有一隻怪獸,每當白曇的微信備註——兔子的表情符號彈出來,崔灼都覺得像是兔子在打怪獸。
回復一個「1」表示知道了,崔灼懶洋洋地去了衛生間洗漱。然而二十分鐘後,他已經收拾好換上了工裝,隨時都可以出門上班,白曇卻還沒有敲響他的房門。
【崔灼:到哪兒了】
【白曇:[辦公桌擺件.jpg]】
【白曇:到辦公室了,你自己下來吃】
一絲奇怪閃過崔灼心頭,白曇經常給他帶早餐,都是默認偷偷來他的房間。因為在辦公場合,秦涵看得見的地方,兩人不適合表現得太過熟稔。
手機又響了一聲,白曇又發來了一條消息:【我以後都不去你房間了】
兔子太好懂了,避嫌的意思不要太明顯。前不久還黏黏糊糊地非要跟他一起睡,現在又醒悟過來覺得不合適,要保持距離,連他房間都不來了。
一種工具人的感覺油然而生。
失戀的時候就粘著他,恢復元氣後又當什麼都沒發生。就像之前一樣,他費力伺候兔子一整晚,把人C得高潮連連,結果人醒來後什麼都不記得,租期一到就拍屁股走人。
這應該是崔灼遇見過的最渣的一隻兔子。
還記得有人曾說他拔吊無情,是個渣男——當然崔灼自己沒這感覺,你情我願的事又沒做什麼承諾,但或許因果報應就是存在的,渣人者人恆渣之,所以被兔子當工具崔灼也無所謂,就當是報應了。
「秦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白曇把保鮮盒打開,放到崔灼面前,倚著辦公桌說。
巴掌大的保鮮盒裡堆滿了珍貴食材,有時崔灼都好奇白曇家到底多有實力。他拿起勺子,不甚在意地問:「什麼關係?」
「一起合租過啊。」白曇苦惱地說,「他問我們怎麼認識的,我一下就招了。」
招了,用在交代不好的事情上。崔灼喝了一口粥,說:「跟我合租這麼見不得人嗎。」
「被秦總知道肯定是不好的,你們兩兄弟不是不對付嗎?」
崔灼沒再接話。
至少在成年之前,他自認跟秦涵的關係都還算是不錯的。後來在秦涵的鼓勵下,他跟爸媽出櫃,結果秦涵卻幫著爸媽說話,他一下就明白過來,敢情他這親哥老早就看不慣他了。
之後他想去國外讀書,爸媽極力反對——怕他在國外變得更彎,扭都扭不過來,而秦涵在國外讀書爸媽卻無條件支持,這成了決裂的導火索,他沒要爸媽一分錢,只身前往國外,畢業後又在國外工作了幾年,後面還是不想在職場受束縛,這才回國創業開了一家酒吧。
再後來,還是他爸媽先服軟了,說接受他的性向,讓他回家去。所以其實白曇離開後沒多久,他也退了租,來到萬維青棠當了副總經理。
而白曇剛入職的時候,他之所以準備辭職,是無意間聽到爸媽的對話,說對他的教育是失敗的,養了個走歪路的兒子,他才一氣之下決定再次離開。
如果不是白曇突然出現,當時他就和家裡徹底決裂了。
當然,現在的關係也沒好到哪裡去,無論他爸媽把話說得多麼漂亮,他都是通通懟回去。
「還好秦總不是特別介意,應該不會給我扣印象分。」白曇環抱著雙臂,一副故作深沉的模樣,「如果以後我還要當你的嫂嫂,我們還是保持距離比較好。」
這話說完白曇就開始給崔灼整理桌面,說他這亂放,那亂丟,以後要找什麼文件都找不到,腦子裡在想什麼全都寫在臉上:終於把話說出來了,可以鬆一口氣了。
崔灼能看出白曇是有點心虛的。
一舉一動都透著「我要矜持」的意思,生怕崔灼誤會他腳踏兩條船似的。
然而崔灼就看不慣白曇這副模樣,勾人的時候跟他媽妖精似的,一雙可憐兮兮的兔子眼看得崔灼總是狠不下心。現在倒是知道撇清關係了,也不知道那晚是誰寧願暴露裝睡也要拼命往他懷裡鑽。
「嫂嫂。」崔灼叫了一聲。
白曇正整理著桌面,毫無防備地應道:「嗯?」
「可是你高潮的時候叫的是我的名字。」
整理的動作霎那間僵住,什麼「我要矜持」、「我們要保持距離」、「兩人太親密不合適」都被白曇拋到了腦後,他猛地朝崔灼撲了過來,原形畢露地掐住崔灼的脖子:「給我死!」
「你這狗嘴什麼時候能閉上!」
果然還是這樣比較熟悉。
崔灼環住白曇的腰,正想說「嫂嫂你這樣好嗎」,辦公室的磨砂玻璃門外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下一秒,秦涵直接推門進來,叫道:「小白。」
白曇立馬彈開到半米之外,如驚弓之鳥一般,侷促地說道:「秦總。」
「別玩了,跟我去巡店。」秦涵淡淡瞥了一眼崔灼,保持著推開門的姿勢,明擺著是要白曇現在就跟他過去。
崔灼應該沒有聽錯,秦涵的語氣裡帶著寵溺的意味。正常上司看到下屬在辦公場合打鬧,批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不痛不癢地說一句「別玩了」?
偶爾在開早會之前,秦涵是會去巡店,但今天的一切都很刻意。
「好。」白曇就像做錯事似的走到了秦涵面前,無措地解釋道,「那個,剛才是……」
「沒事。」秦涵擡起手來,動作自然地理了理白曇因打鬧而皺起來的工裝,「知道你們很熟。」
「不是,是他……」白曇也不知該怎麼解釋,索性放棄了,垂頭喪氣地說,「下次不鬧了。」
「乖。」秦涵笑了笑,帶著白曇離開了崔灼的辦公室。
現在崔灼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秦涵是個人精,白曇又是邀他去演唱會,又是約他看電影,他不可能看不出來白曇暗戀他。起先會克制地回應——比如牽手,崔灼姑且認為算是回應——或許是他也覺得兔子可愛,有那麼點想繼續發展的意思,但知道白曇和崔灼認識後,他立馬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現在他明確了白曇和崔灼熟到什麼程度,不再像之前那樣完全摸不准,因此他變成了掌握主動權的那一方,可以隨意決定要和白曇走多近。若有似無的撩撥——還故意在崔灼面前撩,就像是在陷阱周圍走來走去,向布下陷阱的獵人示威一般。
但比起秦涵不會踏入陷阱這事,崔灼更在意的是秦涵到底知道他和白曇多少過去,現在摸不準的反而變成了他,這讓他無比煩躁。
因為秦涵的樣子不僅是在向他示威,更像是故意刺激他似的,有種「你的人我帶走了」的感覺。
崔灼是不在意的,本來白曇暗戀的人也不是他,但就是秦涵寵溺白曇的樣子讓他覺得莫名刺眼。
-
平安夜不少同事都有安排,工作群里充斥著換班的消息。白曇也收到了方思源的拜託,說實在找不到人了,讓白曇去頂會兒班,他在晚八點之前就會回到前台。
「你們不是在外面有地方嗎?」白曇提前做完工作來到前台,坐在方思源的位置上,看著檢查背包中東西的方思源問。
前台夠大,另一個同事坐在幾米開外,在人聲嘈雜的大廳里,也不用怕被偷聽對話。
「今天不一樣,平安夜呢。」方思源把背包打開一條縫,遞到白曇面前,「你看我準備的馴鹿套裝。」
白曇只瞥見了一個紅鼻子,不是很懂,問:「這是幹什麼?」
「今晚是聖誕老人C馴鹿。」方思源說,「現在馴鹿要上樓去悄悄給聖誕老人一個驚喜。」
白曇:「……」
「你注意點。」白曇說。
「沒事。」方思源說,「他們都知道我平時會給裴先生開夜床。」
開夜床是指在床邊放上拖鞋,掀開被子一角,把房間裡的燈光和溫度調到適合睡眠的狀態,偶爾還會送上一支助眠的飲品。許多酒店裡都會有這個服務,而方思源作為裴艾維曾經的地陪兼最熟悉裴艾維的員工,他被指定來做這項工作也無可厚非。
「而且他們都以為裴艾維鐵直,不會懷疑到我身上。」
白曇看了看腕錶,說:「但是你這一溜就是兩小時誒。」
「我跟他們說了,開完夜床要出去跟人吃飯。」方思源拍了拍白曇的肩,說,「好了,拜託你了,好閨蜜。」
白曇本就被爸媽交代不要那麼早下班,多在酒店待會兒,所以即使不來給方思源頂班,他也會找別的事打發時間。
臨近年底,酒店也忙了起來,前台陸續有客人辦理入住,就沒有閒的時候。不過另一位同事也知道白曇是被拉來頂班的,只有實在忙不過來才會讓白曇幫忙,所以大多數時間他都在前台干坐著。
人一閒就容易想東想西,白曇突然想到今早秦涵對他格外親切,越來越摸不透他這榜樣到底在想什麼。
其實一早白曇給崔灼帶早餐,多少有點補償的意思,因為他單方面決定跟崔灼保持距離,哪怕只是普通朋友,這樣做也有些不厚道。
而他嘴上說著還要當崔灼的嫂嫂,實際上現在已經不那麼確定了,只是想找個由頭,順理成章地帶出保持距離的話題而已。
然而秦涵突然開始對他示好,他有些不明白,難道這代表他跟秦涵又有戲了?
搞不懂,感情問題讓人頭痛,還是工作簡單得多。
「白秘書。」另一邊的同事突然找上了白曇,一臉為難地說,「這位女士想知道房號,還要我們提供房卡。」
又是來抓姦的嗎?
白曇從座位上起身迎上前,只見前台前面站著一個身穿奢牌限量大衣的女士,氣質從容優雅,戴在無名指上的鴿子蛋無比晃眼。
「你好。」那位女士看向白曇說,「你是主管嗎?」
白曇已經隱隱感到事情會有點棘手,瞥了眼電腦上的時間,方思源才剛上去不久,應該不會像上次那樣及時出現來救場了。
「我是。」白曇只能硬著頭皮上了,「不好意思女士,按照酒店規定,我們不能泄露客人的隱私。」
「我知道。」女人摘下了墨鏡,平時應該很注意保養,給人閱歷豐富的感覺,卻看不出具體多少歲,「你放心,我保證你給我房卡不會惹來任何麻煩。」
腦子裡倏地閃過一張圖片,認出眼前的女人是誰,白曇頓時繃緊了一根弦,強裝鎮定地問:「您是……」
「我是裴艾維的老婆,舒婧。」